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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遇如松雪
九月的京华大学像被打翻了的调色盘,银杏叶刚染了浅黄,悬铃木的绿还浓得化不开,风卷着桂花香往人鼻尖钻。阮听还抱着半人高的画筒从美术馆出来,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截细白的手腕,腕骨分明得像玉刻的。
她生得是真绝色。不是那种甜腻的娇俏,是带着清冷的疏朗—眼尾微微上挑,眼瞳却黑得像浸了墨,看人的时候总像隔着层薄雾;鼻梁挺翘,山根处有极淡的光影,唇色偏浅,抿着时唇线利落,笑起来才会泄出点软意。刚才在馆里调颜料,指尖沾了点钴蓝和藤黄,她没顾上擦,那点斑斓落在白皙的手背上,倒比画筒里的画还惹眼。
听还!这里!
不远处的香樟树下有人喊她,是思修老师周兰。阮听还抬眸,脚步慢了些,目光越过周兰,落在她身边站着的男人身上时,步子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男人很高,得有一米八七往上,穿件深灰色的定制西装,肩线挺括得像量过尺寸的标尺,腰收得紧,衬得宽肩窄腰,身形挺拔得像株立在雪地里的松。他没看她,正侧头听周兰说话,侧脸线条利落—眉骨高挺,压得眼窝有点浅影,鼻梁笔直,鼻尖微翘,下颌线绷得紧,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矜贵。
直到周兰推了他一下,他才转过头。视线撞过来时,阮听还心里莫名一跳。他的眼睛太黑了,像藏着片深潭,没什么情绪,却沉得让人不敢多望,只匆匆扫了她一眼,又落在她怀里的画筒上,目光在她沾了颜料的指尖停了停才淡声开口。
谢知聿。
声音是真好听。不是年轻男孩的清亮,是低沉的,带着点磁,像大提琴的最低音擦过弦,慢悠悠地往人耳朵里钻。阮听还定了定神,抱着画筒微微颔首:阮听还。声音清泠,像山涧淌过的泉水,和他的沉磁撞在一起,竟有种奇妙的和谐。
周兰在旁边笑:我跟你说的就是她,我们系最厉害的小姑娘,画得好,人也聪明。
知聿你别老摆着张脸,吓着孩子。又转头拍阮听还的胳膊,听还,知聿是我大学同学,现在在反正就是很厉害的地方做事,你叫他谢哥就行。
谢知聿没接话,只是看着阮听还,黑眸里情绪不明,过了会儿才补了句:周老师的学生,不用这么客气。顿了顿,又添了个称呼,阮同学。
这称呼生分,阮听还也不在意,她本就不是热络性子,只又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倒是周兰热络,拉着她问刚去美术馆是不是看新展,又转头跟谢知聿夸她上次拿了全国大学生美术展的金奖,画的那组《旧日京雪》有多惊艳。
谢知聿听得认真,偶尔嗯一声,目光却总往阮听还身上飘。她垂着眼,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浅影,风吹过,额前碎发飘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侧脸的弧度柔和又清冷。他喉结不动声色地滚了滚,指尖在西装裤缝里蜷了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后来周兰说要请吃饭,阮听还本想找借口推了—她不喜欢和不熟的人同桌,尤其谢知聿气场太强,让她有点不自在。可周兰拉着她不放,笑说就当陪老师,她没法子,只好跟着往校外走。
谢知聿的车停在路边,是辆黑色宾利,低调得很,却掩不住质感。他先拉开后座车门,让周兰坐进去,又绕到副驾,手搭在车门上,看向阮听还:这里。
阮听还愣了下。按规矩,副驾该是亲近的人坐的。她抬眼看他,他却像没察觉她的迟疑,只垂眸看着她,黑眸里没什么波澜,手还搭在车门上,没收回的意思。周兰在后座催:听还快上车呀,愣着干嘛。
她只好弯腰坐进去。刚关上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不是香水,是种冷冽的木质香,混着点极淡的烟草味,不冲,很干净,像他的人一样,清矜又让人安心。
谢知聿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时问周兰:
去上次那家淮扬菜声音低低的,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周兰应着,又转头跟阮听还说那家的软兜长鱼和文思豆腐做得绝,让她等会儿多吃点。
阮听还点头应着,目光落在窗外。京华大学的秋景好看,银杏道、未名湖,都透着书卷气。谢知聿开车很稳,车速不快,偶尔遇到减速带,也只是轻轻踩下刹车,几乎没颠簸。
她偷偷用余光瞥他。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腕上戴着块简约的黑表盘手表,衬得皮肤更白。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更清晰,睫毛很长,垂着眼看前方时,有种难得的温和。
正看着,谢知聿忽然转头,视线和她撞了个正着。阮听还像被抓包的小孩,慌忙转回头,耳尖有点发烫。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淡声问:晕车
不晕。她声音有点闷,没敢看他。
他嗯了声,没再说话,只是伸手调了调空调,把风速调低了些。暖风吹过来,带着那股冷冽的木质香.阮听还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到了菜馆,周兰拉着阮听还坐靠窗的位置,谢知聿自然坐在她们对面。服务员递菜单过来,他先推给周兰,周兰又推给阮听还:听还看看,想吃什么自己点。
阮听还翻了翻,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只点了个清炒时蔬。谢知聿接过菜单,扫了眼,没抬头,声音低低地报了几个菜名:
软兜长鱼,文思豆腐,拆烩鲢鱼头,再要个蟹粉小笼。都是周兰刚才提过的,也是淮扬菜里的招牌。
周兰笑:还是你懂我。
他没接话,只抬眼看向阮听还,黑眸里带了点浅淡的询问:这些合口味阮听还愣了下,才点头:都可以。菜上来得快。文思豆腐细得像发丝,汤清得透亮;软兜长鱼滑嫩,裹着酱汁,看着就有食欲。周兰给阮听还夹了块豆腐:快尝尝,这师傅做了三:年文思豆腐,刀工绝了。
谢知聿夹了一筷子软兜长鱼,没放自己碗里,反而轻轻放在她盘子边,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刺挑过了。他低声说,没看她,视线落在自己碗里,耳根却悄悄泛了点红。
阮听还僵住了。盘子里的长鱼裹着褐色的酱汁,油光锃亮,和她白净的骨瓷盘对比鲜明。她抬眼看他,他还在低头吃饭,睫毛垂着,好像刚才那个动作只是无心之举。周兰在旁边没注意,还在说学校里的趣事,她只好小声说了句:谢谢。他嗯了声,声音轻得像叹息。
这顿饭吃得阮听还心里有点乱。谢知聿话不多,多数时候是周兰在说,他偶尔应一句,却总在不经意间照顾她—她杯子里的水快没了,他会不动声色地让服务员添满;她夹不到远处的小笼包,他会转一下转盘,把蒸笼推到她面前;她吃鱼头时皱眉挑刺,他会递过公筷,帮她把鱼肉拆出来,放在碟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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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动作都很自然,一点不刻意,可落在阮听还眼里,却让她莫名心慌。她不是傻子,能感觉到他对自己不一样,可他又太克制,眼神、动作,都透着分寸二字,让她猜不透。
吃完饭,谢知聿送她们回学校。到了宿舍楼下,周兰先下了车,说要去办公室拿点东西,让谢知聿先送阮听还到画室—她晚上要去画室赶稿。
车里只剩他们两个人,气氛忽然静了下来。阮听还抱着画筒,指尖抠着筒身,没说话。谢知聿发动车子,开了段路,才低声问:最近在忙什么
准备下个月的联展。她答得简洁
嗯,需要帮忙吗他问,声音很轻。
不用,谢谢。她拒绝得干脆。她不习惯麻烦别人,尤其是不熟的人。
他没再坚持,只是哦了声,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车轮碾过柏油路的声音,和空调出风口的微风声。
到了美术馆楼下,阮听还解开安全带,刚要推门,谢知聿忽然叫她:阮听还。
她回头看他。他侧着头,路灯的光从车窗照进来,落在他半张脸上,一半明一半暗。他看着她,黑眸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过了会儿才说:晚上冷,多穿点。
阮听还愣了愣,才点头:知道了,谢谢谢先生。
他皱了下眉,好像不喜欢这个称呼,却没说什么,只摆了摆手:进去吧。阮听还抱着画筒下了车,没回头。直到走进美术馆,她才靠在墙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尖—还是烫的。她抬头看向窗外,那辆黑色宾利还停在路边,车灯亮着,像双眼睛,静静地看着美术馆的方向。
她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这个谢知聿,好像和他看起来的样子,不太一样。
第二章
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从那次见面后,阮听还和谢知聿的交集莫名多了起来。
周兰像是得了什么指令,隔三差五就约聚餐,十次有八次谢知聿都在。有时是在学校附近的小馆子,有时是在稍远些的私房菜,谢知聿每次都来,从不缺席,也从不迟到。
他还是话不多,多数时候就坐在那里,端着茶杯或酒杯,安静地听周兰和其他人说话,目光却总在不经意间落在阮听还身上。她夹菜时,他会悄悄把她喜欢的那盘往她面前推半寸;她低头看手机时,他会让服务员把空调风口转个方向,别对着她吹;有次她不小心把水洒在桌子上,他没说话,先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又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杯子往旁边挪了挪,怕水溅到他那里再沾到她。
这些细节太碎,碎到像尘埃,可攒多了,就成了堆,压在阮听还心上,让她没法再当看不见。
她开始留意他。发现他手指很长,握笔时指节会微微泛白;发现他笑起来时嘴角会有个极浅的梨涡,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发现他喝的茶总是龙井,而且要温的,太烫或太凉都不碰;发现他看她的眼神,虽然淡,却总带着点她读不懂的纵容。
有次聚餐,周兰带了个朋友来,是做艺术品投资的,姓刘。刘总大概喝多了,说话没分寸,盯着阮听还笑:周老师,你这学生不光画得好,人也长得跟画里似的,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我帮你推展,保准你不出半年就火。
话里的轻佻谁都听得出来。阮听还皱了皱眉,刚要开口拒绝,谢知聿忽然放下了茶杯。
叮的一声,瓷杯碰在桌布上,不大,却让喧闹的包厢瞬间静了下来。谢知聿没看刘总,只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周兰,声音平淡无波:周兰,你这朋友,不懂规矩。
他没说重话,语气甚至很淡,可那股气场却压得人喘不过气。刘总脸上的笑僵住了,酒意醒了大半,讪讪地说:谢..谢先生,我开玩笑呢。
谢知聿没理他,只看向阮听还,黑眸里带了点浅淡的歉意:吓到了
阮听还摇摇头,心里却暖了下。她看着他,他还在看着她,目光里的关切很明显,不像平时那样藏着。她忽然有点想笑,低声说了句:没有,谢谢哥哥。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愣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不是谢先生,,也不是谢
,是带着点亲昵的哥哥。
谢知聿也愣了,黑眸里闪过点惊讶,随即染上点笑意,很浅,却像冰雪融了一角。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嗯,不怕。
那天后来,刘总没再敢说过一句逾矩的话。散场时,谢知聿说要送阮听还回画室,周兰挤眉弄眼地把她推过去,自己拉着其他人先走了。
还是那辆宾利,还是那股冷冽的木质香。
阮听还坐在副驾,心里有点慌,刚才那句
哥哥还在耳边打转。她偷偷看谢知聿,他握着方向盘,侧脸线条柔和了些,好像心情不错。
刚才.她想解释一下,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挺好的。谢知聿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他侧头看她一眼,黑眸里有笑意,就这么叫。
阮听还脸一红,没再说话,转头看向窗外。车窗外的树影往后退,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到了美术馆楼下,谢知聿没立刻开车门,而是从后座拿了个袋子递给她:给你的。
阮听还接过来,是个长方形的硬盒,沉甸甸的。她打开一看,是支画笔,笔杆是深色的木质,纹路清晰,笔尖是纯狼毫,看着就很贵重。
你上次说常用的那支笔坏了,他低声说,托朋友从日本带的,据说不错,你试试。阮听还愣住了。她确实上周在周兰家聚餐时提过一句,说画细节时常用的那支狼毫
笔锋散了,不好用,当时他就在旁边,她还以为他没听见。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她把盒子递回去。
拿着。他没接,只看着她,黑眸里很认真,给你的,就拿着。画画的人,得有支称手的笔。顿了顿,又添了句,算我.赔罪。
赔什么罪她不解
阢听还心里一软。原谅他任任意刚不对总的事。她看着他,他眼里的认真不像假的,只好把盒子收起来,小声说:谢谢哥哥。
不客气,小朋友。他笑了笑,这次的笑意深了些,梨涡也明显了,上去吧,别太晚。
嗯。阮听还推开车门,抱着画筒和笔盒,刚走两步,又回头看他。他还坐在车里,降下车窗,看着她,黑眸在夜色里亮得像星。
哥哥,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她说。
他嗯了声,摆了摆手:进去吧。
阮听还转身走进美术馆,直到进了画室,才靠在门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她把笔盒放在画架上,打开,指尖轻轻碰了碰笔杆,木质的触感很温润。她低头笑了笑,心里那点别扭和慌乱
好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抚平了。
从那以后,她开始叫他哥哥,他也开始叫她小朋友。
他会顺路出现在她画室楼下,手里拿着杯热奶茶,说刚好路过,看见这家店排队,就买了杯;会碰巧有两张画展门票,说朋友送的,我没时间去,你拿去;会在她熬夜赶稿时,发消息来,只有两个字:睡了
阮听还不是没心动过。谢知聿这样的男人,成熟、稳重、强大,还藏着这样细腻的温柔,很难让人不动心。可他从不越界,除了这些细节上的照顾,连句稍微亲昵的话都没有。他看她的眼神里有东西,可他就是不说,像揣着个秘密,只让她一个人猜。
她有点累了。她是聪明,可她也是个女孩子,也会想要明确的答案,而不是这样不清不楚的拉扯。加上画室有个学长,叫林哲,最近总找借口找接她也,送花、约她吃饭、陪她去买画材,态度明明白白—他喜欢她。
阮听还本来想直接拒绝,可看着谢知聿那
永远克制的样子,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或许,她该试试
于是,当林哲再次提出送她回宿舍时,她没拒绝。
那天晚上,她和林哲并肩走在林荫道上,林哲在旁边说笑着,讲他去采风时的趣事。阮听还没怎么听,心里有点乱。走到宿舍楼下,她正想跟林哲说再见,忽然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谢知聿站在车边,没开车灯,身影隐在树影里。他大概站了很久,肩膀上落了片银杏叶。他看着她和林哲,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黑眸里,却翻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有风暴在打转。
林哲也看到了他,愣了下,随即笑着伸出手:这位先生,你好。
谢知聿没理他,目光还落在阮听还身上,黑沉沉的,像要把她吸进去。阮听还心里一揪,有点慌,却还是硬着心肠,没看他,只对林哲说:学长,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上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宿舍楼里走,没回头。
她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又沉又重。
进了楼,她靠在门后,听见外面传来关车门的声音,很响,带着点压抑的力道。然后是引擎发动的声音,车胎碾过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很快就远了。
阮听还滑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心里空落落的。她好像……做了件错事。
第三章
差点弄丟的你
自那以后,谢知聿没再联系过阮听还。
周兰再约聚餐,他说忙;她画材不够,想找他帮忙问问渠道,发消息过去,石沉大海;她故意在画室待到很晚,站在窗边往下看,那辆黑色宾利再也没出现过。
阮听还心里像堵了块石头,闷闷的。林哲还是每天找她,可她看着他的脸,总想起谢知聿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想起他叫她小朋友时的温柔,想起他帮她拆鱼头时的认真。她开始敷衍林哲,找各种借口拒绝他的邀约,林哲大概也察觉到了,后来来得少了。
画室里的画也画不下去。她对着画布,脑子里全是谢知聿的影子。那支他送的狼毫笔被她放在画架最显眼的位置,笔杆被她摸得发亮,可她就是不敢用,好像一用,就承认了自己有多在意他。
联展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的核心作品还没完成。那是组叫《等待》的油画,画的是不同场景下的等待——车站的长椅,空荡的咖啡馆,路灯下的影子。她想画的是温柔的等待,可现在画出来的,只有满满的疏离和落寞。
周兰看出她不对劲,拉着她问:你跟知聿怎么了他最近跟丢了魂似的,问他什么都不说。
阮听还低下头,没说话。
周兰叹了口气:傻丫头,你还看不出来
知聿那小子,对你上心着呢。他就是那性子,闷,不会说话,心里有事都藏着。你别跟他置气。
我没有置气。阮听还声音有点闷,他从来没说过.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
他要是不认真,能托人给你找笔能大半夜开车去接你能因斗刘总说句闲话就冷脸周兰戳了戳她占少头,他那人,最不喜欢麻烦,能为你做这些,还不够明显阮听还愣了愣,心里有点松动。可想起那天他看她的眼神,又有点怕:那他为什么不联系我了
他那是吃醋了,又拉不下脸。周兰恨铁不成钢,你主动点,找他说句话不就行了阮听还咬了咬唇,没应声。她是有点高冷,可骨子里也犟,让她主动低头,她做不到。就这样又耗了几天,离联展只剩三天时,出事了。
那天早上,阮听还去画室,刚推开门,就傻了。她那组《等待》的核心画作—一幅两米高的油画,被人泼了墨。漆黑的墨汁从画布顶端泼下来,像道丑陋的伤疤,把画里那盏暖黄的路灯、长榜影子全毁了,油彩和墨汁混在一起,开一片狼藉,根本没法修复。
这幅画她画了三个多月,改了无数次,是联展的重头戏。现在被弄成这样,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她蹲在地上,看着那幅画,指尖冰凉。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想不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却倔强地没让它掉下来。
她给周兰打电话,声音发颤:周老师...
我的画.….
周兰很快赶了过来,看到画也吓了一跳,骂了句缺德,赶紧帮她想办法:别急,我认识修复画的师傅,问问能不能修!可师傳来看了之后,摇着头说:太晚了,墨汁渗得太深,油彩也混了,修不了,就算勉强修了,也没原来的感觉了。
阮听还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联展后天就要开幕,重新画一幅来不及。她家里虽然有点人脉.可这种涉及圈内的龌龊.一时也帮不上忙。她看着那幅被毁的画,第一次尝到了手足无措的滋味。
那天她在画室待了一整天,没吃没喝,就蹲在画前,看着那片狼藉。天黑透了,画室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她身上,冷冷的。
手机响了好几次,她都没接。有周兰的,有室友的,还有…谢知聿的。
看到他的名字时,阮听还的心猛地一痛。
她想接,想告诉他她现在有多难过,有多害怕,想扑进他怀里哭一场。可手指悬在屏幕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她凭什么找他他们现在算什么她之前那样对他,他会不会觉得她活该手机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最后安静了。阮听还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轻轻发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地板上,悄无声息。
突然画室的门轻轻推开。
有人走了进来,带着那股熟悉的冷冽木质香。阮听还猛地抬头,看见谢知聿站在门口,逆着光,身形挺拔。
他怎么来了
谢知聿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他没看那幅画,只看着她,黑眸里满是心疼。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动作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柔:怎么不接电话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好像很担心。
阮听还看着他,所有的委屈和害怕一下子涌了上来,眼泪掉得更凶了,哽咽着说:
我的画....没了….
谢知聿没说话,只是把她轻轻拉进怀里。
他的怀抱很宽,很暖,带着那股让人安心的味道。他拍着她的背,动作笨拙又温柔,像哄个受了委屈孩子:没事,没事,有我呢
完,他拿出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阮听还听不清具体内容,只听到他说查一下
明天早上给我结果联系一下李策展人让他准备一下。
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语气都很果断,带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挂了电话,他走回来,蹲在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了,没事了。明天早一过来,给你个惊喜。
惊喜阮听还不解。画都毁了,还有什么惊喜
嗯。他笑了笑,眼里的温柔又回来了,相信哥哥。
他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他的手很暖,包裹着她冰凉的手,让她心里莫名安定了些。走到车边,他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又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饿不饿他问。
阮听还点了点头,她一天没吃东西了。
他把车开到一家粥铺,点了碗皮蛋瘦肉粥,又要了两个小菜。粥上来了,他先吹了吹,才推到她面前:慢点吃,别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