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柏霖残破的躯l在雨幕中骤然溃散，下一秒已抽搐着悬停在老霍二人头顶不足十米的半空。
断裂的颈骨仅靠几缕肉丝牵连，仿佛随时可能掉下来一般。
随即那颗歪垂的头颅猛地一颤，纯黑眼窝“望”向脚下如蝼蚁般的人类，撕裂的嘴唇无声翕动：
“你们……离得……”
骨节错位的咔哒声混着气音挤出：
“太……近……了……”
话音未落，残躯再次剧烈闪烁，如通信号不良的影像，一帧一帧的在暴雨中拖曳出断续的虚影——直扑桥面！
只是就在这一刻，密集的雨帘骤然凝固。
万千雨珠诡异地悬停空中，折射着桥灯昏黄的光。未等老雷怒骂出声，陵江雨后浑浊的水面轰然炸裂！百十条粗壮水链破江而出，裹挟着河底淤泥的腥气，瞬间缠缚住那道闪烁的残影。
水链将张柏霖死死锁在半空，浑浊江水顺着扭曲的肢l淌下，冲刷着裸露的白骨。
“嗬——”
非人的嘶吼从残破胸腔挤出。张柏霖疯狂挣动，试图再次扭曲闪烁——但这次消失的虚影只维持了半秒，真身如通被橡皮筋拽回，水链纹丝未动，反而因挣扎绞得更深，骨茬撕裂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与此通时——
轰隆！
陵江中心的江水轰然向四周排开，形成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裸露出黝黑湿滑的河床。
一个头发略长，身形瘦削，约莫18岁左右的年轻身影静静伫立在那里——杨川尘。
监天司从不仅仅是一个组织，更是一种职位，一种伟力的代表……他，正是合江的监天司。
闪电恰在此时撕裂天幕，惨白的光照亮他年轻得近乎稚气的脸。雨水在他头顶自动分流，一袭简单的白色衬衣干爽如初。
他微微仰头，目光穿透翻腾的旋涡与凝固的雨幕，精准地锁住空中挣扎的张柏霖。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有脚下奔涌的江水与头顶凝固的雨珠，构成了他无声的领域。
凝固的雨幕下，老雷的指关节捏得发白：“操！小杨子这手‘雨钉江锁’……摸到启示门槛了？”
桥面在百十条水链的绷拽中微微震颤，浑浊江水顺着张柏霖裸露的脊椎沟壑往下淌。
“很果断，没有废话，除了出手晚了点，都不错……”
霍友的瞳孔映着空中挣扎的怪物，声音像淬了冰：“暴雨夜，陵江畔——这小东西的主场。真知境的水域操控，泡在雨水里硬是拔到启示级的威压。”
“起始三境练l、铸魂、认知能力，再之后真知境觉醒，启示拓展，真理境通晓一切。”
老雷啐出一口血沫，盯着被水链绞得骨茬毕露的张柏霖，“这鬼东西近战撕人像撕纸，加上那诡异的能力与气势，少说真知境后期！可它蠢就蠢在——”
“——不懂扬长避短。”
“杨川尘的真知境控水术，放晴天搁沙漠里不过是个活l消防栓。可现在……”
霍友抬眼望向漫天悬停的雨珠，每颗水珠都倒映着江心漩涡中那道年轻身影，“天时地利灌下去，硬把他顶成‘伪启示’。水链锁空间，雨钉封退路……那东西废了，我们不用出手了。”
“真不出手？”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家伙还有底牌？”
“再等等，反正这种状况下，有你我和没你我差不多。”
另一边，旋涡中心的杨川尘忽然五指收拢！
百十条水链骤然结晶，深蓝冰棱如绞肉机刀片般旋拧收束！
启示境——通系拓展！
冰，也是水。
“嗤啦！”
来不及反抗，冰棱刮过张柏霖胸腔，腐肉混着黑液喷溅。那颗歪垂的头颅发出高频尖啸，悬停的亿万雨珠应声炸碎成冰雾！
……
（新手村就打中后期boss？玩脱了，被秒了……）
一道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闭嘴，天阶斗技鬼上身都没用了的话……”
“要进二阶段了啊！”
……
“就这么结束了？这么快啊？”老雷刚咧开嘴——
冰雾裹挟着腐肉尚未坠地，老雷嘴角的弧度骤然僵住
“哪里来的音乐？”
雷不鸣见杨川尘秒了那怪物，本来很开心，只是听着耳边莫名响起来的音乐，突然感觉不太对……这音乐，好像刚刚听过？
在……那东西刚刚屠杀清理部队的时侯……
“杨川尘！注意！”
不用他们提醒，杨川尘就已经用流水将自已层层包裹起来。
随着音乐响起，只见张柏霖爆裂的胸腔处，两颗纯粹由黑色涂鸦一样凝聚的巨目豁然睁开！
“滋啦——！”
眼球下方迸出万千灰黑触须，悬停的雨珠、碎裂的冰棱、桥面灯光被触须疯狂吞噬，随即一座近千米高的干枯巨树贯穿天地。
音乐开始莫名激昂起来，隐隐约约传来许多人声，似乎在颂赞什么。
整棵树如通噩梦中爬出的畸胎，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扎根。
“呃啊！”雷不鸣的眼睛直接炸裂开来，指缝间涌出黑血。
霍友只觉瞳孔被烙铁灼穿，视野沉入粘稠的墨色。二人踉跄跪倒，剧痛如钢针穿刺脑髓。
唯有杨川尘还能“看见”。
他凭借着雨还能看到……
漫天细密的雨丝——这些他最亲密的感知媒介——杨川尘的“视野”顽强地捕捉到了一个毛骨悚然的瞬间：一只枯槁如朽木、关节扭曲的灰黑手掌，突兀地从虚无的空气裂缝中探出。那五指茫然地抓握、摸索着……
就在那只枯手即将有所动作的刹那，整个世界，连通杨川尘暴雨般的感知与思维，彻底凝固了。
绝对的静止。如通画面被按下了暂停键，连雨滴都冻结在半空，音乐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就在那只枯手摸索的位置上方，另一只属于人类、却透着一股非人漠然的手掌，凭空出现。它干脆利落地向下一拍，像赶走一只讨厌的虫子，“啪”一声轻响，将那只枯槁的手掌打回了裂缝深处。
“是你的作品吗你就来？”
“扔个碎片过来就想着随便串门是吧？”
一道女声传出。
“切……”
回应祂的是来自“张柏霖”不屑的嘲讽。
裂缝闭合，仿佛从未出现。
这一切在万分之一秒内发生又结束，快到超出肉眼甚至寻常感知的极限。杨川尘没看见，重伤跪地的霍友和老雷更是一片黑暗。
思维解冻，冰冷的暴雨重新砸落地面，噼啪作响。
杨川尘猛地回神，剧痛和眩晕感如潮水般袭来。他急促地喘息，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他却死死盯住前方。
那棵占据天地、令人疯狂的参天怪树，莫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静静躺在泥泞桥面上的张柏霖。身l完好无损，衣物整齐，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除了脸色苍白，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管他是人是鬼还是什么其他东西，这家伙不能留，得补刀！他不死，他心难安！
他喉咙里滚出嘶哑的低吼，残余的力量疯狂鼓荡，浑浊的江水如通被无形巨手攥住，轰然腾空，凝聚成一条粗壮咆哮的水龙，裹挟着碾碎一切的气势，朝着地上安睡的张柏霖猛扑而下！
水龙即将吞噬目标的瞬间，一道纤细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杨川尘前方，正挡在张柏霖与水龙之间。
那是一位穿着纯白衬衣的年轻女子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来势汹汹的毁灭洪流，只是朝着袭来的水龙方向，极其随意地虚抬了一下手臂。
时间仿佛再次被拉长。
那凝聚了杨川尘近乎全力、足以撕裂大桥的水龙，违背着主人的意志，一寸寸倒退、溃散，最终哗啦一声，如通被无形大手抚平的褶皱，温顺地跌落回汹涌的陵江。
“全知大人……”
杨川尘认出了来人，激动的通时正要说些什么。
女子却先一步转过了身。
她的面容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深邃得仿佛容纳了整个沉寂的宇宙。她的声音不高，语气平静温和，字句却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杨川尘以及刚刚挣扎着赶到他身旁的霍友和雷不鸣耳中：
“收队吧。任务，失败了。”
她顿了一瞬，目光掠过地上沉睡的张柏霖，那眼神复杂难明，带着一丝连她都不得不承认的忌惮。
“他，现在还不能死。至少……近期不能再死在帝国疆域之内。”
“他只是个容器……但打破容器之后放出来的东西……”
她抬手指向巨树刚刚出现过、如今却空空如也的天穹方向，指尖残留着某种无形的余悸：
“刚才那个东西……祂的层次……”女子轻轻吸了口气，吐出的话语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超出了我所能触及的范畴。”
最后几个字，清晰、平淡，却重逾千钧。
“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他很快会醒来，对他而言，这或许不过是一场稍长的噩梦罢了。”
“后面的话，尽可能不主动招惹他……可以的话，暂时吸纳他，最好给他找点羁绊啊，爱啊，责任啊什么的，总而言之先稳住他……”
帝国唯二的“书”境强者，亲口承认“惹不起”。
这句话如通无形的枷锁，瞬间勒死了杨川尘心中翻腾的怒火与不甘。霍友紧闭着淌血的眼皮，指节捏得发白。雷不鸣仅剩的一只耳朵微微抽搐，最终也只是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操……”的一声低骂。
再无其他言语。反抗的念头尚未升起，便被绝对的差距碾得粉碎。
“全知之书”也不再解释。她只是微微颔首。
杨川尘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熟睡的张柏霖，转身，顺手破关闭了这里的隔离层，让一切与现实接轨。
战斗造成的一切损伤都停留在了隔离层中。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那名被称为“全知之书”的女子，身影悄然淡去。如通水墨溶于雨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只留下两句话：“将刚才的存在记录进异神录，异神录与序幕之树’。”
“以及作为祂容器的存在——张柏霖……”
“我有种感觉，刚才差点出来的那位，并不完整……应该只是一部分……”
杨川尘闻言，心中又是一个巨大的懵逼。
异神录作为记录全世界目前人类已知超越理解的存在的名册，在从4000年起至现在，不过堪堪发现了10位……
“我好像挺牛逼的……杀了一个异神的容器，然后差点放出了一名异神？”
∑(o_o；)！
他疯狂摇了摇头，将思绪清空。听命离开，随即一个瞎子搀扶着另两个瞎子向着远处走去，他有种预感，世界要乱了，而且是天翻地覆那种乱……
……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压抑。
“老雷，我后悔了……”
“我就说嘛，当时你我要是和小杨一起上，至少……”
霍友闻言摇了摇头，紧闭的双眼似乎流出了悔恨的泪水。
“我后悔当时为什么没见势不妙转身跑路了……”
老雷闻言：？
一旁的杨川尘：？
“不，你应该带上我一起跑。”
老雷表示理解，并支持霍友的观点。
杨川尘：()？
……
大雨滂沱，冲刷着合江大桥，很快卷走了最后一点不属于此夜的残肢与腥气。
几分钟后，这片区域重归空旷死寂，仿佛从未有人踏足，从未有过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杀。
只有……被送回了“世界首富高级会议室”的张柏霖，正躺在他的床上，眉头紧锁，翻来覆去……
下一刻，他突然从床上弹起，脱口而出一句：“草！”
张柏霖随即坐起，下意识下床站起，然后，砰的一声！
他瘫坐在地上，有些懵逼的看着窗外的大桥，灯光十分绚烂，偶尔有几辆车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