雨点砸在窗户上,声音沉闷得让人心慌,像是某种巨大生物在窗外不耐烦地叩击。手术室里惨白的光线刺眼得很,仿佛要榨干视网膜最后一点活力,将墙壁、器械、还有医护人员脸上紧绷的肌肉线条都照得纤毫毕现。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死死压在舌根上,混着一种更隐秘、更令人不适的、若有若无的铁锈气味。
沈薇就站在无影灯下。汗水浸透了她鬓角的发丝,粘在苍白的脸颊边。她戴着口罩,但那双露出来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里面翻涌的东西太重了——是恐惧,是死死压抑的绝望,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专注。她的目光牢牢钉在手术台上那个不断抽搐、胸腔像破风箱一样剧烈起伏的病人身上,病人每一次痉挛,都让沈薇握着手术器械的指关节捏得更紧,白得发青。
薇薇!我压低了声音吼她,喉咙干得发痛,每一个字都像砂纸在摩擦,规则!手术室里不能有声音!‘肃静’!
我的声音被手术室里那令人窒息的肃静规则狠狠扼住,只剩下气流摩擦的嘶嘶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但沈薇猛地一颤,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她飞快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溺水者般的挣扎。她看到了我眼中同样深切的恐惧——违反规则,代价是积分,是生命。可她的目光下一秒又落回病人身上,那胸腔起伏的幅度正在肉眼可见地变小,生命正像指间的沙一样飞速流逝。
他…撑不住了…必须…沈薇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颤抖。她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似乎要积蓄起冲破一切的勇气。手术刀在她手中反射着冰冷的光,就要再次落下。
我来!这两个字冲口而出,甚至盖过了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我看到沈薇震惊地转头,手术刀尖悬停在半空。我猛地踏前一步,几乎撞到旁边的器械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死寂的、只有仪器单调嗡鸣的空间,嘶喊出声:心率!血压多少了!
声音不算大,但在绝对的寂静中,它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潭,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
嗡——
一股冰冷彻骨的意志瞬间降临,比手术室的灯光更刺眼,更不容置疑。它直接在我的颅骨深处震荡开,不带任何感情:
【检测:林默,于‘手术区-肃静’规则区域主动发出非必要声响。】
【违规等级:中度。】
【扣除积分:75点。】
【当前积分:25点。】
【警告:积分低于安全阈值!请严格遵守规则!】
冰冷的数字仿佛带着倒刺,狠狠扎进我的脑海。25点!那点可怜的积分像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身体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虚脱感,视野边缘瞬间发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狠狠挤压了一下,痛得我倒抽一口凉气,几乎站立不稳。我下意识地用手撑住冰冷的金属器械台,指尖传来的寒意直透骨髓。
沈薇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冰凉的手指隔着薄薄的手术服传来惊人的力道和更惊人的颤抖。她的声音变了调,带着哭腔:林默!你疯了吗!那是你的积分!你会死的!眼泪在她通红的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手术台上,病人急促的喘息奇迹般地平复了一些,仪器上跳动的数字不再那么触目惊心。主刀医生抓住这宝贵的时机,动作快如闪电,止血钳精准地夹住了喷涌的血管。危机暂时解除。
可我顾不上看那边。沈薇的眼泪,她指尖的冰冷和颤抖,还有她眼中那几乎将我灼穿的愧疚和恐惧,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心上。我反手用力握住她的手,那点微弱的体温似乎是我此刻唯一的浮木。
你活着,我盯着她,每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比什么都重要。
声音嘶哑得厉害。
就在这时,手术室厚重的金属门滑开了。一个穿着染血工装、身材异常魁梧的男人被推了进来。他的右臂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骨头茬子刺破皮肤和布料,白森森地露在外面,血正汩汩地往外冒,在地上拖出一条刺目的暗红色痕迹。他躺在移动担架床上,脸色因为剧痛而惨白扭曲,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
推他进来的年轻男护工脸色比伤员还要难看,嘴唇哆嗦着,声音压得极低:急诊刚送来的,工地塌方,砸的…伤太重了,直接送手术室…主刀马上到…
护工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目光惊恐地扫过手术室里压抑到极点的气氛,扫过沈薇通红的眼眶和我毫无血色的脸,最后落在那个魁梧伤员身上,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他几乎是逃也似的,把担架床推进来,然后飞快地退了出去,金属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走廊微弱的光线。
手术室里的空气更沉了,像凝固的铅块。
那魁梧的伤员躺在担架床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肌肉都在痉挛。他艰难地转动着粗壮的脖子,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珠扫视着手术室里惨白的光线和穿着手术服的我们,最终,那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我身上。
喂…他开口了,声音粗粝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痛苦喘息,小子…这…这他娘的…还要等多久疼死老子了…操!
他的声音在肃静的手术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每一个字都像石头砸在冰面上。主刀医生和护士们的动作都僵了一瞬,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惊惧。肃静规则,像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魁梧伤员似乎根本没意识到,或者根本不在乎。他那只完好的左手猛地攥紧了担架床边缘的铁栏,手背上青筋暴凸,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发泄那无法忍受的剧痛和暴躁。他的目光死死锁着我,充满了原始的、不加掩饰的攻击性,像一头濒死也要咬人的野兽。
哑巴了问你话呢!老子还要在这鬼地方躺多久!他低吼着,唾沫星子混着血腥气喷溅出来。
我的后背瞬间绷紧,一股寒意顺着脊椎蛇一样窜上来。不是因为他粗暴的态度,而是他那双眼睛深处,除了痛苦和暴怒,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更冰冷、更残酷的东西,像在暗处窥伺猎物的毒蛇。
屠夫!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那个最近在低积分者群体里疯狂流传的名字,一个如同跗骨之蛆的猎杀者。传闻他专挑积分濒危的人下手,手段诡秘莫测,受害者被发现时,积分清零,死状凄惨,却找不到任何明显的外伤。据说他拥有一种极其隐蔽、极其致命的规则,能在无形中剥夺他人的分数,甚至生命。
寒意瞬间冻结了我的血液。我的积分,只剩下可怜的25点!在他面前,这简直就像黑暗中最显眼的靶心!
我猛地转头看向沈薇。她的脸色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像纸一样惨白。她也意识到了。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她的手下意识地更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没有声音,但我读懂了那绝望的口型:跑…林默…快跑…
跑往哪里跑手术室是密封的囚笼,唯一的门在屠夫身后。肃静的规则像无形的绞索套在每个人的脖子上,任何多余的声音都可能是自我毁灭的开关。
主刀医生和护士们僵在原地,大气不敢出,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和不知所措。时间仿佛被冻结了,只有伤员粗重的喘息和仪器单调的嗡鸣,如同死亡倒计时的鼓点。
就在这时,屠夫——那个躺在担架床上、伪装成重伤员的猎杀者——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那笑容扯动了他脸上因疼痛而抽搐的肌肉,显得格外狰狞。汗水混着血污从他额头淌下,划过那道凶狠的伤疤,更添几分凶戾。
嘿…他嘶哑地笑着,目光像毒蛇的信子,在我和沈薇之间来回舔舐,最终牢牢锁定了我,那眼神充满了戏谑和残忍的期待,规矩…老子懂…不能吵吵…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黏腻感。
他那只完好的、沾着泥污和暗红血渍的左手,缓缓地抬了起来。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压迫感。他没有指向任何器械,没有指向医生,也没有指向门。他那粗壮的食指,越过手术台冰冷的边缘,越过无影灯投下的惨白光斑,像一柄淬毒的匕首,直直地、稳稳地、带着不容置疑的恶意,指向了我。
林默。
目标明确无误。
手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被彻底碾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恐怖。肃静的规则还在,但那冰冷的铁律此刻在屠夫赤裸裸的死亡宣告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主刀医生握着器械的手在微微发抖,旁边的护士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沈薇抓着我胳膊的手指猛地收紧了,指甲隔着衣服深深陷进我的皮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刺痛反而让我濒临冻结的思维猛地一激灵!跑不可能!这里是死地!唯一的生路,就是规则!找出他的规则!利用规则!
我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无数碎片化的信息瞬间被调动、组合、分析。关于屠夫那些模糊不清的传闻碎片般闪过脑海:受害者积分清零,死状离奇,无明显外伤……他猎杀的对象,似乎都是积分濒危者……他每次出现,都伴随着某种……
一个细节猛地刺入我的意识!刚才那个推他进来的年轻护工!他为什么那么恐惧仅仅是害怕重伤员不!他退出去时,眼神扫过屠夫时那种极度的惊惶,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恐怖之物!而且,他最后那句话……伤太重了,直接送手术室…主刀马上到…
等等!急诊伤员,尤其是这种开放性骨折的重伤员,怎么可能不经过初步清创处理、不等待主刀确认就直接推进无菌手术室流程完全不对!
除非……他是被故意送进来的!目标就是我们!送他进来的人……那个护工,有问题!
屠夫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生死、制造恐惧的过程。他咧着嘴,无声地狞笑着,欣赏着我们眼中的绝望。他那只指着我的手,手指甚至微微弯曲了一下,像是在扣动无形的扳机。
不能再等了!必须试探!必须找出他规则的边界!
我强迫自己迎上他那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喉咙干涩得发痛。肃静的规则像无形的枷锁套在我的脖子上,但恐惧的火焰在胸腔里灼烧,我必须开口!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叶,带来一阵刺痛。我用尽全身力气,压榨着声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烧红的铁块上硬生生撕下来,嘶哑,破碎,却又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你…的手臂…怎么伤的
问题简单,指向明确。
声音出口的瞬间,肃静规则的冰冷意志再次降临!比上一次更沉重!像万吨冰山轰然压顶!
【检测:林默,于‘手术区-肃静’规则区域主动发出非必要声响。】
【违规等级:轻度。】
【扣除积分:15点。】
【当前积分:10点。】
【严重警告:积分低于临界值!即刻抹杀风险极高!】
嗡鸣声尖锐地刺穿我的颅骨。10点!那点可怜的数字在我意识里疯狂闪烁,发出刺眼的红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巨大的抽离感瞬间席卷全身,眼前猛地一黑,视野被浓重的黑暗吞噬了大半,只剩下屠夫那张狞笑的脸在模糊的光晕中晃动。心脏像是被一只冰手攥住,骤停了一拍,随即疯狂地、不规则地乱跳起来,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的痛苦。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手术服,粘腻冰冷。
林默!沈薇带着哭腔的尖叫冲口而出,撕破了手术室的死寂。肃静规则瞬间也锁定了她!
【检测:沈薇,于‘手术区-肃静’规则区域主动发出非必要声响。】
【违规等级:轻度。】
【扣除积分:20点。】
【当前积分:……】
冰冷的提示音在沈薇脑中炸响的同时,她的身体也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但她根本顾不上自己,双手死死抱住我下滑的身体,试图支撑住我。
屠夫看着我们狼狈不堪、积分濒危的模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得意笑声,充满了残忍的快意。他似乎完全无视了肃静规则对他的潜在威胁。
怎么伤的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那粗粝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满足感,像是在享受一顿大餐前的开胃菜,问得好啊,小子…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我们眼中濒死的绝望。
老子…搬砖的时候…他慢悠悠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子割肉,手…滑了一下…钢筋…就他娘的…掉下来…砸…正着…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只完好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演欲,比划着钢筋坠落的轨迹。他的眼睛,始终像毒蛇一样死死盯着我,观察着我脸上每一丝痛苦和恐惧的变化。
就是这个!强迫性的回答!他必须回应指向他的直接提问!
我的身体在沈薇的支撑下勉强站立,视野里的黑翳尚未完全褪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但一股冰冷的狂喜却像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压过了积分濒危带来的巨大恐惧和生理上的极度不适。线索在电光石火间串联成致命的锁链!
护工异常的恐惧和不合流程的送入!他此刻必须回答问题的表现!还有传闻中受害者离奇死亡却无明显外伤……以及他每次开口时,那声音里难以掩饰的、越来越重的嘶哑和痛苦!
一个近乎疯狂的猜想在我脑中炸开:他的规则,极可能与发声有关!每一次开口回应,对他自身而言,可能就是一次酷刑!甚至……是在消耗他自己的积分!
这个念头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绝境中唯一一条布满荆棘的生路!代价巨大,但值得赌上一切!
薇薇…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用气声在她耳边挤出两个字,…走!
同时,我用眼神死死地、不容置疑地指向手术室角落那个不起眼的、标着污物出口的小门——那是处理医疗废弃物的通道,通向医院深处迷宫般的后勤区域。
沈薇瞬间读懂了我的眼神。那里面有赴死的决绝,更有为她搏一条生路的命令。巨大的悲痛和恐惧让她浑身都在颤抖,眼泪终于决堤般涌出,但她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猛地松开扶住我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我往旁边那个放着备用器械的小推车方向狠狠一推!
我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被这股力量带着踉跄扑向小推车。金属的冰冷触感撞上我的肋骨,剧痛传来,却也带来一丝刺激的清醒。混乱瞬间爆发!
拦住她!一个护士下意识地尖叫出声,指向冲向污物出口的沈薇。
肃静规则再次触发!冰冷的提示音在护士脑中响起的同时,她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血色尽褪。
屠夫的狞笑瞬间凝固!他那只指着我的手猛地转向沈薇的方向,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咆哮:想跑!
声音比之前更加嘶哑破裂,像砂纸在生锈的铁皮上摩擦。
就是现在!
在身体失去平衡、撞向小推车的瞬间,我的右手已经凭着本能和无数次演练过的记忆,精准地探向了推车下方一个隐蔽的凹槽。指尖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塑料外壳——一个便携式的蓝牙音箱,体积不大,但功率足够。这是我藏在这里的最后底牌,原本是打算在极端情况下用来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的。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犹豫!我的拇指在音箱背面某个特定的凸起上狠狠一按!
滋啦——!!!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电流啸叫声,猛地从那小小的音箱里爆发出来!声音被金属推车和周围器械反射、放大,瞬间填满了整个手术室!这声音毫无意义,却如同平地惊雷,粗暴地、蛮横地撕碎了肃静规则构筑的死亡囚笼!
【警告!‘手术区-肃静’规则区域检测到持续性高强度噪音污染!】
【规则效力暂时紊乱!区域限制解除!】
【请相关人员尽快恢复秩序!】
冰冷的提示音在所有人脑中急促响起,带着一种罕见的、被干扰后的断续感。
呃啊——!主刀医生和护士们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尖锐到极致的噪音冲击得痛苦地捂住了耳朵,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冲向污物出口的沈薇也被这声音震得身形一滞。
而目标最大的屠夫——他首当其冲!那刺耳的电流啸叫仿佛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直刺大脑!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脸上因剧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所取代!他那只指向沈薇的手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缩了回来,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痛苦的嘶嚎:啊——!!!
噪音的掩护下,沈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污物出口黑暗的门洞内。
机会!
我强忍着耳鸣和眩晕,手脚并用,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向几米外的另一个出口——那是供医护人员进出的主通道门!手掌狠狠拍在门边的紧急开门按钮上!
哔——!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沉重的金属门猛地向两侧滑开!门外走廊的光线和喧杂的人声瞬间涌了进来!
屠夫捂着耳朵,痛苦地摇晃着脑袋,试图摆脱那噪音的侵袭。当他猩红的眼睛透过指缝看到我即将冲出门外时,那痛苦瞬间被更狂暴的杀意取代!
林默——!!!
一声饱含无尽怨毒和狂暴的嘶吼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那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嘶哑、破裂,带着血肉摩擦般的可怕质感,仿佛声带下一秒就要彻底撕裂!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骇人的力量,无视了依旧残留的噪音冲击,像一辆失控的重型坦克,带着摧毁一切的气势,轰然撞开挡路的护士和器械,朝着我打开的门口疯狂扑来!
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和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我笼罩!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向前一扑,身体几乎是贴着地面滚出了手术室的门!
砰!!!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在我身后炸开!是肉体狠狠撞击在金属门框上的声音!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呃啊——!
屠夫那非人的惨嚎瞬间拔高,又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
我翻滚在地,惊魂未定地回头。
只见屠夫那庞大的身躯卡在了手术室金属门的门框里!他冲得太猛太快,门虽然开了,但滑开的宽度有限,根本不足以容纳他魁梧的身躯瞬间通过!他就像一颗炮弹,狠狠嵌在了门框之中!右肩和胸口的位置,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骨头碎裂的声响令人头皮发麻!鲜血从他口鼻中狂喷而出,溅满了门框和地面!
他剧烈地抽搐着,眼珠暴突,充满了无法置信的剧痛和暴怒。他张着嘴,似乎想发出咆哮,却只能吐出带血的气泡和破碎的嘶嘶声。
手术室内的噪音已经停止。护士们惊恐地看着门口这地狱般的景象。肃静规则似乎因为区域的混乱而暂时失效了。
我挣扎着爬起身,肺部火辣辣地痛,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目光死死锁在卡在门框里、如同困兽般的屠夫身上。他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让伤口涌出更多的血,都让他喉咙里发出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漏气般的嘶嘶声。
那个疯狂的想法,此刻如同淬毒的尖刀,无比清晰地悬在我的心头。
他的规则,他的死穴,就在他的喉咙里!每一次被迫开口,对他而言,都是割喉般的酷刑!甚至……是在燃烧他自己的积分!
暴雨如同天河倒灌,疯狂地抽打着城市。冰冷的雨水像鞭子一样抽在身上,瞬间就浇透了单薄的衣服,刺骨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片混沌的灰暗之中,路灯的光晕在雨幕里模糊成一个个惨黄的光团,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偶尔疾驰而过的车辆,溅起一人多高的浑浊水花。
我和沈薇在迷宫般的医院后勤通道里跌跌撞撞地狂奔,如同两只被猎人逼入绝境的兔子。身后,那沉重、暴戾、带着血腥味的脚步声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踏在积水的地面上,都像是踩在我们的心脏上。是屠夫!他竟然这么快就挣脱了门框的束缚追了上来!那被撞碎的骨头似乎对他毫无影响,只有那脚步声里蕴含的疯狂杀意,比暴雨更加冰冷刺骨。
这边!沈薇的声音在雨声中带着撕裂的哭腔,她猛地拉住我的胳膊,拐进一条更加狭窄幽暗的巷道。头顶是纵横交错的锈蚀消防梯和摇摇欲坠的广告牌,雨水顺着破败的棚顶缝隙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道冰冷的水帘。巷子尽头透出地铁站入口那惨绿色的灯光,像黑暗中唯一一只冰冷的眼睛。
那是我们唯一可能摆脱他追击的地方!地铁站复杂的地下网络,是最后的希望!
我们几乎是滚下湿滑的台阶,冲进了地铁站厅。空旷的站厅里回荡着空洞的风声和远处列车驶过的隆隆声。惨白的灯光下,只有几个瑟缩在角落里的流浪汉,用麻木或警惕的眼神看着两个浑身湿透、惊慌失措的闯入者。
票!快!沈薇喘息着,手忙脚乱地在湿透的口袋里翻找着那张薄薄的、代表通行权限的规则卡片。
滴!规则通行卡验证通过。冰冷的电子音在闸机口响起。
就在我们冲过闸机,奔向通往站台的自动扶梯时——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我们刚刚冲出的入口台阶方向传来!整个站厅仿佛都震动了一下!入口处那沉重的防火卷帘门,像是被攻城锤正面轰中,向内猛地凸起、扭曲!金属撕裂的刺耳尖啸声压过了雨声!
哐当!!!
卷帘门中央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一个浑身湿透、沾满泥泞和暗红血迹的魁梧身影,如同地狱里爬出的魔神,低着头,从那豁口中硬生生挤了进来!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破烂的工装流淌,在地上汇成一小滩带着血色的水渍。他抬起头,脸上满是雨水、血污和疯狂的杀意,那双暴突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扶梯上的我们!
找到…你们了…嘶哑、破裂,如同砂纸摩擦生铁的声音,穿过站厅空旷的距离,清晰地钻进我们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伴随着他喉咙里不正常的、拉风箱般的杂音,仿佛声带随时会彻底崩溃。
跑!我嘶吼着,一把将沈薇推上还在运行的自动扶梯,自己紧随其后。
扶梯带着我们向下沉入更深的地下。站台的光线更加昏暗,只有几盏节能灯有气无力地亮着。墙壁上贴着褪色的广告,地面湿漉漉的,反射着冰冷的光。远处隧道深处,传来列车驶近的呼啸声和铁轨摩擦的轰鸣,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屠夫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已经从站厅追到了扶梯顶端!他庞大的身影在扶梯口的光线下投下巨大的、扭曲的阴影,笼罩下来。
呜——!列车的汽笛声由远及近,刺眼的车头灯光撕裂了站台尽头的黑暗。
车来了!沈薇的声音带着绝境中的一丝希冀。
我们冲到站台边缘,冰冷的空气裹挟着列车带来的劲风扑面而来。铁轨在灯光下反射着寒光,幽深的隧道如同巨兽的喉咙。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已经踏上了我们身后的站台地面!每一步都带着地面的轻微震颤。
我和沈薇猛地回头。
屠夫就站在离我们不足十米的地方。暴雨的冲刷和刚才的撞击似乎并未真正削弱这头野兽,反而将他身上的血污和泥泞洗去了一些,露出下面虬结的肌肉和更加狰狞的伤口。但他身上那股浓烈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暴戾气息,却比雨水更冰冷刺骨。他咧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剧痛和残忍快意的扭曲笑容,雨水顺着他脸上的伤疤和下巴不断滴落。
跑啊…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像是破锣在摩擦,充满了戏谑,继续…跑…他那只完好的手缓缓抬起,指向站台对面那条黑漆漆的、通往未知区域的备用通道,还是…想从…那里…跳下去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笑声,每笑一声,都伴随着痛苦的抽气。
他一步步逼近,巨大的身躯带来沉重的压迫感。站台上那点可怜的灯光被他挡住,阴影彻底将我们吞噬。远处列车驶近的轰鸣声越来越响,铁轨的震动感清晰地从脚底传来。
告诉我…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残忍的兴奋,像是在进行一场期待已久的仪式,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饱含着血腥味,你们…猜猜…他故意停顿,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我,如同秃鹫盯着濒死的猎物,老子的…规则…是什么!
最后一个字吼出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痛苦猛地攫住了他!他庞大的身躯剧烈地痉挛了一下,脸上所有的狞笑瞬间被极度的痛苦所取代!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喉咙,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痛苦地佝偻下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洞风箱般绝望的吸气声,大口的鲜血无法抑制地从他指缝间涌出,滴落在湿漉漉的站台地面上,晕开刺目的红。
沈薇惊恐地看着这如同地狱恶鬼的一幕,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下意识地向我靠拢,寻求最后一点庇护。
列车刺眼的光柱已经冲破了站台尽头的黑暗,巨大的车头带着钢铁的咆哮和劲风,如同蛮荒巨兽般轰然驶入站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轮与铁轨摩擦出大片的火花!
强光,噪音,震动!
就在这足以淹没一切的混乱瞬间!就在屠夫被自己规则反噬、痛苦佝偻的刹那!我动了!
不是冲向即将停稳的列车,也不是扑向那条黑暗的备用通道!
我的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入湿透的外套内侧口袋!指尖触到那冰冷光滑的圆柱体——一支强力荧光记号笔!我猛地将它抽出,拇指狠狠按下笔尾的开关!
嗤——!
一道极其刺眼、极其凝聚的亮绿色荧光射线,如同划破黑暗的毒蛇之信,瞬间从我手中激射而出!目标不是屠夫的身体!而是他脚下那片刚刚被他咳出的鲜血浸染的、湿漉漉的站台地面!
滋——!
荧光射线精准地打在血泊边缘!高亮的荧光物质瞬间与潮湿的地面和水渍发生反应,爆发出更加强烈、如同鬼火般的惨绿光芒!这光芒极其短暂,如同闪光弹,但在列车强光尚未完全笼罩站台、周遭相对昏暗的瞬间,它如同一个突兀的信号,猛地照亮了屠夫脚边那一小片区域!
我的右手在同一时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将一直紧握在掌心、早已开启录音功能的手机,镜头对准了那片被惨绿光芒短暂点亮的区域!
咔嚓!咔嚓!咔嚓!
手机的快门声在列车的轰鸣和刹车的尖啸中被彻底淹没。但屏幕上,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画面:散发着荧光的液体(雨水混合荧光剂)中,几点极其微小的、比水珠更粘稠、颜色更深沉的暗红液滴,正诡异地悬浮在离地面几厘米的半空中!它们并非自然滴落,更像是……从无形的伤口中直接渗出、漂浮!
画面凝固!
屠夫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他理解的诡异光芒刺了一下眼,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身体痛苦地晃了晃。当他再次看清时,荧光已经熄灭,一切仿佛幻觉。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但随即被更狂暴的怒火取代。他捂着自己不断渗血的喉咙,嘶吼着,试图直起身子扑过来。
但列车沉重的车门已经嗤地一声滑开,站台上瞬间涌入嘈杂的人流,形成一道短暂的人墙。
走!我一把抓住沈薇冰凉的手腕,拉着她逆着人流,没有冲向打开的车门,而是扑向了站台另一侧那条黑黢黢的、通往设备间的狭窄通道!
身后,屠夫那野兽般的咆哮被淹没在人群的喧哗和列车的噪音中。
设备间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将站台的喧嚣隔绝了大半。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清洁工具和废弃的纸箱,弥漫着灰尘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异气味。唯一的光源是头顶一盏接触不良的节能灯,发出嗡嗡的电流声,灯光忽明忽灭,将我们的影子在布满污渍的墙壁上拉扯得扭曲不定。
沈薇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剧烈地喘息,胸口起伏,湿透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眼神里还残留着巨大的惊恐。我背对着她,双手撑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旧配电箱上,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肾上腺素带来的短暂爆发正在褪去,积分濒危带来的巨大虚弱感和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如同冰冷的潮水,重新将我淹没。眼前阵阵发黑,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钝痛。
林默…沈薇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你的积分…我们怎么办他还在外面!他…
我知道!我猛地打断她,声音嘶哑得厉害,像是在砂纸上磨过。我强迫自己抬起头,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得吓人。我解锁了手机屏幕,那刺眼的、如同死亡判决书般的数字依然在闪烁:
【林默,当前积分:10点。】
冰冷的红光映在我的瞳孔里。10点。这数字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任何一丝微小的违规,甚至可能仅仅是规则的一次判定波动,都会瞬间将它吹灭。
我们…没有退路了。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味,将手机屏幕转向沈薇,让她看清那残酷的数字,他必须死。只有他死,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沈薇看着那血红的10,瞳孔猛地收缩,巨大的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但她用力咬住了下唇,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属于医生的、近乎冷酷的坚韧。你…发现了什么她问,声音依旧颤抖,却带上了一丝寻求答案的迫切。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飞快地调出了手机相册。屏幕的微光在昏暗的设备间里亮起。我点开刚才在站台上,利用列车进站强光和自制荧光剂制造混乱间隙、冒着巨大风险拍下的那张照片。
照片因为环境恶劣和瞬间抓拍而有些模糊,但关键的细节在放大的屏幕上依然清晰可见:一片被雨水和荧光剂浸染的湿漉漉地面,散发着幽绿的微光。而在那片区域的半空中,几点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液滴,如同凝固的血珠,违背重力地悬浮着!它们并非自然滴落溅起的形态,更像是从无形的伤口中直接渗出、短暂滞留在空气中!
看这里!我的手指点在那些悬浮的血滴上,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他咳出的血!但有一部分…没有落地!它们在空气中…悬浮了!
沈薇凑近屏幕,借着手机的光,仔细辨认着那几颗诡异的血珠。她的眉头紧紧蹙起,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这…这不正常!液体…除非在失重环境或者有特殊力场…但这里是站台…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灵光,声波!是高频振动!
对!高频振动!我猛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心脏因为逼近真相而狂跳不止,他每一次开口说话,每一次发出声音,声带都在进行超乎想象的剧烈振动!剧烈到…撕裂了他自己的喉部组织,让血液直接雾化、渗出!这就是他声音嘶哑如破锣、每一次说话都痛苦万分、甚至咳血的根源!
沈薇倒抽一口冷气,作为医生的专业认知让她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可怕:那…那他的规则…难道是‘必须回应直接提问’每一次回应,都是对他自己声带和喉部的一次酷刑甚至…每一次回应,都在消耗他自己的积分!
没错!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又因为虚弱而迅速低落下去,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狂热,这就是他的规则!也是他的死穴!每一次开口回答,对他而言,都是在刀刃上跳舞!都是在自我凌迟!我们之前的试探,护工的恐惧,不合流程的送入,他必须回答问题的表现…所有线索都指向这一点!他的积分,绝对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充裕!每一次猎杀,每一次开口,都在燃烧他的生命!
我猛地抬起头,目光穿过设备间布满灰尘的狭窄气窗,投向外面站台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徘徊的恶魔。
他的积分…快见底了!我能感觉到!每一次开口,他都离地狱更近一步!我们只需要…再推他一把!
怎么推沈薇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栗,但更多的是绝境中看到希望的急切,靠近他再问他问题他会直接杀了我们!我们根本撑不到他积分耗尽!
不靠近他。我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疯狂的笑容,目光缓缓扫过这间堆满杂物的设备间,最终落在一个蒙尘的角落,我们给他…制造一个无法回避的‘提问地狱’!
角落里,静静躺着一个半旧的、医院后勤用的便携式蓝牙音箱。旁边,是几盒落满灰尘、尚未拆封的同型号音箱包装盒。
沈薇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眼睛瞬间睁大了。
你…你想…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飘。
广播室。我吐出三个字,目光灼灼,整个地铁站,就是一个巨大的扩音器!我们要让问题,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钻进他的耳朵里!让他无处可逃!
体育馆那巨大的穹顶之下,死寂如同凝固的沥青。惨白的应急灯光从高处洒落,勉强勾勒出空旷看台模糊的轮廓和中央篮球场光洁地板的反光。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橡胶老化的陈旧气味,冰冷得没有一丝活气。
我和沈薇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那是通往地下设备层的唯一入口。门很厚实,将外面的一切暂时隔绝。沈薇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让她嘴唇发紫。我紧紧握着她的手,试图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但自己的指尖也冰凉一片。
薇薇,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平静,还记得…你学过的喉部解剖吗声带…精确撕裂到什么程度…会让人彻底…失声
沈薇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在这种时候问这个。但她很快从我眼中读懂了那冰冷的、计算一切的意图。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恐惧,医生的专业素养暂时压倒了情绪。
声带…由黏膜、声韧带和声带肌组成…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如果撕裂深度超过黏膜层,伤及声韧带…甚至声带肌…就会…造成永久性声门闭合不全…根本无法有效振动发声…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更精确的知识,尤其是…双侧声带前中1/3交界处…那是振动最剧烈的点…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需要多大的力量或者…多高的频率我追问,目光锐利如刀。
持续性的…超负荷振动…沈薇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残酷的冷静,就像…金属疲劳…反复弯折最终断裂…每一次发声,尤其是强行发声,对已经受损的声带都是进一步的撕裂…最终…彻底崩溃…无法再产生有效声波…
我点了点头,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够了。这就是我需要的最后一块拼图。高频、持续的振动,叠加他自身规则的强迫回应,足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留在这里。我松开她的手,语气不容置疑,无论听到什么…绝对不要出来!
林默!沈薇失声叫道,眼中瞬间蓄满泪水,你要做什么!外面太危险了!
相信我!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赴死的决绝,也有不容动摇的信念。我没有再解释,猛地拉开了厚重的金属门,闪身出去,然后用力将门在身后合拢、反锁!门轴发出沉重的呻吟,隔绝了沈薇带着哭腔的呼喊。
体育馆主空间那巨大的空旷感瞬间将我包围。惨白的应急灯光下,空气似乎比门后更冷。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我自己压抑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
屠夫在哪里
我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空旷的场地。看台的阴影浓重如墨,如同一张张巨口,随时可能吞噬一切。篮球架冰冷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地板上。远处,通往不同出口的通道口隐藏在更深的黑暗中。
没有动静。
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血腥和暴戾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毒雾,弥漫在体育馆的每一个角落。我知道他在这里。他像一头最狡猾、最残忍的野兽,潜伏在暗处,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我强迫自己向前走了几步,脚步声在死寂中异常清晰,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出来吧!我猛地停下脚步,对着空旷的、布满阴影的巨大空间嘶声喊道,声音因为紧张和虚弱而有些发颤,却在穹顶下激起微弱的回音,我知道你在这里!‘屠夫’!或者说…陈枭!
当陈枭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
轰!
如同平地炸响惊雷!右侧看台下方,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猛地炸开!一个庞大、扭曲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射出!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是屠夫!
他直接从十几米外看台下的阴影里扑了出来!庞大的身躯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暴气势,瞬间跨越了大半个篮球场的距离!那双布满血丝、如同恶鬼般的眼睛在应急灯光下闪烁着非人的红光,死死锁定在我身上!浓烈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我的皮肤!
太快了!快到超出了人类反应的极限!
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瞳孔中那只沾满血污、带着毁灭力量的巨拳已经急速放大,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轰我的面门!这一拳若是打实,我的头颅会像西瓜一样爆开!
死亡的气息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
我的身体几乎是凭借着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出的本能,猛地向后一仰!同时,一直紧握在右手的东西被我狠狠向前掷出——不是武器,而是那部早已准备好的手机!
砰——!!!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重锤砸在沙袋上的闷响!
屠夫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没有砸碎我的头颅,却狠狠轰在了我下意识抬起的、挡在脸前的左臂上!难以想象的巨力传来!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
剧痛如同高压电流瞬间从手臂窜遍全身!眼前猛地一黑!我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这股恐怖的力量砸得向后凌空飞起!身体在空中不受控制地翻滚,然后重重摔在几米外的光洁地板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一甜,温热的液体涌上口腔,又被我强行咽了回去。左臂软绵绵地垂在身侧,剧痛让我几乎昏厥。
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嗒一声掉落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屏幕瞬间碎裂成蛛网。
屠夫庞大的身躯因为一击落空而微微前倾,他收回拳头,似乎有些意外我竟然没被一拳毙命。他那双猩红的眼睛扫过我扭曲的左臂和痛苦蜷缩的身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得意笑声,充满了虐杀的快感。
名字…叫得…挺顺口…他嘶哑地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破碎难听,仿佛喉咙里塞满了砂砾和玻璃渣,每一个字都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他一步步向我走来,巨大的阴影再次将我笼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看来…你查到了…不少东西…小虫子…
他停在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如同蝼蚁般蜷缩在地的我。巨大的压迫感几乎让我窒息。他似乎在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乐趣,并不急于立刻杀死我。
现在…他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那笑容如同地狱的裂口,该你…猜猜了…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带着残忍的期待,老子的…规则…到底是什么
熟悉的开场!如同手术室和地铁站的重演!他要在猎物濒死的绝望中,享受这最后的游戏!
剧痛让我的意识有些模糊,但内心却燃烧着冰冷的火焰。他来了!他上钩了!他站在了我预设的最终舞台上!
就在他最后一个么字带着血腥味喷出口的瞬间!
就在他因为强行发声而痛苦地、不受控制地再次佝偻下腰、捂住喉咙的瞬间!
我蜷缩在地上的身体,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地爆发!
完好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入怀中!没有武器!只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的遥控器!我的拇指狠狠按下了上面那个醒目的红色按钮!
嗡——!!!
不是一道声音!
是三百道!是无数道!如同海啸!如同地狱的丧钟被同时敲响!尖锐、冰冷、毫无感情、却又带着我独特声线特征的电子合成音,从体育馆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方向、每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从高悬的穹顶喇叭、从看台下的通风口、从篮球架后的阴影里、从废弃记分牌的缝隙中——如同三百只无形的利爪,同时撕裂了死寂的空气!
陈枭!你的规则是必须回答听到的问题吗!
三百个隐藏的蓝牙音箱!三百个同步播放的、经过精心剪辑和特殊算法强化的、我预先录制好的问题!
声音被放大、扭曲、叠加!三百个林默的声音,在巨大的封闭空间里疯狂共振!形成一道无孔不入、无法躲避、足以撕裂灵魂的声浪狂潮!瞬间淹没了屠夫!
呃——!!!
屠夫——陈枭!他捂在喉咙上的手猛地青筋暴突!双眼瞬间瞪大到极限,眼球上的血丝如同蛛网般炸裂!那已经不是痛苦,而是遭遇了来自灵魂层面的、无法理解的毁灭性打击!
三百个方向!三百个声音!三百个同样的问题!如同三百把无形的、高频振动的锯齿,在同一时间狠狠地、反复地切割着他早已脆弱不堪的声带!
他的规则,那如同诅咒般的必须回应,被这三百倍叠加的强制力瞬间激活到了极限!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他的喉咙!
是…是…是…!!!
一声凄厉到超越了人类声带极限、如同金属被硬生生撕裂的嚎叫,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那声音尖锐、扭曲、充满了非人的痛苦!伴随着这声嚎叫,一股浓稠得发黑的血箭,如同喷泉般从他大张的口中狂喷而出!
【警告!陈枭(屠夫),违反核心规则:‘言灵之契-强制应答’!】
【违规等级:致命!】
【扣除积分:1000点!】
【当前积分:-975点!】
【判定:积分归零!即刻抹杀!】
冰冷、宏大、毫无感情的宣判声,不再是只针对个体的提示音,而是如同神谕般在整个体育馆的穹顶之下轰然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角落!
陈枭的身体猛地僵直!那喷出的血箭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他脸上所有的暴戾、痛苦、疯狂,瞬间凝固,然后被一种无法形容的、纯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巨大恐惧所取代!
嗡——
一道妖异的、纯粹由能量构成的暗红色光芒,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如同一个巨大的、倒扣的血碗,瞬间将他整个庞大的身躯完全笼罩!
红光之中,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陈枭——那个如同魔神般的猎杀者——他暴突的双眼死死地、死死地瞪着我,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怨毒、无法置信的惊骇,以及最终彻底吞噬一切的绝望。他的嘴唇徒劳地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想诅咒什么,想发出最后的咆哮。
但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只有那红光,在无声地、稳定地、不可逆转地…向内收缩。
他魁梧的身躯,在红光中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蜡像,从皮肤,到肌肉,到骨骼…一切构成他存在的物质,都在那妖异的红光中无声无息地分解、汽化、消散。
没有惨叫,没有爆炸,没有留下任何残骸。
只有几缕淡淡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在红光最终消失的地方,袅袅升起,然后迅速被体育馆冰冷的空气稀释、吞噬。
原地,空空如也。
仿佛那个名为陈枭、代号屠夫的恐怖存在,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
巨大的体育馆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应急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和我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我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断裂的左臂传来钻心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钝痛。汗水、血水和灰尘混合着粘在脸上。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像是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船,随时会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林默,当前积分:10点。】
【严重警告:积分低于临界值!即刻抹杀风险极高!】
那血红的提示顽固地在视野边缘闪烁,如同跗骨之蛆。刚才的爆发和剧痛,似乎又触碰到了规则的边缘,积分岌岌可危。
身后传来金属门锁被慌乱拧动的声音。
林默!林默!
沈薇带着哭腔的呼喊穿透了厚重的门板,充满了撕心裂肺的恐惧。
我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右臂撑地,试图爬起来,却牵动了左臂的断骨,痛得我倒抽一口冷气,眼前金星乱冒。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
我…没事…我扯着嘶哑的嗓子回应,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厚重的金属门终于被从里面猛地推开。沈薇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脸色惨白如纸,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她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地、左臂以诡异角度扭曲着的我,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几乎是扑跪到我身边。
你的手!她颤抖着手,想要触碰又不敢,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我的手臂上,他…他呢那个魔鬼…
没了。我咧了咧嘴,想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直抽气,灰飞烟灭…规则…抹杀…
沈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巨大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茫然交织在她脸上。她猛地抬起头,惊恐地环顾着空旷死寂的体育馆,仿佛那个恶魔还会从阴影里跳出来。
确认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确实消失无踪后,她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下来,跪坐在我身边。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我受伤的左臂,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抚上我满是汗水和血污的脸颊,眼泪流得更凶了。
结束了…林默…结束了…她哽咽着,像是要说服自己。
结束了吗
我看着体育馆那巨大穹顶之上,高悬的应急灯惨白的光晕之外,是无尽的黑暗。那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仿佛隐藏着比屠夫更古老、更冰冷、更无法理解的恶意。积分面板上那刺目的10点红光,像一只永不闭合的、充满嘲弄的眼睛。
规则纪元,才刚刚开始。
冰冷的夜风从未关严的通道口灌入,卷起地上的微尘,打着旋,掠过空旷死寂的球场。那几缕象征屠夫彻底湮灭的焦糊青烟,早已消散得无影无踪。只有我断裂的左臂处传来的、一阵烈过一阵的钻心剧痛,和视野边缘那如同附骨之疽般顽强闪烁的【积分:10点】的猩红警示,在无声地证明着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并非幻觉。
沈薇跪坐在我身旁,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避开我扭曲的左臂,颤抖着拂开我额前被冷汗和血污黏住的碎发。她的指尖带着细微的、无法抑制的颤抖,每一次触碰都传递着劫后余生的巨大恐惧和心疼。泪水无声地滑过她苍白脸颊上的污痕,砸在我胸前湿透的衣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别动…求你了…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砂纸磨过的喉咙里挤出来。她试图查看我手臂的伤势,但仅凭昏暗的光线和基本的医学常识,她也能判断出情况有多糟——骨头断了,很可能不止一处。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的钝痛和左臂那撕心裂肺的锐痛。冷汗浸透了里层的衣服,粘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带走所剩无几的体温。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视野边缘的黑翳不断蔓延,只有那点猩红的10字,像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刺眼而冰冷。
规则…还在…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个音节都带着血腥味,积分…清零…就是…抹杀…
沈薇的动作猛地顿住,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我,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深不见底的惊惶和绝望。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腕内侧——那里有一个普通人看不见、但我们都能清晰感知到的规则印记。她的积分,也早已在手术室和一路逃亡中滑落到危险的边缘。
我们…我们怎么办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的手…必须处理…可是…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哪里没有规则
哪里这该死的世界,哪里没有规则
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先…离开这里…我喘息着,用还能动弹的右臂撑住地面,试图借力站起来。剧痛瞬间从左臂炸开,如同无数钢针同时刺入骨髓,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歪倒。
啊!沈薇惊呼一声,慌忙用尽全身力气撑住我下沉的身体。她比我瘦弱得多,这一下几乎让她也摔倒。她咬着牙,脸颊因为用力而绷紧,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硬是撑住了我大半的重量。
我扶你…慢一点…慢一点…她喘息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坚持。她让我将右臂绕过她的肩膀,她则用纤细的手臂紧紧环住我的腰,像一根柔韧却不肯折断的芦苇,支撑着我这具几乎散架的躯体。
我们就这样,以一种极其狼狈、极其缓慢的方式,一步一挪地离开了空旷得令人心悸的体育馆主场地,向着更深处、更隐蔽的后勤通道挪去。每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骨头摩擦带来的剧痛。汗水浸湿了我们的衣服,也浸湿了彼此紧贴的肌肤。沈薇的身体因为承受着我的重量而微微颤抖,但她环在我腰间的手臂却异常坚定。
通道里更加昏暗,只有几盏间隔很远的安全指示灯散发着幽幽绿光,像黑暗中窥伺的眼睛。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机油和陈旧纸张混合的怪异气味。我们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被放大成一种令人不安的噪音。
不知挪动了多久,沈薇终于在一扇标着电力设备检修室的厚重铁门前停下。她小心地将我安置在墙边,让我靠着冰冷的墙壁喘息,然后自己上前,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门。门轴发出干涩刺耳的摩擦声。
里面空间不大,堆满了各种工具和备用零件,空气里漂浮着更浓的灰尘味。角落里有一张蒙着厚厚灰尘的旧工作台和一把同样布满灰尘的椅子。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一盏同样接触不良的白炽灯挂在屋顶,光线昏暗而闪烁。
暂时…安全…沈薇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她转身回来,再次用尽力气搀扶起我,将我挪进检修室,小心翼翼地让我坐在那张冰冷的椅子上。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同样冰冷的铁门滑坐到地上,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汗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下,冲开污迹,露出底下疲惫不堪的皮肤。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只有我们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灯泡接触不良发出的滋滋声。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积分濒危的冰冷恐惧,还有身体上剧烈的疼痛,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我们紧紧缠绕。
沈薇的目光落在我扭曲变形、肿胀发紫的左臂上,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担忧和恐惧。你的手…林默…必须想办法…她喃喃道,声音轻得像耳语,这样下去…会感染的…会坏死的…
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着眼,感受着左臂那持续不断的、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骨髓般的剧痛。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我知道她说得对。在这种规则扭曲、秩序崩坏的环境里,一旦伤口感染恶化,无异于宣判死刑。
规则…医疗点…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感觉肺部像破旧的风箱,积分…是硬通货…
沈薇的身体猛地一颤。积分!这冰冷的数字,此刻比任何武器都更致命!我们俩的积分加起来,恐怕连最基础的止痛药都买不起!更别提正规的医疗处理!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我们的心脏。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冰冷、熟悉的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并非针对我们个人,而是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扫过整个空间!
【区域通告:检测到规则节点‘体育馆-竞技场’区域发生高烈度规则冲突事件!】
【事件等级:高危(已平息)。】
【执行者:林默。】
【事件结果:成功抹杀高危违规者‘屠夫’(陈枭)。】
【评估:有效维护规则秩序。】
【奖励结算中……】
【林默,获得积分奖励:300点。】
【当前积分:310点。】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天籁,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感,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
我猛地睁开眼!
视野边缘,那如同死亡倒计时般刺眼的猩红10,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散发着柔和稳定白光的数字:【310】!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仿佛干涸的河床迎来了甘霖!那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和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冰冷窒息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虽然左臂的剧痛依旧存在,但整个人的精神却为之一振,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林默!沈薇也同时接收到了通告,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光芒!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是绝处逢生的狂喜!积分!你有积分了!好多积分!
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我身边,激动地抓住我的右手,力气大得惊人。医疗点!我们可以去医疗点了!你的手有救了!
看着沈薇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光,感受着身体里那份久违的、代表着生存可能的充盈感,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我反手用力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指,传递着一丝微弱的安抚。
嗯。我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丝生气,处理伤口…然后…
我的话没有说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检修室那扇紧闭的铁门。门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是遍布荆棘、充满未知规则的残酷世界。体育馆的战斗结束了,屠夫化作了飞灰,但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生存游戏,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帷幕。
规则纪元,第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