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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过身连忙擦掉脸上的泪水，强忍着难过说道：
“我看你这桌子上太乱，整理一下。”
“害，你就是瞎操心，以后书房不用你收拾。”
说着走过来，仔细的盯着我，“眼睛怎么这么红？”
这话一出，我鼻尖一酸，又忍不住泪水。
“想起你爸了。”
“这个没良心的，连个合葬的地方都不给我留。”
儿子脸上带着心疼，可心疼的对象不是我。
“妈，爸一辈子也不容易，除了合葬的事他其他都很对得起你了。”
“对得起？”
“是啊，爸在的时候，从来没和你吵过一句嘴，努力辛苦挣钱养家，也没有别的女人。”
“妈你该知足的。”
如果我不知道真相的话，现在我应该会因为儿子的话感到羞愧吧，毕竟顾廷表面上算是一个好丈夫。
儿子说完，观察了一下我的脸色，看我没有反应，以为我听进去了。
接着又说道：“对了妈，你能再给我拿五十万么？”
我回过神来，“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儿子无奈摊手，“公司最近有个新项目，还差五十万启动资金。”
五十万，我只有一间小小的成衣铺，哪怕省吃俭用，这些年攒的钱也都给他创业用光了。
“儿子，这五十万妈实在是拿不出来了。”
儿子变了脸色，“妈，五十万不多，你平常过日子这么俭省，能凑出来的。”
我将儿子握住我的手放下，再次拒绝道：
“妈真的拿不出来了，大前年你结婚买房，前年你创业，今年你奶奶还生病了。”
“这些钱都是妈出的，这些年的存款都花的差不多了。”
“五十万没有，二十，三十万总拿得出来吧。”
我摇摇头，心里是无尽的疲惫。
“轩轩，别再逼妈了。”
儿子脸黑了一瞬，转而又换上一副可怜的表情。
“妈，我知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但你看，现在公司踏进正轨，就差这个项目了。”
“求求你了妈，我是你亲儿子啊。”
我静静的看着他，沉默良久。
他好像又想到什么，兴奋的开口，
“成衣铺子的店面卖出去应该有个几十万吧，现在那个地段挺好的。”
恍惚间，儿子的脸和顾廷的脸重合，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蚂蟥。
我只感觉自己源源不断的生命力都被吸走，总有一天变得一干二净。
到那时候，他又能记得我几分好呢？
眼见我不说话，儿子的脸色越来越差。
“妈，你要是不愿意，那我要你这个妈还有什么用”
“行。”
两句话同时响起。
儿子一愣，意识到我同意之后又几分尴尬，掩饰的笑了笑。
“妈，我就是知道你对我最好。”
我抬手制止住他的恭维，淡淡的说：“这次帮完你，咱们的母子情分就到此为止了。”
“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长舒一口气，像是要把胸中淤堵的都散干净。
“儿女都是债，罢了，我不还清楚也闭不上眼。”
儿子还是不明所以，“就因为我找你借钱，你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么？”
“天底下怎么能有你这样的妈！”
“因为儿子借钱就要断绝关系，不愿意出这钱那当初生我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心中对他的感情，不知从何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许阿姨给你分了多少保险金？”
“”
“妈，你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
“你听我解释啊，这不是怕你多想么。”
我指了指抽屉，“我都看到了，你小时候你爸就带你和许念一起了吧，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
想到顾廷死后，我偶尔可以在朋友圈看到许念光鲜亮丽的生活。
还有次在街上遇见时，许念看着我怜悯的眼光。
到底心里还是怨恨起来。
“顾廷骗我，你奶奶骗我，你是我儿子，你也骗我。”
“生你养你一场，不想竟养成这个样子。”
儿子的脸上露出了鲜有的愧疚，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我缓缓起身，离开了书房。
回到自己小小的房间，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好像要把我这半辈子的辛苦都哭干净。
辛苦半生，回头发现全是一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