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醒来时，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窗帘缝隙透进来一缕阳光，刺得我微微眯起眼睛。
「醒了？」
一道清朗的男声从旁边传来。
我转头，看见一个年轻男人坐在病床边，手里正削着一个苹果。
他的手指修长，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垂落在垃圾桶里。
「师弟？」我哑着嗓子，有些不确定。
他动作一顿，抬眼看我，嘴角扬起一抹浅笑。
「师姐还记得我啊。」
怎么可能不记得？
周叙白，导师的独子，比我小五岁。
曾经总是抱着厚厚的文献跟在我身后，一声声喊我「师姐」。
那时他还没现在这么高，眉眼间带着少年气，笑起来时眼睛弯成月牙。
「我这是在哪？」
我试着撑起身子，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别动。」他立刻放下水果刀，伸手扶住我的肩膀，「肋骨骨裂，右腿轻微骨折，你现在需要静养。」
他的掌心温热，声音却比记忆里沉稳了许多。
我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干净的病号服，手腕上还贴着留置针。
「是你救了我？」
「嗯。」他收回手，重新拿起苹果，切成小块，「我妈收到消息，说有人要对你下手，我们就赶过去了。」
他顿了顿，抬眼看我，「再晚一步，你的肾就没了。」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
慕今晏真的狠到这种地步？
「吃点东西。」周叙白把切好的苹果递到我面前，叉子细心地插在最上面一块，「你昏迷三天了。」
我接过，机械地咀嚼着，犹豫着开口：「老师她还好吗？」
周叙白沉默了一瞬。
「她气你当初为了个男人放弃科研，但更气自己没拦住你，让你受到这么多伤害。」
我的眼眶突然发酸。
五年前，我本该跟着导师去德国深造，却在最后一刻为了慕今晏留下。
那天，导师站在机场，失望地看着我，只说了一句：
「桑晚莞，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学业，你会后悔的。」
而现在，我真的后悔了。
「我想见见老师。」我低声说。
周叙白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递给我。
「她今早飞去瑞士参加学术会议，临走前让我转告你——」
「养好伤，实验室给你留着位置。」
我的眼泪猝不及防砸在手背上。
周叙白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抽纸巾给我。
「别哭啊，伤口会感染的」
他笨拙地擦着我的脸，指尖不小心蹭到我的睫毛，触电般缩了回去。
「对不起。」他耳尖微红。
我摇摇头，突然注意到他右手腕上有一道疤。
「这是」
他下意识拉下袖口遮住。「没什么，以前做实验不小心烫的。」
可我记得，这道疤是五年前，他为了拦住失控的实验设备，硬生生用手挡下来的。
「叙白。」我轻声唤他。
「嗯？」
「谢谢你。」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
「师姐，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