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朋友们,现在是紧急插播的台风特别报道。今年第9号台风“海神”的中心正在以每小时20公里的速度向西北方向移动,强度维持或略有增强。根据气象部门最新预测,“海神”将于今天夜间到明天凌晨在我市东南沿海一带登陆,登陆时强度可达强台风级...”
苏月漓的父亲--苏红斌把电视关掉,对着准备出门的苏月漓说道,“月月,出门带上雨衣,开车注意安全啊。”
苏月漓朝父亲挥挥手,离开家前往酒店。
上周苏父突然身体不适,苏母公司也正在组织新项目,忙的抽不开身,只好让苏月漓暂时回家住帮忙照看苏父。
苏月漓刚刚抵达酒店,就被总经理喊到办公室。
“小苏,坐。”
“经理,有什么事情吗?”
总经理--李莉抬头看见苏月漓略显惨白的脸,起身接了杯水递给苏月漓并说,“酒店这次在新集团内部的业务评级结果很好,另外,拓跋总裁还特意在集团高层会议上表扬了我们酒店前厅部服务一流。”
苏月漓听见这话笑了笑,“谢谢拓跋总裁对我们酒店前厅的赏识,都是李姐您指挥的好。”
李莉没接话,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说:“下周拓跋总裁会在我们酒店招待一位贵宾,到时候这件事情你全权负责。”
苏月漓悬着的心放下,应声道;“好的。”
离开办公室,苏月漓缓缓呼出卡在胸腔的那口气。李莉平时雷厉风行的,说话做事说一不二,有什么事情都是开会直接挑明,平时被她叫到办公室不是挨训就是挨骂。不过这次竟然把她叫到办公室表扬了一番。
苏月漓的心情有些飘飘然。
“你知道明天的我们酒店的贵宾是谁吗?”在饭后运动后,苏月漓躺在拓跋苍的怀里问道。
拓跋苍手里把玩着她的头发,声音慵懒地回答:“明天我要去国外谈项目,四天后回来。“苏月漓踹了他一脚,拓跋苍继续说,“我妈,从国外度假回来了。知道我谈女朋友了想来看看。”
听见这话,苏月漓迅速作出反应,猛地坐起身,朝着拓跋苍拍了一巴掌。
“怎么…怎么能在酒店见阿姨呢,这这这…这显得我多不重视啊!”
“那怎么了。”伸手拉了拉苏月漓身上的被子,将她裹成一个球,远远看去像一个三角粽。
“我工作时间就不能时刻照看阿姨,万一阿姨有什么需求怎么办?”苏月漓用力地把胳膊抽出来,拒绝拓跋苍的创作。
“让她自己玩,呵呵,我妈….她从来都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拓跋苍抓住苏月漓的手臂再次尝试塞到被子里。
苏月漓怒了,改用腿挣脱。但是拓跋先生用自己的双腿牢牢锁住“小月漓”牌粽子。
拓跋苍低头吻住苏月漓,堵住她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二人分开时,苏月漓的嘴角挂着一根银丝,脸颊红的像刚从桑拿房出来的一样。
拓跋苍掐着苏月漓的脸,说:“嗯...粽子熟了,该吃了。”
屋外的风雨席卷着沿路的树木,大海上浪潮翻涌,水蒸气挂满玻璃窗,时不时滑下。
次日,苏月漓早早地抵达酒店,一改往常地在洗手台和同事们一起补妆。徐倩拿着口红靠在砚池边,朝着苏月漓说,“我天生丽质的大宝贝啊,你来酒店这么长时间,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加入我们这些苦逼补妆大军的啊。”
双手搭在旁边的墙上,“今天据说要来一位贵宾,难不成又是你家拖把换马甲搞cosplay啊?不对啊,你都跟拓跋苍腻歪多久了,也没见你像今天这样啊。说呗说呗,今天到底谁要来啊?”
苏月漓抿抿唇,完成今日妆容的最后一步。转身向徐倩确认,“怎么样,今天我好不好看。”
徐倩鼓掌,“好看,我闺蜜素颜就已经沉鱼落雁了,妆容一上,那更是闭月羞花。”
苏月漓满意地点点头,说:“拓跋苍的妈妈今天要来,我不想给她留下一个不好的初印象。”
徐倩闻言,十分惊讶地说:“什..什么!?所以贵客…是是是你婆婆!?啊不对,这就见家长了?宝贝儿你俩进展的怎么这么快。”
苏月漓看看腕表,回复道:“我也不清楚。但他妈妈的确马上就到了,我先走了哦,辛苦你把我的化妆包拿回去。一会在前厅会和。”说完就急急忙忙地离开,留徐倩一个人在原地。
徐倩收拾着苏月漓的东西,边感慨:“现在跟小朋友似的。拓跋苍你还我温柔稳重的大宝贝啊。”
苏月漓匆匆来到前厅,确认时间,离接待贵宾还有十分钟。苏月漓对着大厅的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发,理理刚才因快走起皱的裙子。
苏月漓朝着镜子笑了一下。确认微笑,满分!
远处驶来一辆红色马丁,车停,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大约三十来岁的女人。艳红的唇呼应着身着的红裙,头顶大沿边沙滩帽。
女人将手上的爱马仕包包递给离得最近的苏月漓,把车钥匙扔给门童。踩着高跟鞋风姿绰约地朝大厅走去。留苏月漓等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他妈妈保养的这么好!看起来顶多三十多岁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有拓跋总这么大的儿子!”徐倩偷偷拉着苏月漓在队伍后面耳语。
还没等苏月漓回答,队伍前面的女人停下来,转身指向苏月漓,说:“你是苏管家吧?麻烦你带我去我的房间。”
苏月漓微微颔首,回答:“好的女士。请跟我来。”
其他人离开,只剩苏月漓和女人。离开走廊,来到前往酒店客房的大厅。苏月漓正想要不要介绍一下酒店的特色,女人先开口了。
“林婉仪。”
苏月漓愣了一下,开口准备介绍,“林女士您好,我们酒店...”
林婉仪打断她的话,“噢?所以,拓跋苍没介绍过我?”
苏月漓想到昨晚的场景,脸不禁微红,害羞地回答,“额...是,啊不是…其实是我昨晚我忘记问他了。”
林婉仪女士哪会不清楚自家儿子的德行,轻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林女士,这就是您的房间了。您有什么需求的话,都可以通过房间内的电话联系我们的工作人员,我们会过来帮您解决。”
苏月漓站在房间里的客厅里说道。
林婉仪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抿了口茶水,说:“嗯,这茶不错,二十年的熟茶吧?挺用心的。”
苏月漓闻言,笑着回应,“您来到我们酒店,我们肯定竭诚相待。”
林婉仪又喝了几口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起身走到阳台,看着外面的风景不说话。
苏月漓看着对方动作,心里叹了口气,说:“徐女士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您随时打电话。”
正当苏月漓准备离开时,林婉仪转过身对着苏月漓说:
“你知道我儿子是不婚主义吗?”
苏月漓转身的背影僵住,还没来得及回应。林婉仪又抛下一枚炸弹。
“另外,他父亲给他定的有婚约你知道吗?我儿子告诉过你,他有未婚妻吗?”
苏月漓回到家,外面的雨水刚才顺着车窗飘在她的身上,趁着月色,脸色惨白的像从苏家后花园爬出来的女鬼。
客厅里,苏父看到进门狼狈的女儿,心疼的拿过毯子裹住苏月漓。
“月月..你怎么淋成这样啊。爸爸不是告诉你带好雨衣吗?你这身体不能乱淋雨的知道吗?”苏红斌接了一杯热水塞在苏月漓的手中,说道。“最近好不容易没听到你咳嗽了,这一淋雨可别又着凉了..”
苏月漓宛如一个生锈的机器人,眼睛不眨地盯着前面的地毯。
苏红斌忍不住了,开口质问:“你上次回来跟我们说谈恋爱的那个男朋友,是不是拓跋苍?”
苏月漓听见拓跋苍的名字,眼眶瞬间微红,哽咽地回应父亲:“嗯...”
苏父见状心疼的不得了,但想到什么,狠下心来继续质问苏月漓,“你妈妈今天回来跟我说,你和拓跋苍谈恋爱了,她兴奋地不得了。而且还是她去参加一个业内聚会,一直跟我们家不对付的李家告诉她的!”
窗外闪过一道闪电,苏月漓的身体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苏月漓,看你妈妈的态度,好像彻底能在李家人耀武扬威一把。其实这场聚会你妈妈也带我去了,李家人离开之后,你知道我听见多少人在我背后议论你俩的事吗?说你不知廉耻为了自家厂子的发展勾搭拓跋苍!说你明明知道他有未婚妻还上赶着当小三!”
苏月漓再也憋不住了,眼泪顺着流下落在眼前的杯子里,声音颤抖地说:“我不知道他有未婚妻,爸爸,我不知道他有未婚妻...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哽咽声越来越大,最后抽泣起来。
苏红斌心疼地抱住自己的女儿,“月月。像拓跋苍那样阶层的人,我们可能努力一生都无法成为。你可能觉得我们家已经很富裕了,可是在他们看来,我们家的所有资产只是他们一夜消遣的筹码。”
“月月,拓跋苍做生意从来不讲情面,一切以利益为准则。他那样的人,身边要什么家世的没有,更何况...更何况他已经有了未婚妻。月月,爸爸也是男人,最懂男人心里想的什么,趁早和他断了,不要等他的新鲜劲过了,到时候只剩你一个人痛苦。”
苏父握紧女儿略微冰冷的双手,看着苏月漓,语重心长地说:“爸爸就你这一个孩子,爸爸只希望你如果恋爱了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苏父眼含热泪地抱紧苏月漓,“无论妈妈怎么想,爸爸只希望你能幸福。”
苏月漓在父亲的怀抱里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在苏红斌看着喝完药之后,苏月漓躺在卧室的浴缸里,回想起今天林婉仪对她说的话。
“拓跋鸿知道拓跋苍没有结婚的打算,就按照家世给拓跋苍找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想让拓跋苍也想他自己一样把婚姻最大利益化。我想想,差不多两年前的事了,我儿子当时也没反对。”
林婉仪看了看苏月漓的脸色,接着说,“我最近才知道你俩这件事,之后拓跋苍的助理告诉我你和他谈恋爱了,我正巧左右无事,便回来看看。”
“看看,我那宝贝儿子学了我养的小情人,到底长什么样。呵呵呵。”
“瞧瞧这骨相,和我年轻时是有几分相似,呵呵,都是那般弱不经风。果然儿子讨老婆,绕来绕去都是娘的影子,这老话不假哈?呵呵。”
“这小子,总算是知道自己拿了,挺好,终归是像我,不像他那个僵尸一样的爹…”
浴池里的水逐渐变凉,苏月漓走出浴缸,打开花洒,任凭水流浇在自己的身上。
她回想起她和拓跋苍的初见,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她面前,目光坚定地对着她说,只要她。
可现在呢?他的母亲找上门只为告诉她只是他的情人,他有一个早已订好的未婚妻。
可笑吗?苏月漓问自己。这三个月的画面在脑海里如走马灯般闪过,男人对待她的温柔、用心和呵护,每一幕都好像在眼前,是那么真实,也那么虚幻。
那汹涌的爱意能做假吗?自己是能感受到的啊,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否则那样一个杀伐果断的人怎么会次次容忍自己的脾气,那样一个不形于色的人怎么会在自己面前幼稚的像个孩童。
问不明白,怎么能问明白。
苏月漓攥紧脖子间的项链,那是有次两人在沙滩散步时捡到的爱心状贝壳,她很喜欢,认为这可能是大海对两人感情的祝福,拓跋苍便将这贝壳的两扇和他亲拍来的两枚3克拉E级钻石一起做成项链,二人各自佩戴一条。
苏月漓感受着手心带来的坚硬触感。项链的加工特意被嘱咐过没有那么精细,贝壳的棱角随着苏月漓的用心逐渐扎入掌心。
三日之后,拓跋苍带着谈好的项目回国,何丞组了局邀请苏月漓和徐倩一同庆祝。
何丞推门而入,看见苏月漓和徐倩坐在最里面的沙发,拓跋苍一个人坐在外面的沙发。
“怎么回事啊?徐倩你坐在人家小情侣中间你好意思吗?”何丞边说边把拓跋苍拽到苏月漓身边的位置。
徐倩没应声,狠狠地瞪了一眼何丞,起身和苏月漓换了个位置。
一场饭除了何丞和徐倩时不时地交谈,苏月漓和拓跋苍没有交流过一句话。临走时,拓跋苍叫住准备和徐倩一同离开的苏月漓,“月漓,和我一起回去。”
徐倩听见他的话,把苏月漓拉到身后,怒视着拓跋苍,“你还有脸喊她!”
苏月漓拍拍好友的背,从她身后出来,给了徐倩一个安抚的眼神。回头平静的对着拓跋苍说,“走吧。”
何丞在旁边不明所以,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刚走近就被暴怒中的徐倩打了一巴掌,撂下一句“都不是好东西”转身也离开了。
黑色的轿车在繁华的街道上行进,苏月漓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灯火人间都倒映在她的眼眸。
拓跋苍看着她好似发呆的神情,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昨天看到的一个句子--回头看,这万家灯火,总有一盏为你而明。”
拓跋苍闻言,眼眸颤动,沉默片刻,说:“马上就到家了。”
苏月漓看着拓跋苍,没有说话。
车驶进地下车库,苏月漓沉默地下了车,径直走进电梯,上楼。雨水被隔绝在外,室内一片死寂。
拓跋苍紧随其后,门在他身后关上,像一声沉闷的宣判。
“啪!”
客厅的大灯被苏月漓拍亮。她转过身,语气平静地对着拓跋苍说:
“我想和你结婚。”
拓跋苍头疼地想要抱住苏月漓,“现在还不行。”
苏月漓躲开他的拥抱,站在客厅中央继续问,“为什么不行?”
“是因为你有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吗?”
拓跋苍闻言愣了愣,看着苏月漓平静的模样,带着几分慌张地上前,想要抓住苏月漓的手臂:“两年前我爸知道我没有结婚恋爱的打算,就擅自做主给我找了联姻对象。我当时没有同意,现在就更不可能同意。况且他们跟我们没有关系。”
“没关系?”苏月漓装不下去了,声音逐渐哽咽但被努力按下,眼圈瞬间红了,“你妈妈回国是特意来找我的!我满心欢喜打扮自己生怕给她留下一个坏印象,结果她说什么你知道吗?她说我是你的小情人!一个不知廉耻缠着你、破坏你大好姻缘的玩物!”
“不要再说了!”拓跋苍不耐地打断她,语气强硬,“那不是我选择的,我爸的想法不代表我!至于我妈,那是我爸存心给她找不痛快故意给她传的消息!苏月漓,我拓跋苍从来没认为你是我的玩物,做你自己不行吗?在意别人说什么累不累?”
“做我自己?”苏月漓像是被这句话激怒,压抑的情绪轰然爆发,眼泪终于滚了下来,声音嘶哑,“你说得轻巧!你拓跋家高高在上,你当然不在乎!我不行!是,我今天可以跟你在一起,我们两个可以不顾外界的看法过自己的生活。但是我的父母呢?他们会怎么被别人议论?你想过没有?!”
家世的悬殊带来的差距深深地刺痛着苏月漓的内心:“我不怨我的父母无法给我带来像你一样显赫的家世,比起大多数人,我过的已经很幸福了。可是这段感情里,我们两个永远都会存在着这一份差距,这份差距就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上不去也下不来!”
“苏月漓!”拓跋苍脸色铁青,“收回你这些话!我对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你的职位,你妈妈的项目,还有你现在开的车,带的表,身上穿的哪一件衣服不是我给你置办的!没有我,以你自己挣的工资这里任何一样东西都买不到!”
苏月漓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曾经的爱人,好像自己第一次才认识到对方。
拓跋苍越说越激动,“谁在意你的家世?如果真在意这个我会主动来追求你么?我身边随时都可以蹦出十个八个想踩着我上位的女人,我怎么别的都不看唯独就选了你?!”
“是!你不需要!”苏月漓忍无可忍地扇了他一巴掌,“你多潇洒!不婚主义,游戏人间!你爸还是给你找好了门当户对的人选。可我呢?情妇?等着你玩腻就扔的临时伴侣?你给过我什么保障?你能给我什么保障?除了这些....这些物质上随时能收回的‘好’,你给过我什么关于未来的承诺?!”
苏月漓猛地扔出放在口袋里的项链,贝壳和桌角碰撞,碎了满地。
苏月漓声音破碎,“我不需要你施舍给我的感情!”
拓跋苍看着她流满泪的脸颊,眼中的倔强与决裂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上前一步想抓她的手:“月漓!”
“别碰我!”苏月漓猛地后退躲开,眼神里是彻底的抗拒和厌恶。
苏月漓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汹涌的泪意,一字一句,清晰冰冷:
“我们分手吧,比起以后互相折磨,我们还是早点分开吧,这样对谁都好。”
客厅死寂。窗外,台风呼啸着,召唤着风雨拍打着屋墙。
拓跋苍盯着她,眼眶猩红,愤怒、震惊,还有一丝狼狈。他声音沙哑压抑,盯着苏月漓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道:“凭你一句话就跟我分开?你想都不要想!”
苏月漓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转身离开了这个曾经承载二人甜蜜回忆的地方。身后大门缓缓关上,遮挡住了拓跋苍逐渐疯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