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鱼塘惊魂
十七号。
闺蜜林薇把平板电脑狠狠摔在我面前时,屏幕上裂开的辐射状纹路中心,清晰地嵌着这两个冰冷的数字。平板还顽强地亮着,幽幽蓝光映在她沾满泪痕的脸上,像蒙着一层绝望的霜。
十七号！苏晚！林薇的声音劈叉了,每一个字都带着哭嚎后的沙哑和歇斯底里的颤抖,整整十七个！我不是第一个,甚至他妈都不是最后一个！我就是他文档里一个带编号的存货！第！十！七！号！鱼！
她猛地扑倒在沙发上,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而我,苏晚,手里还端着那碗刚泡好、正散发着廉价调料包香气的泡面。袅袅热气模糊了我的视线,又迅速消散,清晰地聚焦在那块破碎屏幕上。那是一份堪称专业的Excel表格,标题刺眼得令人作呕——《鱼塘管理》。
林薇的名字,被标注为17号-目标林薇,后面跟着详尽得令人发指的记录：她的生日、喜好、讨厌的食物、性格弱点、首次约会地点、甚至……她第一次在自己那间小小的出租屋留宿秦骁的时间。一条条数据,冰冷、精准,像解剖台上的手术刀划开皮肉,露出底下精心喂养的虚荣和贪婪。
秦骁。这个名字像淬了毒液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神经末梢。
我的指尖冰凉,慢慢放下泡面碗,陶瓷碗底磕在玻璃茶几上,发出轻微的、空洞的响声。鱼塘管理文档的最下方,光标还在无情地闪烁,仿佛在等待录入新的猎物。一股冰冷的怒火,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腔,迅速冻结了最初的震惊和怜悯。
薇,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稳,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寒意,这平板…是他落你这儿的
林薇抬起涕泪横流的脸,茫然地点点头：昨晚…昨晚他说公司临时有事…走得急…忘拿了…
呵,好一个忘拿。也许是炫耀,也许是享受猎物不知情的愚昧带来的快感。秦骁,这个顶着华丽投资总监头衔的男人,衣冠楚楚,谈吐不凡,背地里却经营着如此肮脏的事业。
我滑动屏幕。第十七条记录下方,赫然预留着一个空行,序号栏冰冷地显示着：18。
一个计划,带着淬火的尖锐轮廓,在我脑海里瞬间成型。
薇,我抽了张纸巾递给她,语气是刻意的冷静,甚至带着一种安抚的柔和,别哭了,不值得。眼泪流给垃圾看,除了让他得意,毫无意义。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城市傍晚灰蒙蒙的天际线,洗干净脸,化个妆,把你的委屈、不甘心,全部打包收好。
林薇抽噎着,红肿的眼睛里全是茫然：收好…然后呢
然后我转过身,逆着光,脸上的表情想必晦暗不明,只有眼神锐利得像刚开刃的匕首,然后,等着看戏。
我要加入这场游戏。我要成为那份Excel表格里,新鲜出炉、编号第十八的鱼。我要潜入他的鱼塘,摸清每一寸肮脏的淤泥,找到其他被困在水下的同伴。
然后,炸了它。
2
猎手入局
第一步,目标清晰：成为18号鱼。
接近秦骁这种级别的猎手,需要最上等的饵料。他精于算计,迷恋身份地位带来的光环与掌控感。那么,最好的伪装,就是成为他渴望融入却又无法真正触碰的那个世界的一份子。
几天后,在一场汇聚了本市所谓新锐艺术家和潜在金主的私人沙龙酒会上,我偶遇了秦骁。灯光迷离,空气中飘浮着昂贵香槟、雪茄和虚情假意的气息。我端着酒杯,身上是一袭剪裁利落得恰到好处的雾霾蓝丝绒长裙——低调,却绝不便宜。手腕上,一块中古Vintage腕表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含蓄的光泽,是我从某位低调的藏家朋友处借来的身份道具。
目标锁定。秦骁正被几个人簇拥着,谈笑风生,手腕上那块限量版腕表的光芒几乎要闪瞎人眼。他的姿态松弛又带着惯有的精英式傲慢,眼神像精准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全场,评估着每一个潜在的价值。
我端着酒杯,仿佛不经意地从他视线的边缘地带滑过,微微侧身,让手腕上的古董表暴露在他的视野里。几秒钟后,我感觉到那道雷达般的目光精准地聚焦在我的腕间,停顿了片刻。那是识货者的停顿。
时机到了。
我恰好与一位扮演画廊负责人的朋友低声交谈了几句关于近期私人藏家对印象派小幅作品兴趣回暖的话题,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不远处的秦骁捕捉到几个关键词。随即,我走向角落一个陈列着几幅抽象画作的区域,仿佛被其中一幅画吸引,微微驻足。
几乎是立刻,感觉到了身后空气的流动。那股混合着须后水和某种昂贵皮革的气息靠近了。
这幅作品的内核情绪很特别,沉郁的底色下有种挣扎的生命力,技法上也很克制,避免情绪过度外溢。
低沉悦耳的男声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倾身角度,既显得礼貌,又营造出一种亲密的交流氛围。
我缓缓转过身,脸上是礼节性的、略带一丝被打断欣赏的惊讶微笑,目光平静地迎上秦骁那张无可挑剔的英俊面孔。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探究和毫不掩饰的、对猎物的兴趣。
秦骁,他伸出手,姿态优雅,做点小投资,对这些不太成熟但有潜力的艺术表达,也有些兴趣。
小投资三个字被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却精准地锚定了自己的阶层标签。
苏晚。
我轻轻握住他的指尖,一触即分,礼仪无可挑剔,策展人,主要关注私人收藏品的流通与价值挖掘。
我将自己的身份定位在一个他渴望接触、信息不对称、有利可图的领域边缘。
哦私人收藏秦骁的眉毛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兴趣明显浓厚起来。这正是他鱼塘里最渴望的鱼种——掌握稀缺资源信息、处于特定圈层、能带来潜在巨大利益的女人。
攀谈自然流畅地展开。他谈吐不凡,引经据典,话题巧妙地在我专业领域和他投资眼光间跳跃。我扮演着一个略带神秘、不太热衷社交、但对艺术和商业价值结合颇有心得的新面孔。他抛出几个关于市场风向的问题,我回答得点到即止,留有余地,反而更激起他的兴趣。
苏小姐见解独到,秦骁举起酒杯,杯沿暧昧地靠近我的酒杯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碰响,眼神像带着钩子,不知是否有机会,改天专门请教关于一些…更为私密的收藏信息
请教不敢当,我微微颔首,笑容疏离又礼貌,有机会交流吧。
猎物,已嗅到饵料的香气。鱼钩,悄然沉入水中。
3
信任陷阱
第二步,打入核心,建立信任。
秦骁的攻势如预料般迅猛。高端餐厅的晚餐邀请,艺术展览的VIP票,甚至在他位于市中心顶层豪宅的私人酒窖里,烛光摇曳,面对一排排价值不菲的藏酒,他开始了更深层次的试探。
晚晚,不知何时,他对我的称呼已悄然变得亲昵,最近听圈内一位老朋友提起,他家族信托里,似乎藏着一幅莫奈早年的小稿,风景习作,从未公开露面…不知这种类型的藏品,在当下的流通价值和…操作空间如何
他摇晃着杯中深红色的液体,眼神看似随意地扫过我的脸,却在捕捉最细微的表情变化。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那幅所谓的莫奈小稿根本不存在,是我和那位画廊朋友一起编造出来,并故意泄露给秦骁一个可靠朋友的烟雾弹。
鱼儿在试探鱼钩的虚实。
我端着酒杯,指尖在冰凉的水晶杯壁上轻轻敲击,若有所思。沉默恰到好处地延续了几秒,营造出一种谨慎评估的氛围。
莫奈早年的习作我微微蹙眉,似乎在回忆,价值极其特殊。非博物馆级别的私人流通…风险与机遇并存。关键在于来源的绝对隐秘,以及转手渠道的绝对可靠。
我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坦然而专业：秦先生,这种级别的信息,通常是家族财富顾问的核心保密内容。您那位老朋友…风险意识似乎有些松弛了
我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如其分的质疑和谨慎。
data-fanqie-type=pay_tag>
秦骁笑了,那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迷人,也格外虚伪：老朋友嘛,酒喝多了,难免话多。我也是好奇,随口一问。
他巧妙地掩饰过去,但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急切没能逃过我的眼睛。他上钩了,并且非常在意这条大鱼。
时机成熟。
几天后,我用一个经过层层加密、伪装成艺术品物流公司内部文件的加密邮件,给秦骁发送了一份扫描件。那是一份极其逼真的保密协议和藏品意向书,甲方是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背景深不可测的离岸公司,乙方赫然是秦骁。协议核心条款清晰：甲方授权乙方独家代理其持有的重要印象派画作（莫奈早年风景习作）的私下询价及交易,佣金比例高得令人咋舌。
协议右下角,有一个用特殊油墨印刷、只有在特定角度下才能看清的甲方模糊签章——星瀚资本。这是一个在隐秘富豪圈里流传的、极其低调又极具实力的家族办公室名字。文件上巧妙留下了几个无法完全清除干净的电子水印痕迹,指向某个真实的、但业务范围绝不涉及艺术品的高端律所,增添可信度。这份文件,本身就是一件精心伪造的艺术品,一个通往他贪婪心脏的致命诱饵。
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风险可控。静待时机。阅后销毁。
鱼儿咬钩,并且在挣扎中,主动把自己的罪证（那份伪造的独家代理协议）叼在了嘴里。他不知道,这份他以为的宝藏地图,正是我未来引爆他整个虚伪帝国的关键炸药包之一。
4
审判之夜
第三步：炸塘。
数周的潜伏,像在悬崖边缘行走。我利用秦骁对我这个18号鱼提供的便利——他那些隐秘的社交账号、时常无意间泄露的手机解锁密码、偶尔忘在家里的备用设备——如同最耐心的考古学家,小心翼翼地挖掘、拼凑。
深海之下,暗流汹涌。鱼塘的规模远超想象。我找到了其他鱼。这不是简单的劈腿,而是系统性的掠夺和精神控制。编号1到17,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曾是鲜活跳动的心,如今只剩下或麻木、或愤怒、或恐惧的碎片。
我成了那个悄无声息的联络人,一个幽灵般的影子。加密的聊天室在深夜建立,代号清塘行动。最初的试探充满怀疑和警惕——你是谁凭什么信你秦骁知道了会弄死我们的！——恐惧像无形的锁链。
直到我抛出那份伪造的星瀚资本保密协议的截图,以及秦骁在某个私人场合得意忘形时,用手机录下的一段极其羞辱性的、评价编号12号鱼的语音。
看到那个了吗我在匿名频道打字,字句冰冷如刀,编号12,张玥,他叫你什么‘那个郊区小学老师,没什么见识,哄两句就晕头转向给我买了块劳力士,蠢得可爱’。
我贴出语音转文字记录的关键部分,还有这个,‘星瀚资本’的代理协议,他拿着这个,在外面融了多少资骗了多少人我们,连同这份假协议,都是他骗局里的道具。
频道陷入短暂的死寂。几秒钟后,消息疯狂地刷屏。
畜生！
我要杀了他！
证据！我要证据！我要他身败名裂！
怀疑被滔天的怒火和共同的仇恨冲垮了。一条条带着血泪的证据被汇集起来：转账记录截图,甜言蜜语后紧跟着的借钱信息；偷拍的亲密照片,旁边标注着秦骁对其他鱼的侮辱性点评；甚至有一段编号7号提供的录音,清晰录下了秦骁如何贬低她的职业和家庭背景,只为骗取她父母多年的积蓄去填补另一个项目的窟窿。
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最终的行动地点,定在了城南一座废弃多年的老剧院——星光剧场。这里曾是城市的骄傲,如今只剩下巨大的穹顶、破败的丝绒座椅和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味道。巨大的舞台,成了我们最后的审判台。
行动当日,夜幕沉沉压下。废弃的星光剧场像一个被遗弃的巨兽骸骨,矗立在城市的偏僻角落。夜风穿过破败的窗洞,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巨大的穹顶之下,只有舞台区域被几簇临时架设的强光灯粗暴地照亮,光束在弥漫的灰尘中形成一道道光柱,投射在残破的猩红色幕布上。
舞台中央,巨大的液晶屏幕闪烁着幽幽的启动光芒。台下,原本应该坐满观众的前排区域,零散地坐着十几位女性。她们沉默着,包裹在各自的阴影里,像一群等待最终审判的幽灵。编号1到17号。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愤怒,还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站在舞台侧幕的阴影里,心跳声在死寂中敲打着耳膜。指尖冰凉,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台下和通往后台的入口。时间在焦灼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终于,沉重的大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被用力推开。秦骁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剪影投射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
他来了。
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在强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昂贵的定制西装一丝不苟,连领带的结都打得完美无缺。他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惯常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从容笑意,仿佛只是受邀参加一个不够格调的派对。目光扫过台下那些隐在昏暗中的女人时,那笑意里毫不掩饰地掺入了轻蔑和了然。
呵,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声音在空旷的剧场里回荡,阵仗不小啊这是…联谊会还是声讨大会
他迈着悠闲的步子走近舞台,皮鞋踩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发出嘎吱的声响,苏晚呢让我猜猜,我的‘18号珍宝’,这场闹剧的总导演,躲在哪个角落看戏呢
他踏上舞台台阶,站定在中央,与巨大的屏幕并肩。强光将他笼罩,像一个站在终极审判席上却毫无惧色的演员。他目光如鹰隼,精准地刺破侧幕的黑暗,锁定在我藏身的位置。
出来吧,亲爱的。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像淬了毒的冰锥,游戏该结束了。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冰冷的愤怒压过了那丝本能的紧张。迈步,从阴影走到强光之下,站定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空气凝固了。
秦骁,我的声音清晰地在死寂中响起,不带一丝波澜,看看你的观众席。认识吗
秦骁的目光懒洋洋地扫过台下阴影中的女人们,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认识当然。1号,那个画廊小助理,帮我免费搞定了价值百万的展览保险。7号,小学老师,掏空了父母养老钱给我‘投资’。12号,张玥,蠢得可爱的劳力士供应商…还有我的17号薇薇,他目光落在前排一个微微发抖的身影上,笑容加深,美味多汁,又容易崩溃,是道不错的开胃小菜。
台下的呼吸声陡然变得粗重而愤怒。
知道她们今天为什么在这里吗我盯着他。
还能为什么秦骁耸耸肩,姿态傲慢又轻佻,联合起来,想用眼泪和控诉让我内疚让我破产滚出这座城市省省吧,姑娘们。这个世界,要么吃人,要么被吃。你们选了后者,怪谁他摊开手,仿佛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语气里的冷酷和理所当然令人齿寒。
5
疯狂反击
动手！我厉声喝道,声音如同信号枪响。
瞬间,巨大的液晶屏幕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一段段精心剪辑的录音,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捅向舞台中央那个傲慢的身影！
宝贝,那辆车只是暂时需要周转,月底分红一到立刻还你……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编号3转账记录截图同步闪现）
……那个老女人（编号9的主管）呵,有点小权,又缺爱,最容易拿捏了。她手里那个审批项目,价值千万……
……张玥（12号）傻白甜一个,劳力士只是开始,她爸刚分的拆迁款,才是目标……（照片：秦骁和张玥父亲亲切交谈）
……林薇（17号）啧,味道还行,就是太黏人,整天哭哭啼啼要结婚,烦得要死。处理完她爸手里的股份,也该换换口味了……（医院病历一闪而过：林薇流产记录）
秦骁的声音,那些曾经包裹着蜜糖的谎言和甜言蜜语,此刻变成最恶毒、最赤裸的羞辱和算计,被数倍放大,在腐朽的剧场穹顶下反复撞击、回荡！台下的啜泣声、愤怒的低吼声再也压抑不住。
秦骁脸上的从容笑意瞬间冻结。他瞳孔猛缩,英俊的脸庞在屏幕惨白的光线下第一次显露出清晰的裂痕。震惊、暴怒、还有一丝被当众剥光的狼狈,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猛地转头,凶狠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身上,那不再是看猎物的眼神,而是看一个必须立刻撕碎的威胁！
苏！晚！他几乎是咆哮出声,声音扭曲狰狞。
还没完！我毫不退缩,厉声打断他,猛地举起手臂！手中紧握的,正是那张伪造的、被他视若珍宝的星瀚资本保密协议副本！
看看这个！秦骁！你以为傍上了‘星瀚资本’,拿到了莫奈真迹的代理权做梦！我的声音充满嘲讽,每一个字都像砸在他虚伪的金字塔上,假的！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星瀚资本’根本不知道你是谁！这份协议,连同你用它骗来的每一分钱,都是假的！是你整个骗局最核心的炸药桶！现在,它炸了！
轰——！
台下彻底沸腾了！压抑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震惊和狂喜交织在鱼群们脸上。她们终于看到了彻底撕碎这个恶魔的希望！
秦骁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色在屏幕光的映照下瞬间褪尽血色,惨白如纸。他看着那份被高举的致命证据,眼神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深渊般的恐惧！他赖以生存的虚假王国,在录音和假协议的双重核爆下,轰然倒塌！
不……不可能的……他失神地喃喃,随即被汹涌的狂怒吞噬！那是一种根基被彻底摧毁、信仰崩塌的疯狂暴怒！
贱人！！野兽般的嘶吼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他像一颗被点燃的人形炸弹,毫无征兆地冲向巨大的液晶屏幕！握紧的拳头,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砸向屏幕一角！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钢化液晶面板应声碎裂！蛛网状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伴随着一阵噼啪作响的电火花！碎片四溅！整个屏幕闪烁了几下,彻底黑了下去。录音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电流短路发出的滋滋声和玻璃碎片落地的哗啦声。
强光消失,剧场瞬间被更深的阴影笼罩。只有几束舞台边缘的光束,在弥漫的灰尘和飞溅的碎片中无力地切割着黑暗。
死寂。绝对的死寂。
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台下愤怒的声浪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打断,只剩下惊恐的抽气声。连空气都仿佛被秦骁这毁灭性的一拳砸得稀碎。
他缓缓地转过身。拳峰上鲜血淋漓,几处被锋利的屏幕碎片割开,深可见骨,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他昂贵的西裤上。但他浑然未觉。灰尘落在他精心保养的头发和肩头,那张英俊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着,沾着点点血迹,如同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的恶鬼。
他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我。那不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度亢奋、极度扭曲的狂热！嘴角以一种非人的弧度向上扯开,露出森白的牙齿,混合着血丝和疯狂的笑意。
一步。粘稠的血液滴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嗒声。
两步。他像盯住猎物的毒蛇,无视了台下的任何人。
第三步,他已逼至我面前！那股混合着血腥、昂贵皮革和暴戾的气息猛地将我淹没！
快！太快了！
我甚至来不及后退,冰冷的、沾满血的手掌如同钢铁铸造的枷锁,带着巨大的力量和血腥气,猛地扼住了我的喉咙！窒息感瞬间袭来！
呃！喉咙被挤压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
台下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放开她！
报警！快报警！
几个身影试图冲上来。
都别动！秦骁的头猛地一偏,朝着台下嘶吼,声音炸雷般盖过所有尖叫！那眼神里的疯狂和戾气如同实质的刀锋,瞬间将几个试图靠近的人钉在原地！他像一头彻底被激怒、丧失理智的凶兽,牢牢掌控着爪下的猎物——我。
他的脸猛地贴近！呼吸灼热地喷在我的脸颊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近在咫尺地锁住我的瞳孔。
苏晚…他低语,声音嘶哑怪异,兴奋得发颤,扼住我喉咙的手却猛地松开了一些,让我得以喘息,却依旧牢牢禁锢,你以为…你炸的是我的鱼塘
他沾血的拇指,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和残忍,重重地碾过我被掐得生疼的颈侧皮肤。那里的动脉在我的皮肤下疯狂跳动。
接着,他做了一个足以让我血液冻结的动作。
他低下头,滚烫的舌尖,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带着粘腻的血腥味,舔舐过我的颈动脉！沿着那剧烈跳动的地方,缓慢地、用力地向上滑过！
冰冷的滑腻感瞬间窜遍全身！极致的恐惧和恶心让我胃部剧烈翻搅！浑身汗毛倒竖！
他发出一声低沉、满足、如同恶魔饱餐后的喟叹,舔了舔自己沾血的嘴唇。
呵…他轻轻一笑,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剧场里回荡,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温柔和……赞叹
不,亲爱的。他的嘴唇几乎贴上了我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钻进我的耳道,你错了。
我在用整个鱼塘…他声音里的亢奋达到顶点,一字一顿,清晰地、如同宣判般砸进我的脑海,…筛选真正的猎物。
他微微抬起头,狂热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灼烧着我的脸。那眼神里有毁灭后的兴奋,有棋逢对手的激赏,还有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病态的占有欲。
现在…他染血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拂开我额前被冷汗黏住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如同情人抚摸,却让我全身的神经都在尖叫逃命。
……该我的猎手,他嘴角咧开,露出一个灿烂到极致、也扭曲到极致的笑容。
接受捕获了。
冰冷黏腻的触感似乎还烙印在颈侧的皮肤上,每一次心跳都撞击着那个被舔舐过的位置,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心和深入骨髓的寒冷。秦骁那句话如同淬了冰的毒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筛选真正的猎物。
他早就知道！
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头顶。那些精心策划的偶遇,那些他恰到好处的试探和纵容…他不是上钩的蠢鱼,他是站在岸上,冷眼看着我一步步走进池塘的渔夫！他利用我,利用整个鱼塘的混乱和绝望,把我这个试图复仇的猎人,筛选出来,变成了他终极的猎物！
台下死寂。姐妹们脸上的狂喜和愤怒早已凝固,被巨大的惊恐和茫然取代。她们联合起来的力量,在秦骁此刻展现出的、非人的掌控力和疯狂的宣言面前,脆弱得像一层薄冰。刚刚还在沸腾的复仇火焰,被兜头浇灭,只剩下一片刺骨的冰寒和迷茫。
秦骁的目光,像黏腻厚重的蛛网,死死缠绕着我。他欣赏着我瞳孔中无法掩饰的震动和短暂的失神,那扭曲的笑容更深了,如同刻在脸上的面具。
害怕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亲昵,真好。这才是真正的你,苏晚。剥掉所有伪装…恐惧让你更真实,更…
他沾血的指尖再次抬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想要触碰我的脸颊。
就是现在！
6
生死搏
胸腔里翻涌的冰冷恐惧,在这一刻被更原始的求生本能瞬间点燃、引爆！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秒,我藏在身后的右手动了！动作快如闪电！
不是攻击他的要害——面对一个彻底失控、力量悬殊的疯子,那无异于自杀。
我的目标,是他唯一暴露在我攻击范围内的、此刻最脆弱的东西——他脸上那张精心维持、此刻却因疯狂和伤口而变得狰狞的面具！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剧场！
我用尽全身力气,手掌带着风,狠狠扇在了秦骁带血的左脸上！位置精准！力量毫无保留！
他的头被我打得猛地偏向一边！精心打理的发型彻底散乱,几缕头发狼狈地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瞬间失焦的眼睛。那张漂亮的脸上,清晰的五指印迅速浮现,红肿起来,与他拳头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形成刺目的对比。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秦骁的动作彻底僵住。掐着我肩膀的手无意识地松了些力道。他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反抗,更没料到…会是这样直接、这样羞辱性的方式。
台下,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几秒钟的绝对死寂。
然后,秦骁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把头转了回来。散乱的发丝下,那双眼睛重新聚焦,里面翻涌的东西让我脊背窜起一股寒流——不是暴怒,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粘稠的…狂热！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被我扇裂的嘴角,那里渗出了一缕新的血丝。那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品尝美味般的回味。
呵……一声低沉的笑从他喉咙里滚出来。
他抬手,用指关节蹭掉嘴角的血渍,目光却像焊死在我脸上,那眼神深处燃烧的火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更加炽烈,带着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癫狂兴奋。
对…他盯着我,声音嘶哑,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赞叹,就是这样…
还手…挣扎…愤怒…他每说出一个词,眼神就更亮一分,像嗅到了顶级猎物的气息,这才是我要找的…真正的对手…
他的笑容咧开,露出染血的牙齿,在昏暗光线下如同野兽的獠牙。
我们明明是同一种人,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性,身体再次前倾,灼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骨子里的东西…骗不了人。
你闻到了吗他的鼻翼煽动,像在嗅闻空气中无形的味道,眼神迷醉,血…和猎物的味道…多美…
冰冷的金属触感紧贴着我的后腰皮肤——那是出发前我藏好的微型防狼喷雾。指尖已经摸到了那个小小的保险栓。只要零点一秒,辛辣的刺激性气体就能直喷向他此刻近在咫尺的眼睛！
心跳如擂鼓,血液在耳膜里疯狂冲刷。秦骁那张淌着血、扭曲着兴奋的脸庞在我眼前无限放大。他眼中那种将我视为同类的、病态的狂热,比任何纯粹的暴怒都更令人胆寒。
呼吸停滞在胸腔。指尖,精准地扣在了喷雾冰冷的扳机上。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冰冷锐感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动手！
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疯狂眼眸。
时间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