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暖,卤味摊的生意也红火起来。
这天,阮清梨收摊比往常早了些。
回到帝景花园时,才刚过晚上九点。
推开家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意料之外的画面:傅斯祁竟坐在沙发上,陪着甜甜一起看动画片。
一大一小两颗脑袋凑在屏幕前,不时低声讨论几句,气氛融洽。
阮清梨微微一怔。
那些情节简单的动画片,连她都觉得有些乏味,傅斯祁却看得格外专注,冷硬的侧脸在荧幕光线下显得异常柔和。
白天他那些直白的话语还在心头萦绕,阮清梨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能略显局促地打了声招呼。
更让她意外的是,外婆陈芳华不知何时已与傅斯祁熟络起来,正笑盈盈地端给他一碗刚熬好的甜汤。
小小的客厅里,弥漫其乐融融的家庭气息。
“咚咚咚”树洞app给她推送了消息。
树洞倾听是阮清梨的第三份兼职。
她打开手机软件,消息框提示她有一个新的待接订单。
她的头像和网名都透着点可爱的气息——“甜甜的小青梨”。
傅斯雨正被一股难以排遣的烦闷堵得心慌意乱。
关于他和阮棠之间的种种纠葛,他实在不愿向身边熟识的朋友倾吐。
百无聊赖地滑动手机屏幕时,一个名为“心灵树洞”的app广告无意间闯入视线。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进去。
琳琅满目的“树洞倾听者”列表中,一个以青色雪梨作为头像的树洞倾听人吸引了他的目光。头像旁边,她的名字是——甜甜的小青梨。
就她吧。
几乎没有犹豫,傅斯雨随手点下购买键,买下了她一个小时的倾诉时间。
对着一个匿名的陌生人,那些堵在胸口的话,才能毫无负担地说出来。
匿名的号码拨入。
傅斯雨指尖划过屏幕,接通了电话。
“喂。”
一个温软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傅斯雨眉梢微挑。
是个女人。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阮清梨只听到一声粗重的呼吸。
她定了定神,用惯常的话术开场,给顾客留出缓冲的空间:
“您好,欢迎使用心灵树洞。您的倾诉将被严格保密,您购买的一小时服务,现在开始计时”
傅斯雨仰躺在松软的床垫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那个青梨小挂件,金属的冰凉触感贴着指腹。
“我对大嫂,”他开口,性感磁性的嗓音裹挟着细微的电流声,清晰地穿透听筒,“产生了性冲动。”
“咳!咳咳——”
阮清梨刚喝下一口水,瞬间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脸颊涨得通红,眼泪都逼了出来。
这声音!
太像了。
像傅斯雨。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个混乱的、带着酒气的吻。
她猛地抬手,用力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颊,试图驱散那不合时宜的旖旎画面。
不可能!
傅斯雨那么骄傲自负的人,怎么可能对这种匿名的树洞倾诉?
她记得以前跟他分享校园趣闻,说有人通过表白墙成功牵手,他嘴角那抹毫不掩饰的嘲讽:“哦?表个白还要迂回上表白墙?够孬的。”
他应该不会打自己的脸?
之前遇到过借树洞开黄腔的,那些污言秽语令人作呕。
但电话那头的声音悦耳有磁性,她本能的产生好感,也愿意倾听开解。
“为什么?”她压下翻涌的心绪,努力维持着专业的语气问道。
或许是匿名的安全感,傅斯雨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并未刻意隐瞒:“可能因为她跟我前女友有点像。”
“听起来,你对前女友还余情未了?那为什么分手?”阮清梨引导着话题。
“感情?”傅斯雨心脏像是被细针猝然刺了一下,后槽牙咬紧,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我被绿了。”
阮清梨心底掠过一丝同情:“那你一定很难受吧?”
“难受?”傅斯雨心脏狠狠一缩,像是被重锤击中,他猛地一拳砸在身侧的床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是愤怒。凭什么。”
“我要家世有家世,要模样有模样,她算什么东西?整天穿得土里土气,家里还是低保户,她凭什么绿我?”
“她嫁的那个人,在她尸骨未寒就另娶新欢了,她图什么?!”
“我被一个不怎么样的男人绿了。”
隔着冰冷的听筒,那滔天的怒火几乎要灼烧过来。
阮清梨沉默了,心口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浸透冰水的棉花,又冷又沉。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打在她记忆的某个角落。
在傅斯雨心里,自己是否也是这般不堪?
苦涩猝不及防地漫上眼眶,她感到鼻尖发酸,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鼻音。
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男人长什么样,但这番话里膨胀到极致的自信,让她感到一阵愤怒。
有些男人,明明如此普通,却为何能这般自信?
一股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前女友”而生的不平之气涌了上来,她的语气也带上了一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冲动。
“哦?照你这么说,你可是万人迷级别的人物了。绿豆配王八,能配得上你的女朋友,怎么着也该是个大美人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