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魔山崩塌
厉九渊在坠落。
失重感如冰冷的水银,灌满了他的四肢百骸,更浸透了他残破的躯壳。视野里,是崩塌的第七层魔山——那曾是他不可撼动的王座基石,此刻正化作无数燃烧着幽绿魔焰的巨石,与他一同被深渊那难以抗拒的引力所捕获,向着下方更幽邃、更不可知的黑暗疯狂倾泻。
混沌的烟尘魔气如同翻滚的浓稠墨汁,裹挟着刺鼻的硫磺与死亡气息,狂暴地撕扯着他裸露的伤口。断裂的右臂骨茬森白,左肩甲几乎被某种可怖的力量彻底掀飞,露出底下模糊的血肉与同样断裂的锁骨。最触目惊心的是额角那根象征着无尽威严的虬曲魔角,此刻齐根而断,断口处正缓慢渗出粘稠、闪烁着不祥紫金光晕的血液,每一次心跳都带来钻心的剧痛。
更糟的是内里。丹田气海仿佛被彻底撕裂,万载苦修凝聚的滔天魔元,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流,在他破碎的经脉中失控地冲撞、溃散,每一次激荡都带来灵魂被寸寸凌迟般的痛苦。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咽下烧红的烙铁,灼痛从喉咙一直烧到脏腑深处。
意识在剧痛与失血中浮沉,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彻底吞没。
就在这时！
混沌翻滚的烟尘魔气深处,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被狂风无情撕裂翅膀的白蝶,从那崩塌的魔山废墟之中,同样无力地坠落下来！速度却比他更快,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是她！癸亥！或者说……是此刻终于撕去所有伪装、显露出真容的苏怜月！
她身上那件素雅宫装早已被狂暴的力量撕扯得破碎不堪,处处染着刺目的暗红血污。一张脸苍白得如同最上等的寒玉,没有一丝血色,嘴角那抹蜿蜒而下的鲜红血痕,在苍白肌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惊心动魄。她周身的气息同样萎靡紊乱,显然,刚才那场引爆第七层魔山核心的惊天大爆炸,也让她付出了惨重代价。但那双眼睛,那双映着下方无尽黑暗深渊的眼睛,却燃烧着比魔焰更炽烈、更纯粹的仇恨与决绝。
她看到了他。
厉九渊捕捉到了那道目光。冰冷,锐利,如同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剑,瞬间刺穿翻滚的烟尘魔气,牢牢钉在他的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刻骨的仇恨,以及一种终于等到猎物的、近乎残忍的平静。
苏怜月的身影骤然加速！她强提最后残存的力量,破碎的宫装袖口中,一道幽冷的寒光倏然弹出！那并非凡铁,而是一柄由无形琴弦高度凝聚压缩而成的音波之刃,薄如蝉翼,边缘却切割着空气,发出高频的、令人牙酸的尖啸。刃尖所向,直指厉九渊的心脏！
厉九渊！
清冷破碎、却蕴含着无尽杀意的声音,穿透了呼啸的风声与岩石崩落的轰鸣,清晰地灌入厉九渊的耳中。那声音因重伤而颤抖,却比任何雷霆都更撼动心神。
这一剑,为枉死的万千生灵！为你屠戮的百城冤魂！血债——血偿！
厉九渊的瞳孔骤然收缩,倒映着那一点急速逼近、带着湮灭气息的寒芒。生死关头,一股被彻底逼入绝境的凶戾之气,如同沉睡的火山,猛地从他破碎的魔躯深处爆发出来！
滚开！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仅存的左臂猛然挥出！动作带着一种濒死反扑的狂暴。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断裂的臂骨似乎随时会彻底刺穿皮肤。五根手指扭曲变形,却在这一挥之下,凝聚起最后残存的、狂暴混乱的魔元！
轰！
一道粘稠如实质、翻涌着毁灭气息的紫黑魔气巨爪凭空凝成！巨爪周围的空间剧烈扭曲、塌陷,发出琉璃碎裂般的刺耳声响,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蛛网般蔓延开来。巨爪带着碾碎一切的凶威,狠狠抓向那道破空而来的音波剑刃！
嗤——咔啦啦！
刺耳到足以撕裂灵魂的锐响猛然炸开！那是两种截然不同、却又都强大到足以撕裂法则的力量在疯狂碰撞、湮灭！
幽冷的音波剑刃锐利无匹,瞬间刺入紫黑巨爪的核心。无数细密的音波震荡如同亿万根无形的钢针,疯狂侵蚀、分解着巨爪的魔元结构。巨爪上浓郁的魔气被急速撕裂、剥离,如同被投入强酸中的血肉,发出滋滋的声响,蒸腾起大片的黑烟。
但魔爪蕴含的力量实在太过狂暴！音波剑刃虽然穿透力惊人,却难以瞬间将其彻底摧毁。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剑刃狠狠传递到苏怜月身上。
呃！
她闷哼一声,本就苍白如纸的脸颊瞬间涌上一抹不正常的潮红,随即又褪为更深的死灰。强行压下的伤势再次爆发,一口鲜血无法抑制地喷出,点点猩红洒落在破碎的素白衣襟上,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她的身体被这股巨力狠狠震飞出去,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向后倒飞,速度更快地撞向下方一块正急速坠落的、燃烧着魔焰的巨大山岩！
轰隆！
山岩应声而碎！魔焰四溅！苏怜月的身影被碎石和火焰瞬间吞没。
厉九渊同样不好受。强行催动濒临崩溃的魔元,如同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反噬之力如同万千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本就千疮百孔的经脉。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喉头一甜,粘稠的紫金色魔血从嘴角涌出。那凝聚的巨爪也在音波剑刃的持续切割和自身力量反噬下,轰然爆散！
爆炸的冲击波混合着混乱的音波与魔能碎片,形成一股毁灭性的乱流,狠狠撞在两人身上！
噗！
厉九渊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高速移动的山岳正面撞中,五脏六腑瞬间移位,更多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本就下坠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破败玩偶,以更快的速度翻滚着,砸向下方更加浓稠、更加令人心悸的黑暗。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
苏怜月的身影也从破碎的山岩和魔焰中冲出,同样被这股乱流狠狠掀飞,姿态狼狈不堪,素白的残破身影在翻滚的乱石与能量风暴中时隐时现,如同暴风雨中随时会熄灭的微弱烛火。
他们穿过了一层无形的、粘稠冰冷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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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深渊对决
仿佛瞬间沉入了万载玄冰的深处,又像是坠入了某种巨大生物冰冷粘滑的腹腔。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阴冷气息,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疯狂地钻进每一个毛孔,啃噬着骨髓。混乱狂暴的魔气骤然变得稀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寂静的黑暗。第七层那毁灭性的轰鸣和崩塌的巨响,在这里被奇异地削弱、吸收,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吸音的水晶墙壁。
这里,是深渊的第八层入口。一个连最疯狂的深渊魔物也极少踏足、被古老禁忌所标记的领域。
厉九渊重重地摔在一片冰冷、坚硬、如同某种巨大生物骨骼化石般的黑色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彻底一黑,全身骨骼似乎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只是徒劳地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更多的紫金色血液从口鼻中涌出,在身下冰冷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刺眼的痕迹。
一道影子,无声无息地笼罩了他。
苏怜月落在了他身前不远处。她的状态同样糟糕到了极点,落地时甚至踉跄了一下才勉强站稳。素白的衣裙几乎被血与尘染成了暗褐色,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地向外渗着鲜血。但她站得笔直,脊梁如同风雪中不肯折断的青竹。那双燃烧着仇恨火焰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厉九渊身上,仿佛要将他烧穿。
她的右手微微抬起,五指间,那柄由无形琴弦高度凝聚的幽冷音波之刃再次浮现。这一次,那刃光不再仅仅是高频的震颤,其边缘甚至开始微微扭曲光线,散发出一种切割空间法则本身的、令人心悸的锋锐感。刃尖稳稳地指向厉九渊的心脏,距离不过数尺。冰冷的杀意,比这深渊第八层的寒气更加刺骨。
结束了,魔头。她的声音沙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染血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你的血,必须偿还你欠下的滔天血债。
厉九渊艰难地抬起头,视线因失血而有些模糊,但他依旧看到了那近在咫尺的、足以终结他万载魔命的寒芒。剧烈的喘息拉扯着破碎的胸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和深渊特有的冰冷腐朽气息。然而,就在这濒死的绝境中,他那张沾染血污、却依旧轮廓深邃的脸上,竟缓缓扯开一个极其扭曲、极其冰冷的弧度。
那不是恐惧,不是求饶,而是一种近乎疯狂、带着无尽嘲弄与某种深藏秘密的狞笑。
呵…呵哈哈哈…笑声从带血的喉咙里溢出,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枯骨,在死寂的第八层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瘆人。苏怜月…癸亥…好一个…正道楷模…他咳着血,眼神却死死钉在对方脸上,那目光锐利得像是要剖开她的皮囊,直视她灵魂深处隐藏的东西。屠戮百城…血流漂杵…你以为…本尊是为了什么为了…那可笑的…魔功祭炼为了…看你们蝼蚁般哀嚎
他艰难地抬起仅剩的左臂,手指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指向下方——指向那深不见底、仿佛连光线和声音都能彻底吞噬的第八层核心方向。那里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压抑感,正如同沉重的心跳般,一波波地、无声地扩散开来,冲击着他们的感知。
咚…咚…
那并非真正的声音,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沉重脉动。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空气产生一种粘稠的滞涩感,仿佛整个空间都在随之微微收缩、膨胀。冰冷刺骨的寒意变得更加深入骨髓,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无法理解的古老恶意。
看看下面！听听下面！厉九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狂怒和某种隐秘的、玉石俱焚的疯狂,你听到了吗感觉到了吗那是什么！你以为…本尊镇守魔山…屠戮百城…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喂养它！还是…为了…让它…继续…沉睡！！
他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在死寂的第八层空间里激起无形的涟漪,却瞬间被下方那更深沉的脉动所吞没。那沉重而诡异的搏动,似乎因他的嘶吼而变得…更清晰了一瞬如同一个沉睡的庞然巨物,在无意识的深渊中,微微翻动了一下身体。
苏怜月持剑的手,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那双燃烧着刻骨仇恨的冰冷眼眸深处,骤然掠过一丝极其细微、却足以撼动其意志根基的惊疑！厉九渊那近乎疯狂的嘶吼,像是一把锈迹斑斑却异常沉重的钥匙,狠狠捅进了她记忆深处某个被刻意尘封、落满尘埃的角落。
一个古老、模糊、几乎被岁月彻底磨平的画面碎片,猛地刺破迷雾浮现——那是她尚在襁褓时,家族圣地深处某个被重重封印的祭坛之上,族老们面容凝重,反复吟唱着某种晦涩的祷文,而祭坛中央,供奉着一块不断搏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暗紫色晶体……那搏动的韵律……
咚…咚…
与此刻下方深渊传来的、那无声的、沉重得令人灵魂发冷的脉动……何其相似！
不！不可能！
一个荒谬绝伦、却带着刺骨冰寒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瞬间噬咬住她的心脏！家族世代守护的圣物…那被供奉在圣地最深处、被视为力量源泉与最终庇护的紫宸之心…它的搏动韵律,怎么会…怎么可能…与这深渊第八层、这被整个大陆视为万恶源头的禁忌之地传来的脉动…产生如此可怕的共鸣！
难道……难道家族世代守护的秘密……那所谓的圣物……竟然……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那滔天的、支撑她一路血战至此的仇恨之火,在这一刻,竟被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惊疑与恐惧,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隙！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投向厉九渊,这个她恨之入骨的魔头,他那狰狞扭曲的脸上,此刻却写满了某种她无法理解的、近乎悲怆的疯狂与嘲弄。
为了…让它…继续…沉睡！厉九渊的声音如同诅咒,在深渊的死寂中回荡。
3
血脉共鸣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无论他有什么理由,无论下面是什么,这魔头犯下的滔天罪孽,必须以他的血来偿还！
家族圣物的秘密…深渊的脉动…这些疯狂的念头…统统留待之后！
闭嘴！魔头！苏怜月发出一声尖锐到破音的厉叱,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眼中那瞬间动摇的惊疑,被更汹涌、更狂暴的杀意所取代！那是一种被未知恐惧所激发的、近乎歇斯底里的决绝！
无论你有何借口！无论深渊之下藏着什么！你欠下的血债,今日必偿！
凝聚了她最后意志与力量的音波剑刃,发出刺穿耳膜的尖啸！剑刃周围的空间剧烈扭曲、塌陷,形成肉眼可见的黑色裂痕！她不再犹豫,不再给对方任何拖延的机会！手臂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向前刺出！
噗嗤！
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在死寂的第八层空间里,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幽冷的音波剑刃,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厉九渊的左胸！精准地洞穿了魔尊的心脏位置！
厉九渊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钉贯穿,死死钉在了冰冷的黑色地面上。他布满血污的脸上,那疯狂而扭曲的狞笑骤然凝固,双眼瞪大到极致,瞳孔深处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一种功亏一篑的绝望,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的、几乎难以捕捉的释然
紫金色的血液,粘稠、滚烫、闪烁着妖异光芒的魔血,如同被压抑了万年的火山岩浆,瞬间从那恐怖的伤口中狂喷而出！灼热的血雾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蕴藏着某种古老法则的腥甜气息。
苏怜月的手,死死地握着那柄没入对方胸膛的音波之刃。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剑刃刺穿坚韧魔躯的阻滞感,能感觉到心脏在利刃下破裂的震颤。她的手臂因用力而剧烈颤抖,指关节因过度紧握而发白,仿佛要将那无形的剑柄生生捏碎。冰冷的杀意依旧在眼中燃烧,然而……
就在那滚烫的、蕴含着奇异力量的紫金色魔血喷溅而出,有几滴不可避免地溅落在她持剑的手腕、甚至飞溅到她苍白脸颊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悸动,如同最狂暴的电流,瞬间席卷了苏怜月的全身！
那并非简单的力量冲击,更像是一种源自血脉根源的、沉睡万古的古老共鸣被强行唤醒！她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猛地松开！血液在血管中疯狂奔涌,发出擂鼓般的轰鸣！全身的骨骼、肌肉,甚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这突如其来的共鸣中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
呃啊——！
苏怜月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踉跄着向后猛退一步！那刺入厉九渊胸膛的音波剑刃,竟因她这瞬间的失控和剧烈震颤,猛地溃散开来,化作无数道细碎的音波流光,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仿佛有另一个心脏在疯狂跳动,与下方深渊传来的、那沉重而诡异的脉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形成了清晰无比、无法斩断的共振！
咚！咚！咚！
深渊之下传来的搏动,仿佛被这喷溅的魔血、被苏怜月体内骤然爆发的血脉共鸣所刺激,骤然变得清晰、剧烈、狂暴了百倍！不再是无声的压迫,而是如同擂响了远古战鼓！整个深渊第八层都在随之震颤！
冰冷坚硬的黑色地面如同水面般起伏波动！空气中弥漫的粘稠黑暗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疯狂涌动！那股令人窒息的、源自亘古的恐怖恶意,如同海啸般从下方黑暗的最深处,毫无保留地、狂暴地升腾而起！
厉九渊的身体因剑刃的溃散而重重砸回地面,口中再次涌出大股紫金魔血。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那双因失血而有些涣散、却依旧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苏怜月,盯着她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惊骇与痛苦。他那凝固的、带着绝望的狞笑,此刻竟扭曲成了一个更加诡异、更加疯狂的弧度。
嗬…嗬嗬…感觉到了…吗癸亥…苏怜月…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你的血…在回应它…你的…圣物…在…呼唤…深渊…
苏怜月踉跄着,勉强稳住身形,但身体依旧在那狂暴的血脉共振中剧烈颤抖。她猛地抬头,目光从厉九渊那张疯狂扭曲的脸上移开,死死地投向下方——投向那无尽黑暗、此刻正如同沸腾墨海般剧烈翻涌、散发出毁天灭地气息的深渊核心！
那是什么！
那沉重的、狂暴的、仿佛整个世界心脏在跳动的搏动,源头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血脉会与之共鸣！为什么厉九渊那魔血喷溅的瞬间,会引发如此可怕的异变！
家族世代守护的紫宸之心……深渊第八层……被厉九渊以屠城血祭镇压的它……还有她体内此刻疯狂奔涌、不受控制地回应的血脉之力……
这些破碎的、充满禁忌与恐怖的信息碎片,如同无数块冰冷的墓碑,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碰撞、旋转,试图拼凑出一个足以颠覆她毕生认知、甚至颠覆整个大陆认知的可怕真相！
4
血色觉醒
就在这一瞬间——
下方那翻涌沸腾的黑暗深处,骤然亮起了两点光芒！
不是火焰,不是星辰。
那是……两只眼睛！
巨大到难以想象！冰冷、漠然、如同两轮在无边死寂中沉浮了亿万年的血色残月！仅仅是目光的注视,就带着一种冻结时空、碾碎灵魂的至高威压！那血色的瞳孔深处,倒映着下方无尽的黑暗,也倒映着上方两个渺小如尘埃的身影——濒死的魔尊,以及因血脉共鸣而僵立、心神剧震的苏怜月。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如同羔羊面对远古凶兽般的极致恐惧,瞬间攫住了苏怜月的灵魂！让她浑身冰冷,动弹不得！连指尖都无法再移动分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只有下方那沉重如世界心跳的搏动,以及那双倒悬血月的注视,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比死亡更可怕的终局,正从亘古的沉睡中……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