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金丝雀牢笼 > 第一章

1
暴雨邂逅
林墨第一次见到苏曼琪时,正蹲在暴雨倾盆的街角修理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手电动车。雨水顺着他磨破袖口的衬衫往下淌,在积水中晕开一圈圈灰黑色的涟漪,仿佛是他此刻狼狈生活的缩影。
需要帮忙吗
一道清冷如冰的女声穿透雨幕,像一道闪电划破阴沉的天空。
林墨抬头的瞬间,呼吸骤然停滞。黑色宾利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
——
锐利的眉峰下是双琥珀色瞳孔,鼻梁高挺如雕塑,红唇涂着哑光正红,宛如暗夜里绽放的玫瑰,危险而迷人。女人指间夹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在空调出风口的气流中打着旋,与窗外的雨景形成鲜明对比。
车…
车链子掉了。
林墨的喉结滚动两下,雨水灌进领口让他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想抹把脸,却发现满手油污,只好作罢。
车窗升起的瞬间,副驾驶下来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动作麻利地将电动车塞进后备箱。苏总请您上车。
男人的声音像他的发型一样一丝不苟,透着职业的严谨。
林墨在温暖干燥的真皮座椅上坐立难安,潮湿的衣服把坐垫洇出深色印记。他偷偷打量着这位名叫苏曼琪的女人,她正翻看着文件,长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浅浅阴影。车载香氛是冷冽的木质调,与她身上的气场惊人地契合。
在哪工作
苏曼琪突然开口,视线并未离开文件。
宏图广告,做设计助理。
林墨的声音有些发紧,想起这个月又要被扣掉的全勤奖
——
如果电动车没坏,他本该在十分钟前打卡。
月薪多少
四千五。
这个数字说出口时,林墨感觉脸颊发烫。他瞥见女人无名指上鸽子蛋大小的钻戒,光芒刺眼。
苏曼琪终于抬眼,琥珀色的瞳孔在他脸上停留三秒:明天起不用去了。
她从包里抽出张烫金名片,明天上午九点到这个地址找张律师,他会跟你谈条件。
林墨捏着那张边缘锋利的名片,金属质感硌得指腹发疼。车窗外,他租住的老旧居民楼正缓缓向后退去,像一段即将被删除的人生片段。
第二天,林墨站在市中心最高档的写字楼前,仰头望着玻璃幕墙反射的流云,感到一阵眩晕。张律师把一份合同推到他面前,咖啡的香气也掩盖不住纸张的冰冷。
苏女士的要求很简单,
张律师推了推眼镜,为期一年,你需要随叫随到,满足她的陪伴需求。作为回报,每月十万生活费,合同期满赠送这套位于滨江路的公寓。
他顿了顿,补充道,附加条款里写明,禁止产生感情,禁止干涉苏女士的私人生活。
林墨的手指在
禁止产生感情
几个字上反复摩挲,墨迹似乎都带着温度。他想起母亲病房催款单上的数字,想起妹妹下学期的学费通知单,想起自己画了三年却始终无人问津的设计稿。
签字的瞬间,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小团墨渍,像个无法愈合的伤口。
2
金丝雀的契约
苏曼琪的别墅在半山腰,推开落地窗就能看见整片海湾。林墨第一次走进主卧时,被衣帽间的规模惊得说不出话来
——
属于他的那半边,已经挂满了从
zegna

brioni
的定制西装,尺码精准得仿佛量过他的身体。
每周一、三、五晚上过来,
苏曼琪靠在真皮沙发上涂指甲油,酒红色液体在她指尖流淌,其他时间自由安排,但手机必须
24
小时开机。
她晃了晃刚涂好的指甲,别妄想打探我的事,做好你分内的就行。
林墨点头时,注意到她锁骨处有块淡粉色疤痕,像片凋零的花瓣。
最初的日子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不真实。林墨辞掉了广告公司的工作,每天的生活就是健身、护肤、研究红酒和西餐礼仪。苏曼琪会带他出席各种场合,晚宴上他是优雅得体的男伴,酒会上他是沉默可靠的影子。
他渐渐摸清了她的习惯:她喝威士忌要加三块冰,吃牛排必须七分熟,看电影时喜欢把脚搭在他腿上。但她从不在别墅过夜,每次结束都像完成一场交易,利落干脆。
下周跟我去趟米兰。
某个周五晚上,苏曼琪突然说。她正对着镜子摘耳环,钻石的光芒在镜中碎成一片星子。
林墨正在叠她脱下的披肩,闻言动作一顿:我需要准备什么
不用,张律师会安排。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应该有件像样的礼服。
米兰的夜晚飘着细雨,教堂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林墨站在酒店露台上,看着苏曼琪在宴会厅里游刃有余地周旋。她穿着银色鱼尾裙,像条优雅的美人鱼,举手投足间尽是掌控力。
苏小姐身边男男伴换得真勤。
一个带着酒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墨回头,看见个金发碧眼的男人,胸前别着记者证。
我们只是朋友。
林墨的回答滴水不漏,这是苏曼琪教他的。
男人嗤笑一声,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去年她带的是个模特,前年是个钢琴家。你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吗
他故意停顿,一个在赌桌上输光了所有,一个试图曝光她的隐私,现在还在打官司。
林墨握紧了酒杯,冰凉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
那晚苏曼琪喝了很多酒,靠在车后座闭目养神。酒精让她卸下了平日的防备,眉头微微蹙着,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他们都想从我这得到更多,
她突然喃喃自语,钱,地位,或者爱情。
林墨没接话,只是调低了空调温度。
你想要什么
苏曼琪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明亮。
我只想要按合同办事。
林墨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最好是这样。
3
疤痕的秘密
从米兰回来后,林墨开始重新画画。他在别墅的储藏室找到了一间空房,清理出一块角落当画室。画布上渐渐堆满了各种线条
——
海湾的落日,别墅的旋转楼梯,苏曼琪低头看文件时的侧脸。
他画得最多的,是她锁骨处的那片疤痕。
苏曼琪发现这个秘密时,手里正捏着那张未完成的素描。林墨冲过来想抢走,却被她按住肩膀。什么时候开始画的
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对不起,我……
画得不错。
她把画纸放回画架,指尖轻轻拂过那道用炭笔勾勒的疤痕,想知道它的来历吗
林墨点头,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二十岁那年,我爸的公司破产,债主把汽油泼在我身上。
苏曼琪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是我妈扑过来抱住我,她后背的伤比这个严重多了。
她转身看向窗外,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感情这东西最没用,能靠得住的只有钱。
那天晚上,苏曼琪第一次在别墅过夜。她没有回主卧,而是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林墨半夜醒来时,发现她蜷缩着身体,像只受伤的小兽。他轻轻给她盖上毯子,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在颤抖。
林墨开始在周末去医院看望母亲。老太太的精神好了很多,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小墨啊,你最近气色真好,是不是交好运了
嗯,升职了。
林墨撒着谎,心里像被针扎。
那就好,那就好。
母亲拍着他的手背,对了,前几天有个姓张的先生来看我,还垫付了所有医药费,说是你的同事……
林墨愣住了,张律师从未提起过这件事。
他回到别墅时,苏曼琪正在厨房煮咖啡。晨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在她身上镀了层金边。我让张律师办的。
她头也不抬,你母亲的病不能耽误。
为什么
林墨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是我的人,你的事自然也是我的事。
她把咖啡杯推到他面前,别想太多,这只是为了让你更好地履行合同。
咖啡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林墨却看清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
夏天来临时,苏曼琪带林墨去参加一个私人游艇派对。海面上漂浮着各色气球,香槟塔在阳光下泛着气泡。有个油腻的富商喝醉了,搂着林墨的肩膀说:苏总的金丝雀,真是好福气啊。
林墨的拳头瞬间握紧,还没等他发作,苏曼琪已经走过来,手里的香槟直接泼在那男人脸上。王总,
她笑得冰冷,我的人,也是你能评论的
男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灰溜溜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游艇在海浪中轻轻摇晃。林墨看着苏曼琪靠在栏杆上的背影,突然说:谢谢你。
我不是为了你,
她转过身,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林墨却注意到,她转身时,耳尖悄悄红了。
那晚他们在甲板上待到天亮。苏曼琪说起她刚创业时的日子,每天只睡三小时,在酒桌上被灌得胃出血。林墨说起他小时候偷偷画画被父亲打骂,说他最大的梦想是开个自己的画展。
等合同结束,我帮你办。
苏曼琪望着日出的方向,语气认真。
林墨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用手指按住嘴唇。别说话,
她的指尖带着海风的凉意,就当是……
提前支付的遣散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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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到来的时候,林墨的妹妹考上了大学。苏曼琪让张律师安排了最好的宿舍,还匿名捐了笔奖学金。别告诉你妹妹真相,
她叮嘱道,女孩子心思敏感。
林墨点头,突然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曼琪正在翻杂志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大概是……
看你顺眼吧。
他们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改变。苏曼琪来别墅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文件,林墨在旁边画画,互不打扰却格外安心。她会记得他不吃香菜,会在他熬夜时默默端来温牛奶,会在他画得出神时,悄悄站在身后看很久。
林墨知道自己正在越界,那个
禁止产生感情
的条款像根刺,扎在他心头。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林墨接到医院电话,说母亲突发脑溢血,正在抢救。他慌乱地穿衣服,苏曼琪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车钥匙。我送你去。
抢救室外的长廊格外漫长。林墨坐在长椅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苏曼琪走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心很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会没事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那是林墨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态,他把头埋在她颈窝,像个迷路的孩子。苏曼琪没有推开他,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背,指尖在他头发里穿梭。
母亲最终脱离了危险。走出医院时,天已经亮了。苏曼琪靠在车座上睡着了,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林墨看着她熟睡的侧脸,突然明白,有些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冲破了合同的禁锢。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4
情迷米兰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那天林墨正在画室画画,苏曼琪的手机落在了客厅。屏幕亮起时,他无意间瞥见一条信息:曼琪,我回国了,老地方见。
发件人备注是
阿哲。
林墨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这个名字,在苏曼琪偶尔的梦话里听到过。那是她的初恋,据说当年为了家族利益,抛弃了她。
晚上苏曼琪回来时,林墨注意到她换了条从未穿过的白裙子,化了淡妆。今晚有个应酬。
她的语气有些不自然。
林墨没有戳破,只是点点头:早点回来。
他在画室坐了一夜,画布上第一次出现了扭曲的线条和混乱的色块。天亮时,他看到苏曼琪的车停在楼下,却没有上楼。她坐在车里,望着别墅的方向,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林墨突然觉得很累。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走到玄关时,他看到苏曼琪放在鞋柜上的手机,屏保是他的侧脸
——
那是某次派对上,她偷偷拍的。
他最终还是没有带走任何东西,除了那张画了一半的疤痕素描。
张律师找到林墨时,他正在以前租住的老旧居民楼里,重新画着那些无人问津的设计稿。苏女士让我把这个给你。
张律师递过来一个文件袋。
里面是滨江路公寓的房产证,还有一张银行卡。她说密码是你生日。
张律师顿了顿,补充道,苏女士没有跟那位先生走,她把公司大部分股份都转让了,准备去国外散心。
林墨捏着那张房产证,指节泛白。
还有这个。
张律师递过来一个画框,她说是你落下的。
那是幅完整的油画
——
海湾的落日下,一个女人站在别墅的落地窗前,锁骨处的疤痕被夕阳染成金色。画的右下角有行小字:赠林墨,纪念那段不该开始的感情。
林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画框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一年后,林墨的画展在市中心的美术馆开幕。展出的画作大多是关于海湾和别墅,只有一幅被单独挂在角落
——
那幅锁骨处的疤痕素描,旁边写着
未完待续。
开幕式那天来了很多人,林墨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在人群中穿梭。有记者问他:林先生,听说您的创作灵感来自一位神秘女士
林墨笑了笑,没有回答。
画展结束后,他收到一个包裹,来自法国。里面是本画册,扉页上有行娟秀的字迹:我在普罗旺斯看到一片花田,很适合入画。——
苏曼琪
林墨拿起画笔,在那张空白的画布上,轻轻落下第一笔。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知道,有些故事,需要重新开始。
林墨把那本来自法国的画册放在画架旁,整整三天没有动笔。画册里夹着张泛黄的明信片,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在阳光下铺成紫色海洋,邮戳显示来自阿维尼翁。
他最终还是订了飞往巴黎的机票。收拾行李时,目光落在衣柜深处那件苏曼琪送的羊绒大衣上,指尖抚过精致的刺绣商标,突然想起她曾笑着说:男人也该有件拿得出手的衣服。
飞机穿越云层时,林墨翻开画册。里面贴着各种花田速写,铅笔勾勒的薰衣草花穗带着淡淡的香气,水彩晕染的向日葵田流淌着金色阳光。最后一页有张两人的侧影素描,显然是对着镜子画的
——
女人的发梢搭在男人肩上,锁骨处的疤痕被细心地用粉色铅笔淡淡扫过。
画得真好。
邻座的老太太笑着说,是心上人吧
林墨合上画册,望着舷窗外的云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算是吧。
阿维尼翁的午后飘着细雨,中世纪的石砖路被冲刷得发亮。林墨按照明信片上的地址找到间画廊,推开雕花木门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穿围裙的姑娘笑着迎上来,法语夹着生硬的中文。
林墨拿出明信片:我找苏曼琪女士。
姑娘眼睛一亮,朝里间喊道:曼琪姐,有客人找!
苏曼琪从画室走出来时,身上还沾着油彩。她穿着沾满颜料的旧
T
恤,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少了往日的精致,却多了种自在的慵懒。看到林墨的瞬间,她手里的画笔
啪嗒
掉在地上。
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来看看你的花田。
林墨的目光落在她锁骨处,疤痕在午后的光线里若隐若现。
画室里弥漫着松节油的味道,墙上挂着十几幅完成的画作。林墨走到最大的一幅前,画中是片向日葵田,金色的花瓣朝着太阳,花丛深处站着个模糊的男人背影。
画了半年才完成。
苏曼琪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林墨拿起画笔,蘸了点金色颜料,在向日葵花盘的中心轻轻点了点。阳光的光晕仿佛瞬间流动起来,整个画面突然有了灵魂。
是少了光。
他轻声说。
苏曼琪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她转身去泡茶,指尖在茶杯边缘反复摩挲。
他们在画廊后的小院里坐了一下午,喝着当地产的草药茶。苏曼琪说起她来法国后的生活,每天对着花田画画,去市集买新鲜的蔬果,听邻居老太太讲古老的故事。
阿哲来找过我。
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他说当年是被家里逼的,想跟我重新开始。
林墨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你答应了
我把他送的戒指扔进了塞纳河。
苏曼琪笑了,眼角有淡淡的细纹,有些错过,就是一辈子。
傍晚时,他们去了附近的向日葵田。夕阳把花海染成金红色,风吹过花田,发出海浪般的声响。苏曼琪站在花丛中,白色的连衣裙在风中飘动,像只欲飞的蝴蝶。
林墨,
她转过身,琥珀色的瞳孔在夕阳下格外明亮,我好像……
违反了合同。
林墨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还是很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那我们就……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一起承担违约责任。
远处的风车在暮色中缓缓转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三个月后,林墨的画展在巴黎开幕。苏曼琪以策展人的身份出现在开幕式上,她穿着简约的黑色套装,站在林墨身边,接受着媒体的闪光灯。
林先生,请问您和苏女士是怎么认识的
有记者好奇地问。
林墨看了眼身边的苏曼琪,笑着说:在一个下雨的日子,我的车坏了,她正好路过。
苏曼琪补充道:然后我发现,他不仅会修车,还很会画画。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林墨握住苏曼琪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其实我还会很多别的。
苏曼琪的耳尖瞬间红了,轻轻掐了下他的手心。
画展大获成功,尤其是那幅名为《疤痕》的素描,被法国国家美术馆收藏。馆长在接受采访时说:这幅画里有种破碎的美感,让人看到了爱情最真实的样子。
5
普罗旺斯之恋
林墨和苏曼琪在普罗旺斯买下了一座带花田的小庄园。每天清晨,林墨会在画室画画,苏曼琪则在花田里劳作。午后他们会坐在廊下喝茶,看远处的葡萄园在阳光下泛着绿光。
还记得那张合同吗
某个午后,苏曼琪突然问。
早扔了。
林墨正在给她画素描,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我还留着。
苏曼琪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放着那份已经有些泛黄的合同,张律师说,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
林墨放下画笔,看着合同上
禁止产生感情
的条款,突然笑了:看来我们都是违约者。
那就要罚你……
苏曼琪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
林墨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低头吻住她的唇。阳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首无声的情歌。
一年后,林墨和苏曼琪在普罗旺斯举行了婚礼。婚礼很简单,只有双方的家人和几个朋友。林墨的母亲穿着新做的旗袍,拉着苏曼琪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好孩子,我们家小墨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
苏曼琪眼眶微红,紧紧握住老太太的手:妈,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林墨的妹妹举着相机,拍下这温馨的一幕。她悄悄对林墨说:哥,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张律师给我奖学金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
林墨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那你怎么不戳穿我们
因为我看苏姐姐对你是真心的呀。
妹妹眨了眨眼,而且,她给我买的零食比你买的多。
婚礼的最后,林墨牵着苏曼琪的手,在向日葵花田里跳着笨拙的舞。苏曼琪的白色婚纱在花海中格外醒目,她笑着说:你跳得真难看。
但你还是嫁给我了。
林墨低头,在她锁骨处轻轻吻了吻那道淡粉色的疤痕。
远处的夕阳正缓缓落下,将整片花田染成金色。风车在暮色中转动,仿佛在吟唱着一首关于爱与救赎的歌谣。林墨知道,有些相遇看似偶然,实则是命运的必然。就像那场暴雨,那辆坏掉的电动车,那份看似荒唐的合同,最终都通向了这个温暖的结局。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雨后的普罗旺斯带着泥土的芬芳,林墨蹲在花田里,小心翼翼地给刚种下的郁金香除草。苏曼琪端着托盘从屋里走出来,木栈道被踩得吱呀作响。
歇会儿吧,
她把热可可放在廊下的藤桌上,皮埃尔说这种荷兰品种要保持土壤湿润,不是让你整天守着它们。
林墨直起身,裤脚沾着草屑。他接过杯子抿了一口,巧克力的醇厚在舌尖化开:总觉得它们跟你一样娇气。
苏曼琪笑着扔给他一块抹布:当年在别墅里养死三盆多肉的是谁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声,张律师的黑色轿车在庄园门口停下。他下车时手里拎着个精致的礼盒,看到花田里的两人,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把礼盒递给苏曼琪,这是王太太托我带的龙井,说是今年的新茶。
林墨擦着手走过来:张律师怎么有空过来
顺便路过,
张律师的目光扫过院墙上攀爬的蔷薇,主要是把这个给你们。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国内的公司已经顺利转让,这是最后一批手续。
苏曼琪翻看着文件,指尖在签名处停顿:没想到李总真的会接手。
他说冲着您当年在酒桌上替他挡下那杯毒酒的情分,
张律师推了推眼镜,还问您什么时候回去看看。
夕阳西沉时,张律师准备离开。林墨帮他开车门时,他突然说:林先生,其实当年苏女士让我拟定合同的时候,特意加了条补充协议。
什么协议
林墨愣住了。
如果一年内任何一方动了真情,合同自动失效,所有赠予依然有效。
张律师看着远处正在浇花的苏曼琪,她说,怕遇到心软的人。
林墨回到廊下时,苏曼琪正对着夕阳发呆。他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原来你早就预谋好了。
苏曼琪转过身,琥珀色的瞳孔在暮色中闪着光:预谋什么
预谋让我一辈子赖着你。
林墨吻了吻她的额头,张律师都告诉我了。
她突然笑出声,像个得逞的孩子:那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晚了。
林墨把她抱得更紧,这辈子都赖定你了。
初秋的市集总是格外热闹。苏曼琪穿着米色风衣,在香料摊前认真挑选着迷迭香。林墨跟在她身后,手里拎着刚买的奶酪和蜂蜜。
当年在米兰,你就是这样跟在我身后拎包的。
苏曼琪回头冲他眨眨眼。
那时候是工作,现在是乐趣。
林墨举起手里的纸袋,而且摊主说这蜂蜜配你的红茶最好。
转角处传来一阵喧哗,几个记者举着相机围了上来。为首的男人举着话筒:苏女士,请问您放弃国内百亿产业定居法国,是为了逃避商业纠纷吗
苏曼琪的脸色沉了下来。林墨下意识把她护在身后:请你们离开。
听说您丈夫曾是您的包养对象
另一个女记者追问,这段关系是否涉及权色交易
林墨的拳头瞬间握紧,正要发作却被苏曼琪拉住。她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我和我丈夫的关系,轮不到外人置喙。至于国内的产业,我只是选择更想要的生活。
回到庄园时,苏曼琪把自己关在画室。林墨推门进去时,看到她正在画布上用力涂抹,颜料飞溅到墙上。
别理那些人。
他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
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
苏曼琪的声音带着颤抖,我怕他们伤害你。
林墨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我没事。而且,他们说得没错,我确实是被你‘买’回来的。
苏曼琪抬头瞪他,眼眶却红了:不准你这么说。
但我心甘情愿被你‘买’一辈子。
林墨吻去她眼角的泪水,从在暴雨里坐上你车的那一刻起。
深夜,林墨被一阵窸窣声吵醒。他睁开眼,看到苏曼琪正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翻看那本画册。
怎么不睡
他揉了揉眼睛。
在想我妈。
苏曼琪的声音很轻,如果她还在,一定会喜欢你做的红烧肉。
林墨坐起身,把她搂进怀里:等明年春天,我们回去看她。
嗯。
苏曼琪点点头,她当年总说,找个会做饭的男人比什么都强。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墨轻轻哼起小时候母亲教他的歌谣,苏曼琪靠在他怀里,渐渐睡着了。
明年春天,他们回到了国内。林墨的母亲看到他们回来,高兴得合不拢嘴,拉着苏曼琪的手问长问短。
快让妈看看,
老太太摸着苏曼琪的肚子,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苏曼琪的脸瞬间红了,轻轻点了点头:刚满三个月。
太好了!
老太太激动地抹起眼泪,我们林家有后了!
林墨的妹妹抱着苏曼琪的胳膊:苏姐姐,我要当姑姑了
是啊,
苏曼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以后要帮着带宝宝哦。
晚上,林墨在厨房给苏曼琪炖燕窝。苏曼琪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
在想什么
林墨回头问她。
在想,
苏曼琪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我们的宝宝会不会像你一样会画画
最好像你一样聪明。
林墨关掉火,转过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不过千万别像你一样倔。
苏曼琪笑着捶了他一下:我哪倔了
当年非要把合同留着,不是倔是什么
林墨刮了刮她的鼻子,还有,明明很怕黑,却非要一个人睡。
那不是怕黑,
苏曼琪的脸红了,是……
是不习惯。
现在习惯了吗
林墨把她抱起来,走向卧室。
嗯。
苏曼琪把脸埋在他颈窝,有你在,什么都习惯了。
窗外的月光洒进房间,温柔地笼罩着相拥的两人。林墨知道,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那片向日葵田,永远朝着阳光的方向,绽放着最灿烂的笑容。
6
花田守望
普罗旺斯的清晨总是裹着薄雾,林墨推开画室的门时,望舒正踮着脚尖够画架上的蜡笔。三岁的小家伙穿着背带裤,鼻尖沾着点蓝色颜料,像只刚偷吃完蓝莓的小熊。
小捣蛋鬼。
林墨把他抱起来,在他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口,妈妈呢
望舒奶声奶气地指向窗外:妈妈在花田。
苏曼琪正蹲在薰衣草丛里,露水打湿了她的帆布鞋。晨光穿过薄雾,在她发梢织出层金边,锁骨处那道淡粉色的疤痕若隐若现。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手里还捏着朵刚摘的矢车菊。
望舒又在捣乱
她把花别在儿子耳边,眼底漾着笑意。
是在帮爸爸调色。
望舒搂住林墨的脖子,小手指着画布,画向日葵!
画布上已经有了轮廓
——
金色花盘朝着太阳,花丛深处站着对相拥的人影。林墨放下儿子,拿起画笔时,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质感。画架旁的小几上,放着那个粘满胶带的合同文件袋,阳光透过玻璃罩在上面,裂痕像极了绽放的纹路。
五年前那个暴雨夜的记忆突然漫上来。他蹲在街角修电动车,宾利车窗降下时,她指间的香烟烟雾在雨里打着旋。后来张律师把合同推过来,咖啡香里飘着
每月十万
的字眼,他签字的笔尖在纸上洇出墨渍,像滴悬而未落的泪。
在想什么
苏曼琪递过来杯热可可,瓷杯壁上凝着水珠。
在想第一次见你时,你穿的黑色西装。
林墨接过杯子,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当时觉得你像冰山。
那你还敢上车
苏曼琪笑着在他胳膊上拍了下,我还以为你会骂我神经病。
望舒抱着蜡笔盒跑过来,非要往林墨手里塞支金色画笔。小家伙的指甲缝里还嵌着颜料,像藏着片迷你星空。林墨突然想起米兰街头那个记者的话,想起医院走廊里炸开的闪光灯,想起苏曼琪把合同撕成碎片时颤抖的肩膀。
那些被称作
污点
的过往,此刻都变成了画布上的底色。
午后的阳光变得醇厚,林母在厨房教苏曼琪炖红烧肉,砂锅咕嘟咕嘟地吐着泡泡。林父坐在廊下看报纸,老花镜滑到鼻尖上,望舒正扯着他的中山装纽扣要抱抱。
当年在广告公司门口吃盒饭,哪想过有今天。
林墨靠在门框上,看着这幅热闹的画面,声音里带着感慨。
苏曼琪端着刚出锅的红烧肉走出来,围裙上沾着酱油渍:张律师上周寄来国内的杂志,说你的画展巡展到上海了。
等望舒再大点,我们回去看看。
林墨帮她解下围裙,顺便带你去吃巷尾那家馄饨。
还记得
苏曼琪挑眉,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怎么会忘。
林墨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当时把整碗馄饨都给了流浪猫,自己啃面包。
夕阳西沉时,他们带着望舒去向日葵田散步。小家伙追着蝴蝶跑,笑声像串银铃。苏曼琪挽着林墨的胳膊,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花田里交叠成温柔的形状。
你说望舒长大了,会怎么看我们
苏曼琪突然问,声音很轻。
林墨望向天边的晚霞,橘红色的光落在花盘上,像给每朵向日葵都镀了层金边。就告诉
TA,
他握紧苏曼琪的手,爸爸妈妈曾经走了段很曲折的路,才找到彼此。
远处的风车在暮色中缓缓转动,望舒举着朵向日葵跑回来,奶声奶气地喊着
爸爸妈妈。林墨把儿子抱起来,苏曼琪帮小家伙擦掉脸上的花粉,一家三口的笑声在花田里荡开,惊起几只栖息的飞鸟。
回到庄园时,月光已经爬上屋顶。林墨把望舒哄睡,回到画室时,看到苏曼琪正对着那幅未完成的画发呆。画布上的向日葵已经有了灵魂,金色的花瓣里藏着细碎的光斑。
还差最后一笔。
苏曼琪指着花丛深处的人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林墨拿起画笔,蘸了点白色颜料,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轻轻点了点。月光透过天窗落在画布上,那点白色突然有了温度,像枚正在闪光的戒指。
是承诺。
他轻声说。
苏曼琪靠在他肩上,画室里弥漫着松节油和花香混合的气息。窗外的风穿过花田,带着向日葵的私语。他们都知道,有些故事不需要轰轰烈烈的结局,就像这片花田,经历过风雨,却始终朝着阳光的方向,在时光里静静绽放。
合同文件袋上的胶带在月光下泛着微光,那些纵横交错的裂痕,此刻看来竟像是张温柔的网,兜住了所有过往的碎片,也兜住了此刻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