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瞬间,沈芙苏颓然跌坐回榻上,她捂住脸,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门外,庭院角落。
“姐夫”沈栖山的声音很小。
商卓昀非常认真地看着他,替他掸了掸肩上的灰,力道不轻地捏了捏他还的肩膀。
“疼么?”商卓昀的声音很沉。
沈栖山咬紧牙关,硬挺着没动,“不疼!”
“这点疼都受不住。”商卓昀目光紧紧锁住沈栖山倔强的脸,“战场不是校场比武,是真刀真枪,是断手断脚。是今天还一起啃干粮的兄弟,明天脑袋就挂在敌人马鞍上。这些,你都想清楚了?不是一时热血上头?”
沈栖山猛地抬起头,脊梁挺得笔直,“姐夫,我真的想清楚了。”沈栖山顿了顿,再次开口道:
“我知道在大家眼里,我一直是个纨绔。可是我从小就知道,祠堂里的牌位、大伯三叔的衣冠冢就在告诉我,沈家人,骨头是硬的,血是热的,不该是躲在祖宗功劳后面享福的废物。”
“你不是废物。”商卓昀说着拍了拍沈栖山的肩膀。
“姐夫,我知道我现在功夫不如你,脑子也没你快,但我能练!我能学!我就想堂堂正正站在战场上,当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啊不,小将军也行,嘿嘿”沈栖山说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告诉我实话。”商卓昀忽然逼近一步,“是不是京城里那些混账东西又嚼舌根了?你想去战场,是为了证明给他们看?为了出一口恶气?你告诉姐夫,姐夫能帮你出气。”
商卓昀想着,如果真是这样,他就可以让沈栖山留下来。
他知道,沈芙苏不想让他去战场。
“不是的姐夫。”沈栖山连忙摆手,随后又摸了摸脑袋,“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决意参军,的确与一人有关。”
“哦?”商卓昀问。
沈栖山沉声道:“我有个兄弟,叫薛陵,是薛家大公子”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前些日子他红着眼来找我诀别,说要去边关杀敌,报效家国可后来”沈栖山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再也没有回来,连尸骨都没有找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沈栖山猛地抬头,斩钉截铁道:“当我知道薛陵的事情后,我就觉得,这身戎装,我沈栖山穿定了!”
“好,有骨气。”商卓昀说着拍了拍沈栖山的肩膀,“栖山,记住你今天的话。”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了屋内,脑海中已经想象到了沈芙苏伤心的身影,声音低沉了几分。
“路是你自己选的,那就走下去,我也不知道你阿姐是何种原因不准你去参军,但我知道,你阿姐只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她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的。”沈栖山抱拳行礼,“谢姐夫成全!我沈栖山在此立誓,定不负众望!一定一定活着回来见阿姐和姐夫!”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沈栖山和商卓昀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沈栖山脸上的泪痕干了,那双眼睛亮得灼人。
沈芙苏的心猛地一沉。
这眼神她太熟悉了。
前世沈栖山临行前,就是这般模样。
沈栖山一步步走到榻前,没有犹豫,“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地。
“阿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明日卯时,我随军出发。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栖山”沈芙苏的身体微微发颤。
沈栖山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阿姐”他低低唤了一声,等待着沈芙苏的训斥和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