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诈死归来
我是顾言之的妻子,苏锦。
我们是京城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结婚五年,恩爱如初。
三天前,他亲手剪断我登山的安全绳,将我推下万丈悬崖。
今天是我自己的葬礼,他穿着笔挺的黑西装,面容哀恸,对着我的黑白遗照,一遍遍地喃喃着爱我。
阿锦,我好爱你。
可他不知道,我没死。我换了张脸,正站在人群中,冷冷地欣赏着他影帝级别的表演。
葬礼现场,哀乐低回。
顾言之站在我的遗照前,身形挺拔,侧脸的线条却因悲伤而显得脆弱。
他眼眶通红,声音沙哑,一遍遍地念着我的名字。
阿锦,阿锦……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相框里我的脸,那动作温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台下的亲友无不为他动容,我的母亲更是哭得几近昏厥,被父亲搀扶着,嘴里还念叨着:言之这孩子,太苦了,阿锦走了,他可怎么办啊……
我站在人群的角落,穿着一身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米色风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我的脸,我的声音,我的一切,都在那场坠落中被彻底改变。
现在的我,叫安然。
一个死而复生的幽灵。
我看着顾言之深情款款的表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三天前,在雾气弥漫的崖顶,他也是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对我说:阿锦,你先过去,我帮你看着绳子。
我信了。
结果,绳索断裂的瞬间,他眼底的温柔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漠然。
那双曾无数次拥我入眠的手,毫不犹豫地将我推向了深渊。
言之,节哀。
一道娇柔的女声响起,我的闺蜜林薇薇走了过去。
她穿着一袭得体的黑裙,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悲伤,伸手轻轻扶住了顾言之摇摇欲坠的身体。
苏锦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作践自己。
顾言之顺势靠在她身上,肩膀颤抖,像个无助的孩子。
薇薇,我没有阿锦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林薇薇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与心疼,她柔声安慰:你还有我。
多可笑。
一个是我爱了五年的丈夫,一个是我信了十年的闺蜜。
他们在我尸骨未寒的葬礼上,上演着一出感人至深的相互扶持。
我垂下眼,掩去眸中的寒意。
人群渐渐散去,顾言之在林薇薇的搀扶下准备离开。
经过我身边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疑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心。
这张脸是完全陌生的,可他为什么会停下
这位小姐,我们认识吗顾言之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疲惫又沙哑。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那双曾让我沉溺的眼眸里,此刻布满了红血丝,却依旧深邃得像一汪寒潭。
我摇了摇头,声音是我刻意练习过的沙哑和平淡:不认识。顾先生,节哀。
我的声音,我的脸,都与过去的苏锦判若两人。
他凭什么认出我
顾言之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想从我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找出什么熟悉的痕迹。
林薇薇在一旁不耐烦地拉了拉他的胳膊:言之,你看错了,我们快走吧,你该休息了。
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狠狠地扎在我身上。
顾言之终于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歉意:抱歉,是我失态了。
他们相携离去,背影亲密无间。
2
复仇序幕
直到他们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我才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一片湿冷的汗。
我转身,走向墓园深处。
救我的人叫沈澈,是一名隐居山野的外科医生。
他说我坠崖时被一棵老树挂住,捡回了一条命,但面部和声带都严重受损。
想换张脸吗他问我时,语气平静得像在问我要不要喝水,我可以帮你。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苏锦已经死了,死在了那场精心策划的谋杀里。
活下来的,是前来复仇的安然。
我没有回家。
那栋我和顾言之共同生活了五年的别墅,此刻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座华丽的坟墓。
我住进了沈澈在市区的一间公寓。
这是你的新身份,安然,二十六岁,海归,金融分析师。沈澈将一叠资料递给我,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我接过资料,低声道谢:你的恩情,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沈澈靠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手术刀片,刀锋反射出冰冷的光。
不用报答。他眼皮都没抬,我救你,只是因为我和顾言之,也有一笔账要算。
我愣住了。
什么账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刀片收起,起身道:你只需要知道,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
这就够了。
我开始疯狂地熟悉安然的一切,她的履历,她的习惯,她的专业知识。
我要用这个全新的身份,回到顾言之的身边,撕开他深情款款的假面,把他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百倍奉还。
一周后,顾言之的公司,远洲集团,发布了招聘启事。
我看着金融分析师的职位要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顾言之,我回来了。
面试那天,我穿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
镜子里的女人,面容清秀,眼神却锐利得像一把刚开刃的刀。
这很不像从前的苏锦。
从前的我,是温室里被精心呵护的花,天真,烂漫,不知人心险恶。
面试官有三位,其中一位,正是远洲集团的副总,也是顾言之最得力的心腹,李昂。
我递上简历,从容不迫地做了自我介绍。
当我说到毕业于沃顿商学院时,李昂明显地抬了抬眼。
他问了几个极其刁钻的专业问题,我都对答如流。
甚至,我还指出了他问题中一个不易察觉的逻辑漏洞。
李昂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面试结束,他亲自送我到门口。
安小姐,请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们总裁想亲自见你一面。
我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好的。
机会,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
总裁办公室里,顾言之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阳光勾勒出他完美的侧脸,他瘦了一些,下颌线愈发凌厉。
安小姐,请坐。
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无波。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推了过去。
顾总,这是我为远洲集团未来一年的海外市场做的风险评估报告。
他终于转过头来,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是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审视,仿佛要将我里里外外都看个通透。
我坦然地回视着他,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他拿起报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许久,他才放下报告,十指交叉,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安小姐,你很有能力,但也很……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有野心。
在商场,野心不是贬义词。我微笑着回应。
他笑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我的呼吸一窒。
我的亡妻,苏锦。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她也和你一样,聪明,有主见,只可惜……
他没有说下去,眼底却适时地流露出一抹悲伤。
好一个情深不寿的鳏夫。
我强忍着恶心,垂下眼眸:顾总,逝者已矣,还请节哀。
你被录用了。他忽然说,明天就来上班吧,直接向我汇报工作。
我成了顾言之的直属下属。
这个身份,让我能名正言顺地待在他身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上班第一天,林薇薇就来了。
她提着精致的保温桶,笑意盈盈地走进总裁办公室,熟稔得像是这里的女主人。
言之,我给你炖了汤,你最近都瘦了。
她看到我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这位是
安然,我的新助理。顾言之头也不抬地介绍。
林薇薇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言之,你身边怎么能随便招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万一她是商业间谍怎么办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站起身,微微躬身:林小姐,我……
你什么你林薇薇打断我,语气尖酸,一看就是个狐狸精,想勾引我们言之。
顾言之终于皱起了眉,语气有些不悦:薇薇,别胡闹。安小姐是沃顿毕业的高材生,是我亲自招进来的。
林薇薇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大概没想到,顾言之会为了一个刚来的助理而责备她。
她将保温桶重重地放在桌上,咬着唇,眼眶瞬间就红了。
言之,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凶我你忘了苏锦才刚走吗你忘了她是怎么死的吗
她又提起了我。
用我的死,来博取同情,来彰显她的与众不同。
顾言之的脸色沉了下去。
办公室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出去。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林薇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让我出去
我说,出去。顾言之重复了一遍,眼神冰冷。
林薇薇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我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然后捂着脸跑了出去。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顾言之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对我说了句:抱歉,她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
我差点笑出声。
一个处心积虑抢走闺蜜丈夫,甚至可能参与了谋杀的女人,他竟然说她没有恶意。
没关系。我低眉顺眼地回答,林小姐大概是太在乎您了。
我刻意地表现出我的善解人意和大度。
顾言之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
你很聪明。他说,比她聪明。
这算是夸奖吗
从杀妻凶手的口中说出来,只让我觉得讽刺。
接下来的几天,我用我的工作能力,彻底让顾言之对我刮目相看。
我能在他开口前就准备好他需要的所有资料,能在他蹙眉时就递上他惯喝的咖啡,能在他烦躁时恰到好处地保持安静。
我像一个最懂他的影子,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
他看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审视,渐渐多了一丝探究和……依赖。
这天,公司高层会议,讨论一个至关重要的海外并购案。
这个案子,上一世的苏锦也参与过。
我清楚地记得,方案里有一个致命的陷阱,是竞争对手故意设下的圈套。
上一世,是顾言之自己发现了这个问题,力挽狂澜,一战封神。
会议上,众人对并购前景一片看好,纷纷附和。
李昂更是激动地表示,只要拿下这个案子,远洲集团就能一跃成为行业龙头。
顾言之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就在他准备拍板决定时,我站了起来。
我反对。
清冷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李昂的脸色瞬间就沉了:安然,你只是个助理,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李副总,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我的职位是助理没错,但我的职责是为顾总规避一切风险。
我走到投影幕前,拿出U盘,调出我连夜做好的数据模型。
这份并购案,从表面上看,天衣无缝。但如果各位仔细看这份财务报表,就会发现,他们的负债率被巧妙地隐藏了。一旦我们注入资金,就等于替他们填上了一个高达五十亿的窟窿。
我将对方做假账的手法,层层剥开,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我,包括顾言之。
他的目光里,有惊訝,有赞赏,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深沉。
会议结束后,顾言之单独留下了我。
你是怎么发现的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
直觉。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总觉得这份报表太过完美,完美得不真实。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看穿了我的伪装。
然后,他笑了。
安然,你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手,似乎想拍拍我的肩膀。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办公室的气氛有些尴尬。
抱歉,顾总,我不习惯和人有肢体接触。我低着头,掩饰着眼底的厌恶。
他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是我唐突了。为了奖励你,今晚的庆功宴,你陪我一起去。
庆功宴
因为避免了五十亿的损失,所以要开庆功宴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恭敬地答应了。
这是个好机会。
一个能接触到他核心圈子的好机会。
3
暗流涌动
我需要知道,到底还有谁,参与了那场谋杀。
庆功宴设在一家顶级的私人会所。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穿着一袭简单的黑色晚礼服,跟在顾言之身边,扮演着一个尽职尽责的助理角色。
很多人都好奇地打量着我。
顾言之毫不吝啬地向所有人介绍我:这位是安然,我的得力干将。
他把我推到了众人面前。
李昂端着酒杯走过来,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安小姐,真是真人不露相。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我举杯回应:李副总客气了。
酒过三巡,顾言之的电话响了。
他走到僻静的角落去接电话,我看到他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回来时,他脸色有些难看。
公司出了点事,我得先走。他对我说,你留在这里,替我招待好大家。
他把善后的事情交给了我,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考验。
我点了点头:好的,顾总。
他离开后,会所里的气氛反而更加热烈了。
没了顾言之的压迫感,大家也都放开了。
李昂喝得有些多,话也多了起来。
他搭着一个董事的肩膀,大着舌头说:老张,你说……言之他是不是真的对那个安然……有意思了
那个姓张的董事,我认得,是顾言之的叔叔,顾明山。
顾明山呷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这个安然,可不只是个美人,她还是把利刃。
可苏锦才走了多久李昂压低了声音,他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苏锦顾明山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一个只会花钱的女人罢了,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可惜的。要我说,言之早就该跟她离了。要不是看在她那个爹的面子上……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苏锦,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时被舍弃的,毫无价值的女人。
我的存在,只是因为我父亲的权势。
那顾言之呢
他对我那五年的温柔和宠爱,难道也全都是演戏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
安助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看到了顾明山那张笑眯眯的脸。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种长辈看晚辈的慈爱,可我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顾董。我连忙收敛心神,恭敬地颔首。
不用这么拘谨。他拍了拍我的胳膊,那触感让我一阵恶心,你是个好孩子,有能力,有样貌。言之能有你这样的助理,是他的福气。
我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顾董过奖了。
好好干。他凑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言之他……很看好你。别让我们失望。
他的话,像一条毒蛇,缠上了我的心脏。
我开始做噩梦。
梦里,是无尽的坠落和刺骨的寒风。
顾言之和顾明山的脸交替出现,他们的笑容,冰冷又残忍。
我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沈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我出来,递给我一杯温水。
查到了我问。
他点了点头,将一份文件扔在桌上。
顾言之的公司,三年前差点破产。是苏氏集团,也就是你父亲的公司,注资五十亿,才把他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这些,我都知道。
当时父亲告诉我,言之是个人才,值得投资。
我天真地以为,那是父亲对女婿的欣赏和扶持。
但是,沈澈的语气冷了下来,这五十亿,不是投资,而是封口费。
我猛地抬起头。
三年前,远洲集团为了拿到一个项目,伪造环评报告,导致下游村庄水源严重污染,死了三个人。沈澈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其中一个,是我的妹妹。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件事,被你父亲无意中查到了。他本想报警,但顾言之跪下来求他,说他会处理好一切。你父亲心软了,加上为了你的幸福,最终选择了用注资的方式,掩盖了这件事。
而你父亲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让顾言之签下一份协议。如果他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远洲集团51%的股权,将无条件转到你的名下。
沈澈的声音,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终于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他杀我,不是因为林薇薇,也不是因为不爱了。
他是为了那51%的股权,为了摆脱我父亲的掣肘,为了让他那肮脏的商业帝国,永绝后患!
他不是不爱我。
他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了一股血腥味,才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
证据呢我问,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你父亲很谨慎,协议原件锁在他书房的保险柜里。顾言之一直没找到。沈澈说,但他应该快没有耐心了。
我父亲心脏不好,如果让他知道女儿的死是顾言之一手策划,后果不堪设想。
我必须在他之前,拿到那份协议。
第二天,我以安然的身份,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母亲。
她的声音依旧悲伤,却多了一丝疲惫。
我谎称是苏锦的朋友,受她生前所托,来取一样东西。
母亲没有怀疑,约我下午去家里。
回到那栋熟悉的别墅,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家里的阿姨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热情地把我迎了进去。
母亲坐在沙发上,短短半个月,她像是老了十岁。
你是……阿锦的朋友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
是的,伯母。我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苏锦说,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放在她以前的房间里,让我务必帮她取回来。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不引人怀疑的借口。
母亲叹了口气,眼眶又红了:那孩子……都走了还惦记着这些。你上去吧,她的房间一直没动过。
我推开那扇熟悉的房门。
房间里的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梳妆台上,还放着我没用完的香水。
衣柜里,挂满了顾言之亲手为我挑选的衣服。
每一件物品,都曾是爱过的证据。
如今看来,却只剩下无尽的讽刺。
我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快步走到书架前。
我记得,父亲的保险柜钥匙,就藏在第三排那本《百年孤独》的夹页里。
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秘密。
我抽出书,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钥匙时,心头一松。
可就在我准备离开时,楼下,却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紧接着,是阿姨惊喜的声音:先生,您回来了!
顾言之,他怎么会这个时间回来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不能被他堵在这里!
我迅速将钥匙放进口袋,环顾四周,寻找藏身之处。
这个房间,除了衣柜,根本无处可躲。
我没有犹豫,立刻闪身躲进了衣柜里,并轻轻带上了柜门。
衣柜里,全是他为我买的衣服,上面还残留着我们共同熟悉的味道。
我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房门口。
门,被推开了。
顾言之走了进来。
透过衣柜的缝隙,我能看到他疲惫的侧脸。
他在房间里站了很久,像是在缅怀什么。
然后,他走到了梳妆台前,拿起了那瓶我最喜欢的香水,放在鼻尖轻轻地嗅了嗅。
他的脸上,露出了我曾经最熟悉的,温柔又悲伤的表情。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那场谋杀,我恐怕真的会再次被他迷惑。
他放下香水,又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我睡过的那一侧,仿佛我还在那里。
阿锦……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我好想你。
我躲在衣柜里,浑身冰冷。
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孔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声音瞬间变得冰冷而不耐烦。
又怎么了
电话那头,是林薇薇娇滴滴的声音:言之,你晚上回来吃饭吗我炖了你最爱喝的汤……
不回。顾言之冷冷地打断她,以后不要再打过来了,我很忙。
说完,他便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我愣住了。
他对林薇薇的态度,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淡
难道他腻了还是说,林薇薇这颗棋子,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顾言之在房间里又待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听到楼下传来关门的声音,我才敢从衣柜里出来。
我浑身都僵了,后背被冷汗浸湿。
我不敢再多做停留,迅速离开了别墅。
回到沈澈的公寓,我将钥匙交给他。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
等。沈澈的回答言简意赅。
等什么
等顾言之自己露出马脚。沈澈看着我,眼神锐利,他比我们更急于拿到那份协议。我们只需要在他行动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我明白了沈澈的计划。
我们要做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二天,我照常去公司上班。
顾言之对我,比从前更加倚重。
很多核心的业务,他都开始放手让我去做。
李昂看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敌意,变成了忌惮和讨好。
只有我知道,这风平浪静的表象下,是怎样汹涌的暗流。
这天下午,顾言之突然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安然,你父亲的生日快到了吧他状似无意地问。
我心里一惊。
他问的,是安然的父亲。
我的资料上写着,父亲是大学教授,下周过六十大寿。
是的,顾总。我低头回答。
替我准备一份寿礼。他说,我要亲自登门拜访,感谢他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儿。
我瞬间明白了顾言之的意图。
他对我,起了疑心。
他要去见的,不是安然的父亲。
他要去确认,安然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我的资料天衣无缝,沈澈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包括那位扮演我父亲的大学教授。
顾言之什么都查不到。
但他此举,却让我警铃大作。
他是个疑心极重的人,一旦让他对我的身份产生怀疑,我后面的计划就很难实施。
我必须做点什么,来打消他的疑虑。
顾总,我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和羞涩,这……不太好吧我父亲他……不喜欢和商人打交道。
我故意表现出抗拒,以退为进。
顾言之挑了挑眉:哦是吗
是的。我点了点头,而且,我只是您的助理,您这样……我怕别人会误会。
我的话,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征服欲。
他笑了,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
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他将我困在他的双臂和墙壁之间,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廓。
误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暧昧,误会我喜欢你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厌恶和憎恨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给他一巴掌。
但我不能。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起眼,迎上他探究的目光。
我的眼神里,带着惊慌,羞怯,还有一丝不易察服的……心动。
顾总,请您自重。我偏过头,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我的反应,似乎取悦了他。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安然,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的,是一个听话的,聪明的,既能当他事业上的利刃,又能满足他掌控欲的女人。
一个完美的,苏锦的替代品。
我不知道。我咬着唇,一副倔强又无辜的样子。
你会知道的。他松开我,退后一步,重新恢复了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寿礼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周六,我去你家接你。
他这是在下最后通牒。
我看着他转身的背影,眼底的温度,一寸寸冷了下去。
顾言之,你很快就会知道,你亲手招来的,究竟是你的助力,还是你的催命符。
4
致命试探
周六那天,顾言之亲自开车来接我。
他换下了一身正装,穿着休闲的羊绒衫,少了几分商人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他准备的寿礼,是一套价值不菲的文房四宝,既贵重,又风雅,很符合大学教授的身份。
车子一路驶向郊区的大学城。
我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在飞快地盘算着。
沈澈安排的父亲,是一位退休的老演员,演技精湛,绝对不会露出破绽。
但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顾言之的试探,绝不会只有这一次。
车子在教职工宿舍楼下停稳。
我带着顾言之下车,走向其中一栋。
楼道里有些昏暗,顾言之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似乎不太适应这里的环境。
我心里冷笑。
习惯了锦衣玉食的他,又怎么会知道,这才是普通人的生活。
我敲开了门。
开门的,正是那位扮演我父亲的安教授。
他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身上穿着朴素的棉布衬衫,看起来就是一位清贫又儒雅的学者。
爸,我回来了。我亲热地喊了一声。
安教授看到我身后的顾言之时,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他是谁他问,语气生硬。
爸,这是我的老板,顾言之先生。我连忙介绍,他听说您过生日,特地来看看您。
顾言之安教授的脸色更难看了,远洲集团的顾总我们家不欢迎商人。
他说着,就要关门。
这出戏,演得真好。
爸!我连忙拦住他,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您怎么能这样!
顾言之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上前一步,态度谦恭。
安教授,冒昧来访,还请见谅。晚辈只是出于对安然的欣赏,和对您的敬重。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安教授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没有请我们进去的意思。
僵持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林薇薇。
她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气喘吁吁地从楼下跑上来。
看到我们,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委屈又愤怒的表情。
言之!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原来你是跟这个女人在一起!
她指着我,声音尖利,你还跑到她家里来了!你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当什么了
我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林薇薇的出现,绝非偶然。
这是顾言之安排的。
他不仅要确认我的身份,还要借林薇薇的手,来试探我的反应。
如果我表现出任何嫉妒或者慌乱,就正中了他的下怀。
你来干什么顾言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语气里满是厌恶。
我来干什么林薇薇冷笑,我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狐狸精,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她说着,就要冲上来撕我。
够了!顾言之厉声喝止了她。
他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安教授,又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林薇薇,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像一张网,要将我所有的情绪都捕捉进去。
我必须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挡在了林薇薇和顾言之的中间。
我看着林薇薇,眼神平静,语气却带着一丝疏离。
林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和顾总,只是单纯的上司和下属关系。今天顾总过来,也只是为了给我父亲贺寿。
然后,我转向顾言之,微微躬身。
顾总,谢谢您的好意。但我父亲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您和林小姐,还是请回吧。
我的态度,不卑不亢,既撇清了关系,又下了逐客令。
我没有像林薇薇那样歇斯底里,也没有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那样哭哭啼啼。
我表现得,像一个识大体的,聪明的,但又与他保持着距离的女人。
这才是顾言之最想看到的安然。
顾言之的眼神闪了闪。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林薇薇说:我们走。
林薇薇不甘心地跺了跺脚,但还是跟着顾言之离开了。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安教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我竖了个大拇指。
丫头,可以啊。
我却笑不出来。
我知道,顾言之的疑心,并没有完全打消。
他今天这一出,只是前菜。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果然,第二天,顾言之就给了我一个新的任务。
下周,苏氏集团的股东大会,你替我去。
我心头一震。
苏氏集团,我父亲的公司。
他让我去参加股东大会,是何用意
顾总,我有些犹豫,苏氏的股东大会,我去……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看着我,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是我的助理,代表的就是我。而且,远洲也是苏氏的股东之一。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正好,也让你见见世面。
我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心里一片冰冷。
他不是让我去见世面。
他是让我去见我的父母。
他要亲眼看看,我的父母,在见到我这张脸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如果他们对我这个和女儿长得有几分相似的陌生人,表现出任何异样,就能印证他的猜测。
好一招毒计。
他要把我,逼上绝路。
我没有选择。
我只能答应。
好的,顾总。
股东大会那天,我特意选了一套最不起眼的灰色西装,戴上了一副金丝眼镜,将自己身上所有可能引起联想的特质,都尽可能地隐藏起来。
我走进苏氏集团的会议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远洲集团的代表,竟然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女人。
我看到了我的父亲,他坐在主位上,面容憔悴,比上次我回家时,又苍老了几分。
母亲坐在他的身边,眉头紧锁。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走到远洲集团的席位上坐下。
会议开始了。
我全程低着头,翻看着文件,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我能感觉到,有两道视线,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
一道,来自我的父母。
另一道,来自坐在我对面的,顾明山。
他今天也来了,代表顾家,以个人股东的身份出席。
他看着我,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眼神却像毒蛇一样,阴冷,黏腻。
会议进行到一半,中场休息。
我起身想去洗手间,却被母亲叫住了。
这位小姐,请等一下。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伯母,您有事吗我低着头,声音平静。
母亲走到我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
她的眼神里,有疑惑,有探究,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盼。
你……她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站在不远处的父亲,也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同样胶着在我的脸上。
我能看到他眼底的悲伤,和强撑着的坚强。
我的心,在滴血。
我知道,我这张由沈澈精心打造的脸,虽然和苏锦完全不同,但眉眼间,终究还是保留了一丝我自己的影子。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无法完全抹去。
对于深爱我的父母而言,这一点点的相似,就足以让他们产生联想。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顾明山笑着走了过来。
大哥,大嫂,他亲热地打着招呼,这位是言之的新助理,安然。是不是和阿锦,有几分神似
他故意点破了这一点。
他要看的,就是我父母的反应,和我自己的反应。
父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明山,不要胡说!
母亲的身体,却微微晃了晃,脸色变得煞白。
安然……她看着我,嘴唇颤抖着,你叫安然
我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他们认出了我,那今天,就是顾言之和顾明山的死期。
我宁可同归于尽,也绝不会让他们再伤害我的家人。
是的,伯母。我迎上她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然。
母亲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孩子,你……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女儿……她泣不成声,你们的眼睛,太像了……
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
我多想抱着她,告诉她,我就是她的女儿,我还活着。
可我不能。
我只能强忍着泪水,抽出自己的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伯母,请您节哀。我微微鞠了一躬,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和同情,人死不能复生。
我的冷静和理智,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母亲的头上。
她愣住了,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失望和痛苦。
父亲走过来,扶住了她,对我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抱歉,小姐,我太太她……失态了。
顾明山在一旁看着,脸上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
他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他成功地用我,刺激了我的父母,也再次试探了我。
而我,也用我的反应,暂时打消了他的疑虑。
一个真正心怀鬼胎的人,在面对死者父母时,绝不会如此镇定自若。
我转身,快步走向洗手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在地。
眼泪,无声地落下。
顾言之,顾明山。
你们的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股东大会结束后,我以汇报工作为由,去了顾言之的办公室。
他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
今天,辛苦了。他没有睁眼,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不辛苦。我走到他面前,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这是今天会议的纪要。
他睁开眼,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听说,你见到我岳父岳母了。
是的。
他们……没对你说什么吧他状似无意地问。
没有。我摇了摇头,只是伯母她……情绪有些激动。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
安然,他说,你想要什么
我愣了一下。
名,利,还是……我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他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了。
他不再满足于这种暧昧的试探,他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看着他,也笑了。
如果我说,我想要的,是顾太太的位置呢我抬起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言之眼中的错愕,只持续了短短一秒,便被一种玩味的笑意所取代。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出了声。
顾太太他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在品尝什么有趣的佳肴,安然,你的胃口,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顾总的商业帝国,需要一位配得上的女主人。我毫不退缩地回视着他,而我,有这个能力。
我赌的,就是他的自负。
一个将所有人都视为棋子的男人,绝不会相信感情,只相信价值。
我表现出的野心和贪婪,恰恰是他最能理解,也最容易掌控的。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娶你他收敛了笑意,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凭我能帮你守住江山,甚至开疆拓土。凭我能看穿五十亿的并购陷阱,就能帮你赚回无数个五十亿。我迎着他的目光,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更凭……我懂你。
最后三个字,我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暧昧的暗示。
顾言之的瞳孔,再次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要将我的灵魂都看穿。
许久,他终于松开了紧绷的下颚线,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好。他说,我给你这个机会。
他答应得太快了。
下个月,我们订婚。他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却像一个宣布旨意的君王,但在这之前,我需要看到你的诚意。
什么诚意
苏氏集团,现在是你父亲在当家。他敲了敲桌子,眼神冰冷,我要你,拿到他的控股权。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要我,去对付我的父亲。
用最残忍的方式,向他献上我的投名状。
我回到公寓时,沈澈正在擦拭他的手术刀。
银色的刀片,在他的指间翻飞,闪着森冷的光。
他要你做什么他问。
我将顾言之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一遍。
沈澈的动作停了下来。
釜底抽薪,好狠的手段。他冷笑一声,他这是要让你,彻底断了后路。
一旦我对自己的父亲出手,就等于和他绑在了同一条船上,再无背叛的可能。
这也是我们的机会。我看着他,眼神坚定,他让我去夺权,我就必须频繁地接触我父亲。这正是我拿到那份协议的最好时机。
你想怎么做
订婚宴。我说,我要办一场盛大的订婚宴,邀请全城的名流。我要在那一天,把他所有的罪行,公之于众。
沈澈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
我需要你帮我。我说,帮我拿到顾言之和顾明山,参与三年前那场污染案的直接证据。
没问题。沈澈将手术刀收起,站起身,顾言之的电脑里,一定有备份。我会想办法。
那协议……
交给我。我的声音冷静得可怕,顾言之,他太自负了。他以为掌控了我,就掌控了一切。他很快就会知道,他亲手为自己,挑选了一位怎样的掘墓人。
我开始以准儿媳的姿态,频繁地出入苏家。
我以商讨股权转让为名,将父亲约到了书房。
母亲则在一旁,满脸愁容。
安然,她拉着我的手,欲言又止,你……真的要这么做吗那是你爸爸一辈子的心血。
我看着她担忧的眼神,心里针扎一样地疼。
伯母,我只能狠下心,继续扮演那个利欲熏心的女人,商场如战场,优胜劣汰,本就是法则。我这也是为了苏氏好。
父亲坐在书桌后,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我知道,我的话,伤透了他们的心。
可我别无选择。
我借口要看一份陈年的财务报告,让父亲打开了书房的保险柜。
就在他转身去另一边书架找东西的时候,我迅速地用那把早已准备好的钥匙,打开了保险柜最里面的那个暗格。
那份决定顾言之生死的股权转让协议,静静地躺在里面。
我的指尖触碰到纸张的瞬间,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
我迅速地将它收进口袋,然后若无其事地关上了暗格。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当我拿着那份伪装的财务报告,重新坐回父亲面前时,我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爸,妈。我看着他们,在心里默念,再等等,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订婚宴定在半个月后,全城最顶级的酒店。
顾言之斥巨资,将这场订婚宴办得极尽奢华,请柬发遍了京城所有的豪门望族。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顾言之,即将迎娶一位新的,比苏锦更有价值的顾太太。
林薇薇彻底疯了。
她几次三番地来公司大闹,被保安毫不留情地架了出去。
顾言之甚至没有再见她一面。
对于他而言,一颗无用的棋子,不配再浪费他任何时间。
订婚宴那天,我穿着沈澈为我准备的白色礼服,站在镜子前。
镜中的女人,容貌清丽,眼神却沉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沈澈站在我身后,将一个微型U盘交到我手里。
里面是所有证据,包括顾言之三年前的银行转账记录,和顾明山与排污工厂负责人的通话录音。
我接过U盘,紧紧地攥在手心。
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是我。沈澈看着我,眼神复杂,苏锦,祝你好运。
5
真相大白
我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那场为顾言之精心准备的,最后的盛宴。
宴会厅里,流光溢彩,宾客云集。
我挽着顾言之的手臂,走在红毯上,接受着所有人的瞩目和祝福。
我的父母也来了。
他们坐在最前排,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顾明山则满面红光,不停地和相熟的宾客打着招呼,仿佛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顾言之的心情很好。
他握着我的手,低声在我耳边说:安然,从今天起,你就是名副其实的顾太太了。开心吗
我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开心。
我的笑容,一定很美。
美到让他看不出,那笑容之下,是怎样刺骨的寒意。
司仪走上台,说着千篇一律的祝词。
终于,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
顾言之拿起那枚硕大的钻戒,单膝跪地,深情款款地看着我。
安然,嫁给我。
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我没有去接那枚戒指。
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地抽回了我的手。
然后,我拿起了司仪台上的话筒。
在接受顾总的求婚之前,我想先和大家分享一个故事。
我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我。
顾言之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我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舞台中央的大屏幕前,将那个U盘,插进了播放设备。
三年前,城郊的白鹭村,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水源污染事件,导致三人死亡,数十人中毒。
屏幕上,出现了触目惊心的照片。
浑浊的河水,枯萎的庄稼,和村民们绝望的脸。
宾客席上,响起了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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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之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猛地站起身,厉声喝道:安然!你在干什么!
我在替死者,讨回公道。我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屏幕上,开始播放顾明山和工厂负责人的通话录音,以及顾言之向对方账户转账五百万的银行记录。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顾明山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各位,我举着话筒,声音冰冷,造成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就是远洲集团的总裁,顾言之先生,和他身边的这位,顾明山董事!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台上的顾言之和台下的顾明山。
你!顾言之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疯子!
我疯了我冷笑一声,顾言之,更疯的还在后面。
我从手包里,拿出了那份股权转让协议。
各位可能还不知道,顾总能有今天,全靠他那位已经过世的妻子,苏锦小姐娘家的扶持。
我将协议的内容,投影在了大屏幕上。
苏家注资五十亿,唯一的条件,就是如果顾言之有任何对不起苏锦的地方,远洲集团51%的股权,将无条件转到苏锦名下。
顾言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份协议,像是要把它烧出一个洞。
现在,我看着他,一步步向他走去,我想请问顾总,你亲手剪断你妻子的安全绳,将她推下万丈悬崖,算不算对不起她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每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母亲,更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当场昏了过去。
父亲扶住她,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顾言之,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你……你到底是谁顾言之看着我,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他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安然。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知道这么多,这么隐秘的细节。
我走到他面前,抬起手,缓缓地摘下了那副伪装用的金丝眼镜。
我直视着他那双写满了恐惧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告诉他。
我,就是被你亲手杀死的妻子。
苏锦。
顾言之彻底崩溃了。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地,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你已经死了……
宴会厅里,乱成了一锅粥。
宾客们惊恐的尖叫,记者们疯狂按下的快门,和我父亲撕心裂肺的怒吼,交织在一起。
警察很快就赶到了现场。
顾言之和顾明山,像两条丧家之犬,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在被带走的那一刻,顾言之还在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而我,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波澜。
一切,都结束了。
三个月后。
顾言之因故意杀人罪,伪造商业文件罪,多项罪名并罚,被判处死刑。
顾明山作为从犯,被判处无期徒刑。
远洲集团,因为那份协议,重新回到了我的手中。
我将它与苏氏集团合并,交给了父亲打理。
而我,则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没有去参加顾言之的死刑执行。
对我而言,他早在我坠下悬崖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沈澈来看过我一次。
他告诉我,他也要离开了,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开一家小诊所,救死扶伤。
谢谢你,苏锦。临走前,他对我说。
也谢谢你,沈澈。我笑了笑。
我们都曾被深渊吞噬,但最终,我们都爬了上来。
阳光下,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风吹过耳边,仿佛是来自遥远天国的,温柔的低语。
苏锦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安然。
而安然,将在阳光下,平安顺遂,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