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就这么看着她。
金色的日光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也落在菩萨身上，菩萨嘴角微笑，似是在对他们笑。
一个签筒里，有108根签，上上签仅1-8根。用这么一个概率性极小的事件来决定他们的未来。
余澜自小便知道，上上签很难得到，妈妈每每来求神拜佛，抽了那么多次，最好的一次，也不过是“上签”。
即使邢煜良没求过签，却也从过往邢宝儿的口中有所了解，“上上签”有多么难得。
“我不同意。”
男人神色平静，声音冷淡。
“用概率来决定婚姻，我认为，这是很草率的决定。你比我还草率。”
更何况他根本不信佛，这种类似于赌博的行为，不在他的人生决策内。
“草率吗？”余澜笑了笑：“可是，这是在向月老问红线。”
两个人僵持着。
男人没有松口。
许久后，余澜放开他的手，淡淡道：“你去求签，我在外面等你。”
她说完便走出了庙。
邢煜良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出很远，他才收回目光。
男人在原地停留了很久。
最后，他终于挪动脚步。
他看到了庙里摆的求签流程，按照师父的指引，去净手。
这座北方寺庙的求签流程有点像南方，摇签前，需要投掷圣杯。
邢煜良净完手，开始投掷圣杯。
第一次，便是一正一反。
然后他开始摇签。
签条在签筒里摆动，邢煜良第一次求签，不知是心气浮躁的原因，还是不懂技巧，一下子出了三根签。
师父让他把签重新放回签筒，可以挑一支出来。
邢煜良看了片刻，随手挑了一支——第六十八签。
他拿着那根签，去拿属于自己的签文。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他中文说的好，要理解这些却有点困难。
一知半解，庙里有师傅免费解签，但他没去。
他认识另外两个字——【下签】。
男人神色平静，只是将那张签文攥成一团，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金色日光洒落，法相庄严的菩萨静默注视下，他的脸有一种异常的冷静。
他重新净手，然后去掷圣杯，师父看到又是他，开口阻止：“这位施主，你已经抽过一次了，不能”
男人置若罔闻。
他拿起圣杯，再次投掷。
一正一反。
他跪在蒲团上，抬起头，只见佛祖低眉，双手禅定。佛祖微笑着，似在看他，又似只是看着众生。
男人收回目光，这一次，开始认真地摇签。
有签掉落。
他拿起来一看——第一签。
他带着签去拿属于自己的签文。
等待的过程中，他愣了一会儿神。
师父将签文递给他时，他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几秒，才接过来，定睛一看——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宴尔新婚，如史如弟】
这句签文让邢煜良更加难以理解，但他慢慢笑了起来。
签文旁边写着——【上上签】
他拿着那张签文，笑着走出了寺庙。
他没打算去找师父解签。
阳光明媚。
他慢步走到那个坐在树下休息的女人身边，向她展示签文。
“余澜，”他递上那张签文，蓝色的眼睛里荡漾着笑意：“上上签。”
余澜接过，看了有一会儿，她抬起头，也对他微笑。
“好。我们回去吧。”
邢煜良笑着朝她伸出手，她顺势拉着他的手。
他牵着她，转过身，两个人慢慢地朝山下走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