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顶着自己身份入的宫,风光头衔,穿着华服,竟未料是靠这样的法子换来的。宫娥和太监都在取笑她狐媚下贱。连掖庭里的燕奴提到她,也是一片骂声,多数骂她身为一国公主,不跟皇后一般自戕,放肆放.荡,丢了燕国的脸面。
青柯唏嘘之时,小石头拉住她的手:“快走罢,再晚些夏公公要拔了咱的皮。”
轿辇走的比人快,身后引人联想的男女声音很快传到荣妃耳中。
荣妃身边的贴身婢子翠英啐了一口,道:“又是听雨轩那位。也亏得与娘娘同脉,却比不得娘娘高洁,做的都是些不要脸皮的事,上不了台面。官家现下是新鲜,待官家腻味了,看她怎么自处。”
戚容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她那弟弟生出这么个软骨头,亦是在打她这个燕人的脸。却未说什么,只命令人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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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听雨轩的婢子来报:“掖庭里确实有个奴隶是叫青柯的。听说是前些日子忤逆公爷,被公爷送进宫来的。”
戚昭仪刚沐浴出来,下人加了炭,屋里暖烘烘的。
“官家今日去了何处?”
“歇在皇后宫里了。”
戚昭仪面无表情,将手伸在火炉前烘烤,“现下掖庭要做什么活计?”
“烧水砍柴,除了这些杂役还要浣衣,刺绣,多是些辛苦活。这些燕人从前多风光,现下都是亡国奴,谁都能踩一脚的。每日都有饿死和打死的。”
似想到眼前人也是燕人,明珠连忙噤声,跪地道:“奴才失言。”
戚昭仪嘲讽笑笑,道:“你又没说错,起来罢。”
明珠起来,看着眼前美人,心里暗暗称奇,戚昭仪曾是大燕的五公主,自是养尊处优长大,脸蛋水灵,可手却跟寻常贵人不同,布满茧子皱纹,倒跟做惯了活计的婢子。
明珠不敢多看,又听戚昭仪低声自语:“还以为她病死了。竟好生的活到现在。”
“戚昭仪说什么?”
戚昭仪摇摇头。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不是戚垠,那戚垠的名号本该是那跪在地上看上去狼狈不堪的燕奴。而她才是自幼侍奉五公主长大的婢子,若非皇后换了衣裳,现在在掖庭的人应该是她,或是在半路病死。
她那五公主可从未吃过什么苦,定受不了掖庭的磋磨,戚昭仪想了片刻,吩咐明珠:“去将那叫青柯的要过来。”
明珠点头称是。谁知走了半路,又被人叫了回来。
“昭仪还有何吩咐?”
“不必去了。你退下罢。”
明珠看着火炉前的美人,她的面庞被火光照耀,眼眶红润,竟落了滴泪下来。
明珠吓了一跳,问道:“昭仪这是怎么了?”
“滚出去。”
待人退下,戚昭仪擦了眼泪。她本不是主子,这位置是顶替别人的。可一旦做惯了主子,便做不了低人一等的婢子。吃惯了金汤匙里的美食,便不能忍受吃糠咽菜。受惯了温暖和众人簇拥。便受不冷寒和孤身一人。
一个恶毒的念头如毒蛇咬住了她,既掖庭不好待,无人相助,公主金贵身子活不了多久。
她若死了,自己的身份就不会暴露了。
“你既做了青柯,就永永远远做着青柯。”
戚昭仪看着眼前的火光喃喃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