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已诊完第四次脉,依旧是天花。
他脸色灰暗,带着药童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卫嫔爬到七皇子的床前,母子俩抱头痛哭。
七皇子浑身高热,脑子浑浑噩噩的,身上已渐渐有了出痘的症状,他害怕地哭道:
“母妃,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感染天花?”
母妃昨日把枕头交给他时,告诉他,枕头里藏的有毒,纪衢枕着它睡一晚上就会死。
他没有想到,这毒,竟然会是具有传染性的天花!
是天花就罢了,竟是他枕着枕头睡了一晚!
他要死了吗?七皇子恐惧地想。
卫嫔摇头,泣不成声。
横竖出不去,董寒苏要把他们关死在这里,她索性主动与儿子接触。
要死,他们母子一起死。
“你,你怎么会睡在五皇子的寝殿里?你五哥哥呢?”
她要弄明白怎么回事。
是不是有人在算计她儿子。
七皇子就简略地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我们一直在回忆皇祖母,五哥一时兴起,带我们去慈安宫挖宝藏,挖出来一坛皇祖母在世时亲手酿制的黄酒。我们就把那坛酒喝完了,之后回皇子所”
后面的记忆他有些模糊了,努力想了想才记起一些片段,脸色不由愈加苍白几分,“我想回燕鸣殿的,五哥哥说我下棋悔棋无耻,硬是拽着我来雪棠殿,要与我下棋,他也要悔棋。
“他说,他喝醉了,悔棋不算数,只图气死我,让我也尝尝被人悔棋的滋味,生拉硬拽的,把我拽了过来。
“结果,是寒苏,寒苏把棋盘才摆好,我们醉得看不清棋子,五哥哥就搂着我的肩膀过来睡觉他,他也睡在这张床上,不知什么时候走的。”
卫嫔痛苦地闭上眼,悔恨的眼泪大颗大颗掉落。
原来如此。
原来是他们自作自受。
“纪衢呢?纪衢呢!”卫嫔转回头,凄厉地喝问,“他在哪儿?我儿子染了天花,他在哪儿?”
却见董寒苏与几个宫女太监哭成一片,只是没有哭出声。
其他人则怒视着母子二人,包括太医和他的药童。
他们已然确定,就是卫嫔和七皇子带来的这场祸事。
董寒苏上前,一巴掌扇在卫嫔的脸上,泪水涟涟道:
“卫娘娘,你好狠毒的心啊!昨夜五皇子与七皇子同塌而眠,还把七皇子说开过光的枕头给七皇子枕。
“一大早,侍寝的宫人给二位殿下盖被子,发现七皇子发了高热,便叫醒五皇子去隔壁睡,又派人守在宫门口,宫门一开,立即请来太医为七皇子诊治。
“乔氏遭殃,卫嫔娘娘您处处被挤兑,七皇子无人与他说话玩耍,是我们五殿下不计前嫌带他玩。
“他棋品差,五殿下一边骂他,想要纠正他的棋品,一边继续教他下棋。
“五殿下哪里对不起他,您竟要谋害五殿下,将天花带入宫中来!这件事,您还是想想,怎么给五殿下、给皇上一个交代吧!”
卫嫔又白了脸,愤怒被羞愧取代。
七皇子恐惧得瑟瑟发抖,既为自己的性命担忧,又为未来担忧。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纪衢被连轺搀扶着走进来,满面通红,双目中有血丝。
卫嫔紧紧盯着他看。
纪衢苦笑:“听说卫娘娘找我?我今日本是要去广宁宫向您道谢的。没想到,您给了我这么一个惊喜。我也发热了,恐怕,也感染了天花。”
卫嫔眼里迸发出欣喜若狂,下一瞬,她猛地站起来,扬手朝纪衢扇过去一个耳光:
“你这竖子!是你,是你把天花传给我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