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三天,我收到了未婚夫和伴娘的亲密罚单照。
我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律师。
陆泽诚知道后,双眼通红地质问我：就为一张五十块的罚单,你要毁了我们的婚礼
我笑了。
婚礼我会照常出席,我看着他,但新郎,我不要了。
1
手机震动时,我正站在婚纱店巨大的落地镜前,端详着自己。
镜中的我,穿着手工缝制的拖尾婚纱,头纱如瀑,妆容精致。幸福,几乎要从我每一个毛孔里溢出来。
三天后,我将嫁给我爱了七年的男人,陆泽诚。
我拿起手机,想拍张照片发给他,让他提前看看他美丽的新娘。
屏幕上弹出的,却是一条交通违章处理通知。
【尊敬的温佳期女士,您名下尾号xxxx的车辆,于昨日22:15,在云山旅游公路9公里处,有‘副驾驶乘坐人员未按规定使用安全带’的违法行为,请及时处理。】
我皱了皱眉。
云山旅游公路……那条路的尽头,只有一家新开的、以私密性著称的温泉度假酒店。
家里的车是我的名字,陆泽诚昨晚确实开了。
他说,公司部门为他办了最后的单身派对,在市中心的轰趴馆,全是男同事,估计要通宵,让我不要担心,也别打扰他。
或许是同事喝多了,他送人回家绕远路了吧。
我这样想着,心里却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我点开短信里的链接,准备把罚款交了。
页面跳转,一张作为违法证据的高清抓拍照片,毫无征兆地撞入我的眼帘。
照片是夜间拍摄的,但摄像头带了闪光,清晰得可怕。
驾驶座上,我的未婚夫陆泽诚,正微微侧着头,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温柔地搭在副驾驶的椅背上,形成一个保护性的环抱姿态。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宠溺与纵容的笑意。
而副驾驶上,那个没有系安全带的女人,正解开了束缚,整个身子都向他凑了过去,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仰着头,笑得花枝乱颤,明艳动人。
那张脸,我熟悉得刻入骨髓。
是苏蔓。
我的发小,我的闺蜜,我三天后的伴娘。
看着那张照片,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脚冰凉,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婚纱店的店员还在旁边赞叹：温小姐,您真美。陆先生看到您穿婚纱的样子,一定会惊艳的。
惊艳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圣洁婚纱,脸色却惨白如鬼的自己,只觉得一阵巨大的讽刺。
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推开身边的人,冲进洗手间,趴在洗手台上剧烈地干呕。
冰冷的自来水扑在脸上,我抬起头,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眼泪混着水珠,无声地滑落。
我不是傻子。
我只是,太信任他们了。
信任到,把所有露出的马脚,都亲手为他们一一掩盖。
我想起,苏蔓上周买的那件新裙子,正是陆泽诚最喜欢的香芋紫色。
我想起,陆泽诚上个月出差带回来的限量版香水,最后却出现在了苏蔓的梳妆台上。她说：佳期,你皮肤过敏用不了,别浪费了,我帮你用。
我想起,每一次我们三个人吃饭,陆泽诚点的菜,永远都是苏蔓爱吃的。他会说：你俩口味差不多,我随便点的。
信任,就像一件昂贵的婚纱。
当它被弄脏的时候,再怎么清洗,也回不到最初的洁白无瑕了。
而现在,这张罚单,我感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冷得我直哆嗦,也清醒得可怕。
我擦干脸,走出洗手间。
店员关切地问我：温小姐,您没事吧
我摇摇头,走到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把头纱取下,把婚纱换下。
然后,我拿出手机,平静地拨通了婚礼策划师Vivan的电话。
喂,Vivan,是我。
佳期！婚纱试好了吗超美对不对！我跟你说,明天的彩排……
Vivan,我打断她,声音冷静得像在谈论天气,婚礼的开场视频,我想换一下。
2
Vivan愣了一下：换视频可是……之前的版本不是已经最终确认了吗而且是你和陆先生一起选的素材,他说每一帧都是你们爱情的见证。
爱情的见证我轻声重复着这几个字,觉得无比讽刺。
对,我想换一个……更真实的见证。
佳期,你……是不是跟陆先生吵架了Vivan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
没有,我说,我们很好。我只是觉得,原来的视频太千篇一律了,我想给所有来宾,也给我自己,一个惊喜。
我的声音太过于平静,Vivan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只能答应下来。
那……好吧。你把新视频发给我,我让技术人员替换一下。
视频我还没做好,明晚之前给你。
好。
挂了电话,我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市里最大的商场。
我走进一家高档的男装店,给陆泽诚买了一套全新的、比原定那套更昂贵的西装。
然后,我又去珠宝店,取了我们定制的婚戒。
女戒戴在我的手上,尺寸正好,钻石在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
我看着它,看了很久。
然后,我给陆泽诚发了一条微信。
【老公,婚礼前的最后两天,我想自己静一静,做做皮肤护理,调整到最好的状态。你也是,好好休息,别太累了。我们明天的彩排上见。】
他几乎是秒回。
【好的老婆,听你的。你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我也爱你。】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出他那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大概以为,我只是有点婚前焦虑症,闹点小脾气。
他从来不会想到,他精心编织的谎言,已经有了一个巨大的、无法缝补的漏洞。
他更不会想到,我正在为他和苏蔓,准备一场盛大的葬礼。
回到家,玄关处,陆泽诚的鞋子旁边,放着一双粉色的女士拖鞋。
是苏蔓的。
她有我们家的钥匙,美其名曰方便过来陪我。
我走过去,弯腰,把那双粉色的拖鞋,连同陆泽诚的皮鞋,一起扔进了门外的垃圾桶。
然后,我开始打扫卫生。
把所有苏蔓留在这个家里的痕迹,她的水杯,她的抱枕,她忘记拿走的发圈……一件一件,全部清理出去。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
我点开外卖软件,给自己点了一份最辣的麻辣香锅。
我一边吃,一边流眼泪,不知道是因为辣,还是因为心痛。
吃到一半,手机响了。
是苏蔓。
我划开接听,开了免提,放在一边,继续吃我的东西。
佳期,你今天一天都没回我微信,干嘛呢是不是紧张得睡不着啦她娇俏的声音传来。
嗯,有点。我含糊地应着。
别怕别怕,有我呢！我这个伴娘,一定会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交到泽诚哥手上的！
她顿了顿,又用一种看似不经意的语气问：对了,泽诚哥呢他不是说昨晚跟同事通宵轰趴,今天在家补觉吗
看,她多会演。
她在试探我,在确认我和陆泽诚是否通过气。
他出去了,我说,说有点事。
哦……这样啊。她似乎放了心,那我明天早点过去找你,我们一起去彩排现场。
好啊。
我听着她在那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对婚礼的期待,说着要怎么整蛊新郎,说着我们的姐妹情深。
我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安静地,把一整份麻辣香锅,吃得干干净净。
挂电话前,我突然开口。
蔓蔓。
嗯怎么啦
你那件香芋紫色的连衣裙,真好看。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我没有等她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我知道,她懂了。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安稳。
暴风雨来临前的夜晚,总是格外宁静。
3
婚礼彩排定在下午两点。
我化了很浓的妆,用厚厚的遮瑕膏,盖住了眼下的乌青。
我选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看起来温柔又得体。
我到的时候,陆泽诚和苏蔓已经到了。
他们站在一起,正在和司仪说着什么。
郎才女貌,看起来,比我这个正牌未婚妻还要般配。
看到我,陆泽诚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着殷勤的笑。
老婆,你来啦。怎么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路上堵车了。
他想来牵我的手。
我把手收回,整理了一下裙摆,避开了他的触碰。
路上有点事,耽误了。我淡淡地说。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有些尴尬。
苏蔓走了过来,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
佳期,你今天气色不太好哦,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你看你,都瘦了。她一脸心疼。
是吗我看着她,笑了笑,可能是太期待婚礼了吧。
我把胳膊从她手里抽出来,走到司仪面前。
王老师,我们开始吧。
彩排的过程,对我来说,是一场漫长的凌迟。
司仪在台上说着那些浪漫的誓词。
陆泽诚先生,你是否愿意娶温佳期女士为妻,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爱她,忠于她,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站在陆泽誠的对面,看着他。
他深情款款地望着我,声音洪亮地回答：我愿意。
胃里一阵翻腾,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嗓子眼,让我忍不住想干呕。
轮到我了。
司仪问：温佳期女士,你是否愿意……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
所有人都看着我。
陆泽诚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悄悄地,在背后碰了碰我的手。
我回过神来,对着话筒,轻轻地说：我愿意。
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彩排结束,交换戒指的环节。
我拿出那枚早已准备好的女戒,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然后,我拿起那枚男戒。
陆泽诚满怀期待地向我伸出手。
我看着他的手,那双手,曾经在我冷的时候,为我搓热。在我哭的时候,为我擦泪。
而现在,这双手,也抱过别的女人。
我笑了笑,把那枚戒指,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手心。
没有为他戴上。
老婆他疑惑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说,只是觉得,彩排而已,不必当真。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彩排结束,陆泽诚的父母热情地邀请我们晚上一起吃饭。
佳期啊,明天就要办婚礼了,今晚咱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
我婉拒了。
不了,叔叔阿姨。我今晚想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说完,没再看他们,转身离开了酒店。
我能感觉到,背后那两道复杂的、探究的目光。
一道,来自陆泽诚。
一道,来自苏蔓。
他们可能觉得我只是婚前焦虑,在闹脾气。
他们可能还在庆幸,庆幸我这个傻子,为了所谓的大局和脸面,最终还是选择了隐忍。
他们不知道。
我不是在隐忍。
我只是在等待。
等待一个,最完美的,让他们身败名裂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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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那一晚,我没有再关机。
我把手机放在床头,等待着。
果然,午夜十二点刚过,陆泽诚的微信就来了。
是一段长长的、情真意切的文字。
【佳期,对不起。我知道,这几天你一直在生我的气。是我不对,我不该在你面前撒谎,更不该和苏蔓走得那么近,让你误会。】
【但我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的那样！苏蔓的一个重要客户正好住在那家酒店,她有份紧急文件必须当面交接,但她的车半路抛锚了。我作为她‘哥’,她最好的朋友的未婚夫,帮个忙送她一趟,难道不应该吗我们待了不到十分钟就走了！照片上的亲密,只是说话时离得近了点,是抓拍的角度问题！】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可能不信。但请你相信我,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七年的感情,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不要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就毁了我们的未来,好吗】
【明天,我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我会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向你证明我的心。】
【乖,别闹了。早点睡。】
我看着这段文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误会,角度问题,小小的误会。
他把一切,都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我的无理取闹。
他甚至,连一句真正的道歉都没有。
有的,只是高高在上的安抚,和自以为是的承诺。
我的心,彻底冷了。
我没有回复他。
而是点开了另一个对话框。
是我那个做IT的朋友。
视频,在十分钟前,已经发到了我的邮箱。
文件名是：【献给最好的你】。
我点开视频,静静地看了一遍。
五分钟。
每一帧,每一秒,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在我的心上。
却也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复仇的快感。
我将视频保存下来,然后,转发给了Vivan。
【Vivan,这是最终版的开场视频。记住,明天婚礼开场,无论谁说什么,都必须播放这个版本。】
Vivan回了一个OK的表情。
然后,她又发来一条。
【佳期,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支持你。】
我笑了。
这就够了。
5
婚礼当天,我拒绝了所有上门来给我化妆、换衣服的人。
包括苏蔓。
她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亲手为自己化了一个妆。
不是温婉的新娘妆。
而是气场全开的、带着攻击性的女王妆。
大红唇,上挑的眼线。
然后,我没有穿那件圣洁的婚纱。
而是换上了一件黑色的、设计感极强的修身礼服。
裙摆开叉到大腿,露出我纤细笔直的腿。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陌生,却又无比熟悉。
这才是真正的我。
在爱上陆泽诚之前,那个骄傲、自信、从不委屈自己的温佳期。
十点半,我准时出现在了酒店的宴会厅门口。
当我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的大门时。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的身上。
震惊,不解,疑惑,探究……
我能看到,站在红毯尽头舞台上的陆泽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都在发抖。
我也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苏蔓,穿着一身粉嫩的伴娘裙,脸上的得意和炫耀,还没来得及收起,就僵硬成了一个可笑的表情。
我还看到了,我的父母,眼中的惊愕和担忧。
陆泽诚的父母,脸上的愤怒和不解。
我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
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坚定地,沿着那条本该通往幸福的红毯,走向舞台。
我的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场。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陆泽诚和苏蔓的心上。
我走到他的面前,从目瞪口呆的司仪手里,拿过了话筒。
大家好。
我笑了笑,声音不大,却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
很抱歉,今天的婚礼,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
因为,我这个新娘,临时决定,不嫁了。
全场哗然。
陆泽诚终于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想抢我手里的话筒。
温佳期！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咬牙切齿地说。
我侧身避开,举着话筒,对着台下所有的宾客,继续说道：
我知道,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毕竟,我和陆泽诚先生,有七年的感情。在外人眼里,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所以,在揭晓答案之前,我想请大家看一段视频。
一段,关于我们‘爱情’的,最真实的见证。
我给了后台的Vivan一个眼神。
Vivan对我点了点头。
宴会厅的灯光,暗了下来。
巨大的LED屏幕,亮了。
6
当那张交通罚单的截图,以一种极其高清、极其讽刺的方式,出现在大屏幕上时,整个宴会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紧接着,是那张抓拍的照片。
陆泽诚的宠溺,苏蔓的娇羞,在巨大的屏幕上,被无限放大。
台下,开始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惊呼。
那……那不是伴娘苏蔓吗
天哪,他们俩怎么会……
陆泽诚不是说去开单身派对了吗
陆泽诚的父母,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又看看自己的儿子。
而苏蔓的父母,则涨红了脸,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蔓就站在她父母身边,穿着一身粉色的伴娘裙,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身体摇摇欲坠。
陆泽诚彻底慌了。
他冲着后台大吼：关掉！快给我关掉！
但视频,并没有停。
画面再次切换。
是苏蔓的朋友圈截图。
那张电影票根,配文是：最好的日子,就是有人愿意陪你浪费时间。
下面标注了日期,正是陆泽诚说要加班的那天。
紧接着,是她的自拍,脖子上戴着那条和我的生日礼物一模一样的项链。
然后,是我和陆泽诚的聊天记录。
他把剥好的虾,放进苏蔓碗里的那天,我问他：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
他回答：你想什么呢我只对你好。苏蔓她不是过敏吗,我怕她馋,才帮她一下。
而截图下方,附上了一张苏蔓的体检报告,是我托朋友从医院拿到的。
过敏源测试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无。
她根本不对海鲜过敏。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视频还在继续。
屏幕上,开始播放那些被我忽略的、三人行的照片。
陆泽诚永远站在我们中间。
他的身体,总是下意识地,微微偏向苏蔓那一边。
他的眼神,掠过我,落在苏蔓的身上,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视频的配乐,换成了一首哀伤的钢琴曲。
曲子终了,画面定格。
是苏蔓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被做成了巨大的字幕。
【佳期你放心,婚礼那天,我一定帮你盯紧陆泽诚！哪个不长眼的狐狸精敢往他身边凑,我第一个帮你撕了她！】
极致的反讽,引爆了全场的嘲笑。
哈哈哈哈,这脸打得,也太响了！
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防火防盗防闺蜜,古人诚不欺我啊！
苏蔓再也承受不住,尖叫一声,推开她的父母,疯了一样地冲出了宴会厅。
视频,在全场的哄笑和议论中,缓缓落幕。
最后,定格在那行巨大的字幕上。
【陆泽诚先生,苏蔓小姐,祝你们,新婚快乐。】
【落款：温佳期】
灯光,亮起。
舞台上,只剩下我和失魂落魄的陆泽诚。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佳期……你……你怎么能……
我怎么能我接过他的话,冷笑一声,我怎么能把真相公之于众我怎么能不为了你的脸面,委屈求全
陆泽诚,在你和苏蔓,开着我的车,去温泉酒店,享受你们的二人世界时,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在你收到罚单,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向我坦白,而是编造另一个谎言来欺骗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在你以为我选择隐忍,还在彩排上深情款款地对我说‘我愿意’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我走近他,直视着他空洞的眼睛。
你不是说,要给我一个最盛大的婚礼吗
现在,这个婚礼,够盛大吗
你不是说,要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向我证明你的心吗
现在,你的心,所有人都看到了。够清楚吗
他被我逼得连连后退,最后,被舞台边缘的设备绊倒,狼狈地摔在地上。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哦,对了,还有件事忘了通知你。
我父母,刚刚已经联系了律师。当初为你的公司注资的那笔钱,以及这些年,你从我们家拿走的所有资源,我们会进行一次彻底的清算。
这套你现在住的房子,首付是我付的,房贷是我还的,房本上,也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
所以,也请你,尽快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陆泽诚,游戏结束了。
我扔掉话筒,在全场或同情、或解气、或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中,挺直了背脊,像一个得胜的女王,走下了属于我的,一个人的舞台。
7
我没有去任何地方,直接回了家。
我换下那身黑色的战袍,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我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里,一片空旷。
没有想象中的大仇得报的快感,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就只是,累。
七年的感情,像一场漫长的发烧。
今天,我用了最激烈的方式,让它强行退烧。
烧是退了,但身体,却被掏空了。
手机在客厅里响个不停。
我没有理会。
我知道,无非是陆泽诚,是他的父母,或者是来看热闹的朋友。
我现在,谁也不想见,什么也不想说。
我就这样,从下午,一直坐到深夜。
直到门铃声,固执地响起。
我皱了皱眉,走过去,从猫眼里往外看。
是我的父母。
我打开门。
妈妈一看到我,眼泪就下来了,她一把抱住我。
佳期,我的孩子,你受委屈了……
爸爸站在一旁,眼眶也是红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沉声说：别怕,有爸妈在。天塌不下来。
我一直强忍着的眼泪,在他们温暖的怀抱里,终于,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我哭得像个孩子,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伪装,都发泄了出来。
爸妈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我。
等我哭够了,妈妈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喝点吧,暖暖胃。
我小口小口地喝着汤,胃里暖了,心里,也好像有了一点力气。
爸爸坐在我对面,开口了。
佳期,那个姓陆的小子,他家的公司,我们已经让律师去处理了。当初我们看好他,投资他,是希望他对你好。现在,他做出了这种事,我们自然要把属于我们的东西,都拿回来。
还有你,爸爸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从今天起,忘掉那个人,忘掉那些事。你是我温家的女儿,永远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我点了点头。
是啊,我还有爱我的父母。
我不是一无所有。
那一晚,我睡在了我从小长大的房间里。
闻着被子上熟悉的、阳光的味道,我睡得很沉,很安稳。
8
第二天,我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
我拿起手机,上面,有一条我律师朋友发来的信息。
【一切顺利。陆泽诚已同意所有条款,自愿放弃所有与你相关的财产。另外,苏蔓的父母今天早上来找过我,想代表女儿向你道歉,并希望能私了,被我拒绝了。】
【对了,还有个事。我查了一下,陆泽诚的公司,除了我们的注资,还有一笔数额不小的贷款,是用你的名义做担保的。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法务去处理了,保证不会牵连到你。】
我看着那条信息,心里,最后一点波澜也消失了。
他不仅骗了我的感情,还在算计我的财产。
幸好,我醒悟得,还不算太晚。
我给朋友回了两个字。
【谢谢。】
然后,我起床,洗漱,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职业装。
我走进书房,打开了那台已经落了灰的电脑。
电脑里,还保存着我三年前,出国读研前做的最后一个项目方案。
曾经,为了陆泽诚,我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放弃了进入顶尖公司的offer。
我以为,那就是爱情。
现在我才知道,那不是。
真正的爱,是成就彼此,而不是牺牲一方。
我深吸一口气,新建了一个文档。
在文档的开头,我敲下了几个字。
【温佳期,欢迎回来。】
9
我重新开始找工作。
凭着我名校的学历和曾经优异的实习经历,我很快就拿到了一家顶尖咨询公司的offer。
工作很忙,很累。
每天都要面对无数的数据,开无数的会,写无数的报告。
但我的心里,却无比踏实。
因为,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挣的。
我走的每一步路,都通往我自己的未来。
我再也不用,依附于任何人。
陆泽诚和苏蔓,彻底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我拉黑了他们所有的联系方式,也屏蔽了所有可能传来他们消息的渠道。
我不想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是好,是坏,都与我无关。
我只知道,我要过得很好。
要比任何时候,都好。
工作之余,我开始健身,学插花,练瑜伽。
我去了很多以前想去,却因为要陪陆泽诚而没去成的地方。
我看了很多以前想看,却因为要照顾他的情绪而没看成的电影。
我慢慢地发现,一个人的生活,原来可以这么精彩。
我不需要,用另一个人的存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一年后。
我因为一个出色的项目,被破格提拔为部门主管。
在我入职的庆功宴上,我的律师朋友也来了。
她举着酒杯,笑着对我说：佳期,恭喜你！
我也笑了：同喜同喜,最近律所大杀四方啊。
我们碰了碰杯,聊了很多。
聊工作,聊生活,聊未来的打算。
谁都没有提那场,一年前的婚礼。
直到宴会结束,我们在门口等车。
她突然开口：对了,佳期,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什么事
关于……陆泽诚和苏蔓。
我的心,轻轻地,颤了一下。
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们怎么了
陆泽诚的公司破产了,欠了一大笔债。听说,他把房子车子都卖了,才勉强还清。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屑,至于苏蔓拉倒吧！我听说,她后来确实搭上个富二代还怀了孕,但人家里嫌她名声太臭,闹到最后孩子没保住,自己也被一脚踹了,下场挺惨的。
是吗我笑了笑,那还真是,可惜了。
你……一点都不恨他们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摇了摇头。
不恨了。
恨,是需要力气的。我现在,只想把力气,花在更值得的人和事上。
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佩服。
佳期,你真的,活成了我们所有女人,都想活成的样子。
车来了。
我跟她告别,坐上车。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流光溢彩。
我看着窗外,突然想起,一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我坐在阳台上,看着同样的万家灯火,感觉自己,像被全世界抛弃。
而现在,我坐在这里,看着同样的风景,心里,却是一片开阔和明亮。
原来,真正的放下,不是忘记。
而是,可以云淡风轻地,谈论起过去,心里,再无波澜。
10
又过了两年。
我的事业,蒸蒸日上。
我已经成了公司最年轻的合伙人之一。
我买了新的房子,新的车。
我的生活,独立,自由,且富足。
唯一没变的,是我依然单身。
不是不想谈恋爱。
而是,没有遇到那个,能让我觉得,比一个人生活更有趣的人。
直到,我遇到了顾言。
他是我公司一个重要客户的法务总监。
我们因为一个并购案,有了频繁的接触。
他聪明,儒雅,风趣,且界限感分明。
他看我的眼神,永远是欣赏,是尊重,是平等。
没有宠溺,没有纵容,也没有那种,要把我变成他附属品的占有欲。
和他在一起,我很舒服。
我们从工作伙伴,变成了朋友。
我们会一起看画展,听音乐会,讨论最新的商业案例。
我们无话不谈。
但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或许,是我害怕。
也或许,是他体谅。
直到那天。
我们公司年会,所有人都喝了很多酒。
我也被灌了不少。
结束时,顾言送我回家。
在车上,我借着酒劲,问他：顾言,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开着车,目不视前,没有回答。
车里的气氛,有些暧昧,也有些尴尬。
快到我家楼下时,他才缓缓开口。
佳期,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三年前,那场轰动全城的‘婚礼’,我也在场。
我愣住了。
我是……陆泽诚的大学同学。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所以,你接近我,是因为……
不是。他打断我,把车停在路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
他的眼睛,在路灯的映照下,像两片深邃的海。
我认识陆泽诚,但我们不熟。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那天,我是陪我老板,去参加你们的婚礼。
我看到了那段视频,也看到了,你在台上的样子。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女孩,真酷。
她那么勇敢,那么骄傲,像一束光。
从那天起,我就记住你了。
后来,听说你出国了。再后来,听说你回来了,进了我们公司的合作方。
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我主动争取了这个项目,就是想认识你。
佳期,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同情,也不是因为好奇。
是因为,我欣赏你。欣赏你的坚强,你的独立,你的灵魂。
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你身边。
如果你觉得,这样让你困扰了,我会立刻退出。
我看着他,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听着他坦荡的话语。
心里的那层冰,好像,在一点一点地融化。
我突然,想赌一把。
顾言,我看着他,笑了,我今晚,喝多了。
你送我上去,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
求之不得。
11
我和顾言,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平淡,也很安心。
他不会说很多甜言蜜语,但他会记得我的所有喜好。
他知道我不吃香菜,所以每次点菜,他都会提前跟服务员说。
他知道我喜欢看老电影,所以他会花很多时间,去搜集那些稀有的资源。
他知道我工作忙,所以他会主动承担起大部分的家务。
他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独立的、需要被尊重的伴侣。
而不是一个,需要被他照顾的、不懂事的小女孩。
这,才是我想要的爱情。
有一天,我们一起逛超市。
在零食区,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陆泽诚。
他比我上次见到他时,更憔悴了。
头发花白,背也有些佝偻,穿着一身廉价的运动服,正在为了一包打折的薯片,和一位大妈争论不休。
他没有看到我。
我拉着顾言,想悄悄地离开。
却被他无意间的一瞥,看到了。
他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
目光,落在我身边的顾言身上,又落在我挽着顾言的手臂上。
眼神里,是嫉妒,是悔恨,是不甘……
最后,都变成了一片死寂的绝望。
他没有再看我,也没有再争论,扔下那包薯片,像一个逃兵一样,仓皇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看着他落魄的背影,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顾言轻轻地,握了握我的手。
都过去了。
我对他笑了笑。
嗯,都过去了。
我们继续逛着超市,就像,刚才只是一个无意间看到的路人。
买完东西,我们手牵着手,回家。
夕阳的余晖,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知道,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和我并肩站在一起,看遍世间风景的人。
而那些曾经的伤害和背叛,都成了我通往幸福路上的,垫脚石。
它们让我,更清楚地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也让我,更值得,拥有现在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