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芩靠着车窗,倦意如潮水般涌来。
眼前的光影飞速倒退,渐渐模糊成一片。
她睡着了。
没了白日里的锋利,睡颜恬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霍轻烆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侧脸上。
红灯亮起。
车,稳稳停住。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车厢内,静得能听见心跳。
鬼使神差地,他俯身凑了过去。
他能闻到她发间清冷的木质香,和他送的鸢尾花,是同一个调子。
一个温热的吻,极轻地,落在她的脸颊上。
一触即离。
姜芩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心跳声擂鼓一般。
她根本不敢睁眼,只能继续装睡,身体却绷得像一块石头。
霍轻烆直起身子,若无其事地重新握住方向盘。
他看着前方变绿的信号灯,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原来是只会装睡的小野猫。
......
车停在花间工作室楼下。
“到了。”霍轻烆叫醒她。
姜芩这才“悠悠转醒”,她揉了揉眼睛,动作僵硬地解开安全带,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谢谢。”她推门就要下车。
“姜芩。”他忽然叫住她,“有个画展,一起去?”
姜芩想都没想,一口回绝:“没空。”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大楼。
霍轻烆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低低地笑出了声。
直到关上门,姜芩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整个空间安静下来,那失控的心跳声,便显得愈发清晰。
她抬起手,指尖颤抖着,缓缓抚上刚刚被他亲吻过的脸颊。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唇上灼人的温度。
她的心好像有点乱了。
该死,她刚才明明应该推开他的!
平复了心情之后,姜芩在工作室忙了一个晚上。
脑子里那挥之不去的吻,却让她无法专心。
放下手中的滴管,她需要一点别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
门被敲响,苏浅探进一个脑袋,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
“芩芩,你的请柬。”
苏浅献宝似的递上一张卡片。
请柬是墨绿底色,鎏金滚边,设计感十足。
“新锐画家沈砚。”苏浅在一旁补充,语气里满是崇拜,“最近在圈子里火得一塌糊涂,一幅画千金难求,没想到他竟然跟芩芩你是朋友!”
姜芩抽出内页,画展的主题映入眼帘——“嘘,听它们说”。
苏浅将手机递过来,屏幕上是画展的电子宣传册,她指着其中一幅画,“喏,主推的这幅,叫《藤蔓》。”
姜芩目光瞬间被吸住。
巨大的画布上,墨绿色的藤蔓疯狂交错,从幽暗的深渊里挣扎着向上,攀附着一缕从裂缝中透进来微弱的光。
那股在绝望中滋生的,偏执而疯狂的生命力,几乎要破画而出。
苏浅看她神色有异,凑过来小声问:“芩芩,这意境是不是跟你的‘迷迭’很像?”
何止是像。
一样的清冷,一样的纠缠,一样的向死而生。
那是她创作生涯里最私人也最痛苦的一款香水,灵感源于她在那段日子里最绝望的时刻。
苏浅忽然暧昧地眨了眨眼,打趣道:“我们沈大画家,这是在隔空向你致敬啊?”
她可听说了,这个沈砚追求姜芩多年。
姜芩闻言,失笑地摇摇头。
那点因霍轻烆而起的纷乱,总算被压了下去。
“他是我朋友。”她将请柬放回桌面,“画展开幕那天我们过去,我得给他准备个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