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全球高考·甜蜜番外 > 第一章

第一章:醒来时,阳光和你都在
游惑醒来的时候,窗帘没拉严,一束光斜斜地落在枕边,像一条金色的分界线,把他和秦究隔开。
他眨了眨眼,没动。
身侧的人呼吸平稳,手臂横在他腰上,指尖勾着他的睡衣下摆,像是怕他半夜跑了。游惑低头看了一眼,秦究的睫毛在晨光里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唇角微微翘着,像是梦里捡到了什么便宜。
游惑没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睫毛。
秦究没醒,只是皱了皱眉,把脸往他肩窝里埋得更深了一点,声音带着没睡醒的哑:别闹……早呢。
游惑嗯了一声,却没收回手,反而顺着睫毛往下,指尖落在秦究的唇角,轻轻蹭了蹭。
你昨天不是说今天要早起他低声问。
秦究没睁眼,声音闷在他肩窝里:我反悔了。
你不是考官了。游惑提醒他,没人扣你分。
秦究终于睁开眼,眼神还带着点迷糊,嘴角却勾起来了:那更得赖床了,反正没人管。
游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秦究被他看得心软,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鼻尖,声音低低的:好吧,其实是因为你昨晚不让我睡。
游惑:……
他本来想反驳,但想起昨晚秦究把他按在沙发上亲到喘不过气,最后又抱回卧室,折腾到半夜,确实没给他留多少睡觉时间。
于是他决定不反驳,只是翻了个身,背对着秦究,假装要继续睡。
秦究从后面贴上来,手臂重新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声音带着笑意:生气了
没有。游惑说,我只是想起来今天要去超市。
买什么
牛奶,鸡蛋,还有……游惑顿了顿,你上次说要吃的那个草莓蛋糕。
秦究笑出声,热气喷在他耳后:你还记得啊
你说梦话了。游惑淡淡地说,抱着我,说‘想吃草莓蛋糕,要游惑喂’。
秦究沉默了两秒,然后笑得更厉害了,整个人贴上来,像只大型犬:那今天去买,你喂我。
游惑没应声,但耳尖红了。
他们磨蹭到十点才起床,秦究非要给他系扣子,说是弥补昨晚的粗鲁,结果越系越乱,最后干脆把游惑按在衣柜门上又亲了一通。
下楼的时候,游惑的嘴唇有点肿,秦究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牙印。
阳光正好,小区花坛里的栀子花开得热闹,香味顺着风飘进厨房。游惑煎蛋,秦究在旁边洗草莓,一边洗一边偷吃,被游惑用筷子敲了手背。
再偷吃就不给你做蛋糕了。
你舍得秦究叼着一颗草莓凑过来,用舌尖抵着送到游惑嘴边,尝尝,甜的。
游惑张嘴咬了半颗,草莓汁沾在唇角,被秦究低头舔掉。
嗯,甜。秦究说,但没你甜。
游惑把锅铲往他手里一塞:你来。
秦究笑着接过,站在灶台前,背影挺拔,袖口挽到小臂,露出那道当年在考场上留下的疤。游惑靠在门框上看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没有系统,没有考题,没有生死。
只有秦究,和他。
吃完饭他们去超市,秦究推着购物车,游惑走在旁边,偶尔把东西放进车里。路过零食区的时候,秦究盯着一排草莓味软糖走不动路,游惑看了他一眼,默默拿了三包扔进车里。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秦究问。
你昨晚还说梦话了。游惑说,说‘游惑,给我买草莓糖’。
秦究:……
他怀疑游惑在骗他,但没有证据。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是个小姑娘,盯着他们看了好几眼,最后小声问:你们是不是……那个,全球高考的……
游惑没说话,秦究笑了笑:不是,我们长得像
小姑娘脸红了,连连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了。
走出超市,秦究拎着袋子,忽然说:其实被认出来也不错。

至少证明我们真的活下来了。秦究侧头看他,而且,是和你一起。
游惑没说话,只是伸手牵住了他。
阳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指上,像是给这个世界打了个温柔的补丁。
回到家,游惑把蛋糕放进冰箱,秦究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声音低低的:游惑。

我今天不想吃蛋糕了。
那你想吃什么
秦究咬了咬他的耳垂,声音带着笑:想吃你。
游惑转身,把他按在冰箱门上,亲了上去。
窗外,蝉鸣悠长,夏风温柔。
他们终于拥有了无数个不再倒计时的夏天。
第二章:草莓蛋糕的另一种吃法
游惑被秦究压在冰箱门上亲得喘不过气,耳边的压缩机低低嗡鸣,像是给这个吻打着节拍。
冰凉的金属门板和灼热的掌心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后背微微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秦究的
T
恤下摆。
……回房间。
他好不容易偏开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秦究低笑,鼻尖蹭过他的耳廓:不想走路。
说着,手臂往下一抄,直接把游惑打横抱了起来。
游惑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眉头皱得很轻: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我知道。秦究掂了掂,像确认重量,但我就是想抱。
客厅到卧室不过十几步,可秦究走得很慢,像在故意延长这段路。
游惑被他放到床上的时候,后背陷进柔软的被褥,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正好落在秦究的肩膀,给他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秦究单膝跪在床沿,俯身下来,手指拨开游惑额前的碎发,声音低得近乎气音:先吃蛋糕,还是先吃你
游惑抬眼,眼尾还带着刚才被亲出的湿意:蛋糕在冰箱。
意思是——你自己挑。
秦究笑出声,低头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那就先吃蛋糕。
游惑以为他要去厨房,结果秦究只是翻身下床,从衣柜最上层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是他们上周路过烘焙店时,秦究偷偷订的六寸草莓裸蛋糕。
外面一圈新鲜草莓,顶上撒了糖粉,像初冬的第一场雪。
……你不是说你不想吃游惑撑着床坐起来,T
恤领口歪到一边,锁骨上的牙印若隐若现。
改主意了。秦究把蛋糕放在床头柜,拆缎带的时候指尖有点不稳,突然想试试——
他顿了顿,抬眼看游惑,眸色深得像掺了墨,——草莓蛋糕的另一种吃法。
五分钟后,游惑的睡衣扣子被解得只剩最下面两颗,冰凉甜腻的奶油被秦究蘸在指尖,抹在他锁骨的小窝里。
草莓被切成两半,汁水顺着皮肤往下滑,秦究俯身,舌尖卷走奶油的同时,也卷走了游惑压抑的喘息。
秦究……
游惑声音发哑,手指插进他发间,微微收紧。

秦究应得含混,牙齿轻轻磕在草莓上,汁水溅开,甜得发腻。
游惑的背脊弓起,像被拉满的弓弦。
他想说别闹,最后却变成一句低低的轻点。
房间里只剩下细碎的吞咽声和布料摩擦的窸窣。
草莓越来越少,奶油从锁骨一路蜿蜒到腰窝,再被秦究一点点吃干净。
游惑的指尖陷进秦究肩头的肌肉里,留下几道浅红的指痕。
到最后,蛋糕还剩半块,谁也没顾得上。
游惑被亲得眼尾发红,声音断断续续:……蛋糕化了。
秦究埋在他颈窝,笑得胸腔震动:没关系,下次再做。
他伸手抽了张纸巾,胡乱擦了擦游惑锁骨上残留的奶油,动作很轻,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游惑抓住他的手腕,声音还带着未褪的哑:秦究。

我是真的……很高兴。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辞,很高兴活下来,很高兴——
剩下的话被秦究用一个吻堵了回去。
我知道。
秦究贴着他的唇,声音低而笃定,我也是。
窗外的蝉鸣忽然停了,只剩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阳光偏移,落在他们交叠的手指上,像给无名指上的素圈镀了一层柔光。
那是他们上个月偷偷去民政局领的证,没办婚礼,只挑了一对最简单的戒指,内圈刻着彼此的生日。
游惑把脸埋进秦究肩窝,声音闷得几乎听不见:下次……蛋糕别放那么多糖。
秦究笑出声,胸腔震得他耳朵发麻:好,听你的。
顿了顿,又补一句,但喂你的那部分,还是要甜一点。
游惑没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
这一刻,没有系统,没有考场,没有倒计时的钟声。
只有草莓的甜,奶油的腻,和秦究身上熟悉的气息——像烈日下被晒得发烫的柏油路,又像暴雨后青草疯长的河岸。
他们终于拥有了无数个不再用于逃亡的午后。
而草莓蛋糕的另一种吃法,从今往后,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第三章:雨夜便利店与温牛奶
城市入梅,雨下得毫无预告。
游惑下课从大学城出来时,天色已经暗成一片湿淋淋的铅灰。他没带伞,站在教学楼檐下,看雨线像细针一样扎进地面积水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手机震动——
【秦究:在哪】
【游惑:A
区教学楼。雨太大,回不去。】
【秦究:等我五分钟。】
游惑看着那行字,嘴角很轻地弯了一下,又把手机揣回兜里。
五分钟后,一辆黑色
SUV
压着水花滑到台阶前。车门推开,秦究撑着一把长柄黑伞下来,身上是还没来得及换的衬衫西裤,像是刚从什么正式场合赶过来。
雨声嘈杂,游惑还是听见他笑着说:这位同学,打车吗不收钱,用拥抱支付。
游惑踩着水下去,两步钻进伞下。伞面不大,秦究把大半偏向他,自己半边肩膀立刻湿透。
游惑皱眉:你不会把伞打正
秦究哦了一声,手往他腰上一揽:这样面积最小。
雨点砸在伞顶,噼啪作响。游惑被他半抱在怀里,耳边全是雨声和秦究的心跳,一下一下,比雨点还稳。
车子开过两条街就堵死了。前方积水太深,轮胎卷起浪一样的水花。秦究打了转向灯,靠边停下。
走不了了。他熄火,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前面淹了,得等雨小。
游惑望向窗外——街边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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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便利店亮着暖橘色的光,像黑暗里唯一的岛屿。
去那边。游惑推开门,雨声瞬间放大。
秦究举着伞绕过来,把他护在臂弯里,一路踩水冲进便利店。
店里冷气开得低,两人身上却都是潮的。店员在柜台后打哈欠,背景音乐是节奏舒缓的老爵士。
游惑拿了两瓶矿泉水,秦究却直奔饮品柜,抽出一盒
1L
装的温牛奶,又去旁边货架捞了两包热腾腾的关东煮,回头冲他扬了扬:晚饭
游惑看了一眼关东煮里浮浮沉沉的萝卜和牛筋,点头:可以。
柜台对面有排靠窗的高脚凳。雨幕贴着玻璃往下淌,像一层流动的水帘。游惑坐在最里侧,秦究把牛奶推给他,自己拆关东煮的纸碗。
你今天不是有研讨会游惑问。
秦究用竹签戳了一块萝卜,吹了吹,送到他嘴边:取消了——导师儿子发烧,全体放羊。
游惑咬住萝卜,含糊地嗯了一声,唇角沾到一点汤汁。秦究拇指自然地伸过去抹掉,又把剩下半块萝卜吃掉。
窗外雷声滚过,店里灯光闪了一下。游惑低头喝牛奶,盒口氤氲出细小的白雾,顺着喉咙往下,一路暖到胃里。
秦究撑着下巴看他:好喝
还行。
秦究故意叹气:我跑这么远送伞,没奖励
游惑抬眼,灯光映在他浅色的瞳仁里,像雨里的一捧碎玻璃。
他凑过去,在秦究唇角很轻地碰了一下,一触即离。
奖励。他说。
秦究愣了半秒,笑意从眼底漫上来。他伸手扣住游惑的后颈,把人又带回来一点,声音低低的:不够。
这一次,他吻得深,带着关东煮昆布汤的咸和牛奶的甜。
柜台后的店员咳了一声,假装去整理货架,背影写满我什么都没看见。
雨势终于小了,只剩淅淅沥沥的尾音。
秦究收拾空碗,起身:走吧
游惑把剩下半盒牛奶塞进他手里:拿着,暖手。
出便利店时,街灯倒映在水里,像被拉长的星河。
秦究单手撑伞,另一只手牵着游惑,掌心相扣,温度交换。
积水淹到脚踝,他们却走得很慢,像故意拖延这片刻的安静。
回家
回家。
回去以后……秦究侧头,声音混在雨里,喝剩的牛奶还能热一热。
游惑没说话,只是拇指在他指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车灯划破雨幕,照亮前方回家的路。
雨夜里,世界像被水洗过的试卷,空白而柔软。
而他们握着笔,在每一道填空题里都写下彼此的名字。
第四章:夜半停电与备用蜡烛
台风鸢鸟在傍晚时登陆,夜里十点,整座小区准时断电。
游惑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浴室,眼前瞬间黑得没有一丝过渡。他停在原地,指尖还滴着水,耳边的吹风机嗡鸣戛然而止,只剩屋外狂风裹挟雨点,像无数石子砸在窗上。
秦究
声音很快被雨声吞没。
下一秒,一束暖橘色的光从客厅墙角亮起,秦究举着手机电筒晃过来,光束扫过游惑湿漉漉的发梢,又扫过他锁骨未擦干的水珠。
别动,秦究说,地上有积水,我刚拖过。
游惑微眯着眼,看见秦究赤着脚,裤腿卷到小腿,手里除了手机,还抱着一只抽屉——里面零碎地躺着电池、螺丝刀、一卷麻绳,以及半截粉色包装的香薰蜡烛。
草莓味游惑挑眉。
秦究把蜡烛举到灯下给他看:上次超市抽奖送的,我记得你以前考场里点过同款。
游惑怔了半秒,随即很轻地嗯了一声。
烛芯被点燃,火苗窜起的一刻,雨声像被隔在另一个世界。草莓味甜得并不腻,反而带着一点雨后草地的清冽。
秦究把蜡烛放在茶几中央,光晕只够照亮半张沙发,其余空间沉在暗处,随火光忽明忽暗。
我去找电筒的备用电池。
游惑刚转身,被秦究握住手腕。
别找了。
秦究的声音混着烛火爆裂的轻响,台风预警说零点前不会来电。
他指腹在游惑腕内侧摩挲,摸到脉搏跳得比雨点急,陪我坐会儿。
于是两人并肩坐到地毯上,背靠着沙发。
烛火在茶几的玻璃台面投下一圈晃动的光环,像极当年考场里那盏随时会熄灭的倒计时灯——只是这一次,没有考题,没有倒计时。
游惑屈起一条腿,手肘搭在膝上,水珠顺着发梢滑进后颈。秦究伸手替他拨开湿发,指尖不经意碰到那块因旧伤而微微凹陷的颈骨。
还疼吗秦究低声问。
游惑摇头:早就不疼了。
顿了顿,他侧头看向秦究,你呢
秦究知道他指的是肩胛上当年被钢索勒出的疤,于是笑了笑:下雨天会痒,但——
他凑过去,在游惑唇角落下一个极轻的吻,被你亲一下就不痒了。
烛火猛地一跳,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又分开。
草莓味在空气里缓慢发酵,像某种无形的酒精。
游惑忽然伸手,指尖沾了一点融化的蜡油,趁秦究不备,抹在他耳后。
嘶——秦究倒抽一口气,烫。
游惑眼底带着笑意:烫才长记性。
行。秦究扣住他的后颈,声音低哑,那我也给你留个记号。
下一秒,游惑被抵在沙发与茶几的夹角。
烛火被气流带得倾斜,墙上两道影子瞬间贴近,像曾经无数个考场上,他们并肩破局的剪影——只是此刻,不再需要任何答案。
秦究的吻落在游惑颈侧,呼吸滚烫,与微凉的蜡油形成鲜明反差。
游惑手指插进他发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草莓味更浓了,混着雨夜的潮气,像一场迟来的盛宴。
不知谁先碰到烛台,火苗猛地一晃,险些熄灭。
秦究及时伸手护住,掌心被烫得发红。
游惑握住他的手腕,拉到唇边,很轻地吹了吹。
笨。
嗯,秦究笑,只在你面前笨。
烛火最终还是在他们的笑声里晃灭了。
黑暗重新降临,却不再令人不安——窗外风声依旧,可掌心相扣的地方,温度真实得足以抵御一切台风。
游惑靠在秦究肩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来电以后……
秦究接话:蛋糕补上,蜡烛再点一次。
还要草莓味
要。秦究侧头,吻落在他发旋,但要你喂。
黑暗中,游惑弯了弯眼睛。
好。
第五章:雨天旧物店与一张准考证
台风过境的第二天,城市像被放进洗衣机里搅过一遍,又捞出来晾在灰蓝色的天幕下。
柏油马路到处是碎叶和折断的树枝,空气中却透着被雨水刷洗后的清透。
游惑把连帽衫的帽子扣上,踩着水洼,亦步亦趋地跟着秦究。
他们本来是出来买替换保险丝的——昨晚那根蜡烛壮烈牺牲后,秦究发现家里的备用电筒也没电了,于是两个人在大雨里摸黑吃了半盒冷掉的草莓蛋糕。
结果保险丝没买到,却误打误撞拐进了一条从没来过的小巷。
巷子尽头挂着一块掉漆的木牌:
【遗忘仓库】
下面用更小的一行字写着:
旧物寄售·考场遗物专收。
门是虚掩的,推门进去,风铃叮当一声,像老旧系统里的提示音。
店里光线昏暗,玻璃柜台后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鼻梁上架着铜框圆镜,手里正在擦一台转盘式拨号电话。她抬眼看看他们,又低下头,像早就习惯了陌生人闯入。
空气里混着纸张受潮后的潮味、樟脑丸味,还有一丝极淡的、像考场金属闸门打开时的冷腥味。
游惑微微蹙眉,这味道勾起了一些并不久远的应激反应。
秦究却像是毫无察觉,牵着他的手往深处走。
货架是铁质的,被岁月锈蚀出大片棕红。
最外侧的一排挂着褪色的考场编号牌:001、017、154……
往里走,是成摞的草稿纸、墨绿色的旧式耳机、裂了屏的电子表。
甚至还有一个半人高的铁皮柜子,门没关严,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监考官制服。
游惑停下脚步。
那套制服是深灰色的,肩章暗红,袖口有一道银线。
他伸手想碰,指尖却在半空停住。
秦究在旁边低声道:不是我的尺码,别紧张。
游惑收回手,转而看向另一侧。
那儿有一张矮桌,桌上摆着一只打开的纸盒,盒里是一叠泛黄的准考证。
最上面那张被雨水浸过,边缘蜷曲,但照片依然清晰——
少年秦究,黑头发,校服领口扣到最上面一颗,眼神桀骜得像随时准备拆了这个世界。
游惑把那张准考证拈起来,指腹在照片边角摩挲。
忽然,他发现背面有一行钢笔字,墨迹因潮湿而晕开,却仍辨认得出:
【如果系统重启,请带我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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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考场。
我想再遇见他。】
字迹锋利,收笔处带着习惯性的上挑——
是秦究的手笔,却比游惑记忆里更早、更青涩。
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很多年前,十七岁的秦究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用钢笔在准考证背面写下这句话时,笔尖刮过纸面的沙沙声。
写过吗游惑声音很轻。
秦究站在他身后,下颌抵着他肩窝,呼吸拂过他耳后:写过。那时我不知道‘他’是谁,只觉得很想见。
他停顿半秒,补充,后来知道了。
游惑捏着准考证的指节微微收紧。
婆婆不知何时走到他们旁边,递过来一个牛皮纸小袋:要寄售,还是带走
秦究笑:带走。
婆婆也不问价,只伸出两根手指。
秦究扫码付款,电子女声在寂静的店铺里报出二十元,像从遥远年代传来的系统结算。
走出店门时,雨又下了起来。
游惑把准考证塞进胸前的口袋,隔着衣料,能感觉到纸张与心跳共振。
秦究撑开新买的透明长伞,雨点砸在伞面,像无数细小的倒计时数字,却再也不会归零。
回家
嗯。游惑顿了顿,补充,回家把保险丝换了,然后——
然后
游惑抬眼,雨水顺着伞檐滴落,在他睫毛上碎成细小的光。
然后把你十七岁的愿望补上。
秦究愣了半秒,伞柄倾斜,雨水溅湿他的肩。
他低头吻住游惑,声音混进雨里,却带着灼人的热度:
不用补,我已经遇见了。
巷子尽头,风铃再次响起,像旧时代的系统提示音,温柔地说了句——
【欢迎回家。】
第六章:停电后的草莓舒芙蕾(与唇印)
保险丝换好时,整栋楼像被重新按下了播放键——灯亮、冰箱嗡鸣、空调吐出一声长叹。秦究把螺丝刀往工具箱里一扔,得意地冲游惑挑眉:秦师傅手艺不错吧
游惑擦了擦额角的汗,把最后一根草莓放进玻璃碗里:那秦师傅顺便把烤箱修好
秦究:……
烤箱确实罢工——台风夜里进了水,温控器壮烈牺牲。
游惑盯着准备好的蛋黄糊和蛋白霜,沉默三秒,给出
Plan
B:用平底锅。
烛光再次登场。
因为修保险丝时又把总闸拉了。
客厅只点了一盏露营灯,光线昏黄,像被记忆柔焦过的旧考场。
秦究把露营灯挂在开放式厨房的挂钩上,转身就看见游惑围着围裙,袖口卷到小臂,露出那道当年被锁链勒出的浅色疤痕。
秦究没忍住,伸手碰了碰疤痕:疼过吗
游惑侧头,声音低却认真:早就不疼了。
他把平底锅放到炉芯上,小火,刷黄油,动作利落得像在拆一道没有难度的机关。
秦究看得心痒,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窝:需要助手吗
需要。游惑头也没回,把奶油打发到七分。
收到。
奶油在不锈钢盆里旋转,发出柔软的哗啦声。
露营灯的暖光给游惑的睫毛镀了一圈金边,秦究盯得有点走神,手里的打蛋器不知不觉就停了。
游惑偏头看他:几分了
秦究:……十分。
游惑:
秦究俯身,在他耳垂上落下一个奶油味的吻:七分给你,另外三分留给我。
游惑耳尖瞬间发红,手一抖,平底锅里的面糊差点圆得不完美。
舒芙蕾出锅时,蓬松得像一朵粉色的小云。
游惑把它滑到瓷盘里,淋上草莓酱,又撒糖粉。
秦究负责最后的装饰——他把剩下的奶油装进裱花袋,在舒芙蕾顶端挤出一朵歪歪扭扭的玫瑰。
丑。游惑点评。
秦究也不恼,用食指勾了一点奶油,抹在游惑唇峰:现在好看多了。
游惑下意识舔了舔,甜。
下一秒,秦究低头,在奶油的位置落了一个更深的吻。
舒芙蕾无辜地待在盘子里,顶端多了一枚清晰的草莓形唇印——一半来自游惑,一半来自秦究。
停电的夜晚没有
Wi-Fi,手机信号也断断续续。
两个人窝在沙发,一人一口把舒芙蕾分食干净。
吃到最后一勺时,秦究忽然想起什么,从茶几抽屉里摸出那张旧准考证——已经被游惑用透明文件袋封好,像对待一件文物。
十七岁的我,可能想不到这张纸最后会变成结婚证附件。
游惑把空盘子放到一边,认真想了想:也可能想到了,才故意写那句话。
秦究笑,指尖摩挲着那行钢笔字,声音低下来:那我现在补一个后续——
他拿起桌上的草莓酱,在准考证背面又写了一行,墨迹鲜红,像一枚新鲜的吻痕:
【系统已永久下线,而我永远上线于你。】
游惑看着那行字,没说话,只是伸手扣住秦究的十指。
露营灯的光晕里,两人的影子重叠,像一道被岁月批改过的满分答案。
凌晨两点,电终于来了。
空调重新启动,冰箱发出滴的一声自检。
秦究把那张准考证夹进笔记本,合上时,听见游惑在卧室喊他:秦究,灯太亮。
秦究把客厅灯关掉,只留下玄关一盏暖黄小夜灯。
走进卧室时,游惑已经缩进薄被,露出半张脸,声音闷闷的:明天去买新烤箱。
好。
还要买一罐草莓酱。
好。
还要——
秦究俯身,吻住他剩下的话:还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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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惑眼尾弯了一下,像在说答对了。
窗外,台风残余的云层散去,露出几颗零散的星。
它们遥远、安静,像当年考场上空最后熄灭的倒计时灯。
而此刻,灯不再熄灭,吻不再倒计时。
草莓味的夜,很长,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