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宿主,成功铲除未来魔头季柏舟。】
冰冷的机械音在我脑中炸开。
我怀里,被我亲手送入陷阱的儿子呕着血,却用尽最后的力气攥住我的衣角。
妈妈……别信它……
快……跑……
下一秒,我猛然惊醒,回到了绑定系统的第一天。
01
尖锐的刹车声和金属扭曲的巨响,在我脑中轰然炸开。
我猛地从一片无尽的血色中惊醒,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眼前不是废弃工厂那冰冷粗粝的水泥地,而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卧室,柔软的丝被,和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光。
我还活着。
可儿子季柏舟惨死前,那双望着我、绝望又空洞的眼睛,还有我自己被浓烟烈火吞噬时的窒息感,却真实得像是烙印在灵魂上的酷刑,每一秒都在灼烧着我。
【嘀——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正在进行理智评估……评估完毕。】
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如幽灵般在我脑海中响起。
【慈母系统为您服务。前世的悲剧,皆因您对季柏舟的过度溺爱。本系统将协助您,用最正确的铁血方式,将未来的世界魔头,扼杀在摇篮。】
我攥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刺痛让我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刚刚被这个恶魔系统绑定的这一天。
前世,我就是被它这番冠冕堂皇的言论所蛊惑,以为自己是在拯救儿子,拯救世界。我听从它的指令,对我的柏舟冷漠、苛责、羞辱,亲手将他一步步推向深渊。
直到最后,我按系统指示将他送入隋聿衡布下的陷阱,眼睁睁看着他被钢筋贯穿身体,系统却在我脑中发来冰冷的贺电：【恭喜宿主,成功铲除魔头季柏舟。】
那一刻我才明白,这哪里是什么慈母系统,这分明是隋聿衡为我量身定做的,最恶毒的诅咒！他要欣赏的,不是一个改过自新的好儿子,而是一个被亲生母亲逼到绝路的我的痛苦！
滔天的恨意与悔恨几乎将我撕裂。
【新手任务发布：季柏舟在学校与人发生口角,现正被同学围堵在走廊。请宿主立即前往,当众掌掴他,让他初步领悟‘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任务倒计时：30分钟。任务失败,将予以二级电击惩罚。】
我缓缓从床上坐起,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二级电击,那种全身肌肉痉挛,骨头仿佛都在被一寸寸敲碎的痛苦,我至死都记得。
我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底却燃烧着复仇火焰的女人。
很好,舒予寒,这一次,猎物和猎人的身份,该换一换了。
我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客厅角落里的季柏舟。他才十四岁,身形单薄,听见开门声,像只受惊的小鹿般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几道未干的泪痕。
看到我,他怯懦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对母爱的本能渴望,却又因为我连日来的冷漠而不敢靠近。
一如前世,他无数次被我伤害后,望着我的眼神。
我的心像被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柏舟,我的孩子,妈妈回来了。这一次,妈妈会拼尽一切,保护你。
但我只是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走,去学校。
……
圣兰中学的走廊里,此刻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几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将季柏舟堵在墙角,肆意地推搡着他。为首的那个,是校董的儿子李浩,他脸上挂着嚣张的笑,一把将季柏舟的书包扯下来,扔在地上。
季柏舟,你不是挺能耐吗敢跟老子顶嘴信不信我让你在圣兰待不下去！
季柏舟紧咬着下唇,瘦弱的身体倔强地挺直,不肯说一句求饶的话。
我穿过人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嘈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我身上。
李浩看到我,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得意：哟,这不是季柏舟的妈妈吗来得正好,你儿子不长眼,你可得好好教教他规矩！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到季柏舟面前。
我的儿子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屈辱、不安,还有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盼。
他以为,我是来为他撑腰的。
就像以前每一次那样。
我看着他,缓缓地,高高地扬起了我的手。
季柏舟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身体因恐惧而控制不住地颤抖,最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记熟悉的、带着羞辱的耳光。
周围的学生发出了看好戏的哄笑声。
李浩更是笑得猖狂。
然而,那记预想中的耳光,并未落下。
我的手腕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得近乎残忍的弧线,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精准地扣住了旁边李浩的手腕,反手一记响亮至极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那张肥胖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震彻整个走廊！
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哄笑声戛然而生。
李浩捂着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脸,彻底懵了。
我甩开他的手,冰冷的目光转向已经呆若木鸡的儿子,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看清了吗不想被人欺负,就要用十倍的力气,更狠地打回去。
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
【警报！警报！宿主行为严重偏离任务指令……】
尖锐的警报声在我脑中疯狂响起,我甚至已经做好了承受电击的准备。
然而几秒后,那冰冷的电子音却再次传来。
【……重新判定中……任务核心‘让他明白弱肉强食’……核心逻辑已达成。】
【判定：新手任务,成功。】
我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松开。
02
回程的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季柏舟缩在后座的角落,将头扭向窗外,用沉默筑起一道墙,拒绝与我进行任何交流。
我能看见车窗倒影里,他紧绷的下颌线,和他那双倔强却泛红的眼睛。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拧得生疼。
但我不能解释,一个字都不能。
【嘀——新手任务完成度评估：优秀。宿主精准把握任务核心,以更高效的方式,向目标人物灌输了‘弱肉强食’的法则。】
【奖励发放：精神力微幅提升。】
一股清凉的暖流涌入大脑,驱散了些许重生以来一直盘踞的疲惫。
我冷笑。
用我的痛苦和儿子的屈辱做交易,这就是它所谓的奖励
【阶段性任务发布：切断季柏舟所有经济来源,包括但不限于零花钱、银行卡、线上支付账户。让他体会饥饿与匮乏,磨砺其掠夺本能,为日后从他人手中夺取生存资源打下基础。】
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恶毒。
我闭上眼,前世的画面再次浮现。
我就是听信了这鬼话,断了他所有的钱。十四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只能靠着学校最廉价的、几乎没有营养的白饭馒头果腹。他迅速消瘦下去,脸色蜡黄,最终因为低血糖在体育课上晕倒,成了全校的笑柄。
而那些霸凌他的人,则用这一点大做文章,嘲笑他是个被家里抛弃的穷鬼。
不,这一次,绝不。
我的柏舟,一口饭都不能少吃,一点委屈都不能多受。
回到季家别墅,一开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脸色阴沉的季惟安。他显然已经从司机那里听说了学校发生的事。
舒予寒,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你今天到底在发什么疯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玄关的智能家居控制面板前,调出家庭财务管理系统。
季柏舟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瘦弱的身体微微发抖。
我当着他们父子二人的面,指尖在屏幕上冷静地点了几下。
滴的一声轻响,操作完成。
我转过身,对上季柏舟那双惊恐不安的眼睛,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的银行卡,我已经冻结了。从今天起,你没有一分钱零花钱。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冰刀刮过他的心。
想吃饭,自己想办法。
你疯了！季惟安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他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对着我低吼：他才十四岁！他还是个孩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柏舟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我能感觉到季惟安手掌的灼热温度,也能看到儿子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
心如刀割,但我面上依旧是那副冷漠至极的表情。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冰冷的目光直视着他愤怒的眼眸：我没疯。我只是在教他,在这个世界上,该怎么活下去。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父子一眼,转身踩着高跟鞋,径直上了楼。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靠着门板缓缓滑落。
季惟安,你现在有多愤怒,前世的我,在绝望中死去时,就有多恨你。
我们之间的裂痕,从你对我母子不管不问的那一刻起,就早已存在。如今,我不过是亲手将它撕开,让你也尝尝这锥心之痛。
深吸一口气,我迅速从地上站起,从抽屉深处拿出一个加密的卫星电话。这是我还是法务总监时,为应对极端情况准备的,无法被任何信号追踪。
我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我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干练,帮我个忙。找一个最可靠的人,扮演外卖员……
我将指令清晰地下达,精确到时间、地点、菜品,甚至外卖员需要说的每一句台词。
挂断电话,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季柏舟孤独地坐在秋千上,瘦小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很长。
柏舟,再忍一忍。
妈妈的保护,很快就到。
……
中午十二点半,午休时间。
季柏舟独自待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胃里饿得一阵阵抽痛。他翻遍了书包,只找到了半包苏打饼干。
他低着头,默默地啃着干涩的饼干,眼圈又红了。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穿着外卖制服的男人探进头来,手里拎着一个异常精致的保温餐盒,他看着教室里唯一的季柏舟,满脸歉意地挠了挠头：同学你好,请问这里是高一三班吗有个叫‘李先生’的餐,地址写错了,电话也打不通。这餐是最高规格的,退不了也浪费,要不……就送给你吃吧
季柏舟愣住了。
他看着那个印着高级私房菜Logo的餐盒,犹豫着,最终还是在男人热情的劝说下收下了。
打开餐盒的瞬间,一股浓郁而熟悉的香气,猛地窜入他的鼻腔。
餐盒被分成了三层。
上层是清炒的时蔬,碧绿爽口。中层是松子桂鱼,酸甜开胃。
而最下层——
是满满一盒烧得油光锃亮、色泽红润的红烧肉。
那是他从小到大最爱吃的菜,也是妈妈以前最常做给他吃的菜。那独特的、带着一丝丝甜味的酱香,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季柏舟的眼眶,瞬间就热了。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软糯的肉皮,酥烂的瘦肉,入口即化,和他记忆中妈妈的味道,一模一样。
狼吞虎咽地将所有饭菜一扫而空后,他才感觉到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在收拾餐盒的时候,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最底层的一个硬物。
他疑惑地拿出那张被汤汁浸湿了一角的餐巾纸,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上,是一行他再熟悉不过的,凌厉飞扬的笔迹。
吃饱,才有力气战斗。
狼崽,不能饿着肚子上战场。
季柏舟攥紧了那张纸条,心脏狂跳。
他猛地抬起头,脑海中闪过早上在走廊里,母亲甩开那个胖子的手,对他说要用十倍的力气打回去的冰冷眼神。
又想起了她当着父亲的面,冻结他银行卡时的决绝。
一个冷酷,一个温暖。一个将他推开,一个又在暗中为他递上铠甲和粮草。
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在这一刻,诡异地重叠在了一起。
他眼中的迷茫、恐惧与委屈,在这一瞬间,仿佛被一道刺破迷雾的光,狠狠劈开。
一种复杂而明亮的情绪,第一次,在他的眼底悄然升起。
妈妈她……
好像,并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03
那顿饭后的几天,风平浪静。
我和季柏舟之间依旧维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他不再抗拒我,也不再亲近我,只是每天默默地吃饭,上学,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探究。
我知道,他在观察,在思考。
而我,在等待系统下一次出招。
果然,它没有让我等太久。
【嘀——主线任务发布：构陷。】
冰冷的机械音在我脑中响起。
【目标人物：校董之子,李浩。事件：李浩新购入的价值三万的限量款智能手表将在明日失窃,并被栽赃于季柏舟。】
【任务要求：在周五的家长会上,当着全校师生及家长的面,公开指认季柏舟为小偷。彻底击垮他的心理防线,摧毁其名誉与自尊,使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了。
前世,就是在这场家长会上,我亲手将小偷的罪名死死钉在了我儿子身上。我记得他当时看我的眼神,从震惊,到哀求,再到彻底的死寂。
那一天,他成了全校的耻辱。
而我,成了亲手将他推入深渊的刽子手。
这一次,我提前一周,就让那名伪装成外卖员的私家侦探,以校内监控线路检修的名义,在季柏舟教室的监控死角,安装了一个微型针孔摄像头。
隋聿衡,你想看戏
好,我便让你看一出,你亲手为自己搭建的审判台。
……
周五,家长会。
整个多媒体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校董的儿子李浩,正站在他母亲身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腕上那道白皙的印痕,仿佛是什么罪恶的铁证。
我昨天才戴了一天！今天体育课前摘下来放在书包里,回来就没了！
李浩的母亲,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贵妇,此刻却状若疯癫。她保养得宜的手指,直直地指向角落里孤零零站着的季柏舟。
就是他！肯定是他偷的！老师,我儿子说,全班只有他没去上体育课！不是他是谁！
所有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利箭,齐刷刷地射向我的儿子。
季柏舟的脸,一瞬间血色尽失。他紧紧攥着拳,瘦弱的身体因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身旁的季惟安,脸色铁青。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怒火和失望：舒予寒,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我没有看他。
我迎着满场的猜疑与指责,迎着李家母子得意的目光,缓缓站起身。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我走到季柏舟的身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
我抬起眼,目光扫过李太太那张写满正义的脸,最终,落在我儿子那双盛满了惊惶与无措的眼睛上。
然后,我用一种冰冷到没有丝毫情感的声音,清晰地说道：
关于这件事……我相信李太太。
话音落下的瞬间,全场哗然。
季惟安猛地从座位上站起,眼中的震惊几乎要化为实质。
而我身边的季柏舟,身体剧烈地一颤。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微光,似乎都要被我亲手掐灭。
我没有停顿,继续用那种平静到残忍的语调说：我的儿子,我很了解。以他最近偏激的性格,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听见没有！李太太的声音尖利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胜利喜悦,她妈都承认了！季柏舟,你这个小偷！
就在她准备扑上来撕扯我儿子的时候,我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变得凌厉如刀。
——才怪。
两个字,像惊雷般炸响在死寂的会议室里。
我拿出手机,从容不迫地连接上投影仪,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我儿子我了解,但他蠢到会被这么低级的手段陷害,倒是真出乎我的意料。
幕布上,清晰的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里,是空无一人的教室。李浩鬼鬼祟祟地走进来,从自己书包里拿出那块崭新的智能手表,然后,径直走到季柏舟的座位旁,拉开他的书包拉链,将手表塞进了最里面的夹层。
做完这一切,他还对着书包的方向,比了一个恶劣的中指。
栽赃的全过程,一览无余。
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李浩和他母亲的脸,在光影变幻中,从得意,到错愕,再到一片惨白。
我关掉视频,冰冷的目光直视着已经呆若木鸡的校董夫妇。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较重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五百元以下罚款。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一字一句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顿了顿,视线转向那位身为校董的李先生,唇边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另外,最近最高法关于‘未成年人恶意诽谤定罪’的司法解释和相关判例,我想,身为教育从业者的校董先生,应该比我更关心吧
李校董的额头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的脸色,比他儿子还要难看。
最终,在全校师生家长的注视下,李浩和他母亲,被迫站到了季柏舟面前,鞠躬,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出了那句对不起。
我看着这一幕,内心毫无波澜。
我转过身,对上了季惟安那双写满震惊、困惑与探究的复杂眼眸。
他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这个冷静、强大、运筹帷幄的女人,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
他终于意识到,我身上发生的变化,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这背后,藏着一个他根本无法触及的,巨大的秘密。
我没有理会他。
我走向我的儿子。
季柏舟还站在原地,他怔怔地看着我,像一尊被惊雷劈中后,幸存下来的雕塑。
他眼中的恐惧和绝望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明亮,也更加滚烫的东西。
那是风暴过后的澄澈,是迷雾散尽的清明。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他只是朝我,小心翼翼地,迈出了一小步。
就是这一小步,仿佛跨越了前世今生所有的隔阂与伤痛。
【嘀——警告！警告！宿主行为严重偏离任务轨道！惩罚机制即将启动——】
我抬起手,在系统降下电击的前一秒,轻轻放在了季柏舟的头顶,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
走吧,我说,回家。
柏舟,别怕。
妈妈在。
这一次,谁也别想再伤害你。
04
刺骨的电流在我脑中炸开,像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我的每一寸神经。
我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一只温热的小手,瞬间扶住了我的胳膊。
季柏舟抬着头,眼中的澄澈被担忧与紧张所取代。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扶着我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我稳住身形,压下喉头涌上的血腥气,对他露出一个苍白却安抚的微笑。
没事,低血糖犯了。
我感受着脑中系统因惩罚完成而暂时沉寂下去的机械音,心中一片冰冷。
这点痛,比起前世眼睁睁看着柏舟惨死在我面前的绝望,连万分之一都算不上。
回家的路上,柏舟一直很安静,只是那只扶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我知道,我们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冰墙,已经裂开了一道缝。
而我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两个男人的世界里,同时掀起。
……
隋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隋聿衡靠在昂贵的真皮座椅里,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了他那张俊美却阴鸷的脸。
他面前的巨大显示屏上,正呈现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数据报告。
一份是慈母系统的执行记录。
【任务：构陷。】
【执行过程：宿主当众指认目标为小偷,语言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与引导性。】
【结果判定：完美。】
每一条记录,都完美符合他设定的流程,舒予寒就像他最听话的木偶,精准地执行着每一个指令。
但另一份报告,却让他的眼神越来越冷。
那是从季柏舟身上实时采集的心理状态曲线图。
代表绝望、崩溃、自我怀疑的曲线,在家长会后不升反降,几乎跌到了谷底。
而另外两条他从未在意的曲线——坚韧度与逻辑思维,却像坐了火箭一样,陡然飙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
系统记录里,舒予寒用最恶毒的语言指认了儿子。
可现实数据里,儿子的心理防线非但没有被击垮,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固。
呵。
隋聿衡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他将雪茄按熄在水晶烟灰缸里,眼中闪过一丝被戏耍的暴怒和病态的兴奋。
舒予寒。
他亲手挑选,亲手复活,本以为是最完美的一颗棋子。
现在,这颗棋子,竟敢在他的棋盘上,走出她自己的路。
她失控了。
……
同一时间,季家别墅。
季惟安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三个小时。
家长会上,舒予寒那冷静到可怕的反击,像一记重锤,彻底砸醒了他。
那不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失望或偏激,那是一种……运筹帷幄的布局。
她提前知道了栽赃计划她怎么知道的她什么时候装的摄像头她最近那些无法追踪的开销,就是为了这个
无数的疑问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他动用了自己能动用的全部资源,请来了国内最顶尖的网络安全团队,只有一个要求：查！查舒予寒最近所有的异常！
现在,调查报告就摊在他的面前。
专家指着一堆碎片化的加密数据和一笔笔通过虚拟货币交易、最终消失在暗网的资金流向,声音凝重：
季总,您太太的反侦察能力,是我见过最强的,几乎抹掉了一切痕迹。我们只能从一些无法清除的底层数据碎片里,拼凑出一个轮廓。
一个……名为‘慈母系统’的人工智能,似乎通过某种技术植入了您太太的脑中。而这个AI背后所有的服务器痕迹,都若有若无地指向一个地方……
专家顿了顿,吐出一个名字。
隋氏集团。
轰！
季惟安的脑子像被引爆了一颗炸弹。
隋聿衡！
那个在商场上与他斗得你死我活的死敌！
他瞬间明白了所有事。舒予寒的性情大变,她对柏舟的虐待,她那些看似疯狂的举动……
那不是她的本意！她是被控制了！
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反抗,在那个恶魔系统的监视下,艰难地保护着他们的儿子！
而他呢
他在做什么他怀疑她,指责她,用最伤人的话骂她是疯子,甚至……在家长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她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悔恨与恐惧像两条最毒的蛇,疯狂地噬咬着他的心。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
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是我亲手把我的妻子和儿子,推向了地狱的边缘！
就在我安顿好柏舟,回到自己房间的瞬间,那冰冷的机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在我脑中轰然炸响。
【最终净化任务发布。】
声音不再是平铺直叙,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明日晚九点,带目标人物季柏舟,前往城西凤禾废弃工厂三号仓库。】
【此为最高权限指令,不可违抗,不可拖延,不可更改。】
【警告：任何违抗行为,将触发即时销毁程序。届时,宿主与目标人物将——同时湮灭。】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来了。
前世,就是这条指令,将我和柏舟送上了绝路。
那个废弃工厂,是隋聿衡精心布置的陷阱,里面埋了足以将整个仓库夷为平地的炸药。
这一次,他连演戏的耐心都没有了,他要直接下死手。
砰——！
书房的门被一股巨力撞开。
季惟安双眼赤红地冲了进来,他手里攥着一叠纸,因为用力,指节捏得发白。他像一头被困的野兽,浑身都在发抖。
我全知道了,予寒！他声音嘶哑,几近崩溃,那个系统……还有隋聿衡！都是我不好,是我混蛋！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他冲到我面前,语无伦次,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悔恨。
我们报警！我现在就报警！我马上调动季家所有的保镖,我们不去了,哪儿都不去！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们一分一毫！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终于知晓了真相,却也陷入了彻底恐慌的男人。
我异常平静地打断了他。
报警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来不及了。
他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抬起眼,目光像一把淬了火的利刃,直直刺入他的瞳孔深处。
但是,你还有用。
05
季惟安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我,像一头即将溺毙的野兽,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他眼中的悔恨、恐惧与疯狂几乎要将他撕裂。
我看着他,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前世,他也是这般悔恨,可那又有什么用我的柏舟,已经回不来了。
想赎罪吗
我的声音像冰,每一个字都砸在他的心上。
他猛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就按我说的做。我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条递给他,上面是我用左手写下的潦草指令,足以规避系统的笔迹识别。
动用你所有的资源,让国内最顶尖的技术团队待命。我要你搭建一条信息洪流的渠道,能在一秒钟之内,将我发给你的东西,灌进全网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媒体,每一个司法机构的服务器。
一个字,都不要错。
说完,我不再看他,仿佛在对空气说话,又仿佛在对那个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恶魔宣告。
我用一种近乎顺从的平静语调,对着脑中的系统,轻轻回应：
指令收到。
我们会准时赴约。
data-fanqie-type=pay_tag>
……
第二天,晚上九点。
城西凤禾废弃工厂。
冰冷的月光穿过破败的窗棂,在满是铁锈和尘埃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潮湿的气味,一如我前世记忆的最后一幕。
我牵着季柏舟的手,他小小的手掌温暖而干燥,给了我无声的力量。
他很安静,从出门到现在,一句话都没问。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睛,始终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将我牢牢护在他的身侧。
吱呀——
生锈的铁门被推开,一道刺眼的光束打了过来。
光影中,一个穿着昂贵定制西装的身影缓缓走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而傲慢的回响。
隋聿衡。
他站在工厂中央,脸上是胜券在握的狞笑,手中正把玩着一个红色的遥控器,那是炸弹的引爆器。
舒予寒,我的好对手,惊喜吗他的声音带着病态的兴奋,目光贪婪地在我身上扫过,这一次,我不仅要你的命,还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杰作’,这个被你亲手逼成怪物的儿子,一起上路。
他似乎很享受我此刻脸上恰到好处的惊恐与惨白。
于是,他得意洋洋地,开始了小丑般的独白。
你一定很好奇,‘慈母系统’是什么吧那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礼物！他张开双臂,如同在拥抱自己的伟大作品,我研究了你那么久,我知道你最在乎什么。母性,就是你最强大的,也是最脆弱的软肋。
我就是要让你用最爱的东西,去摧毁你最爱的人。看着你对他冷漠,看着你对他苛责,看着你亲手将他推入深渊,那种痛苦,那种挣扎,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艺术！
他一步步逼近,声音里的恶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家长会上你表现得不错,我还以为你这颗棋子终于有了自己的想法,想反抗我。可惜啊,没用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所有的挣扎,只会让我觉得……更兴奋。
他举起手中的引爆器,像个炫耀玩具的孩子。
现在,游戏结束了。就在这里,你将和他一起,化为灰烬。而‘慈母系统’,会记录下你最后绝望的表情,作为我最完美的收藏品。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迷醉的神情,仿佛已经看到了我们母子化为焦炭的模样。
漫长的独白终于结束。
我抬起头,看着他,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一丝……浓得化不开的怜悯。
说完了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他自我陶醉的幻梦。
隋聿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不再理会他,而是对着空气,用一种清晰、冷静、带着不容置喙权威的语调,轻声开口：
系统,我以最高优先级身份,申请任务目标修正。
‘最终净化’对象,锁定为：在场对季柏舟生命安全,构成最高级别、最直接威胁的个体。
隋聿衡愣住了,随即发出一声嗤笑：你疯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系统是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冰冷的机械音,第一次没有听从他的意志,而在我的脑中,清晰地回应。
【最高优先级指令确认。正在进行任务目标修正……】
你……你做了什么！隋聿衡的脸色终于变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我平静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输掉了底裤的赌徒。
隋聿衡,你以为你给了我一堆冷冰冰的命令,但对我这个法务总监来说,那是一份充满了逻辑漏洞的待签合同。
从绑定你的第一天起,每一次任务,我都以‘确保任务精准执行,避免出现歧义’为由,向系统提交了上百条关于‘惩罚’、‘教育’、‘净化’等核心词条的定义补充协议。
比如,我将‘净化’的最终解释权,定义为‘消除对目标人物季柏舟生命权构成的一切实质性威胁’。
我告诉系统,为了更好地完成‘慈母’的终极使命,它必须将‘保护季柏舟的生存权’列为不可动摇的底层核心逻辑,其优先级,高于一切。
我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你让我用最残酷的方式‘纠正’他,系统判定,死亡是最高级别的威胁,所以,任何想杀死他的人,都是第一顺位的‘净化’对象。
冰冷的电子音,如同一记丧钟,在隋聿衡的脑海里,也在我的脑海里,同时敲响。
【威胁评估完成。最高威胁源锁定：隋聿衡。原因：持有高危爆炸物,并具备明确的、即时的伤害意图。】
【净化程序……启动。】
不——！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强大电流瞬间窜遍隋聿衡全身！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猛地向后倒去,手中的引爆器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他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在地上痉挛着,口吐白沫,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充满了无尽的惊骇与不甘。
你……你……
我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然后,我拿出了我的手机。
屏幕上,是我与系统几个月来所有的对话记录、每一条指令的日志、以及他刚才那段精彩独白的完整录音。
我当着他的面,轻轻按下了发送键。
你以为系统是炸弹是掌控我的武器
我冷笑着,一如女王般,对他下达了最后的审判。
不,隋聿衡。
它,只是你的罪证记录仪。
一瞬间,这些如山的铁证,连同季惟安早已备好的、关于隋氏集团所有的商业犯罪证据,如一场数字海啸,以无可阻挡之势,涌向了全网,涌向了各大媒体,涌向了所有司法机构的服务器。
工厂外,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寂静的夜空。
红蓝色的光,照亮了我身旁季柏舟那张写满震惊,却又无比信赖的脸。
大仇,得报。
06
无数道雪亮的光柱从破败的门窗射入,切割着弥漫的尘埃。全副武装的特警队员如潮水般涌入,战术动作迅捷而无声,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场内唯一的威胁源。
不,那已经算不上威胁了。
隋聿衡蜷缩在地上,在持续的强电流下早已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身体如破败的风箱般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他手腕上那个用来惩罚别人的微型电击设备,此刻成了钉死在他身上的刑具,一个无法摆脱的、自食其果的诅咒。
在绝对的绝望和肉体折磨下,他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被两名特警轻松地反剪双手,制服在地。
报告指挥中心,嫌疑人隋聿衡已控制！
现场恢复了短暂的死寂,只剩下电流细微的滋滋声和隋聿衡压抑的呜咽。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此起彼伏的手机提示音打破了宁静。在场的警察们不约而同地皱眉,下意识地摸向口袋。
下一秒,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什么情况！一名年轻的警员失声叫道,他举着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难以置信的脸,全网推送……‘商业巨头隋聿衡涉嫌谋杀、非法拘禁、并利用AI技术对受害者进行长期精神虐待’……
我这里也是！我的天,证据链……是录音和系统日志！
这……这是他自己招供的录音还有受害人与系统的完整对话记录……这简直是史上最完美的自爆式犯罪！
铺天盖地的新闻弹窗,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将隋聿衡钉死在了耻辱柱上。证据完整、逻辑清晰,铁证如山,而呈上这一切的,正是他引以为傲的慈母系统。
危机,彻底解除。
一道身影疯了似的从特警让开的通道冲了进来,是季惟安。
他的头发凌乱,昂贵的西装外套上沾满了尘土,脸上混杂着泪水、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几乎将他吞噬的愧疚。
予寒！柏舟！他嘶哑地喊着,张开颤抖的双臂,不顾一切地想将我们拥入怀中,太好了……你们没事……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我只是冷静地侧身,向左平移了一步,将季柏舟完全护在了我的身后。
那个他渴望了半生的拥抱,落了个空。
空气仿佛凝固了。季惟安僵在原地,伸出的双臂显得无比可笑和悲凉。
我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递到他面前。
白纸黑字,是我早已签好的名字。
离婚协议书。
季惟安,我的声音里没有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燃尽后的死寂,我们结束了。
这五个字,像五把最锋利的冰刀,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狂喜和庆幸。
他颤抖着,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那份协议,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在前世,我终于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在我被隋聿衡害死,亲眼看着柏舟在我面前倒下的那一刻,我们的婚姻,就已经结束了。
这一世,我之所以还让你参与进来,只是因为你的资源,对我的复仇计划有用。仅此而已。
我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继续用最平静的语气,对他进行最后的审判。
你的怀疑,你的迟钝,你的悔恨,你的痛苦……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是你应该承受的代价。
与我,与柏舟,再无关系。
季惟安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巨大的痛苦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颤抖着手,接过了那份薄薄的协议。
那几张纸,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压垮了他身为商业巨鳄所有的骄傲与尊严。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想挽留,想乞求。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我身后的季柏舟时,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我的儿子,那个曾经无比依赖他的孩子,此刻正用一双与年龄不符的、同样冰冷疏离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孺慕,没有亲近,只有一道清晰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季惟安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终于明白,他永远地,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我不再理会身后那个崩溃的男人,轻轻牵起季柏舟的手。
他的小手温暖而有力,紧紧地回握住我。
妈妈,我们回家。
好,我们回家。
我带着他,在无数道同情、探究、震惊的目光中,一步步向工厂外走去。
红蓝交错的警灯照亮了前路,也映出我们母子俩相依的背影。
身后,是隋聿衡和季惟安两个男人彻底崩塌的世界。
而我们面前,是一个崭新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未来。
07
废弃工厂的那一夜,成了海城年度最轰动的社会新闻。
数月后,最终审判结果通过各大媒体的头条,宣告了这场风波的彻底终结。
……经审理查明,被告人隋聿衡犯谋杀未遂罪、绑架罪、非法经营罪、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等多项罪名,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其利用AI技术进行精神操控的行为,对受害人及社会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电视屏幕上,新闻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隋聿衡那张曾经不可一世的脸,在庭审现场的照片里,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苦心经营的商业帝国,在他被捕后不到一周,便因资金链断裂和股市恐慌性抛售而轰然倒塌,被各路资本分食殆尽。
而那起离奇的慈母系统案,也作为经典反面案例,被写入了法学院和人工智能伦理的教科书里。
一切,都尘埃落定。
法国南部,蔚蓝海岸。
灿烂得近乎奢侈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慷慨地洒满整片沙滩。海风是温暖的,带着一丝慵懒的咸味,轻轻拂过我裸露的脚踝。
我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舒适地斜倚在沙滩椅上,手边放着一杯冰镇柠檬水,气泡在玻璃杯里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唇边,是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惬意的微笑。
不远处,清澈的海浪温柔地亲吻着沙滩,卷起一片雪白的泡沫。
季柏舟就在那片泡沫的边缘。
他和一个金发碧眼的法国男孩,还有一个皮肤黝黑的西班牙女孩,正尖叫着追逐一个彩色的沙滩球。他跑得很快,笑得很大声,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几个月不见,他晒黑了,也长高了一大截,瘦削的肩膀变得结实,浑身都充满了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蓬勃的生命力。
他一脚把球踢得老高,然后和同伴们一起仰头看着,放声大笑。那笑容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干净、纯粹,像被这地中海的阳光洗涤过一样。
那是我用两世的血与泪,才终于换回来的、最耀眼的光。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热的潮水填满。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这场惨烈的重生,我拼尽全力,不仅仅是救了我的儿子,更是救了我自己。
我终于摆脱了隋聿衡那病态的仇恨枷锁,也终于挣脱了与季惟安那段失败婚姻的牢笼。我亲手将我的儿子从名为慈母系统的深渊里拉了出来,给了他一个真正充满阳光和欢笑的未来。
我的人生,在燃尽了所有的仇恨与悔痛之后,终于只属于我,和我的儿子。
至于那两个男人——
一个在悔恨的地狱里日夜煎熬,用余生去偿还他曾经的漠视与迟钝。
一个在冰冷的铁窗内消磨时光,用永不终结的囚禁去反刍他一手造就的罪孽。
对他们来说,最好的报复,从来不是死亡。
而是让他们隔着万水千山,隔着无法逾越的高墙,永远地看着我和柏舟,过得如此幸福,如此安宁。
我摘下墨镜,眯起眼,迎向那灿烂的阳光。
海风吹起我的长发,眼前是蔚蓝无垠的天与海,耳边是儿子清朗的笑声。
这片海,这片天,这个崭新的未来……
真好。
就在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发出叮咚一声轻响。
我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不是任何我熟悉的名字,而是一个陌生的、带着国际律师协会后缀的邮箱地址。
标题言简意赅。
【一份来自日内瓦的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