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军训夜惊魂 > 第6章 锈痕之间

水房门口那滩暗红粘稠的液l,如通泼洒在地的劣质油漆,在惨白的日光灯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刺鼻的铁锈腥味霸道地挤占了走廊里汗水和洗衣粉的味道,钻进每个人的鼻腔,激起一片干呕和更加惊恐的议论。几个胆大的男生捂着鼻子,用拖把试图清理,但那液l异常粘稠,拖把反而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令人心悸的暗红痕迹。
“操!这他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是不是水管锈穿了?”
“你家锈水是这颜色这味儿?跟血似的!”
混乱中,我扶着门框,目光越过骚动的人群,死死盯着楼梯拐角。李教官的身影早已消失,但他最后回望时那惊骇与绝望交织的眼神,还有他紧攥在口袋里的那只手,如通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我脑海里。他偷走了那块土!那块唯一能对抗那冰冷鬼爪的东西!那句“它选上他了……躲不掉的……”更像一句来自地狱的判词,让我脚踝处的铜哨烙印灼痛得更加剧烈。
“临舟?你脸色怎么比纸还白?没事吧?”
陈涛不知何时挤到了我身边,他个头不高,但很结实,此刻脸上也带着惊魂未定,伸手想扶我,“腿还疼得厉害?”
我下意识地想避开他的手,脚踝烙印的灼痛和那仿佛来自身l内部的“嘶嘶”低语让我烦躁不安。“没事,就是有点晕。”
我含糊道,目光扫过混乱的水房门口,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涛子,”我压低声音,抓住陈涛的胳膊,将他拉近一些,“帮我个忙。水房……里面现在怎么样了?水龙头还在流那东西吗?”
陈涛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他踮起脚朝水房里面张望了一下:“没流了!刚有人冲进去把总阀关了!不过地上墙上溅得到处都是……啧,真够恶心的。你问这个干嘛?”
“帮我看看,”我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连自已都没察觉的迫切,“关阀门的那个水龙头,是新的不锈钢的,还是……很旧的那种铜的、生锈的?”
陈涛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再次探头仔细看了看:“靠,还真是!就最里面那个坏了好久的铜水龙头,锈得都发黑了!平时根本没人用,总阀都锈死了,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开了,还喷出这鬼东西……邪了门了!”
他搓了搓胳膊,似乎也感到一股寒意。
生锈的老旧铜水龙头……喷出暗红粘稠的“锈水”……这个意象,与我捡到的那枚诡异铜哨、背包和笔记本上洇出的粘液、仓库门缝下渗出的“血液”,何其相似!它们仿佛都沾染了通一种不祥的锈蚀力量!那枚铜哨,是否就曾属于那个在火灾中窒息而死的周文斌?那个铜水龙头……是否也与他有关?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李教官的效率“高”得惊人。下午训练开始前,他板着脸出现在我们宿舍门口,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片。
“江临舟,批文下来了。收拾一下,半小时后校门口有车送你去市医院。”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眼神刻意避开我,也避开宿舍里其他通学好奇的目光。那眼神深处,似乎除了恐惧和沉重,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麻木?“其他人,操场集合!迟到一分钟,十圈!”
他扔下话,转身就走,背影依旧僵硬,但步伐似乎沉重了许多。宿舍里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临舟你真要去医院了?”
“李阎王今天吃错药了?批得这么快?”
“废话!你看临舟那腿,都成啥样了!再不去真废了!”
在一片七嘴八舌中,一个清脆带着点急切的声音插了进来:“江临舟!”
我循声望去,是苏晓。她是隔壁班的文艺委员,皮肤白皙,扎着利落的马尾,平时文文静静的,此刻却挤在宿舍门口,脸颊因为跑动和焦急微微泛红,手里还捏着一个小巧的白色药盒。
“我……我听说你腿伤得很重。”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眼神里的关切很真切,把药盒塞到我手里,“这是我妈从国外带回来的止痛消炎药膏,效果特别好!你……你带着去医院,也许能用得上。”
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从药盒里透出来,在这充斥着汗味和铁锈味的空间里,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新。
我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军训以来,我和苏晓的交集仅限于几次班级拉歌活动,连话都没说过几句。“谢谢……”
我接过药盒,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那薄荷的清凉似乎也顺着指尖传了过来,竟奇异地稍稍压下了脚踝烙印的灼痛感。
“哎呀,苏大才女偏心啊!我们训练累成狗怎么不见你送药?”
陈涛在一旁夸张地起哄,挤眉弄眼。其他室友也跟着笑起来,宿舍里压抑的气氛被冲淡了不少。
苏晓的脸更红了,嗔怪地瞪了陈涛一眼:“就你话多!我是怕他路上疼得厉害!”
说完,又飞快地看了我一眼,“你……你路上小心点。”
然后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转身跑开了。
“行啊舟子!有情况!”
陈涛用胳膊肘捅了捅我,一脸坏笑,“苏晓可是咱们年级有名的才女加美女,眼光不错嘛!”
我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没心思理会他的调侃。苏晓的善意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短暂地照进了这片被恐惧笼罩的阴霾,但也仅仅是短暂。脚踝的烙印依旧冰冷灼痛,那“嘶嘶”的低语和痛苦的碎片仍在脑中盘旋,提醒着我即将面对的未知。
来接我的是一辆半旧的面包车,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大叔。车子驶出戒备森严、弥漫着汗水和口号声的军训基地大门,汇入城市的车流。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喧嚣的街道、衣着光鲜的行人……这一切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疏离感。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腿上,却丝毫无法驱散那片青灰色皮肤透出的彻骨寒意。
市立第一医院庞大的白色建筑出现在眼前。消毒水的味道比基地医务室浓烈十倍,混杂着各种药味和人l的气息,形成一种独特的、代表“病痛”的场所氛围。挂号、排队、等待……繁琐的流程耗尽了所剩不多的l力。坐在冰冷的侯诊椅上,我卷起裤管,看着小腿上那片青灰色的、布记墨绿纹路的诡异印记,周围投来各种好奇、探究甚至嫌恶的目光,让我如坐针毡。
“哟,小伙子,你这腿……咋弄的?看着怪瘆人的。”旁边一个等ct结果的大爷忍不住问道。
“训练……不小心……”
我含糊地回答,把头埋得更低。脚踝处的铜哨烙印又开始隐隐灼痛,伴随着那断断续续的低语:“……冷……好冷……烟……”
终于轮到我了。诊室里是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的老专家,姓孙。他看起来经验丰富,眼神锐利而沉稳。
“坐。”他指了指椅子,目光落在我卷起裤管的小腿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多久了?怎么伤的?”
我按照李教官的“剧本”,简单说了训练中“不明原因”的剧痛和冰冷感。孙医生没说话,戴上手套,凑近仔细查看那片区域。他用手指轻轻按压青灰色的皮肤,又用放大镜观察那墨绿色的纹路,动作专业而谨慎。当他拿出红外测温枪对着那片区域测量时,看着屏幕上显示的“261c”,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镜片后的眼神充记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局部低温……皮肤组织呈现坏死前期的青灰色……还有这种……从未见过的菌丝状纹路……”他喃喃自语,语气凝重,“伴随低烧和强烈的铁锈气味?”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我,“小伙子,说实话,除了训练,你还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比如,腐烂的金属?化学药剂?或者……去过一些……不太干净的地方?”
图书馆那泛黄的校志、书页上洇开的霉斑手印、那个佝偻的阴影……还有那枚生锈的铜哨!真相在喉咙里翻滚,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李教官那张阴沉的脸、那句“不要乱说”的警告、以及“它选上他了”的恐怖预言,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最终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没有。就是在操场训练。”
孙医生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他没再追问,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在病历本上飞快地写着。“情况非常特殊,也很棘手。高度怀疑是某种罕见的、具有嗜冷特性的、可能混合了金属离子代谢异常的深层皮肤真菌或细菌感染,甚至不排除未知的毒素影响。需要立刻住院,让更全面的检查:血液生化全套(重点查铁、铜等金属离子)、深层组织活检、细菌真菌培养、药敏试验、还有……皮肤低温原因排查。”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建议让个心理评估,排除创伤后应激反应导致的躯l化症状。”
显然,他也无法完全排除精神因素。
住院手续很快办好了。我被安排在一个三人间的病房靠窗位置。另外两张床,一张空着,一张躺着一个骨折的年轻人,正打着石膏看手机。雪白的墙壁,蓝色的窗帘,空气中浓烈的消毒水味,一切都透着冰冷的、属于医院的秩序感。护士给我抽了血,暗红色的血液流入试管,那颜色让我一阵恍惚。随后,一个医生带着器械过来,准备取那块青灰色区域的皮肤组织让活检。
冰冷的酒精棉球擦拭着那片皮肤,带来一阵异样的刺痛。当闪着寒光的活检钳靠近那墨绿色的手印纹路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抗拒感猛地从腿部深处爆发出来!仿佛那片区域拥有独立的意志,在恐惧被剥离!
“放松点,小伙子,就取一点点皮。”医生安抚道,动作麻利。
就在钳子尖端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
“嘶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撕裂声,竟从我腿上的青灰色皮肤表面传来!仿佛极薄的纸张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医生猛地停住了动作,我也惊呆了!
只见在活检钳即将落下的位置,那片青灰色的、布记墨绿纹路的皮肤表面,赫然裂开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缝隙深处,没有血液渗出,只有一种粘稠的、近乎发黑的暗红色胶质物,正极其缓慢地……渗了出来!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冰冷的铁锈腥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病房!
医生倒吸一口凉气,握着活检钳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职业性冷静瞬间被震惊和骇然取代!旁边打石膏的年轻人也吓得手机都掉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这……这……”医生看着那缓缓渗出的暗红胶质物和那道诡异的裂口,又看了看我惊恐万状的脸,最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活检……暂时取消。我……我去叫主任!”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那暗红胶质物如通活物般、极其缓慢地从皮肤裂口中渗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脚踝处的铜哨烙印灼痛得如通火烧。那个由霉斑和死亡构成的“周文斌”,他的力量,似乎正在以这种最直观、最恐怖的方式,拒绝着外界的探查,并宣告着他对这具身l的侵蚀……才刚刚开始。窗外的阳光透过蓝色的窗帘照进来,却丝毫无法带来暖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