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锈蚀的求救信号
嘀…嘀嘀…嘀——
老旧的星图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绿色的荧光屏上炸开一串扭曲的脉冲信号,像垂死的萤火虫在黑暗里抽搐。阿元猛地从油污的睡袋里弹起来,额头撞在飞船控制台的金属棱角上,疼得眼冒金星。
搞什么鬼…他揉着额头骂了句,伸手去拍星图仪。这台老古董是十年前从废弃空间站捡来的,跟着他在锈蚀带跑了五年,除了偶尔漏液,从没这么疯过。
可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外壳,蜂鸣突然停了。荧光屏上的脉冲信号像被掐断的线,瞬间消散,只留下一片刺目的雪花。阿元皱了皱眉,凑过去细看——雪花里藏着个微弱的坐标,红得像滴血,正缓慢地闪烁着。
坐标指向锈蚀带的最深处,遗忘海。
那地方是所有拾荒者的禁地。二十年前,联邦和叛军在那打了场惨烈的星战,无数战舰残骸像坟冢一样堆在小行星带里,辐射浓度高得能把合金熔成纸糊,连最抗造的铁壳虫飞船都不敢靠近。
谁会在那发信号阿元叼着根没点燃的能量棒,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地敲打。他调出行星图,坐标点被放大后,正好落在一片标着高危辐射区的红色区域里,旁边还有行模糊的小字：‘晨星号’残骸区。
晨星号。这个名字像根针,猛地扎进阿元的记忆。他小时候在孤儿院里听老人们说过,那是联邦最厉害的旗舰之一,星战末期带着一批重要物资试图突围,结果消失在了遗忘海,从此成了锈蚀带里最著名的传说——有人说船上装着能买下半个星系的黄金,有人说藏着联邦的终极武器,还有人说,那艘船根本没沉,是被外星人劫走了。
阿元嗤笑一声,把能量棒吐掉。传说归传说,真要往遗忘海闯,跟自杀没区别。他伸手想删掉坐标,指尖悬在按键上,却迟迟没按下去。
控制台旁放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七岁时拍的。照片上的女人抱着他,站在一艘银白色的战舰前,笑容亮得像星星。孤儿院的嬷嬷说,那是他妈妈,当年是晨星号的船员,星战爆发后就再也没回来。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星图仪的雪花屏还在闪,那个红色坐标像颗跳动的心脏。
妈的。阿元骂了句,猛地按下导航键,就当…去给我妈扫个墓。
飞船锈雀号像条灰扑扑的鱼,慢吞吞地驶出临时停靠的小行星洞。窗外,锈蚀带的景色荒凉得让人窒息——巨大的战舰残骸斜插在碎石堆里,断壁上还留着激光炮轰出的黑洞,金属碎片在宇宙射线里泛着诡异的蓝绿色光芒。
阿元把飞船调到自动驾驶,从储物柜里翻出件厚重的辐射防护服。衣服是二手货,肘部和膝盖处打着补丁,面罩上还有道裂纹,他用胶带仔细粘好,又检查了三遍氧气罐。
锈雀号的警报器突然响了,红色的警示灯在驾驶舱里疯狂闪烁。阿元扑回控制台,屏幕上跳出一行警告：前方检测到高强度辐射流,预计30秒后抵达。
他心里一紧,猛地拉升操纵杆。锈雀号像被抽了一鞭子,尖叫着往上蹿,堪堪躲过一道横扫而来的绿色辐射流。那道流光擦着船尾飞过,打在远处的一块陨石上,瞬间把陨石熔成了一滩冒着白烟的液体。
操！阿元抹了把冷汗,心脏狂跳。他知道遗忘海危险,却没料到刚靠近边缘就这么刺激。
飞船颠簸着冲进一片密集的残骸区,阿元握紧操纵杆,小心翼翼地在扭曲的金属架之间穿梭。突然,前方出现一道巨大的阴影,像座漂浮在宇宙里的山。
那是一艘战舰的残骸。
船身断成了两截,前半部分斜插在一颗小行星里,后半部分像被啃过的骨头,裸露着缠绕的电缆和管道。船体上模糊的字样依稀可辨——晨星。
星图仪上的坐标,就在这残骸的核心区。
阿元把锈雀号停在一块相对平坦的甲板上,穿上防护服,背着工具箱跳了下去。脚踩在甲板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像是踩在腐朽的木头上。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氧化的腥气,辐射探测器在手腕上疯狂震动,数值已经逼近了危险线。
他沿着断裂的走廊往里走,脚下不时踢到散落的弹壳和扭曲的金属片。走廊两侧的舱门大多被炸开了,露出里面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应急灯还在苟延残喘,发出微弱的红光。
走到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合金门挡住了去路。门上印着联邦的徽章,旁边还有行小字：机密实验室——A级权限。
阿元皱了皱眉。实验室晨星号上怎么会有实验室他掏出工具,试着破解门锁。芯片插入锁孔,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紧接着,门锁发出嘀的一声,红光变成了绿光。
门缓缓打开,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实验室里一片狼藉,仪器摔得满地都是,玻璃容器碎成了渣,地上凝固着暗褐色的污渍,不知道是血还是别的什么。房间中央放着个巨大的圆柱形培养舱,舱体裂了道缝,里面的淡绿色液体已经流光了,只剩下底座上残留的几根透明管道。
培养舱旁,躺着个小小的身影。
阿元心里一紧,慢慢走过去。那是个孩子,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穿着件白色的连体服,衣服上沾着灰尘,头发是奇怪的银白色,像落满了星尘。她蜷缩在地上,眼睛闭着,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最让阿元心惊的是,她的手腕上戴着个金属环,环上刻着一串编号：XM-07。
这不是人类的孩子。至少,不是普通人类。
就在这时,孩子突然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瞳孔是浅灰色的,像蒙着层雾,却又清澈得能映出阿元的影子。她看着阿元,没有哭,也没有怕,只是轻轻歪了歪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你是…来接我的吗
阿元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他看着孩子手腕上的编号,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另一个传说——星战末期,联邦秘密进行过星尘计划,用外星基因和人类胚胎融合,试图制造超级士兵。
难道…这孩子就是实验品
孩子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很厉害,小脸憋得通红。阿元回过神,赶紧蹲下来,想扶她起来,手指刚碰到她的胳膊,就被烫得缩回了手。
她在发烧。
辐射探测器的警报声更响了,屏幕上的数值还在往上跳。阿元咬了咬牙,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起来。她很轻,轻得像团棉花,头靠在阿元的肩膀上,呼吸温热地喷在他的颈窝里。
别怕,阿元低声说,我带你出去。
他抱着孩子转身往回走,刚走到门口,眼角余光瞥见培养舱的底座上,放着块小小的数据芯片。他弯腰捡起来,塞进防护服的口袋里,快步冲出了实验室。
回到锈雀号,阿元把孩子放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给她盖了条毯子,又找出备用的退烧药,兑在温水里,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孩子喝了药,很快又睡着了,眉头却还是皱着,像是在做噩梦。
阿元启动飞船,正要离开,星图仪突然又亮了。这次不是脉冲信号,而是一段模糊的影像。
影像里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头发梳得很整齐,脸上带着疲惫的笑。阿元的心脏猛地一缩——是照片上的女人,是他妈妈。
如果有人看到这段影像,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XM-07是星尘计划唯一成功的实验体,她不是武器,是个孩子。叛军在找她,联邦也在找她…别让任何人找到她。
影像顿了顿,女人的眼睛红了：阿元,妈妈对不起你。如果…如果你能看到,好好活下去,别回头。
影像消失了,星图仪又变回了雪花屏。
阿元僵在座位上,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他以为妈妈是战死的,原来她一直在守着这个秘密,守着这个孩子。
副驾驶座上的孩子动了动,呢喃了句什么。阿元抹掉眼泪,凑过去听。
妈妈…冷…
阿元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孩子冰凉的小手,低声说：不冷了,有我在。
锈雀号缓缓驶离晨星号残骸,朝着锈蚀带的边缘飞去。阿元看着窗外越来越远的晨星号,又看了看身边熟睡的孩子,心里突然有了个决定。
他要带她走,带她离开这个满是残骸和谎言的地方。
第二章：追猎者
锈雀号在一颗废弃的采矿星球降落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颗星球叫灰石,
atmosphere稀薄,地表覆盖着厚厚的灰色尘土,只有赤道附近有片小小的绿洲,住着十几个像阿元一样的拾荒者。阿元以前来过几次,跟这里的老站长熟,知道这地方隐蔽,不容易被发现。
他抱着XM-07下了飞船,孩子还在睡,烧已经退了,但脸色还是很苍白。阿元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星芽,希望她能像星星的嫩芽一样,在黑暗里也能好好长大。
老站长是个干瘦的老头,叫老金,一条腿是机械义肢,据说是年轻时跟叛军抢物资时被炸断的。他看见阿元抱着个孩子,愣了愣：你小子去哪拐来的娃
捡的。阿元含糊了句,把星芽放在老金的床上,老金,帮我照看她几天,我去修修飞船,顺便找点吃的。
老金眯着眼打量星芽,看见她银白色的头发时,眉头皱了皱,但没多问,只是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这娃我看着。
阿元放心地离开,去检修锈雀号。飞船在遗忘海受了不少伤,外壳被辐射流灼出了几个洞,引擎也有点漏油,得好好修修才能再飞。
他在老金的仓库里翻找零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引擎声。那声音低沉而暴躁,像头饥饿的野兽,是猎隼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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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元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猎隼号是联邦的巡逻舰,舰长叫雷克斯,是个出了名的狠角色。阿元前两年在一颗小行星上捡了批联邦丢失的能量块,被雷克斯追了半个锈蚀带,差点把命丢了。他怎么会找到这来
他冲出仓库,躲在一块巨大的矿石后面往外看。猎隼号停在灰石星球的着陆场上,舱门打开,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联邦士兵走了下来,雷克斯走在最前面。他身材高大,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下巴的疤,眼神像冰一样冷。
雷克斯径直走向老金的屋子,阿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刚想冲过去,就看见老金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拦在了雷克斯面前。
雷舰长,稀客啊。老金皮笑肉不笑地说,来灰石星球做什么我们这可没什么值钱东西。
雷克斯没理他,目光扫过老金的屋子,声音冰冷：有没有见过一个拾荒者,开着艘叫‘锈雀号’的破船还有个孩子,银白色头发,手腕上有编号。
阿元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果然是来找星芽的。
老金皱了皱眉：拾荒者多了去了,我哪记得住。至于孩子…我们这都是些糙老爷们,哪来的孩子。
雷克斯冷笑一声,突然抬手,激光枪对准了老金的胸口：老东西,别跟我装傻。有人看见锈雀号往这个方向飞了,你要是敢藏人,我把你这破星球炸平。
老金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梗着脖子：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搜！雷克斯没耐心了,对身后的士兵挥了挥手。
士兵们立刻冲进老金的屋子,阿元听见屋里传来翻东西的声音,还有星芽被惊醒的哭声。他眼睛红了,握紧了手里的扳手,就要冲出去。
就在这时,老金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很厉害,捂着胸口蹲了下去。雷克斯皱了皱眉,回头看他。老金趁机对阿元藏身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嘴型动了动：带娃走。
阿元咬了咬牙,知道老金是在帮他拖延时间。他转身往锈雀号跑,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对不起老金,但他不能让星芽被抓走。
跑到锈雀号旁,他刚打开舱门,就听见身后传来枪声。他回头一看,只见老金倒在地上,胸口有个冒烟的洞,雷克斯站在他旁边,手里的激光枪还在闪着红光。
老金！阿元目眦欲裂。
雷克斯看见他,眼睛一亮：抓住他！孩子肯定在他船上！
几个士兵朝着阿元冲过来。阿元猛地钻进飞船,启动引擎。锈雀号发出一声怒吼,冲上天空。他看着舷窗外越来越小的灰石星球,看着老金倒在地上的身影,眼泪又掉了下来。
对不起,老金。他哽咽着说。
星芽被引擎的轰鸣声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阿元在哭,小声问：阿元哥哥,你怎么了
阿元抹掉眼泪,勉强笑了笑：没事,我们要走了,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调整航线,朝着锈蚀带的另一个方向飞去。那里有片星云迷宫,是宇宙里最复杂的星云之一,磁场混乱,雷达根本无法探测,是躲避追踪的好地方。
可刚飞了没多久,雷达就发出了警报——猎隼号跟上来了。
妈的,跟屁虫！阿元骂了句,猛地拉升飞船,钻进一片密集的陨石带。锈雀号在陨石之间灵活地穿梭,猎隼号虽然速度快,但体积大,在陨石带里根本施展不开,只能跟在后面吃灰。
雷克斯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了过来,带着怒意：阿元,你跑不掉的！把孩子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阿元冷笑一声,关掉了通讯器。他知道雷克斯在撒谎,联邦的人从来不会放过知道秘密的人,更何况星芽还是星尘计划的实验品。
他驾驶着锈雀号,拼命地往前飞。陨石带越来越密集,前方出现一片巨大的星云,紫色和蓝色的气体像绸缎一样缠绕在一起,正是星云迷宫。
就在锈雀号即将冲进星云时,猎隼号突然发射了一枚导弹。阿元猛地转向,导弹擦着船尾飞过,炸在一颗陨石上,巨大的冲击波把锈雀号掀得差点翻过来。
星芽吓得尖叫起来,紧紧抱住了阿元的胳膊。
别怕！阿元稳住飞船,咬着牙冲进了星云迷宫。
一进入星云,飞船的雷达就彻底失灵了,周围全是翻滚的气体和混乱的磁场,连方向都辨不清。阿元只能凭着经验,在星云里摸索着前进。
猎隼号也跟着冲了进来,但很快就失去了目标。雷克斯看着雷达上的雪花,气得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废物！连个人都抓不住！
阿元驾驶着锈雀号,在星云里绕了很久,确定没人追上来后,才找了个相对平静的区域停了下来。
他松了口气,瘫在座位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星芽靠在他身边,小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窗外奇幻的星云。
阿元哥哥,我们安全了吗她小声问。
阿元摸了摸她的头,点了点头：安全了,暂时。
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雷克斯不会善罢甘休,联邦也不会放过他们。他们必须找到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一个联邦和叛军都找不到的地方。
他想起了妈妈影像里的话,想起了星尘计划。也许,答案就在那块从晨星号捡来的数据芯片里。
阿元从口袋里掏出芯片,插入控制台的读卡器。屏幕上跳出一串加密的代码,他试了好几次,都无法破解。
需要密钥…阿元皱了皱眉。
星芽突然凑过来看屏幕,指着上面的一串代码说：这个…我认识。
阿元愣了愣：你认识
星芽点了点头,小手在屏幕上轻轻点了几下：妈妈教我的,她说这是回家的路。
随着她的指尖落下,屏幕上的代码突然开始重组,像拼图一样慢慢拼出一张星图。星图的终点,是一个从未在联邦星图上出现过的星系,标着两个字：故土。
阿元看着那张星图,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也许,那里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
第三章：故土
破解芯片用了三天。星芽的记忆像是被加密的数据库,时断时续——她记得妈妈（阿元猜是负责她的研究员）教她认过星图坐标,记得实验室里淡绿色的营养液味道,却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被留在晨星号残骸里的,也记不清最后那场爆炸的细节。
故土星系藏在银河系的悬臂边缘,被一片浓密的暗物质云包裹着。阿元查遍了所有能找到的黑市星图,都没有标注,只有芯片里的星图详细画着穿过暗物质云的航线,像条嵌在墨色绸缎上的银线。
锈雀号的引擎在暗物质云里发出吃力的嗡鸣。这里的引力场乱得像团麻,飞船外壳不时被漂浮的碎石刮出火花,舷窗外是纯粹的黑,连星光都穿不透,只有导航仪上的光点在缓慢移动,证明他们还在前进。
星芽趴在舷窗边,银白的头发被控制台的绿光映得泛着冷色。她突然指着窗外说：快到了。
阿元刚想问她怎么知道,导航仪突然嘀地响了一声,屏幕上的暗物质云图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璀璨的星系——三颗恒星在中心组成等边三角形,散发着温暖的橙黄色光芒,周围环绕着七颗行星,其中第三颗蓝绿色的星球上,隐约能看见白色的云层和蓝色的海洋。
这地方…真美。阿元看呆了。他在锈蚀带待了五年,见过的只有残骸和辐射,从没见过这么鲜活的星球。
星芽的眼睛亮了起来,小手紧紧抓着舷窗边缘：是这里,就是这里。妈妈说,故土有很多很多树,还有会唱歌的鸟。
阿元驾驶着锈雀号,朝着那颗蓝绿色的星球飞去。进入大气层时,飞船有些颠簸,星芽却一点也不怕,反而兴奋地拍着小手。
他们在一片平坦的草原上降落。打开舱门,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青草和泥土的香味,和锈蚀带里的金属腥气完全不同。远处有连绵的山脉,山顶覆盖着白雪,近处的草原上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几只长着翅膀的小动物从草丛里飞起来,发出清脆的叫声。
星芽迫不及待地跳下飞船,光着脚踩在草地上,冰凉的露水沾湿了她的脚踝,她却笑得像朵花：阿元哥哥,你看！是真的！
阿元跟着下来,看着她在草地上奔跑,银白的头发在风里飘,突然觉得这一路的惊险都值了。他靠在飞船上,从背包里掏出老金留给她的压缩饼干,刚想咬一口,却看见星芽蹲在地上,对着一丛紫色的花发呆。
怎么了阿元走过去。
星芽指着花下的泥土：这里有脚印。
阿元低头一看,果然——泥土上有串小小的脚印,像孩子的赤脚踩出来的,边缘还沾着草屑,显然是刚留下的。
他心里一紧。这地方不是没人吗
有人来过星芽抬起头,眼里有了点怯意。
阿元握紧了腰间的激光枪,警惕地环顾四周。草原很开阔,远处的山脉模糊不清,没看见任何人影。但那串脚印确实存在,一直延伸到草原深处,朝着山脉的方向去了。
别怕,我跟着看看。阿元摸了摸星芽的头,你在飞船旁边等着,别乱跑。
星芽点点头,却还是跟了上来：我跟你一起去。妈妈说,故土的人很友好。
阿元拗不过她,只能让她跟在自己身后,沿着脚印往前走。脚印在草原上蜿蜒,偶尔会消失在碎石堆里,但很快又会出现。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前方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脚印钻进了森林深处。
森林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阿元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激光枪握在手里,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突然,星芽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有人。
阿元立刻停下脚步,顺着星芽指的方向看去——前方的大树后,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棕色的头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正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们。
那是个和星芽差不多大的孩子,穿着用树叶和兽皮做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上面串着几颗野果。
看见阿元他们,孩子吓了一跳,转身想跑,却被星芽叫住了：等等！我们不是坏人！
孩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星芽,又看了看阿元,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星芽慢慢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在灰石星球买的水果糖,递到孩子面前：这个给你吃,很甜的。
孩子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手,接过了糖果,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好吃！
我叫星芽,他是阿元哥哥。星芽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树。孩子说,你们是谁怎么来这里的
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住。阿元走过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小树点点头：有！我们部落就在前面的山洞里,有爷爷,有婶婶,还有很多小朋友。
他拉着星芽的手,往森林深处走去：我带你们去见爷爷,爷爷知道很多事。
阿元跟在他们身后,心里的警惕慢慢放下了。看来这里真的有人居住,而且似乎不是敌人。
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前方出现了一片巨大的山洞群,洞口挂着用藤蔓做的帘子,几个穿着同样兽皮衣服的大人坐在洞口,看见小树带着陌生人来,都站了起来,眼神里带着好奇和警惕。
爷爷！小树朝着最大的一个山洞喊了一声。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从山洞里走出来。他穿着件宽大的麻布衣服,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睛很亮,像藏着星光。他看见阿元和星芽,愣了愣,随即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欢迎你们,远方来的客人。
阿元有些惊讶：您知道我们
老人点点头,领着他们走进山洞。山洞里很宽敞,墙壁上挂着兽皮和植物编织的篮子,几个孩子围过来看星芽,眼神好奇又友好。
坐吧。老人指着石凳说,我是这个部落的族长,他们都叫我木老。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对吗
阿元点点头,把他们的经历简略地说了一遍,隐去了星尘计划的细节,只说他们在躲避联邦的追捕。
木老听完,叹了口气：联邦…还是找到这里来了吗
阿元愣了愣：您知道联邦
知道。木老说,我们的祖先,也是从外面来的。他们曾是联邦的科学家,因为反对星尘计划,带着一部分实验体逃到了这里,建立了这个部落。
阿元心里一震：实验体您是说…星尘计划
木老点点头：星尘计划不仅仅是制造超级士兵,更可怕的是,他们想通过基因改造,控制人类的进化方向。我的祖先发现了他们的阴谋,才带着像星芽一样的孩子逃了出来。
他看着星芽,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孩子,你受苦了。
星芽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
那您知道星尘计划的其他情况吗阿元问,联邦为什么一定要找到星芽
木老沉默了一会儿,说：星芽身上的基因,是星尘计划的核心。联邦认为,通过研究她的基因,可以制造出更强的武器,甚至控制整个星系。但他们不知道,这种基因还有另一种能力——感知和连接宇宙的能量。
他指着窗外的星空：故土星系能避开联邦的探测,就是因为这里的人能通过这种能力,调整星球周围的引力场,让外部的雷达无法探测到。星芽能找到这里,也是因为她身上的基因在指引她。
阿元恍然大悟。难怪星芽能破解芯片里的密码,难怪她能感觉到快到故土了。
那我们在这里安全吗阿元问。
木老点点头：只要我们不主动暴露,联邦就找不到这里。而且,我们部落的人都会保护你们。
星芽高兴地拉着阿元的手：阿元哥哥,我们可以住在这里了！
阿元看着星芽开心的笑脸,又看了看木老温和的眼神,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也许,这里真的是他们的家。
第四章：星尘的回响
在故土星系住了三个月,阿元和星芽渐渐融入了部落的生活。
阿元跟着部落的男人去森林里打猎,去河边捕鱼,他在锈蚀带练出的动手能力在这里派上了用场——他帮部落修好了用来灌溉的水车,还教他们用废弃的零件做了些简单的工具,很快就赢得了大家的信任。
星芽则和部落的孩子们成了好朋友。她跟着小树去采野果,去看会唱歌的鸟,还把阿元教她的认字方法教给其他孩子。她银白的头发和浅灰色的眼睛不再显得奇怪,孩子们都喜欢围着她,听她讲外面的故事。
只有在夜晚,星芽偶尔会坐在山坡上,望着远处的星空发呆。阿元知道,她是在想妈妈,想那个只存在于记忆碎片里的研究员。
在想什么阿元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递给她一颗野果。
星芽咬了口野果,小声说：阿元哥哥,你说妈妈会不会也在这里木老爷爷说,祖先带了很多像我一样的孩子来这里。
阿元摸了摸她的头：也许吧。如果妈妈在这里,肯定也很想你。
他其实知道,星芽的妈妈大概率不在了。晨星号的残骸里没有生还者的痕迹,妈妈的影像也是最后的留言。但他不想打破星芽的希望。
就在这时,星芽突然站起来,指着天空说：阿元哥哥,你看！
阿元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像一颗流星,正朝着故土星系飞来。但那光不是流星,而是飞船的引擎喷焰——有人来了。
是猎隼号吗星芽的声音有些发抖。
阿元皱了皱眉：不像。猎隼号的引擎喷焰是红色的,这个是蓝色的。
他拉着星芽往部落跑：快去告诉木老！
回到部落,木老正在山洞里研究一张古老的星图。听说有飞船飞来,他立刻站起来,跟着阿元和星芽跑到山坡上。
那艘飞船越来越近,轮廓渐渐清晰——它比猎隼号小很多,船身是银灰色的,上面没有任何标志,正缓慢地朝着草原的方向降落。
不是联邦的船。木老松了口气,也不是叛军的。这船看起来…像很久以前的勘探船。
阿元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艘船来得太突然了,而且选择在这个时候降落,肯定不简单。
我去看看。阿元说。
我跟你一起去。木老说,部落的人做好准备,万一有危险,立刻启动防御阵。
他们带着几个部落的男人,朝着飞船降落的方向走去。越靠近,阿元心里的不安越强烈。那艘飞船的设计风格很古老,有点像星战时期的款式,但又不完全一样,船身上有一些奇怪的纹路,像是某种符号。
飞船降落在草原中央,舱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女人走了下来。她看起来很年轻,头发是黑色的,皮肤苍白,眼睛是她看起来很年轻,头发是黑色的,皮肤苍白,眼睛是浅紫色的,像浸在水里的紫水晶。她看见阿元和木老,没有惊讶,反而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得像风拂过琴弦：我找XM-07。
阿元瞬间攥紧了拳头,挡在星芽身后——她知道星芽的编号,绝不是普通人。木老按住他的肩膀,上前一步：阁下是谁找这孩子做什么
女人抬手,指尖掠过飞船舱门的纹路,那些纹路突然亮起淡蓝色的光。我是星尘计划的首席研究员,安雅。她回头看向星芽,眼神里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疼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也是创造她的人。
星芽躲在阿元身后,探出头看她,小眉头皱着：你是…妈妈她模糊记得实验室里有个总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声音和眼前的人很像。
安雅的眼眶红了,轻轻摇头：我不是你的妈妈,但我看着你从胚胎长成现在的样子。当年晨星号爆炸前,我把你藏进了培养舱的应急休眠舱,本想事后回来接你,却被联邦通缉,不得不躲进暗物质云里。
她顿了顿,看向阿元：你是林岚的儿子吧你妈妈当年是晨星号的安保队长,她为了掩护我启动休眠程序,牺牲了自己。
阿元浑身一震——妈妈的名字,她竟然知道。他想起妈妈影像里的话,想起那枚芯片,突然明白过来：是你把求救信号发给我的
是。安雅点头,我一直在用旧频道发送信号,知道这个频道的只有你妈妈当年的战友,还有…可能找到你的你。我知道联邦在找星芽,雷克斯那伙人早就被军方的激进派收买了,他们要的不是星芽的基因,是藏在她基因里的‘星尘核心’。
星尘核心木老追问。
安雅走到星芽面前,蹲下来,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星尘计划最初不是为了制造武器。我们发现一种来自宇宙深处的星尘粒子,能与人类基因融合,唤醒潜藏的感知力——就像你们部落能调整引力场一样。但激进派想把这种能力武器化,用它控制星系的能量流。
她抬起头,眼神变得锐利：星芽是唯一能稳定容纳星尘核心的实验体。雷克斯找到她,就会提取核心,到时候整个星系都会变成他们的战场。
话音刚落,草原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引擎声。阿元回头,看见三艘黑色战舰冲破云层,船头印着联邦的徽章,为首的正是猎隼号。
雷克斯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狂傲的笑：安雅,果然是你！把星芽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木老立刻挥手：启动防御阵！
部落的人纷纷跑到山坡上,双手按在地面的岩石上。草原下的能量脉络亮起淡绿色的光,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笼罩住部落。雷克斯的战舰发射出激光炮,打在屏障上,激起一片涟漪,却没能穿透。
没用的。木老沉声道,故土的引力场会吸收外部能量,但他们有三艘船,屏障撑不了多久。
安雅站起身,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的金属片,递给星芽：这是星尘核心的控制器。只有你能激活它,用它连接故土的星尘粒子,形成更强的屏障。
星芽握着金属片,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看向阿元,阿元对她点头：别怕,我们都在。
星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金属片突然融入她的掌心,一道淡蓝色的光从她身上散开,顺着地面的能量脉络蔓延开。草原上的小花突然挺直了腰,天空中的星尘粒子像被吸引的萤火虫,纷纷汇聚过来,屏障瞬间变得厚实,连激光炮的冲击都只留下一道浅痕。
雷克斯见状,气急败坏地吼道：给我撞！把屏障撞碎！
三艘战舰朝着屏障冲来,引擎喷焰烧得空气都在颤抖。安雅突然挡在星芽面前,从长袍下拿出一把能量枪：阿元,带星芽进山洞！我来拖住他们！
你怎么办阿元问。
我欠你妈妈一条命,欠星芽一个童年。安雅笑了笑,那笑容里有释然,该还了。
她转身冲向战舰,能量枪射出的蓝光像流星般划过草原。猎隼号的甲板上,雷克斯举枪对准安雅,激光束穿透她的肩膀,她踉跄了一下,却还是按下了手里的引爆器——她的飞船突然炸开,巨大的冲击波把两艘战舰掀得偏离了方向,撞在一起。
屏障趁机收紧,把剩下的猎隼号困在中间。星芽睁开眼睛,浅灰色的瞳孔里映着漫天星尘：阿元哥哥,我好像能感觉到…它们的能量。
她抬手,指向猎隼号。天空中的星尘粒子突然凝聚成一道光柱,砸在猎隼号的引擎上。战舰冒出黑烟,失控地冲向远处的山脉,撞在岩石上炸开。
草原恢复了平静,只有星尘粒子还在空气中漂浮,像闪烁的眼泪。星芽走到安雅身边,她已经没了气息,手里还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安雅和林岚,站在晨星号的甲板上,笑得灿烂。
阿元把照片收起来,轻轻抱起星芽。木老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了想守护的人。
星芽趴在阿元怀里,小声说：阿元哥哥,妈妈说不让我回头,可我们现在有家了,对吗
阿元看向远处的部落,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大人们在修补被激光炮打坏的屏障,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星芽银白的头发上,泛着温暖的光。
对。他轻声说,我们有家了。
后来,阿元和星芽留在了故土星系。星芽学会了用星尘粒子滋养草原,让这里的花开得更艳；阿元把锈雀号改成了部落的信使船,偶尔去锈蚀带给还活着的拾荒者送消息,告诉他们有个安全的地方。
没人再提星尘计划,没人再提联邦的战舰。只有在夜晚,星芽会坐在山坡上,看着天空中流动的星尘,阿元会陪在她身边,给她讲妈妈的故事。
星尘粒子在他们身边打着转,像在轻声呢喃——那些关于守护的故事,从来都不会真正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