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夜两点,我在书房改合同,手机弹出了一条扣款短信。
三十万,从我的工资卡里转出去的。
转钱的人,是我老婆。
而收款方是一个直播间的主播……
第一章、三十万
合同改到最后一页,屏幕上那几行字看得我眼睛发涩,脖子也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酸痛异常。
我活动了一下肩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端起桌上已经冷了的茶闷了一口,舌尖传来的苦涩让我的大脑稍稍清醒了一点。
手机搁在手边,一直要跟客户反复敲定细节,对方好一会儿没回消息了,该不是睡着了吧我瞅了眼时间,两点过了。又搞到这么晚,明天还得硬撑着去跑流程,这个破班,真不想上了！
手机又震了下,不会是客户又要改什么东西吧虽然很不想看,但我还是无奈地拿起手机。
银行扣款提醒。
我脑子没转过来,一开始还以为是水电费自动扣款。眯了眼往后一扫金额——三十万。
这个金额让我瞬间清醒！我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屏幕,确实是三十万！收款方,星辉直播,言律。手机屏幕上那几个字非常刺眼。
卡在我这放着。每个月工资一到账,房贷水电划完,剩下的钱,我一笔笔盘算着花,想着攒钱给小蕊换个离学校近的房子。
去年冬天,我为了一个单子,冒着大雪在外边跟着客户跑了一天,冻得手脚直哆嗦,回来在床上躺了两天烧得人都懵了。林晚那会儿一边给我喂粥,一边嘴上还嘀咕我何必这么拼,熬坏了身子算谁的。可要是不这么拼,这个家怎么办还不是想着趁着还能折腾两年,尽量多赚点钱,好换套房,日子好过点。
为了攒钱,我们省吃俭用,连下馆子都得挑团购。为了攒钱,我们两个大人已经很久没有买新衣服,也推掉了很多不必要的社交,几乎都不怎么跟朋友联系了。更是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一笔支出。
我盯着扣款记录,喉咙干得难受,把手机放下,手心里都是汗。
我把电脑合上,这合同我是一点儿也改不下去了,脑子里来回就一个事儿：三十万,去哪了
站了会儿,我去厨房拿了瓶矿泉水,灌了两口,心里还是很烦乱。我扯了张抽纸擦了下嘴,又摸出烟盒。
林晚最烦家里有烟味。以前我在家都忍着,这会儿忍不住了,火机点了三下才着,火苗蹿起来时候,我捏着烟凑了上去。
抽了一半,嗓子里发干,想继续抽又怕呛着孩子,我把烟在水池边沿儿摁灭了。
客厅的灯关着,只有书房里透出来的光亮,沙发扶手上还搭着林晚的披肩。小蕊晚上的水果没吃完,还放在茶几上,葡萄干瘪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像是一颗颗审视着我的眼睛。
我心里发堵,拿纸把烟头包着丢进了垃圾桶,又站了会儿,回过头还是走到卧室门口。
门虚掩着,我把呼吸压下去,侧着身推开门,怕吵到小蕊。
灯没开,屋里因为暖气空气有点干燥,我听得见小蕊的鼻息呼哧呼哧,林晚也发出轻微的鼾声。
手机就放在她枕头边儿,一截充电线还压在被子底下。她脑袋转过去,头发散着,露半边侧脸,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我把她手机从枕头边抽出来,屏幕一亮,我呼吸跟着一滞。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居然设置了密码,我输了她的生日和我们的结婚纪念日都不对,第三回输小蕊生日,才打开。
解锁后就显示出一个对话框：【老师,我撑不住了……】
我盯着那几个字,后槽牙咬得生疼。
老师她喊谁老师她平时最多刷个短视频看看别人煮菜,哪来的什么老师
我手指往下划,那人回她：【没事,先留条后路,钱先分出来放我们这,等时机。】
钱先分出来我看着那几个字,三十万,就这么分出来了
平时她买个新锅换个热水器,都先发消息问我一句。这回呢,一句话没有,就给别人打过去了
我转头看她,半边脸埋在枕头里,头发散着,嘴边的呼吸一点点打在被角上。
我真想现在把她喊醒,把手机怼她脸上问清楚。可小蕊就在旁边,睡得正熟。
要是吵起来,她很可能掉几滴眼泪,说我不信她,说我管得太死,甚至没准她转头就去找所谓的老师,说果然跟我过不下去了！到时候小蕊听见了,肯定内心充满恐惧。我想起小时候爸妈经常吵架,我几乎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总觉得是自己的错导致他们吵架,生怕他们离婚。我不能给自己的孩子留下这种心理阴影。
我喉咙发干,手机还在手里,指间全是黏腻的汗水。
我把那手机关上,放回枕头边,插好充电线,线头还蹭到了她的头发,她动了下,没醒。
出来的时候,我轻手轻脚把门掩上,尽量不去吵醒她们母女。
我在客厅站了会儿,手里攥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灭了。这三十万,我一定要追回来。
回到书房,屁股才刚挨着椅子,后背立马透了股凉气。我人是真困,可脑子跟上了发条似的,翻来覆去的琢磨：明天她要自己开口还好,要真装糊涂,那我也不能装瞎。
脸面这玩意儿,留得住就留,留不住……大不了撕破了,把话说开。
我抬手在下巴上蹭了两下,想点根烟,又怕呛着屋里那娘俩,手摸了摸烟盒还是塞回去了。
算了,明天再说。
她要真想瞒,那也得看看,这么多钱,她能不能瞒得住。
第二章、试探
天蒙蒙亮,我在书房里坐了一夜,眼睛干涩生疼,可是躺下又睡不着。
屋里传来活动的声音,应该是林晚起床了,没多久小蕊的声音也飘过来：妈妈……我要喝牛奶……
我捏了捏鼻梁骨,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轻手轻脚拉开书房门。走到客厅,厨房门开着,白瓷锅正烧着水,热气一股股往外冒。
林晚背对着我,头发拢在耳后,睡衣外面罩了件围裙,小蕊坐在餐桌边上,还缩着脖子打哈欠。
我咳了声,她俩一起回头。
小蕊先喊我：爸爸——
嗯,起这么早啊我弯腰摸了摸她的脑袋。
林晚手里的动作没停,语气跟没事人一样：起来了你先去洗漱吧,等会儿就能吃早饭了。
我站着没动,视线落在汤锅里,蛋花在锅里来回翻滚：对了,我的工资卡,我昨晚看扣了一笔钱,你用了吗
她手顿了下,呼吸略微急促,声音极力保持平静：啊我……买了点东西。
买什么花这么多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躲了一下：我给小蕊订了个网课,一年的课包比一节一节买划算,先预存了。
预存三十万还转给一个什么直播间我没绕弯子,直接问了出来,但尽量压着音量控制着语气。
小蕊一听,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看我,又瞅了瞅林晚,没吭声。
林晚的手顿了顿,背脊一下子紧绷起来,过了两秒,她还是没回头,轻声说：不都说了,是订课的钱。
我抿了下嘴：小蕊有那么贵的课一下打三十万,收据呢
林晚把火关了,把蛋花汤盛了出来,转身看着我,声音压得特轻：待会还要上班上学,现在先不讨论这个事情,行吗
小蕊又看了看我,小声说道：爸爸,我要吃煎蛋饼……
我没吭声,看着林晚那双手,握在围裙边上,指节透着点白。
林晚转头哄小蕊：乖,先喝牛奶,妈妈马上给你煎,吃完去上学好不好
小蕊点点头：好。
林晚趁着转身挡住小蕊的视线,冲我抿了下嘴,没发声,但意思我懂,现在别聊这个。
我转身去洗漱,又回到餐桌旁,拿起筷子搅了搅那碗蛋花汤,没滋没味的。
小蕊咬着吸管喝牛奶,小声说：爸爸,你今晚回来吃饭嘛
我嗯了声,眼神落在林晚身上：回来,今晚的作业等爸爸给你检查。
林晚装作听不见,埋头在锅里翻鸡蛋饼,锅底滋啦一声,糊了点皮,她赶紧刮下来,声音尽量轻：我给你也煎一个蛋饼吃,光喝汤不顶饱。
我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那些问题现在不适合讨论。一旦说起来,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会吵起来,可当着孩子的面吵架显然会给她带来伤害。
小蕊凑过来拽了拽我的袖子：爸爸,你不生妈妈的气好不好妈妈昨天晚上偷偷哭了……
我愣了下,看见林晚咬了下嘴唇低下头,肩膀抽了一下。
没生气,爸爸就是问问。我把小蕊搂过来拍了拍脑袋,语气尽量放轻。
林晚把煎好的饼放碟子里推过来,抿着嘴：时间不早了,你快趁热吃吧。
我看着她没说话,筷子在桌面上轻敲了下,拿起那张饼咬了下去。
吃完饭,林晚把书包递过来,小蕊背好书包,跑去门口换鞋,边换边喊：爸爸快点呀！
我把碗收去水槽,林晚跟过来,低声说：晚上回来,我给你说清楚行不行
我盯着她看了两秒,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把碗冲了两下,水声哗啦啦盖住了客厅小蕊喊爸爸快点的声音。
等到出了门,冷风一吹,脑子里那没消的火又翻涌了起来。
今晚,势必要问个清楚明白。这钱哪怕撕破了脸,也得拿回来！
第三章、找线索
送小蕊去学校的路上,小丫头在后座叽叽喳喳背唐诗,时不时问我她背的对不对,可我的心思压根没在那,只是随口应付。
脑子里转来转去,全是那三十万和收款方：星辉直播,言律。
把小蕊送到校门口,她背着书包走进去,还一回头冲我摆手：爸爸,晚上见！
我点了下头,看她蹦蹦跳跳跟着同学一起进了校门,还特走意向校门口站着的校长行了个礼,又继续走向教室。
将车开到公司旁边的停车场,我趴在方向盘上歇了半分钟,抻了抻脖子,太阳穴那块一抽一抽的跳着疼。
如果我跟林晚真的吵翻了,吓着这丫头,我自己都觉得不值。
车里的暖气熏的我昏昏欲睡,我关掉暖气打开车窗让冷风吹进来。我把银行那条转账提醒调出来,收款那一栏写得明明白白：星辉直播·言律。
没别的线索,我就按照这几个字开始搜索。
一开始出来的都是些花里胡哨的短视频片段,情感直播、律师说法、代写文书,标题看着都一个味儿：【帮你教渣男做人】【离婚要留证据】……
我点进去看了几个视频,嘴里发涩：说来说去,就是撺掇人花钱找他买一对一指导,还一口一个团队律师。
我一口气把页面拉到最底下,翻到一条评论区有人问：【老师,这个服务咋付费】
下面那人回得滴水不漏：【后台会有专员联系,账号别自己乱转。】
我冷笑了一下,越看越觉得这味儿不对。
这年头真律师谁搞直播割韭菜大半时间都在跑法院、写材料、约当事人对证据,光准备一场庭审就能熬几个通宵,哪有那闲工夫在网上搞这些事情
我盯着那行言律俩字,脑子里来回过了几遍,最后还是把手机翻出来,点开通讯录屏幕那一栏滑到【老魏】那两个字上,我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拨通。
老魏这人,人脉广,三教九流都有说得上话的人,好处是大部分事情都能找他打听到；可他嘴碎,坏处是一旦他知道的事情,相当于周围人尽皆知了。
可为了这么一大笔辛苦攒的钱,哪怕丢了脸面,被周围人嘲笑也豁出去了。
电话那头噼里啪啦一堆背景音,他像是在楼下修车铺跟人吹牛,语气拉得老长：哎呦老林,这大清早的想起我了咋,最近要来修车啊
我哼了声：不修车,想跟老哥你打听个事儿。
啥事儿你说呗。
我看了眼前挡风玻璃外头那片霜,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下：我一个哥们儿,家里那口子最近迷上了一个直播间,号称啥‘维权律师’,说交钱有律师帮忙打官司争孩子抚养权。星辉直播,言律,听过没
那头老魏明显顿了下,压低了点声：星辉确定是这个名字吗
银行卡流水写得清清楚楚,我尽量平静地说,他家里那口子一下转了好几十万过去,这要是真律师也行,万一是坑呢你帮我打听打听,看是不是正路子。
老魏那头听完冷哼了一声：正路子个屁……前两年搞带货的,后来跑去做情感维权,挂律师头衔那几个,吆喝得跟真的似的。
我指节敲了下墙,听见自己嗓子有点紧：真律师
真个屁,那帮人扯张证书出来糊弄粉丝,背后是个小MCN,捣鼓剧本,拢流量卖课卖资料,收割谁还不是收割真要有律师,收钱也不可能走直播号啊,哪有这种操作
我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嗓子眼发干：那这钱还能要回来不
老魏语气顿了顿,说话声音低下来了：你听我一句,钱要是直接打过去了,又没签合同没录音,这钱就跟打水漂一样。那帮人贼精,钱一到账,立马换好几个账户分掉。真要想追回来,你只能拿证据去走法律程序,自己找真律师告他们。这要是没有充足的证据,你把天说破都白搭。
我没说话,指节磕在方向盘上,咚咚直响。
老魏又补了一句：要真想追回钱,先别直接撕破脸,这帮人专门玩这个的,你一旦打草惊蛇了,就是报警都没用！最好是找个真律师咨询一下看看怎么收集证据。
嗯。我嘴里应了一声,手背蹭着方向盘,先帮我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查到那个直播间到底什么来头。我不想让那哥们当冤大头。
老魏那头啧了声：行,我先找找人,看有没有谁能帮忙侧面打听一下。让你哥们儿心里先别急,赶紧地收集证据,只要证据到手,只要他们人不在国外,总有办法找出来。
我没说别的,只回了句：拜托老哥了,有消息喊我。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丢在副驾上,嗓子里干得冒火。这事儿,一眼看去就是个坑,林晚怎么能这么糊涂……
我低头看了眼手心,全是指甲掐得白印。
手机上一串微信提示跳出来。是林晚。
【晚上回来吃饭吗小蕊想你了。】
我盯着小蕊那俩字,没回消息。看来她这是打算拿孩子当挡箭牌了,用得明明白白。她心里清楚,在孩子面前,我再大的火都得压着。
我把那条微信划掉,点了根烟,没抽两口,火头就灭了。
这事儿不能拖了。
第四章、摊牌
晚上回到家门一开,小蕊先跑过来抱住我大腿：爸爸,你回来啦！
我放下公文包,把她抱起来：作业做完了
做完啦！妈妈陪我写的,还给我削了小星星橡皮。小丫头拿着橡皮在我鼻子底下晃,一点儿也不知道我心里那股火烧得后背都是汗。
我嗯了声,抬眼看厨房那头,林晚在灶台前忙活,高压锅的蒸汽呲呲冒出来。
她听见动静,回头冲我点了下头,没吭声,眼神快速飘过。
小蕊抱着我的脖子还嚷嚷：爸爸快来吃饭,我给你盛饭。
我把她放下,揉了揉她头顶,声音尽量跟平时一样：好,注意安全,小心烫。
林晚弯腰从柜子里拿出碗,手指抖了下,瓷碗磕在灶台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蕊回头看了她一眼,没看懂我们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饭桌上,林晚端过来一碗汤,表面漂着一小撮葱花,热气蒸腾,氤氲着熟悉的香气。
今天挺忙林晚开口,语气是小心的试探。
嗯,忙。我低头喝了口汤,没尝出什么味儿,只觉得喉咙发涩。
小蕊扒着碗边,嘴里塞满饭,细声细气地问：爸爸,明天你还回来吃饭吗
林晚赶紧接话：回来,爸爸明天也回来。小蕊乖,快吃。
小丫头咯咯笑：那我明天再做个月亮橡皮给你看！
我嗯了声,没接茬,把碗搁桌上,盯着林晚：你这两天,有没有啥要跟我交代的
小蕊听不懂,抬头看我：交代啥呀爸爸你说的好奇怪哦。
林晚拿汤勺舀了勺排骨塞给小蕊,眼神躲着：不是……都跟你说了,是买课的钱……
我把小蕊的碗往前推了推：小蕊,吃完先去自己玩,爸爸和妈妈有事情要讨论。
小丫头噘嘴：可我还没吃完呢……
林晚赶紧笑着哄：快吃快吃,吃完妈妈给你讲故事。
小蕊低头扒拉饭,嘴里还含糊：爸爸妈妈讨论事情的时候别吵架,好不好嘛……
这句话跟针一样扎进我的耳朵里,我连忙低头又喝了口汤。
林晚试探着开口：这事儿回头再说,别在孩子跟前……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林晚,这个事情我们必须要好好谈谈,你不要试图逃避,也别把孩子当做挡箭牌,没用的。
林晚手抖了下,勺子磕在碗沿,汤撒了出来。
小蕊一听这话,抬头看林晚,又转头看我,鼻头皱起来：爸爸……你要跟妈妈吵架吗
林晚连忙把小蕊抱怀里,顺着后背拍：没有没有,小蕊乖,爸爸只是跟妈妈在讨论事情,没有吵架……
我压着声音,生怕自己声调高了吓着孩子：你先告诉我,那个直播号收了钱以后,有没有给你回执有签合同吗这个钱是以什么名目支付的
林晚的手僵在小蕊背上,嗓音略带颤抖的嗫嚅着：对方……说留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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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底气我气笑了,留底气留到你把家底掏空林晚,你真信他们能帮你打官司你知道对面是谁吗真的律师会通过直播收钱吗
小蕊缩在她怀里,小声说：妈妈你别哭……
林晚红着眼圈：老林,我也是怕……你这几年总是加班,常在外面跑,有时候连我电话都不接,我怕万一有天你不回家了,我……我得给自己留个后路,我得给小蕊留个后路……
听了她的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力的叹了口气：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小蕊吃完饭以后,慢吞吞往房间走,回头还看了我们一眼。
等门一关,我把筷子一放,指尖点在桌上,嗓子发紧：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林晚,你这套跟我讲不通。钱去哪儿了对方是谁跟你怎么说的办了哪些手续
林晚低头捏着衣角,肩膀一颤一颤：是他们说,只要钱打过去,后面就有人教我怎么准备证据……到时候离了也能多分……
我盯着她半天,嘴里发苦：八字还没一撇就先收了你三十万你就不怕到时候离了婚,这钱拿不回来
林晚吸了下鼻子,声音带哭：我……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怕哪天……哪天你真变了……
我抬手把碗摁住,手背青筋鼓着：真要担心我出轨,想给自己留后路也行,你跟我明说,哪怕你把这钱转给你爸妈都行！结果你转给个外人
林晚死咬着嘴唇不吭声,眼泪啪嗒掉在桌沿。我盯着那滴水珠,又气又恨。她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不信任这段婚姻呢
林晚,这日子你是不是真不想过了
她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哑着嗓子抽噎：我……我不知道……
厨房抽油烟机嗡地响了一声,像针一样扎得我耳膜发麻。
别哭了。不管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那些钱是夫妻共同财产,必须先追回来。哪怕到时候真不过了,咱们俩再协商看看这钱怎么分,不能不明不白就被外人骗走。
我把碗搁那儿,起身走到阳台上抽烟,背后是林晚压着嗓子的抽泣声。
今天这个事情必须要有个结果。
第五章、直播
林晚坐在沙发上哭得眼皮都肿了,她把那个直播间的链接发给了我：这个时间,她们正在开播……
我没理她,把小蕊安顿好,让孩子躺着听故事机,门轻轻关上,转身进了书房。
桌上那台笔记本开着,屏幕上还挂着那张转账截图和我下午扒出来的几个直播片段。
老魏那边还没什么消息,我心里门儿清：真想把这钱追出来,光靠别人帮忙没有,还得自己上手留证据。
我打开录屏软件,把林晚发给我的那个星辉直播点开,粉丝一大把,评论区刷得飞起：【老师,老公又骗我了】【老师我该怎么做】【打钱后真能维权吗】……
我盯着老师这俩字笑了一声,笑得后槽牙生疼。
随手申请了个小号,头像换成路人,随便挂了个昵称,点进去私信：【老师,真能帮忙争抚养权吗我这边情况有点急……】
消息挂了快二十分钟没回。我盯着那条已发送,指尖在桌面上敲得咚咚响。
我换了个号,又去点他们挂出来的交流群,点进去还要先刷礼物。我挑了最便宜的刷了一个,刚进去就被助理拉了个小群,群里蹲着四五个人,明显都是托儿,刷屏的那套话术一个味儿：【宝宝,先放宽心,婚姻出问题不要怕,老师一对一指导,教你怎么保护自己的权益,给自己留一条可靠的后路。】
我回了句：【有合同吗有律师函吗】
对面立马跳过了这个话题：【别担心,这里走内部流程,流程跑通比写合同有用,言老师的时间有限,这个月只接三个案子,先转小额定金保位……】
呵。他们可真敢啊。
我没回,屏幕上还一直刷着那堆保位费、内部流程、最后三十分钟,总之一个目的,就是让人转钱。
正在这时,老魏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找了个律师朋友主要做网络诈骗的案子,他说你朋友这个案子能接,先把对话记录、转账流水都留着,能录音就录音,越全越好。
还有你朋友老婆那边,最好也让他好好沟通,争取让对方配合后面可能还得找她录个口供。别到时候自己人还拖后腿。
我笑了一下,干脆破罐子破摔吧：也不是什么朋友,就是我遇到的事情。林晚她要真糊涂下去,我自己想办法。
老魏啧了声：林晚……她这也太糊涂了！老林,既然是你的事儿,那我要给你提个醒,到时候真闹大了,你可得小心那帮人反咬你一口。他们这帮人都不是正路子,啥恶心人的事都可能搞出来。想要回这个钱,就做好准备,保护好自己和小蕊。
我抬手揉了把脸：嗯,我知道了。谢谢魏哥！我这两天先把能留的证据全留好。我顿了下,又加了一句,这事儿别传出去。
老魏在那头嗯了声：放心吧。要帮忙了喊我。我跟那个律师朋友约好了时间地点告诉你,具体情况你们见面聊。
电话挂了,我靠在椅背上,脑子里跟轰鸣一样。
书房外边没声了,不知道林晚是睡了,或者还在等我过去开口。
我没去。
桌角那张小蕊画的全家福还放着,孩子画得歪歪扭扭,颜色褪了半截,画面上三个人的嘴角都咧得大大的,笑得很开心。
我盯了会儿,把那张纸翻过来,扣在桌面上。
电脑又响起提示消息,是那帮人发过来的：【先保底,越快越稳,当天到账,老师只收限量名额……】
我点了点屏幕,冷笑了一下。别着急,我这钱,得从你们嘴里抠出来。
到时候,看看谁教谁做人。
第六章、真律师
清晨天刚亮,老魏那边就发了个定位过来：【八点到这个律所,带着你这两天收集的材料。】
约的律师叫王远,四十多岁,看起来挺利索。办公室不大,墙上贴着几张执业证书,茶几边摞着一叠民法典和案例分析。
你是林先生他看我进来,站起身,伸了下手,听老魏说您有点家庭纠纷方面的事,咱具体聊聊。
我点点头,坐下,低头掏出手机,把那条银行扣款记录、林晚和那人聊天的几张截图,还有我之前录下的直播片段给他看。
王远翻着看了两遍,没急着说话,最后才抬起头：这是你爱人操作的转账
是。我靠着沙发靠背,捏着手指关节,卡在我名下,但那几天她拿了我手机,转了三十万给这个直播平台,收款方是个叫‘言律’的号,说是……情感咨询。
王远点了下头：你有没有她跟对方更完整的聊天记录比如对方有无诱导性措辞,或者直接提到报酬、承诺、引导转账之类的
没有。我声音压着,那晚我只是看了一眼她微信,没翻太多。她睡着了,我……说不上来是心软,还是一时犹豫,总之没继续翻。
王远看着我,没说什么,等我接着讲。
我也不是怕她,我像是替自己辩解,又像在自嘲,就是……女儿还小,我不想让她半夜醒来,看见爸妈吵架。
王远敛了下眉：这属于典型的直播诱导诈骗。对方用所谓的‘情感陪伴’、‘专业咨询’做幌子,实则就是PUA、骗钱。你这个金额大,证据一旦拿到,够刑事立案。
我直起了点身：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第一,你要保存证据。他把我手机递回来,这些截图不够。聊天记录能导就导,不能导就录屏。录音也行,只要不是故意构陷,对你合法利益有保护作用。第二,尽快定位那个直播账号背后的运营主体。这个‘言律’我听说过,挂着律师身份,其实是签了MCN的,背后都有专门收钱的账号和结算链条,不是单打独斗。
他停顿了一下：你自己查可能有难度,建议让我们后台团队帮你做一份信息追踪,最多两三天。
我点了根烟,抽一口憋在胸口：她……要是不配合呢
你们是夫妻,婚姻关系未解除,她要是故意删聊天记录或者转账凭证,就算不上是一时冲动了,那是有转移婚内财产、掩盖行为的嫌疑了。你有权报案,也有权起诉。
我没说话。
王远继续说：但你现在要考虑的是,你是要拿回来这三十万,还是要搞清楚她的动机。如果只是被骗,追回款项为主；如果你怀疑她另有所图,那就要启动婚内财产调查。
我盯着地板,觉得脑子炸开一团,嗡嗡作响。
我再问一句。他语气放缓,你打算离婚吗
我愣了几秒,摇了摇头：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
出了律所,天色有点阴,云压得低。我没急着去公司,在马路边坐了半个小时,点了两根烟,抽完还是那句：不知道。
我不是怕她犯错,我怕她早就决定走这一步,只是没打算告诉我。
那三十万,不是钱的事,是她动手转的时候,有没有犹豫过。
这事不能急。越急越容易走偏。现在要做的,不是逼她,是让我自己别走偏。
我得清楚：我要的,是答案,不是报复。
下周一之前,我得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第七章、摊开了说
从律所出来的时候才十一点多,太阳高悬在头顶,晃得人眼睛发涩。我没回公司,直接回了家。
车停进地库,我坐了一会儿,没熄火。窗外几个快递小哥在搬快递,小拖车轮子碾过减速带,咯噔咯噔的响。
我盯着方向盘发了会儿呆,脑子里回想着王远的话：如果她愿意配合,那还算简单；要是不配合,你就得想办法自己保全证据。
回到家,林晚在厨房洗菜,听见动静探出头：你回来啦
嗯。
她看了眼时间：中午饭还没做呢,想吃点啥
先别忙。我把包放在一边,开门见山,我有话跟你说。
她手里的动作顿了下：什么事
关于那三十万。我看着她的眼睛,你想好怎么说了吗
她没接话,转身把菜放回水槽,水哗啦啦地流着,她背对着我。
言律是谁我又问。
她没回答,水关了,人还没转过来。
林晚,说清楚,是你主动转的,还是被骗了
她终于回头看我,眼里带着点湿气,她咬着嘴唇,像是在衡量该说多少。沉了一会儿,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我当时是觉得……家里的钱,应该有一部分属于我自己。
我什么时候说这个钱不属于你我问,工资卡从来都是你拿着用,小蕊的补课、你爸妈的药钱,哪样没给你掏
可那些都是花出去的,是生活花的,我从来没真正有过‘我自己的’。她抬起头,语气有点急,我不是想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求个心安……哪天真过不下去了,至少我还有点退路。
我打断她,你别再跟我绕了,林晚,你到底是被骗了,还是……真打算把这三十万藏起来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整个人靠着水槽,像是全身都泄了气。
你知道那是婚内共同财产吧我声音不高,你要是真的明知对方是假的,还把钱转出去,这事性质就不一样了。
她脸发白,手在围裙上揪着：我当时真没想到会被骗……她说得太真了,还发了合同,还说可以帮我拿孩子抚养权……
所以你是打算离婚了
这句话我说得很轻,可她听见的时候,整个人抖了一下。
我只是害怕。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天天不着家,对我也没什么话说,我有时候在想,你是不是早就不在乎这个家了……她跟我说,那种情况下男人迟早会先动手,我……
我皱了下眉：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
她不说话了,嘴唇抿得死紧。
我看着她：现在钱没了,你打算怎么办
她没抬头：我不知道。
我知道。我往前走了一步,语气比刚才低了很多,你要是不配合我一起把这钱追回来,那就不是‘我老婆被骗了’,而是‘我老婆跟骗子一起转走了三十万’。
屋里一下子静下来,只有水槽那点水珠顺着边缘滴下来。
她抬头看我,眼睛红着,声音发哑：你现在,已经不信我了,是吧
你可以让我信。我直视着她的眼睛,现在就看你怎么做了。
她没回答,靠着水槽没动,手捂着嘴无声抽泣着。
我也没逼她,转身进了书房,把门虚掩上。等她自己来敲这扇门吧。
第九章、这是你的选择
她到底还是跟我去了律所。出了小区门,路上她几次欲言又止,我没搭话。
坐在王远对面那张桌子前,她的肩膀一直僵着,放在桌上的双手不断地紧握又松开。我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她肯来,至少说明她还想挽回这一切。
王远没拐弯抹角：你现在要做的是证明你当时转账是在对方误导下完成的,不是你自愿赠与,不是你明知不妥还转的钱,你能做到吗
她点点头。
那好。他打开电脑,你跟对方的聊天记录,尤其是直播间之外有没有一对一沟通,比如私信、语音、红包记录,越完整越好。
林晚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拿出来。她打开微信,翻开聊天记录,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记录不完整。
等等,我伸手指了指,这中间不是还有一段吗你跟他说什么‘老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后面他还回你‘留条后路’的那句,怎么没了
她的手一顿,脸色一下白了。
我不小心删了……她低声说,昨晚睡前看了一遍,手滑……
我直直盯着她：你删了
她咬着牙,半天才说：我怕你看见又生气。
我呼吸一下重了,但没吭声。
王远皱了皱眉：现在不是怕你丈夫生气不生气的问题,是你在主动销毁可能对你有利的证据。你删掉这些,对方到时候一口咬死你是自愿打赏,连证人都找得出。
林晚手指攥得发白,眼里泛红。
我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往上抬了一截,林晚你搞清楚,这事是我花时间找律师、找证据、跑流程,不是你坐在那儿挑着留哪条删哪条！你以为这是装修选地砖呢
她一愣,眼圈当场红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怕你……
你到底是怕我,还是根本不想让我查
我实在是控制不住,声音拔高了：你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谁是站在你这边的人三十万你拱手送出去,现在我回来擦屁股,你倒开始跟我玩心眼儿
她苦笑了一声,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现在你心里是不是早就认定了我是在‘藏钱’,所以才那么急着套话
她的音量也提高了：你是不是巴不得我真是故意的你现在嘴上说要追回来,心里想的,其实是拿这个当借口,离婚,对不对
我整个人怔了一下,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王远在一旁轻咳了声,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提醒自己压住火气,这时候不能跟她翻脸,一旦彻底翻脸,钱多半是要不回来了。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再次开口。
你要真是被骗的,我拼命也得把钱找回来。你要真是故意的,我也得保住我和女儿应得的部分。我低声道,你可以现在说清楚,你是哪一种。
她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抹了把脸,哑着嗓子道：我也不知道了。
我看着她,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那句我也不知道了,甚至比她直接承认更让人难受。
律师那边最后给了我一份清单,说让她配合走证据收集程序。我知道没说出的另外一句话就是如果她不能配合,我就只能走财产保全和离婚维权的路径了。
出了律所,她一路都没说话。走到小区门口,她忽然开口：我也想把钱追回来……可我脑子就是乱,你让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我……我真的很怕。
我没说话,拉开门先她一步上楼。
这个事情只能她自己想清楚,我说再多做再多也没用。
第十章
·
她不配我再犹豫了
林晚越来越安静了。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照常做饭、洗衣、接送孩子,问什么答什么,但眼神和语气越来越陌生。
她开始看不见我放在餐桌上的合同,忘记了我从律所带回的清单,手机更是一天都不离手,就连上厕所也带着。
她在防我。不是怕我生气,而是怕我查她。
我心里清楚,这事她嘴上说得再无辜,要真是一点鬼都没有,她不会是这个反应。
那天晚上,小蕊去外婆家吃饭,我本来打算等林晚说点什么,哪怕只问一句律师怎么说,可她一句也没提,反而把厨房收拾得一尘不染,还哼了两句歌。
我看她背影,心一点点冷下来了。我没忍着。她刚从卫生间出来,手机顺手放在客厅柜子上。我走过去一把拿起手机。
她反应极快,立马追上来：你干嘛
我没躲也没吭声,低头检查密码,果然换了。
她一下把手伸过来要抢。
林晚,你最好现在告诉我,微信删了什么,支付宝转账还剩下多少,直播记录在哪。
她顿住了,手还悬在空中。
不是都说了吗她压着嗓子,都删了,不小心的。我也不是不想追回来,我只是……
你只是怕我。我抬眼看她,你觉得我现在是在查你,不是帮你。
她咬着嘴唇没说话。
你删记录,你换密码,你藏手机,你知道你现在做的,已经不叫‘受害者’了吧
我声音冷下去,再往前一步,就是销毁财产线索。
她红着眼睛看我,像是委屈又像是不服：你到底是想帮我,还是想抓我的错
我没跟她争辩,也没给她机会再抢,转身回了书房。
她跟过来两步,在门口站了半分钟,没进来。
我就想知道你信不信我……她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发抖。
我坐在椅子上,头也没抬：现在不是我信不信你,是你还值不值得被信任。
她站了几秒钟,最终没再说话,转身走了。我盯着她的手机,不再赌她良心发现,不再靠嘴去问她要证据。
我拨出老庄的电话,手机数据这方面的事情,需要找他帮忙。
她不配我再犹豫了。
第十一章、恢复的数据
老庄那边,恢复数据的进度比我想得快。
第三天晚上他发来消息：能开机了,微信和支付宝的系统残存数据正在恢复。
我半夜去取的手机。他窝在修理铺后头的小桌前,一边抽烟一边调代码,一边跟我说：你老婆删得挺干净,不过大部分人都以为删了就没了,其实只要没有恢复出厂设置,都有办法找回的。
有两个微信号,一个常用,一个绑定了个陌生手机号,头像是只蝴蝶。你应该不知道那个号吧
我心里突了一下,没吭声。
这号最近加了一个叫‘言律-陈老师’的企业微信,他侧头瞥我一眼,还有个群,名字叫‘星辉保障计划’。
你自己看。他把屏幕转过来。
我凑过去,看到那一串串记录时,手心已经全是汗。
【言律-陈老师】：这边是一对一专属法律辅导,不是公开课,咱们内部保障流程也不对外透露哦～
【林晚】：明白,谢谢老师,能帮我拿回属于我的那一部分,我真的很感激。
【言律-陈老师】：咱们是有经验的团队,但你现在必须做切割,不能让他再碰到你的财产账户,懂吗现在就分一部分款过来,锁定账户。
【林晚】：他发现了怎么办
【言律-陈老师】：所以我们是做得干净。他发现了,也只能看到账单,理解不了操作逻辑。你只管信我,别犹豫,机会不等人。
我盯着那几句话,脑子里干净切割锁定账户这几个词一圈一圈炸开。
这不是帮她维权,这是操控她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用法律做包装,用受害人做钓饵,把她当韭菜割得心甘情愿。
还有另一张截图,是转账凭证。
转账人：林**,金额：￥300000.00
收款方：星辉直播科技有限公司
备注栏空白。
我抿着嘴,盯着这几行字。她删掉的,我都能找回来；她相信的,我得挖到底；她想蒙混过去的,我必须一个个拎出来。
我拿出U盘,把所有数据导出。老庄看我沉默了好久,才轻声说：你是想起诉吗
我点头：不是只为了追回钱。
那为了什么
我看着他,语气平静得出奇：我要她知道,不是她转账转掉的就是属于她的钱。我要那帮人知道,想割韭菜,找错对象了。
老庄叹了口气：这事儿,很麻烦啊！我帮你盯住这个直播间,看看他们接下来还有什么动作,还有什么我能帮得到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谢了,兄弟！等我家这摊子破事搞完了,一定请你好好喝一顿！
自家兄弟,别这么客气,你快去忙吧。
第十二章、别再拿她当傻子
律师事务所里,王律师看完我带来的U盘,沉默了一分钟。
他抬头问：她知道你恢复了这些
我摇头：不确定。但她知道手机被我拿走了几天。
这件事很关键。他说,你现在的法律站位是婚内共有财产被一方擅自转移,我们可以通过法院申请保全,但问题是收款方是MCN公司,背后跑的是灰色流水,要追回难度大。
他们还在继续骗别人。
那肯定要走司法途径。他看我,但你得先把自己的家事想明白,才能决定怎么走。
我捏紧拳头,她删记录、换密码、撒谎……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糊涂,但她已经不是那个跟我并肩过日子的林晚了。
王律师没再说什么,只递给我一叠材料：想打,就得做好准备。你把这些材料收集齐,我们先冻结账户,再报警。
我点头,接过材料,走出律所那一刻,天是灰的,冷风割着脸,但我心是热的。
这次我不是回避,也不是试探。
我要亲手把这笔账清了。
回到家时,林晚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她听到门响,抬头看我：我手机呢这几天没有手机不方便。
我没搭话,把包放下,从中取出一张打印好的截图,放在她面前。
是她和言律老师的聊天记录,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光。
你是不是,一直没打算告诉我我看着她,删掉记录,锁住手机,是打算等风头过了,这三十万,就这么不了了之
她咬着唇,低声说：我以为……已经追不回来了。
我再把第二页截图摊出来：星辉保障计划,内部群聊,诱导你转账、切割家庭账户,这不叫‘被骗’,这是蓄意犯罪。
她声音发干：你以为我是共犯
我没吼她,只是盯着她眼睛：我不敢确定你是不是共犯,但你现在的反应让我怀疑,你不想让他们被抓。
她闭上眼,肩膀轻轻发抖。
我不是……我只是怕……
我打断她：怕丢脸,怕被人知道你被骗,怕我怪你,怕小蕊知道妈妈犯傻……你怕一堆东西,就是没想过怕这个家散了。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把打印文件摊在茶几上：我已经提交冻结申请了,接下来会找公安报案。你要配合就一起上路,不配合,我自己走。
她终于急了：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我平静地说,别再拿你自己当傻子了,也别指望我一直当哑巴。
从现在开始,我要做的不是修补咱们之间的信任,而是追回属于这个家的三十万。
我盯着她,第一次没有妥协,没有缓和,没有软话。
她终于哑口无言。
我转身进书房,把门关上。
手机在桌上亮了一下,是老庄发来的：言律团队还有新动作,今天刚刚上线两个新的公众号,换了马甲继续割韭菜。
我快速回复了：发过来,我看看。
第十三章、不妥协
老庄发来新消息：两个新号,一个叫言道法律研修社,另一个干脆直接叫家庭法律自救援助。
我盯着截图里那个新公众号,头像还是原来那个,只是换了个角度。
这帮人根本没收手的意思。
我冷笑了一下,把截图发给王律师,同时备份了一份存证。
晚上八点多,陌生电话打进来,归属地是北京。我打开通话录音,接起了电话。
您好,是林女士的家属吗对方声音很客气,像是客服,这边是星辉直播合作的言律团队,有些事情想跟您沟通一下。
我嗯了一声。
我们注意到林女士最近与您有些不愉快的沟通记录……其实我们只是一个提供咨询建议的平台,不涉及您理解的那种资金处理或交易行为,可能是沟通中产生了一些误解。对方笑着补了一句,林女士当时的转账行为,是她主动授权的,我们都有完整的协议和页面记录。
我靠着椅背,没说话,听她继续忽悠。
您作为家属,如果现在有情绪,可以理解。但我们不希望事态扩大成对贵家庭的二次伤害。
你什么意思我坐直了身体,她的话里有明显的威胁意味。
意思是,我们愿意协商解决,前提是不要走司法程序,影响不好。钱方面,我们可以考虑部分退款,作为对林女士的‘特殊关照’。
我笑了一声：你们这意思是,退点钱让我闭嘴
对面沉默了一下。然后语气变得不再圆滑：先生,我们不是骗子,您也不要误解。我们这种咨询平台,用户多、事情杂,网上说什么的都有。真有问题,那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我起身走到阳台,盯着窗外的灯火：你怕我告你
我们只是不希望误会变成舆论。他开始打太极,如果您愿意签个保密协议,我们可以考虑全额退还,当然,前提是您撤诉并销毁数据副本。
我盯着远处高架桥上流动的车灯,冷冷开口：你真以为退点钱就能一笔勾销想得倒挺美。证据我留着,账我会查,事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对面停了几秒,挂断了。
我缓缓把手机放下,胸口那股火压得我快喘不过气。
我不是法律科班出身,也没什么高人脉高智商,但我知道一件事：有些事,绝对不能妥协；有些恶,绝对不能纵容。
我回书房,把言律的所有截图、聊天记录、平台页面,一项项整理出来,又导出了刚才的电话录音,装进新文件夹,命名：星辉追责案。
林晚站在门口,看我忙了半天,小声说：他们打电话了
我没回头,只说：别再跟他们联系。也别想替他们说话。
她没吭声,拖着脚步走了。
第十四章、收网
王律师和我拿着那份恢复数据清单去报了案。
一开始接待的年轻警员看着言律的名字皱了眉头,说：又是他们
我一愣：又
前阵子也有人来报案,说他们挂着法律咨询的幌子,引诱人转账,说是提供婚姻策略、子女抚养对策、资产保护服务,实际连个正经律师资格都没有。
我没接话,只是把手机递过去,语气低沉：这不是普通的‘咨询’,她们骗我老婆转过去了三十万。
警员接过手机看了几眼,神情就严肃了。他转头招呼同事：老张,过来看这个。
几分钟后,材料复印完,我在报案笔录上签了字。
我们会联系网安和辖区派出所跟进调查,你这材料非常关键。你们可以先回去了,有消息了我们会联系你的。
这天下午七点多,我还在公司,手机忽然响了,老庄发来一条微信：快看这个视频！！！
我眉头一跳,点开那条链接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视频画面里是一个直播间。
女主播穿着浅色西装,正煽情地说着：如果你在婚姻里也感到无力,请把‘信任’打在公屏上……
下一秒,直播镜头被推开了。
两名警察闯入镜头,直接亮证：我们是XX派出所民警,请你配合调查。
女主播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关掉设备,旁边的工作人员已经被控制住,屏幕里一半是她错愕的表情,一半是弹幕爆炸般的疯狂滚动：
【什么情况】
【这是剧本还是真抓人了】
【卧槽卧槽卧槽……】
【假的吧不会直播间被黑了吧】
你们搞错了吧……我、我就是个讲情感的……她声音都变了调,试图往后退,但两个警察已经上前,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
直播间的角度随着她被拽动,手机倒在桌上,镜头朝着天花板,只剩下混乱的声音：涉嫌非法经营,诈骗金额巨大,请你配合……
我、我……我有律师证的……
你这个律师证也是假的！
直播画面黑掉前,弹幕像爆炸了一样刷满了屏：
【真的假的啊！真被抓了】
【律师直播间被抄家,太狠了】
【这比剧本还炸裂】
【有内鬼终止交易.jpg】
我手指紧紧扣着手机壳,直到屏幕黑掉,才回过神。
又一条微信弹进来,还是老庄：火了,兄弟,全网都在转这个视频,抖音热榜前五了,你上去搜直播间抓假律师,排第一。
我点开热搜,一个词条顶在最上方：【情感女律师直播中被警方带走】
我点进去,是各个平台的二改剪辑版,有人加了BGM,有人配了社死瞬间合集,但不管版本多少,都指向同一个真相：那帮人,栽了。
视频下面的评论一堆：
【就这还教人维权先把自己交了吧】
【受害人家属快出来说话！我好想知道后续】
【太解气了,这种割韭菜的真该收拾收拾】
我刷了几条评论,才发现手在微微发抖。不是怕,是压了太久的那口气,终于有了出口。
我将视频直接转发给林晚。
很快,她就回消息问我几点回家,我没再回复她。
回到小区以后,我没直接回去。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反复看着那个直播抓捕视频。
不知道他们被抓后,那三十万能不能追回,但无论如何,外边的事情一切都交给法律,而家里的矛盾还需要解决。
第十五章、我想离婚
林晚是在我把离婚协议打印出来、正准备装订时走进书房的。
她看着我手里那叠纸,声音有些颤抖：你……要和我离婚
我没吭声,把文件放进文件夹,扣上扣子。
骗子不是已经被抓了吗她跟进来一步,眼圈发红,我们还能把钱拿回来,能追回来的,对吧那就当……就当是一场误会,一场教训,好不好
教训我看着她,那三十万你是怎么转的,你心里没数
她嘴唇哆嗦了一下：我、我以为那是正经律师……我是真的想……保护这个家。
我轻轻笑了一声,不带感情：保护这个家所以就背着我转三十万手机藏着密码,删聊天记录,删转账凭证
她的嘴角抽了抽,像是要反驳什么,但终究没说出口。
我起身,把文件夹收进抽屉：你要是不想签,我可以起诉。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跟我说话的。她声音低下来,像是咽下一口委屈,我以为我们只是吵架……没有走到要分开的地步。
你以为。我转头看她,你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连跟你说句话都要琢磨三遍,怕你又哭,怕吵到小蕊,怕邻居听见……可你呢你一句‘我也很难’,就觉得我活该原谅你
她脸色变得煞白,喉头动了几下：小蕊知道我们要离婚,会受不了的。
我没回应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嗓子里总像是堵着什么东西,吐不出又咽不下。
她突然靠近几步,抓住我的胳膊：你说离婚,真就一点不顾孩子了
她是我女儿,我会负责到底。我淡淡说,但我不想她以后长大了,学会用沉默和隐瞒来处理亲密关系。
林晚像是被抽了一巴掌,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转身出去了,很快传来大门开关的声音。
若是往常,她这样跑出去我一定会追出去的,可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想追,而是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晚上九点多,林晚回来了,是带着小蕊一起回来的。
爸小蕊先看到我,开心地松开妈妈,踢掉鞋往我这边跑。
我张开胳膊接住她,把她抱进怀里,拍了拍后背,没说话。
爸爸,我回来啦！她仰起脸看我,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笑得天真。
我嗯了一声：在爷爷奶奶家乖不乖
她用力点头,正要说什么,就见我爸妈也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妈先开口：你这孩子,现在是怎么回事林晚是有错,但日子还得过啊。小蕊还那么小,你真打算离婚
我爸没吭声,皱着眉坐在沙发上,看了我一眼,也是一脸不理解。
我转头看林晚：这事你安排的
她低下头,不说话。
你既然知道我什么意思,还把我爸妈叫来我语气冷下来,是打算让他们帮你劝我改主意
妈拉住我的手臂：她都说了是被骗了,人也抓了,钱有望追回来……你就非要撕破脸走到这一步
不是我要走这一步,是她先来这一手。我指着无措地站在我旁边的小蕊,当初她背着我转账的时候,有想过这孩子吗
林晚脸色白得吓人：我当时是真的……脑子乱了……
脑子乱了我瞪着她,那不是脑子乱,是心里根本没把我当回事。
小蕊拽着我的袖子,小声问：爸爸,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蹲下身子抱住她：没有,爸爸和妈妈在商量事。你先去屋里画画,好不好
她不太情愿地嗯了一声,走回自己屋子。
林晚站在门口,双手抱在胸前：你要真想离,我也拦不住。但你能不能,别当着爸妈的面,把我说得这么难堪
你早想过这个。我声音淡下去,那天我说要配合收集证据,可你连手机都不给。你那是什么态度
她咬着牙不说话。
我看向爸妈：我不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人,这些年我怎么对她怎么对这个家你们也都看在眼里,但这事,我心结过不去。
妈叹了口气：你冷静几天,行不行你现在气头上,想法难免走极端。先不急这两天把协议拿出来,等你冷静下来再谈这个事情。
我点了点头：协议还没让她签,我不是不讲理的人。我给过她机会配合追回损失。可到现在为止,她做了什么把我当外人防着。
爸轻咳一声,终于开口：林晚,你也别光站着,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说清楚。
林晚攥着拳头：我想过了,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被骗。我没想跟你离,也没想背叛你。我就是一时糊涂……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我抿了抿嘴唇,没接话。我不是没想过给她一次机会,但不是现在。不是在她还想着借我爸妈来压我,借孩子来拴住我的时候。那不是悔意,是控制。
算了,你们小家庭的事情,我们老的也不好掺合。总之,希望你们能坦诚沟通,一家人没有什么不能摊开说的话。做任何决定之前,多站在对方的立场想想,也多为孩子着想。
我爸说完拉着我妈就走了。林晚送他们下楼,我没拦,也没话说。
小蕊趴在书桌的一角画画,一笔一笔很认真。她还不懂大人世界的裂缝,可她总能感觉到,家里的氛围跟之前不一样了。
我看着她那张小脸,心口堵得慌。
晚上林晚哄睡了孩子,又进书房来找我。她试探着问：能不能别搬出去小蕊刚回来……我怕她难受。
我盯着桌子：我不走。如果我要提起诉讼,在这儿更方便。
她脸色唰地白了,抿紧嘴唇,嗫嚅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帮我倒了一杯热水,就出去将书房的门关上了。
第十六章、尾声
林晚变了。从我明确态度之后,她整个人像是换了模样。
早上我洗漱的时候,她会在厨房轻手轻脚地煮粥,牛奶热好,鸡蛋煮得刚刚好。她说话声音低,连走路都轻着脚,就怕我不耐烦。
小蕊还在睡,她拿着外套走到书房门口,低声问我：外头降温了,你车里有毯子吗我洗了一条新的……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点了下头。她转身去拿,动作小心翼翼,连门都轻轻带上。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做事风风火火,说话带着点刺儿,有时一忙起来,我喊她两声都听不见。
可现在,她好像怕我生气,又怕冷场,在刻意迎合我、讨好我。
她给我发了几条消息,都很短：
【今天加班吗我炖了汤,等你回来喝。】
【小蕊说你最近没讲故事给她听,晚上她想和你一起睡。】
【车胎我让物业看了,没事,你不用操心。】
我看完也没回。不是恨她,而是不知道回什么。
她不是个坏人。我一直知道。可她那三十万,藏得太深。藏得让我觉得,我们这十几年的婚姻,对她来说一文不值。
晚饭桌上,她夹了几筷子我爱吃的鱼香肉丝,小声说：我那天没敢给你说……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没意识到有问题。可我是真的害怕了。
我没抬头：怕什么
她手一顿：怕再不留点钱,我就什么都没了。
我终于抬起眼：你觉得我是会让你什么都没有的人
她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你现在当然不会。可……可人是会变的。
她嗓子发紧,语气里带点急,你现在客户一个接一个,车子也有,业务也稳……可我呢
她声音有点哽,我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出去转了一圈,人家一听我四十多岁,还问我打过几年工,会不会电脑,会不会外语……
打零工吧,一天站八九个小时,连社保都不给。我撑得住吗
她低头扯着衣角：我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怕,要是哪天你真不想跟我过了,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连房子都租不起。
我喉咙动了动,没说话。她说得没错。她这些年不是没付出。她放弃工作,一心一意照顾孩子、照顾家。孩子感冒发烧都是她熬夜守着,我出差两三天,家里从没乱过。
她怕的是不确定。怕有一天,我不在了,她连和世界对话的底气都没有。
我明白她的恐慌,可是那三十万,不是求我商量,不是想跟我共渡难关,而是瞒着我,转出去,留后路。
你做那件事之前,有没有哪怕一秒,想过要告诉我我问她。
她眼圈红了,嘴唇轻轻动了一下：我想说的……可那时候我怕你笑我,笑我没见识,笑我又被骗。你说过我不懂钱的事,不会理财……
你这不是理财。我叹了口气,你是转移我们的共同资产。
她低下头,不说话了。
屋里很静,只剩时钟哒哒地转着。
过了一会儿,我说：那边的钱全追回来了。
她猛地抬头,眼里一闪一闪的：真的
真的。我靠在椅背上。
她嘴唇抖了下,轻声说：那……咱们还能不能……
我摇了摇头：我累了,林晚。不是一时生气,是心真的累了。
可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的。她着急的保证着。
你改不改已经不重要了。我看着她,我不是恨你,我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我不想回头防着你看一辈子,不想动不动就猜你是不是又有事瞒着我。
她眼泪掉下来,低低哭着：那小蕊怎么办她现在才七岁,她……
我没打算把家拆开。我打断她,我会跟你协议离婚,但不会搬出去。等小蕊上了高中,我们再分开住。在那之前,我们一起陪她长大,不吵,不闹,各过各的,怎么样
她抬头,一脸茫然,仿佛不明白这是不是最后的温柔。
我继续说：你这些年在家付出的我都知道,房子、存款、抚养费,我都给你大头。不会让你吃亏。
她哭得抽噎了起来,捂着嘴,整个人蹲在了沙发边。
我没劝她。这是需要她自己去想通的事。
两个人想要一起走下去不容易,但凡有一个人走得不够坚定,都不可能坚持一辈子。希望她能早点想明白,过好以后的日子。
我起身,走进小蕊的房间。
她正在写作业,见我进来抬起头：爸爸,你今晚能讲个故事吗
我点头：当然可以。
这个屋檐下的故事还没完,可我知道,接下来该换个方式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