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破产夜泪
江临觉得自己像个被戳破的、充满廉价气体的气球,整个人瘪在出租屋那张吱呀作响的二手电脑椅上。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冰冷的光带,正好落在他脚边那个孤零零的、印着某银行高端客户专属Logo的黑色文件夹上。文件夹里,是一份宣告他五年心血彻底归零的破产清算通知书。
空气里还残留着晚饭——两碗泡面加一根火腿肠——的廉价调料味,挥之不去,像他此刻黏腻绝望的心情。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却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压抑不住的呜咽。视线模糊地转向旁边安静叠着他旧T恤的苏晚。灯光下,她侧脸的线条柔和得不可思议,长长的睫毛垂着,专注得像在处理什么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而不是他那些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一股巨大的愧疚和无力感猛地攫住了他。他猛地扑过去,像个被抢了糖果、不知所措的巨型儿童,一把抱住了苏晚纤细的腰,把脸深深埋进她带着淡淡栀子花香的颈窝。
晚晚……老婆……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眼泪完全不受控制,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她肩头薄薄的衣料,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我搞砸了……全完了……以后……以后咱们只能骑共享单车了……连小电驴都养不起了……他语无伦次,哭得肩膀都在抖,像个两百斤的孩子,把所有的委屈、失败和对未来的恐慌,一股脑儿倾泻在他最信任的人身上。
苏晚的身体在他扑过来时微微僵了一下,随即立刻放松下来。她放下手中的衣服,没有挣扎,也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任由他抱着,哭得昏天黑地。她纤细的手指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一下下,温柔地、轻轻地拍抚着他宽阔却此刻显得无比脆弱的后背。
等他哭得没那么汹涌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苏晚才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她转过身,正对着他。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清澈得像月光下的湖面,映着他狼狈不堪的脸。她没有丝毫嫌弃,反而伸出温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擦掉他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和鼻涕。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傻子,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瞬间穿透了他心头的阴霾,稳稳地落在实处,哭什么呢天塌了
江临吸着鼻子,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完全无法理解她怎么能这么平静。他都破产了！从坐拥几十人团队的科技公司CEO,一朝回到解放前,负债累累,还得连累老婆跟着受苦！
可是……可是我们……他哽咽着,觉得未来一片黑暗,房子没了,车没了,存款也没了……
苏晚的指尖轻轻按在他还想说话的嘴唇上,止住了他那些绝望的絮叨。她看着他,眼神温柔又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没事的,江临。有我在呢。
她顿了顿,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浅浅的、让他心跳漏跳半拍的弧度,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我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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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超跑惊魂
江临被我养你三个字砸得有点懵,一晚上都在半梦半醒间反复咀嚼。感动是真感动,心酸也是真心酸。他江临,堂堂七尺男儿（虽然最近熬夜有点虚）,居然沦落到要靠老婆养的地步了这剧本不对啊！他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苏晚那双温柔却平静得过分的眼睛,总觉得哪里透着一丝不对劲。
天刚蒙蒙亮,他就被生物钟强行拽醒。出租屋狭小的空间里,属于苏晚那一半的床铺已经空了,只留下淡淡的栀子花香。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来,瞥见床头柜上苏晚留的便签纸,娟秀的字迹写着：早饭在锅里,热一下。我去处理点事,下午回来。
处理点事江临心里嘀咕,破产清算都完成了,她还能处理什么难道是去找工作他脑子里瞬间浮现出苏晚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在某个小公司前台或者咖啡馆里忙碌的身影,心口顿时像被塞进了一团泡过水的棉花,又沉又闷,堵得他喘不过气。
不行！绝对不行！他江临就算去工地搬砖,去送外卖,也不能让苏晚受这份委屈！
他胡乱扒拉了几口锅里温着的白粥,食不知味。换上了自己仅剩的一套还算体面的衬衫西裤——这套还是当年公司刚有点起色时咬牙买的,如今成了他最后的战袍。他得赶紧去新公司报到,那个在旧同事介绍下好不容易找到的、能预支半个月薪水的初级程序员岗位。虽然工资微薄,但至少是个起点。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推开了出租屋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铁门,准备迎接共享单车通勤的新生活。
刚走到楼下那片被电动车和共享单车挤占得满满当当的空地,还没来得及掏出手机扫码,一阵低沉、浑厚、极具穿透力的引擎咆哮声就由远及近,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那声音太独特了,带着一种金属野兽般的狂野力量感,瞬间吸引了所有早起打工人疲惫又好奇的目光。
江临也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辆车身线条流畅得如同水滴划过空气、通体闪耀着一种近乎科幻的银灰色金属光泽的超跑,以一个极其精准又带着点嚣张的甩尾动作,哧地一声,稳稳地停在了他面前。车身低矮,姿态凶猛,引擎盖下仿佛蛰伏着随时要爆发的洪荒之力。
车门,如同科幻电影里飞船的舱门般,以一种极其优雅的姿态向上旋开。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女人。
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完美的下巴和一抹涂着正红色唇膏、饱满诱人的唇。一身剪裁利落、质感绝佳的黑色西装,衬得她气场两米八。及肩的黑发随意地拢在耳后,几缕碎发拂过白皙的颈侧。
江临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下巴咔哒一声,几乎要脱臼砸到脚面。
这……这车……这气场……这女人……
等等！
那墨镜下的鼻梁弧度,那微微抿着的、熟悉的唇线……
老……老婆！江临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又尖又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苏晚利落地摘下墨镜,露出那张让江临魂牵梦萦、此刻却让他心脏快要停跳的脸。她微微侧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足以让清晨阳光都失色的明媚笑容,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
早啊,老公。去哪我顺路送你。
顺……顺路江临舌头打结,感觉自己像个智障复读机。他指了指那辆看一眼就知道价值几套房的怪兽级超跑,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皱巴巴的廉价衬衫,你……你开这个……顺路送我去……去哪顺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引擎咆哮的余音在嗡嗡作响。
苏晚单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慵懒地撑着头,姿态惬意得像在自己家客厅。她抬了抬下巴,指向马路对面那几栋高耸入云、在晨曦中反射着冰冷光芒的玻璃幕墙大楼,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我去楼下超市买瓶酱油：
哦,去对面。刚签了合同,那栋新落成的CBD双子塔B座,顶层视野还行,准备去看看怎么布置。正好经过你新公司附近,上车吧。
江临：……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雷劈中的木桩,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脑子里循环播放着苏晚那句我养你,再配上眼前这辆能买下他以前公司一百个来回都不止的限量超跑,还有那轻描淡写的CBD顶层……
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说好的共患难呢说好的骑共享单车呢说好的吃糠咽菜呢！
他老婆养的……到底是什么神仙级别的糠和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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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黑卡疑云
江临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那辆低矮得惊人的副驾驶座,感觉自己像个误入顶级富豪玩具箱的土拨鼠。昂贵的真皮座椅包裹性极好,带着一股清冷的皮革香气。他僵着身体,生怕自己衣服上的褶子或者鞋底的灰尘玷污了这艺术品般的车厢。
苏晚倒是神态自若,重新戴上墨镜,一脚油门下去。那低沉浑厚的引擎声浪再次咆哮起来,推背感猛地将他按在椅背上。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和路人惊愕的目光,都成了这场荒诞剧的背景板。
老婆……这……这车……江临终于找回一点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嗯喜欢苏晚目不斜视,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朋友改装厂刚弄好的,试试手感。还行,就是底盘太低,过减速带得小心点。
朋友改装厂试试手感江临感觉自己贫瘠的想象力受到了核弹级的冲击。他看着苏晚搭在方向盘上那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无名指上戴着他当年用全部积蓄（现在看来简直是九牛一毛）买的那枚小小的铂金素圈戒指,在晨光下折射出一点微光。
这强烈的反差,让他彻底宕机了。
一路无话,只有引擎的低吼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车子精准地停在了江临新公司——一家位于老旧写字楼里的创业公司——的马路对面。
到了。苏晚侧过脸,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含笑的眼睛,加油哦,江程序员。下班……嗯,看情况,可能来接你。
江临几乎是同手同脚地下了车,站在路边,目送着那辆银灰色的猛兽汇入车流,眨眼间消失不见。他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对面那栋灰扑扑的写字楼,感觉刚才那十几分钟像是一场过于刺激的幻觉。
卧槽！江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十二分的震惊和一百二十分的八卦,刚才……刚才送你来的那个……那车！那女的！我的妈呀！你傍上富婆了！
江临回头,是和他一起落难后也屈尊来这里写代码的前同事兼死党张伟。张伟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超跑消失的方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那是我老婆。江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感觉脸上有点烧。
啥玩意儿！张伟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引得周围几个同样等绿灯的上班族纷纷侧目,你老婆！你那个……那个天天在家给你做饭、温柔体贴、说‘我养你’的老婆！开帕加尼风之子限量版！全球就他妈几辆！
张伟的科普像一连串炸弹在江临脑子里炸开。帕加尼风之子全球限量他刚才坐的玩意儿这么离谱他老婆……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她……她说朋友的……江临试图辩解,但声音虚弱得连自己都不信。
朋友！开这种车的朋友！张伟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一把搂住江临的肩膀,压低声音,眼睛贼亮,哥！江哥！亲哥！苟富贵,勿相忘啊！嫂子还缺司机吗拎包的吗端茶倒水的吗你看我怎么样
江临被他晃得头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苏晚,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或者说惊吓）是我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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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直播风波
新公司的工作环境和他之前的公司天差地别。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外卖盒饭和熬夜加班特有的油腻气息。键盘噼啪作响,夹杂着程序员们低声的讨论和偶尔的国骂。
江临坐在自己的格子间里,对着屏幕上一行行枯燥的代码,精神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苏晚那张在超跑驾驶座上、戴着墨镜、气场全开的侧脸,还有张伟那句帕加尼风之子,像两个巨大的弹幕,在他脑海里疯狂刷屏。
江临,这个接口文档你看一下,下午跟后端联调。项目经理老王把一份资料扔到他桌上,语气不算太好。这公司节奏快,压力大,老王脸上常年挂着我很忙别烦我的标签。
哦,好。江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拿起文档,眼神却飘忽着。
老王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江临桌上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一条新信息弹了出来,发件人备注是亲亲老婆晚晚。
老王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信息内容简洁得令人发指：
[图片]
密码你生日。别太累。这卡够买你公司十个来回。安心。
下面附着一张图片,赫然是一张黑底烫金、质感非凡的银行卡照片。卡面上没有任何银行名称,只有一个简约却透着无限力量的黑色∞符号,以及一行细小的英文：Black
Card。
老王那双阅尽沧桑、早已波澜不惊的小眼睛,在看到那个标志的瞬间,猛地瞪圆了！瞳孔地震！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巴无意识地张开,能塞进一个完整的茶叶蛋。
无……无限黑卡！
传说中那玩意儿！真正意义上的没有额度上限,身份与财富的终极象征！全球持有者屈指可数！
老王的目光像生了锈的齿轮,极其艰难地从那张烫眼的卡面照片,一寸寸挪到江临那张写满疲惫、穿着廉价衬衫、头发还因为熬夜有点油腻的脸上。再联想到刚才在楼下,好像隐约听到张伟那小子激动地喊什么帕加尼……再看看这条信息……买你公司十个来回！
老王的世界观,在这一刻,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脸上那副我很忙别烦我的冰冷面具瞬间龟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极度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丝我是不是在做梦的茫然表情。
……江……江临……老王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敬畏的试探,你……你这……
江临被老王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搞得莫名其妙,他拿起手机,这才看到苏晚发来的信息。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老婆这养的方式也太……太简单粗暴了吧！这让他怎么解释！
他手忙脚乱地想把手机收起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王……王经理,这……这是我老婆……跟我开玩笑的……P的图,肯定是P的图！呵呵……这解释苍白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老王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全新的、仿佛第一次认识江临的眼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那眼神复杂得能写一篇万字论文。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脸上努力堆起一个极其生硬、甚至有点谄媚的笑容,还带着点小心翼翼：
啊……开……开玩笑啊呵呵……江临啊,那个……联调的事不急,不急！你慢慢看,慢慢看！有什么困难,随时跟我说！千万别客气！他边说边往后退,差点被旁边的垃圾桶绊倒,你……你先忙！先忙！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留下江临一个人对着那张烫手的黑卡照片,风中凌乱。
整个上午,项目组的气氛都变得极其诡异。老王对江临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话轻声细语,带着一种刻意的小心翼翼。张伟更是逮着空就溜过来,对着江临挤眉弄眼,一脸哥你牛逼大发了的崇拜表情。其他同事虽然不明就里,但看老王和张伟那副样子,也纷纷对江临投来好奇又敬畏的目光。
江临如坐针毡,感觉自己像个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他只能硬着头皮,把所有的尴尬和震惊都化作敲击键盘的力量,噼里啪啦,仿佛要把屏幕敲穿。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江临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公司,找了个僻静的小面馆,点了一碗最便宜的素面。刚吃两口,手机又响了,是苏晚。
喂,老婆江临压低声音。
老公,吃饭了吗苏晚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背景音有点嘈杂,像是在某个很开阔的地方。
正吃着呢。江临看着碗里清汤寡水的面条,心里五味杂陈。
别太省了,身体要紧。卡随便刷,知道吗苏晚叮嘱道。
嗯……知道……江临含糊地应着,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晚晚,你……你今天去看那大楼了
看了呀,视野确实不错,能看到江景。就是里面空荡荡的,得好好设计设计。苏晚的语气就像在讨论买了个新书架,对了,下午有个小活动,我得过去露个脸。晚上可能回去晚点,你自己弄点吃的,别等我。
活动什么活动江临的心提了起来。
嗯……一个小直播而已,给朋友站个台,很快的。苏晚轻描淡写地说,不说了啊,这边要开始了。你好好吃饭,晚上见！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了。
直播江临盯着手机屏幕,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温柔贤惠、说我养你的老婆,开限量超跑,甩无限黑卡,去看CBD顶层,还要去搞直播这身份切换也太丝滑了吧！
一个模糊的、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诞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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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泡面理财
下午的工作依旧在老王和张伟等人诡异的目光洗礼中进行。江临强迫自己不去想苏晚,把精力都投入到代码里。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江临几乎是第一个冲出办公室的。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写字楼附近的一家大型购物中心。一楼中央巨大的电子屏幕,正在循环播放着各种广告。
他找了个角落的休息椅坐下,拿出手机,犹豫再三,还是点开了那个他几乎没怎么用过的、号称国内最大的时尚娱乐直播平台APP。
首页被各种花里胡哨的直播封面占据。他漫无目的地划拉着,心里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也许只是想看看,苏晚说的那个小直播到底是什么样的
突然,一个被推到首页最显眼位置的直播间封面,像一道闪电劈中了他的视线！
封面上是一个女人的侧影。她穿着一身设计极其大胆、闪烁着细碎银光的流苏短裙,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完美曲线。裙摆短得恰到好处,将一双笔直、修长、比例逆天、在灯光下白得晃眼的腿展露无遗。她微微侧着头,长发如瀑,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神秘的红唇。整个画面充满了高级的时尚感和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
封面下方,一行醒目的标题：
Echo苏
空降！独家揭秘巴黎高定后台！腿精在线索命！
直播间热度显示着一个天文数字,弹幕更是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疯狂滚动刷新。
江临的心跳,在看清那个侧影轮廓的瞬间,猛地漏跳了一拍！紧接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得他胸腔生疼！
那个下颌的弧度,那抹红唇的色泽……太熟悉了！熟悉到刻骨铭心！
他颤抖着手指,点进了直播间。
画面瞬间清晰。高清镜头下,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江临眼前。正是苏晚！
但她又完全不是江临熟悉的那个苏晚。
此刻的她,妆容精致而冷艳,眼线上挑,红唇似火,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女王气场。她姿态慵懒地坐在一张设计感极强的白色高脚椅上,正用流利的英语和旁边一个金发碧眼、一看就是国际知名设计师的外国老头谈笑风生。她偶尔侧身,调整一下坐姿,那双在镜头特写下更显修长无瑕、如同顶级艺术品般的腿,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所有观众面前。
弹幕彻底疯了：
啊啊啊啊啊老婆看我！！！
这腿！！！是真实存在的吗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
腿精本精！苏神杀我！血槽已空！
老婆！老婆！老婆！（破音）
姐姐的腿不是腿！是塞纳河畔的春水！是撩动我心弦的罪魁祸首！
苏神今天也是美颜暴击！这气场绝了！
腿杀我！真的！反复去世！
满屏的老婆和腿杀我像潮水般涌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字。
江临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听着她带着点慵懒笑意、谈论着那些他完全听不懂的高定面料和秀场趣事的专业腔调,再看看那满屏疯狂示爱的弹幕……
一股巨大的、荒谬的、混杂着震惊、醋意和一丝莫名骄傲的热流,猛地冲上他的头顶！烧得他理智全无！
他几乎是出于一种雄性动物最本能的领地意识,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弹幕输入框里噼里啪啦敲下一行字,想也没想就狠狠按下了发送键！
那行字,在瞬间被淹没又被无数弹幕重新顶起的洪流中,依然凭借其石破天惊的内容,如同黑夜里的探照灯,醒目地悬挂了几秒：
[系统提示：用户‘码农临临临’进入直播间]
码农临临临：这届网友眼神不太行啊这腿明明是我老婆的腿！@Echo苏
直播间,有那么万分之一秒的卡顿。
紧接着,是核弹爆炸般的反应！
卧槽
程序员大哥你谁
哪来的疯子
碰瓷
@Echo苏
老婆！！！有人碰瓷你！！！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年度迷惑行为大赏！
哥们儿,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醒醒！工头喊你搬砖了！
这ID……码农认真的吗
程序员大哥,你老婆知道你在网上这么勇吗
弹幕彻底疯了,各种问号、惊叹号、嘲笑、质疑、@苏晚的,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屏幕,速度快到几乎让手机卡顿。热度瞬间又飙升了一个数量级,服务器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直播画面里,原本正优雅地侧身和设计师交谈的苏晚,动作猛地一滞！
她那双在镜头前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睥睨众生的漂亮眼眸,瞬间锐利地扫向直播屏幕的方向。当看清那条置顶飘过、ID是码农临临临的惊世弹幕时,那张精致得无可挑剔的脸上,表情瞬间凝固。
惊讶、错愕、一丝难以置信,最后统统化为一种让江临隔着屏幕都感到脖子后面凉飕飕的……似笑非笑。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红唇缓缓勾起一个极其危险、又美得惊心动魄的弧度。她甚至没有看旁边一脸茫然的设计师,直接对着镜头,用她那标志性的、带着点慵懒磁性的嗓音,清晰地说道：
各位宝宝们,抱歉,突发状况,需要紧急处理点‘家务事’。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精准地钉在某个正在小面馆角落瑟瑟发抖的码农身上,一字一顿,带着一种宣告终结的意味：
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
话音刚落,直播间屏幕瞬间一黑！
只留下一行冰冷的系统提示：
主播已离开,直播结束。
以及,一场席卷整个网络、才刚刚拉开序幕的超级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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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女王审判
江临盯着瞬间变黑的手机屏幕,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苏晚最后那句带着冰碴子的家务事在耳边嗡嗡作响。完了！芭比Q了！他刚才脑子是被门夹了吗怎么就手贱发了那条弹幕！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度。小面馆里嘈杂的人声仿佛瞬间离他远去,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像被火烧了屁股,抓起手机就往外冲。什么面不面的,此刻保命要紧！他得立刻！马上！以最快的速度滚回家！负荆请罪！跪键盘！跪榴莲！只要老婆能消气,跪啥都行！
一路风驰电掣（挤地铁挤得满头大汗）,江临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出租屋那破旧的楼梯。钥匙插进锁孔的手都在抖,转了好几下才打开门。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
苏晚就坐在灯光笼罩下的那张旧沙发上。她已经换下了那身闪耀的高定流苏裙,穿着一套柔软的米白色家居服,卸去了冷艳的妆容,素净着一张脸,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暖黄的灯光柔和了她过于锋利的轮廓,让她看起来又有了几分江临熟悉的、属于家的温柔气息。
但江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因为苏晚的坐姿,带着一种女王审视领地的慵懒与压迫感。她一条腿优雅地叠在另一条腿上,那只没穿袜子、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脚,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点着地板。她手里把玩着江临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停留在他刚才英勇事迹的直播间页面。
听到开门声,她缓缓抬起眼。
没有预想中的狂风暴雨,也没有冰封千里的冷意。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却让江临毛骨悚然的微笑。
完了,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核弹发射前的倒计时！江临心里警铃大作,肾上腺素飙升。
老……老婆……江临嗓子发干,小心翼翼地蹭到沙发边,脸上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你……你回来啦直播……顺利吗
苏晚没回答他这白痴问题。她放下手机,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托着下巴,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带着点审视,又带着点……玩味
江临,她开口了,声音不高,语调甚至很轻柔,像羽毛拂过,却让江临头皮发麻,解释一下
解……解释什么江临装傻,试图蒙混过关。
苏晚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说装,你接着装。她没说话,只是伸出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慢悠悠地指向沙发旁边那个不起眼的角落。
江临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凉了半截！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印着某知名方便面品牌Logo的纸箱子。箱子盖是打开的,露出了里面花花绿绿、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一箱红烧牛肉面！
那是他的小金库！
是他破产后,瞒着苏晚,用最后一点私藏的、连共享单车月卡都舍不得充的压箱底零钱,偷偷摸摸囤的战略储备粮！是他准备在老婆养家最艰难的时候,拿出来共渡难关的秘密武器！
哟,苏晚的声音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刻意拉长的腔调,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危险,看不出来啊,江先生。挺会‘理财’嘛
她站起身,赤着脚,无声地走到那箱泡面前,弯腰拿起最上面的一包,在手里掂量着。灯光勾勒出她美好的侧影,却让江临感觉像被架在火上烤。
用私房钱,苏晚转过身,晃了晃手里的泡面,那动作优雅得像在摇晃一杯红酒,眼神却锐利如刀,买这个搞‘泡面理财’
她一步步走近江临,明明比他矮,但那强大的气场却让江临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
还……苏晚终于走到了他面前,微微仰起头,那张素净的脸上,笑容彻底绽开,灿烂得晃眼,也危险得让江临腿肚子转筋,……在几百万网友面前,宣布主权
她伸出手指,冰凉的指尖轻轻戳在江临的胸口,一下,又一下。
嗯江程序员我亲爱的、破产了要靠我‘养’的、骑共享单车的……老公
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江临的心坎上。他脸涨得通红,羞耻、尴尬、被抓包的慌乱,还有一丝丝老婆太强了怎么办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恨不得原地挖个洞钻进去。
晚晚……我……江临张口结舌,试图解释,我就是……就是……脑子一抽……不是……我就是看他们瞎喊‘老婆’……我……我吃醋了……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蚊子哼哼。
吃醋苏晚重复了一遍,尾音上扬,带着点戏谑。她看着江临窘迫得快要冒烟的样子,眼底深处那点危险的笑意终于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又纵容的暖意。
她忽然踮起脚尖,伸手捏住了江临发烫的耳垂,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搓着。
笨蛋。她嗔怪地骂了一句,声音软了下来,你老婆我,从头到尾,从里到外,从名字到每一根头发丝,不都是你江临的吗
她松开手,退后一步,双臂环抱在胸前,恢复了点女王范儿,下巴微抬：那些网友喊破喉咙也没用。倒是你——
她话锋一转,指着那箱泡面,下达了最终判决：
这玩意儿,没收了！以后家里的垃圾食品,我说了算。再敢藏私房钱买这个,她眯起眼睛,威胁意味十足,小心我断了你的‘粮道’！
江临看着老婆大人宽宏大量地只没收了他的战略储备,心里的大石头咚地一声落了地,瞬间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他立刻狗腿地表忠心：是是是！老婆大人英明！老婆大人说得对！以后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的钱还是你的钱！我保证！坚决拥护老婆的领导！绝不藏私房钱！垃圾食品那是什么不存在的！
看着他这副怂得理直气壮、又透着傻气的样子,苏晚终于绷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
她摇摇头,转身走向厨房,声音带着笑意飘过来：少贫嘴！洗手去！今晚加餐,奖励你……嗯,勇于认错的良好态度。
江临如蒙大赦,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厨房里很快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苏晚偶尔的指挥声。
老婆,你什么时候成了‘Echo苏’啊还顶流超模瞒得我好苦啊！江临一边洗菜,一边忍不住控诉。
苏晚熟练地切着姜丝,头也不抬：你也没问啊。而且,当初是谁在创业酒会上喝得晕乎乎,拉着我的手说‘晚晚,你穿这条白裙子真好看,比那些T台上花里胡哨的模特好看一万倍’嗯
江临：……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他尴尬地挠挠头。
再说了,苏晚放下刀,转过身,倚着料理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江总当年意气风发的时候,不也藏着掖着,没告诉我你那小破公司融资了几个亿
我那不是怕你有压力嘛！江临辩解。
那我这不是怕你膨胀嘛！苏晚理直气壮地顶回去,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两人大眼瞪小眼,几秒钟后,同时噗嗤笑了出来。那些隐瞒、那些身份带来的距离感,在柴米油盐的烟火气和彼此心照不宣的调侃中,瞬间消弭于无形。
对了,苏晚想起什么,指了指客厅方向,那箱泡面,不许偷偷拿回去。
不敢不敢！老婆大人放心！江临立刻保证。
还有,苏晚的语气忽然认真了一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下个月初,我有个很重要的小活动,需要带家属。江先生,赏个脸
活动什么活动又是走秀江临有点紧张。
苏晚神秘一笑：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穿帅点,别给我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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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婚礼补办
时间一晃,到了苏晚口中的小活动那天。
江临被苏晚的专属造型团队从头到脚捯饬了一番。高级定制的深灰色西装完美贴合身形,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脱胎换骨,连张伟在视频电话里看到都惊叫连连,直呼江哥你这是去参加奥斯卡吗
苏晚则穿着一袭简约却极致优雅的珍珠白色缎面长裙,长发盘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佩戴着低调却价值连城的珠宝。她挽着江临的手臂,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车子不是那辆嚣张的帕加尼,而是换了一辆更为沉稳奢华的劳斯莱斯幻影。车子没有开往任何秀场或者发布会,而是径直驶向了城市中心那座最负盛名、有着百年历史的哥特式大教堂。
当车子缓缓停在铺满鲜花的红毯起点,江临看着教堂门口那巨大的、由无数白玫瑰和满天星装点的拱门,以及拱门下隐约可见的、穿着礼服的熟悉面孔——有他的父母,有苏晚的父母,还有老王、张伟,甚至几个他以为早已失去联系的老朋友……
江临彻底懵了。
这……这是他转头看向苏晚,声音发颤。
苏晚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幸福又有点羞涩的笑容,她轻轻握紧他的手,那双璀璨的眼眸里映着他呆愣的样子：
笨蛋。补给你的婚礼啊。
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当年你创业艰难,连个像样的戒指都没钱买,更别说婚礼了。我苏晚的老公,怎么能没有一场全世界都羡慕的婚礼
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小骄傲,眼神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现在,你老婆有钱了。这场婚礼,我包了。
教堂庄严而神圣的钟声,恰在此时,悠扬地敲响。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下斑斓的光柱。
江临看着眼前美得不真实的妻子,看着红毯尽头父母们欣慰含泪的笑脸,看着朋友们欢呼雀跃的样子……巨大的幸福感和一种被霸道总裁娇妻狠狠宠爱的爽感,如同暖流瞬间席卷全身,冲得他眼眶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握紧了苏晚的手,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郑重：
苏晚女士,他模仿着电影里的台词,眼中却满是真挚的笑意,余生,请继续多多指教,努力‘养’我。
苏晚粲然一笑,挽着他的手臂,踏上了铺满花瓣的红毯。
好啊,江先生。一辈子,成交。
花瓣雨纷纷扬扬落下,掌声和祝福声如同潮水般将他们包围。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在阳光与钟声的祝福中,他们交换了迟来却更加珍贵的誓言与戒指。
这一次,江临手上的戒指,不再是他当年那个小小的素圈,而是一枚设计独特、闪耀着温润光芒的钻戒。苏晚手上的,亦然。
另外,交换完戒指,趁着神父还没进行下一环节,苏晚忽然凑近江临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狡黠的笑意低语,泡面禁令,永久生效。敢偷吃,家法伺候。
江临：……
得,甜蜜的负担。他认了。
他侧过头,在妻子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低声回应：遵命,我的女王大人。以后我的胃,就交给你‘包养’了。
阳光正好,未来很长。管他是码农还是被养的,管她是超模还是金主,此刻,他们只是江临和苏晚,一对终于补上了婚礼、决定纠缠一辈子的俗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