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位狗宦官?靠着谄媚钻营爬上来的,也配站在这里?”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谈笑风生戛然而止。
沈芙苏很明显地察觉到无数目光看向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锦衣卫与西厂的番子们手按刀柄,只待主子一声令下,便要将她这胆大包天的女子撕碎。
商卓昀却只是极轻微地抬了下手。
一个眼神,一个手势。
所有蠢蠢欲动的杀意,瞬间凝固。番子们不甘地垂下头,却不敢再有分毫动作。
商卓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沈芙苏,站在原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心里像被钝刀反复切割,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
“沈大小姐金口玉言,您说咱家是啥,那咱家便是啥。”他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情绪,甚至还微微躬身,可沈芙苏却看到他好像在忍着眼泪。
沈芙苏本以为他会动怒,或是辩解,见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反倒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哭什么?倒像是本小姐欺负你了。”沈芙苏说着冷哼一声,别过脸不再理会商卓昀,转身便走。
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香风,却也卷走了商卓昀心中的最后一丝暖意。
他拼尽全力站到权力之巅,不过是想护她周全,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让他心痛。
无人看见的地方,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无声地滑过他冰冷的脸颊
之后,距离萧承礼被废已有五年光阴。
仅仅五年,足以让一座皇城改换门庭。
商卓昀已经成了西厂提督,萧怀悯暴政使得民不聊生。
于是,商卓昀和萧怀瑾里应外合,助萧怀瑾夺回皇位。
商卓昀因此被萧怀瑾重视非常,一步一步成了权倾朝野的九千岁。
而萧承礼只能坐在紫檀轮椅上了却此生
端王府内。
暮春时节,庭院里是几株晚开的海棠,是红绡为萧承礼亲手种下的。
贴身小厮福安垂手侍立一旁,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位世子爷。
他深知世子左膝下那条腿,是王府里谁也不能提的禁忌,包括那个罪魁祸首
“世子殿下。”福安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宫里递了帖子来,那位九千岁,商督主,今日午后想要来府上拜会”
“商督主?”萧承礼叩击扶手的指尖蓦地一顿。
“呵,九千岁?当真是好大的威风。上门拜会,好当面折辱我是么?”他抿唇,片刻后才缓缓松开,“告诉他,我身体抱恙,不见!”
“是。”福安心头一凛,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萧承礼紧紧攥住轮椅扶手,指节泛白。
凭什么?凭什么商卓昀这个毁了他的恶人如今混得风生水起?
能翻云覆雨,权倾朝野?
天道不公。
萧承礼自嘲地笑了出来,“商督主,所以那时你想和我解释,却被我一次次拒之门外”
“嗯。”商卓昀沉声应道。
萧承礼心中冷笑,他恨了商卓昀这么多年,折磨了自己这么多年,甚至被翟旌趁机拉拢。
到头来,他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屈辱,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恨错了人,他真正的仇人,他甚至再也没见过。
方才商卓昀提起萧承礼时,沈芙苏同样想到从前重伤商卓昀的种种恶语。
她羞愧,自责,悔不当初。
可当她看见萧承礼时,突然想起一件事。
“该我问你了,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还要刺杀我?”沈芙苏冷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