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狼藉,匍匐在地的婢子哭得泪眼朦胧,脸上赫然印着几个巴掌印。
赵漪背对着门,未听见开门声,仍在咒骂:“一个贱婢,死了就死了。去那偏远余杭,还不如把我杀了。”
楚羽拱手轻声道:“公主息怒。”
赵漪转过身来,眼中露出诧异之色,紧接着抚了抚发鬓。
婢子见了楚羽,如见救星,连忙说道:“求公主饶命。”
赵漪低头扫了她一眼,像打发苍蝇臭虫一般道:“你出去吧。”
婢子连滚带爬地出去后,屋内只剩二人。
赵漪朝楚羽露出笑意,带着些委屈说道:“楚大人怎么现在才来见我。”
“祖父离世,这几日忙于丧葬之事。”
赵漪挑了挑眉,朝楚羽走近,拉住他的手说道:“真是可惜,大人节哀,我会命人好好厚葬楚公的。”
楚羽低头道:“祖父事宜都已安排好,不劳公主费心。公主这几日受了委屈,好生休养罢。”
提到委屈,赵漪眼中霎时含泪,她抽了帕子道:“父王竟将我幽禁,母亲亦来人责怪我办事马虎。下月又便要启程去余杭,那等地方疟疾横生。我不愿去。”
长公主生的漂亮,是个极其美艳的美人,此刻凑在楚羽耳边,香兰吐气般:“若我有个好歹,便再见不到楚大人了。”
楚羽并未着眼看她,只道:“公主过虑了。听闻谢氏治理有方,那处疟疾已除。况官家心疼公主,必会派人护着公主的。”
“你呀你,从不愿说句我欢喜的话听。”
赵漪朝后退去,她自小优渥长大,性情乖张任性,行事不免任性,趾高气扬,从不拿人命当回事。可对着楚羽却来不了脾气。
初见他时是她照例去佛寺陪太后礼佛,回宫途中,马儿受惊,一时间人仰马翻,车子失去控制,车夫就惊慌失措,大呼救命。在这紧危急关头,有个俊俏郎君冲了过来,勒住马儿缰绳,车子得以平稳停下。
她拦住人要道谢,却被婉拒离去。
后来她在朝中一眼认出他,起先看他极重规矩,燕国人多学文,养出个这么酸腐的士大夫,她便起了玩心挑.逗他。
玩着玩着便认真了。她频频召他入府,暗示明示皆有。群臣排挤他,她就在大臣中保护他,提拔他的家人,他要什么她都会照做。可他便不愿给她要的。几番频频推脱,从前尚且有个楚公做挡箭牌,可如今人死了,还是不愿同她亲近几分。
赵漪转身坐在美人榻上,玩着指甲。
“我以为你今日来,是已要给出我要的答案了。”
朝中多少官宦盼着做入幕之宾,她也不拘着,若瞧着顺眼的,招来帷帐间玩弄便是,左右玩腻了便如扔东西一般弃之,李溟这痴情郎便是其中之一。连父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漪紧紧盯着楚羽,他一席锦袍立在一侧,可是出了名的神仙玉骨。大燕就曾有人为他写诗:似岩石孤松,如玉山巍峨。眉如墨画,目似繁星。楚氏之美,超脱尘世。
赵漪祈盼着他若给她个期限,是个期限也好,她也愿意趋之若鹜,可他连这点希望都不愿意给她。
她忽然起了恶劣的心思。她要的,就得拿到手中。若得不到,趁早毁掉也行。
“公主到余杭时,该已至七月,夏日闷热,微臣在府中为你配了冰酪粉,公主切记不得一时贪凉。”
赵漪霎时从美人榻上起来,朝楚羽走去。眸光闪烁,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