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从奶娘手里接过皇长孙，抱在怀里哄，拿拨浪鼓逗他，不大一会儿，婴儿停止啼哭，冲着她咧嘴咯咯笑。
妃嫔们不大自在。
她们中有些人，娘还没当上呢，这端妃，就先做上祖母了。
皇长孙的诞生，平白让她们升级成祖母辈。
有年轻的妃子凑趣笑说：“端妃娘娘真会哄孩子，皇长孙殿下一到娘娘怀里，便不哭了。”
皇后隐忍地默默攥拳。
从端妃喊出“皇长孙”三个字时，她面上的笑便寡淡下去。
及至此刻，心底不由泛起寒意。
太子低下头，一言不发，一眼也没朝端妃那里看。尽管如此，仍感到母后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寒凉。
端王妃笑了声，声音婉转如黄鹂，压下了众妃的嗡嗡声：
“母妃确实最会哄孩子，带孩子极有经验，每回皇长孙到了母妃怀里，总是比在别人怀里，更高兴些，笑容更多些。”
立时便有宫妃接话：“是啊，端妃娘娘养了端王这样玉树临风的君子，还养过九皇子与六皇子。”
九皇子的母妃，丁昭仪的脸顷刻如霜，自卑地垂下头。
九皇子七岁，已识得礼数，上前行礼道：“端母妃新年好，祝端母妃平安喜乐，福寿安康。”
端妃笑吟吟单手虚扶：“小九也新年好，看到你身体壮实，有礼有节，我就放心了。”
说罢，叫人取红包给他。
九皇子接了红包，退回到原位，紧贴着生母丁昭仪。
丁昭仪紧紧握住他的手，生怕有人与她抢儿子似的。
妃嫔们有的眼露不屑，这丁氏，升了昭仪，还是这副小家子气。
又有人小声说：“端妃娘娘也曾养过太子殿下两年呢。”
这话一出，满室寂静。
年轻的妃子们不明所以，她们不知这件陈年旧事。
年长的妃子们纷纷噤声，这可是皇后的心病、痛脚。
大家去找是谁说的这句话，却面面相觑，一时没找到。
皇后的眼神明显带上了寒意，冷冷扫过众人，皮笑肉不笑道：
“确实，端妃也养过太子两年，太子，你端母妃难得出一回檀庆宫，你还不去向她请安贺新年？”
太子头皮发麻，面露无奈。
幼时的事，其实他已记不得了。
他只知道，从幼时起，母后便不喜欢他，偏心五弟。
再大一些，方从宫人口中知晓缘故。
那之后，他再未对母后的偏心，生出过怨怼。
要说恨端妃吧，也无从恨起。
毕竟在他幼小时，曾抚养过他。
从懂事起，他再未私下见过一回端妃，每回相见，也都是在除夕和中秋节的宫宴上，因为端妃每年只在众人面前出现这两回。
既然皇后发了话，太子不得不起身，恭敬地向端妃行礼，一字不改道：
“端母妃新年好，祝端母妃平安喜乐，福寿安康。”
皇后眼中的寒意便少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