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丈夫偷偷给我买了三十节健身私教课。
>最近加班太忙,想让你解解闷。他眼神闪躲。
>直到我在健身房遇见那个八块腹肌的男教练。
>三个月后体检单显示怀孕,丈夫摔了茶杯:我碰你的次数还没他上课次数多!
>我笑着掏出另一张报告:医生说你弱精症五年了。
>他愣住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女教练发来的消息:姐,你老公续费六十节课说要亲自练——他连跑步机都不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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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哲最近有点怪。
怪的不是他天天加班到后半夜,这个我早习惯了。怪的是他居然开始关心起我的身心健康了。结婚五年,他电脑机箱里的灰尘都比关注我的时间长。今天破天荒,不到十点就摸回了家,手里还拎着个印着金苹果水果店logo的塑料袋,沉甸甸的。
老婆,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他把袋子放在玄关鞋柜上,动作有点生硬,像刚学会直立行走的机器人。
我正盘腿窝在沙发里追剧,眼皮都懒得抬:放那儿吧,谢谢李大忙人百忙之中抽空关心民生疾苦。
话里夹枪带棒,但他似乎没听出来,或者装作没听见。他换了鞋,径直走向书房,脚步有点快,背影绷得紧紧的。
不对劲。
我按下暂停键,从沙发上滑下来,光着脚丫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像只准备捕猎的猫,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打印机运作时特有的、低沉的嗡鸣和纸张被吞吐的沙沙声。
我凑近门缝。李哲背对着门,站在打印机旁,微微低着头。昏黄的台灯光线勾勒出他弓着的背脊,透着一种疲惫的紧绷。打印机吐出一张纸,他立刻伸手抽走,动作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急切。然后,他拉开书桌中间那个带锁的小抽屉——那个他放重要合同、备用钥匙、还有他那点可怜私房钱的地方——把那张纸迅速塞了进去。
锁舌咔哒一声轻响,清脆得像在我脑子里敲了一下。
我屏住呼吸,心脏莫名跳快了几拍。搞什么名堂藏私房钱的升级版藏支票总不能是藏情书吧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自己掐灭了,就李哲这情商,写个情书能把自己憋出脑溢血。
等他转身走出书房,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程式化的平静,或者说麻木更贴切。他看见我杵在门口,明显愣了一下,眼神像受惊的兔子,飞快地扫过我脸上,又迅速弹开。
站这儿干嘛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让声音听起来自然点。
等你啊,我抱着胳膊,倚着门框,目光在他脸上和那个上了锁的抽屉之间来回逡巡,李大总监今天不加班,还知道回家,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公司终于良心发现,给你放风了
他避开我的视线,侧身从我旁边挤过去,带起一阵微弱的、属于办公室空调和打印纸的味道。嗯…项目阶段性收尾,稍微喘口气。他含糊地应着,走到客厅拿起那个水果袋,洗点葡萄
我跟着他进了厨房,看他拧开水龙头冲洗那串紫得发黑、一看就价格不菲的阳光玫瑰。水珠溅在他衬衫袖口上,洇开几点深色的痕迹。他洗得很认真,仿佛这串葡萄是他此刻唯一需要专注对待的工作。
李哲,我冷不丁开口,声音不高,但在只有水流声的厨房里格外清晰,刚才藏什么呢
他的手顿住了。水流哗哗地冲在葡萄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沉默了两秒,才关了水龙头,扯过厨房纸巾慢吞吞地擦手,低着头,不敢看我。
没什么…就…公司的一些报销单据,怕弄丢了。他声音干巴巴的,毫无说服力。
哦我拖长了调子,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能闻到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属于另一个空间的疲惫气息,报销单需要锁进你那个藏着传家宝的抽屉我看看
我作势要往书房走。
别!他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他懊恼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里多了点破罐破摔的无奈,还有一丝…心虚
好吧,他叹了口气,肩膀垮下来一点,是给你的。
给我的我挑眉,给我什么离婚协议书草稿
我故意刺他。
胡说什么!他皱起眉,似乎被我的话烫了一下,是…健身房的私教课。
啥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那个…‘动力源’健身房,他语速加快,像在背诵提前打好的腹稿,离咱们家不远。我看你…最近好像没什么精神,总窝在家里。我工作又忙,陪不了你。想着…嗯…报点课,让你去运动运动,出出汗,对身体好,也能解解闷。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瞟我,观察我的反应。
我愣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健身私教课李哲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荒诞得如同平行宇宙的设定。我那个心里除了代码就是绩效的老公,居然会操心我的精神状态,还掏钱让我去健身房解闷这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离谱。
多少节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飘。
三…三十节。他搓了搓手指,目光又开始在地板上游移,一次性买三十节,优惠力度大…还、还送十节小团体课。
他补充道,努力想显得这个决定很划算很明智。
三十节!这得多少钱我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动力源那镶着金边的招牌和里面挥汗如雨的俊男靓女。李哲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为了给我解闷,一掷千金
哦,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李总监真大方。为了让我‘解闷’,真舍得下血本啊。您这代码敲得,老婆都要跟人跑了才想起来充值
这话有点刻薄,但我控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关怀,与其说是体贴,不如说更像一种敷衍的施舍,或者…某种心虚的弥补那个锁进抽屉的举动,像根刺扎在我心里。
他的脸腾地红了,脖子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是那种被戳破又无力反驳的窘迫。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我是为你好!天天躺着刷剧,人都躺废了!他梗着脖子,试图用音量掩饰底气不足。
为我好我嗤笑一声,心里的火苗蹭蹭往上窜,行,李哲,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课我上,我一定好好上,不辜负您这‘解闷’的大恩大德!
我一把抓过茶几上那盒洗好的葡萄,也不管他什么反应,转身大步流星地回了卧室,砰地一声甩上了门。力道之大,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门外一片死寂。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胸口起伏,手里那盒冰凉的葡萄硌得掌心生疼。
为我好解闷
我看着梳妆镜里那个穿着宽松家居服、头发随意挽起、眼下带着淡淡青黑、神情恹恹的女人。多久没好好收拾自己了一年两年时间在李哲无休止的加班和我的日渐麻木中悄然流逝。镜中的女人,眼神里没了光,只剩下被生活打磨后的钝感。
也许…李哲说得对我真的有点废了像个被遗忘在角落的旧沙发,落满了灰。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又被我狠狠压下去。行,健身是吧私教是吧我倒要看看,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嫌我身材走样了还是想用这种方式把我打发出去,他好图个清静或者…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藏着别的什么
第二天下午,我揣着李哲给我的那张印着动力源烫金logo的会员卡和私教课凭证,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上刑场般的心情,踏进了那间传说中本市精英最爱的健身房。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汗水和某种昂贵香氛混合的复杂气味。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城市街景,窗内是清一色锃亮的器械和挥汗如雨的身影。男男女女,个个肌肉线条流畅,穿着专业紧身的运动服,脸上洋溢着自律的骄傲和挥霍青春的活力。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旧T恤和宽松运动裤站在其中,像个误入科幻片场的土鳖,浑身不自在。
前台是个妆容精致、笑容甜得能齁死人的小姑娘,声音也像裹了蜜:女士您好,欢迎来到动力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找…我的私教。我有点磕巴地递上那张凭证,姓王。
凭证上教练的名字只有一个潦草的王字。
王教练小姑娘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敲了几下,笑容更甜了,好的女士,请跟我来,王教练在VIP区等您。
VIP区我的心跳又漏了一拍。李哲这解闷的成本,是不是有点超标了我跟在小姑娘身后,穿过器械林立的公共区域,推开一扇磨砂玻璃门。里面的空间更私密,器械更高端,人也少得多。空气里的香氛味更浓了。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速干训练背心、深灰色运动长裤的男人,背对着门口,正在调整一台大型器械的配重片。宽肩,窄腰,倒三角的背部线条流畅得如同雕塑,随着他手臂用力,背阔肌和斜方肌清晰地绷紧、舒展,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脖颈滑落,没入背心深处。
我的脚步钉在原地。脑子里瞬间闪过昨晚李哲那闪烁的眼神、锁起的抽屉、还有他口中那解闷的三十节课。眼前这幅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呼吸一窒。
八块腹肌…大概就是这样的背影吧
就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各种狗血剧情开始不受控制地翻腾时,那个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停下了动作,转过身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不是想象中那种阳光开朗、笑容迷人的帅哥。眼前的男人,不,应该说女人个子很高,目测超过一米七五,骨架匀称有力。利落的极短发根根竖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五官立体,线条分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薄而紧抿。汗水沿着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滚落。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像淬了冰的黑色琉璃,此刻正没什么温度地、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落在我身上。
没有笑容,没有客套的寒暄。她只是随意地抓过搭在器械扶手上的毛巾,擦了擦额角和脖子上的汗,动作干脆利落。那身流畅紧实的肌肉线条,在紧身背心下显露无遗,充满了爆发力,却丝毫没有男性化的粗犷,反而透着一股凌厉的中性美感。
苏晚她开口,声音是偏低沉的烟嗓,带着运动后的微喘,有种奇特的沙砾感,直截了当,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是我。我有点懵,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巨大的认知偏差让我一时没缓过神来。王教练女的还是这么…酷飒硬核的女教练
王砺。她言简意赅地报上名字,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朝我走过来。步履沉稳,带着一种掌控全场的气场。她在我面前站定,比我高了小半个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那目光像X光,冷静地扫描着我的体态。
第一次来健身房她问,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嗯。在她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我像个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不自觉地挺直了背。
目标她单刀直入。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减肥塑形增肌还是纯粹来打发你老公的钱王砺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太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更像是一种嘲讽的预兆。
最后那句话像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我强装镇定的外壳。我的脸腾地热了起来,尴尬混合着被看穿的恼怒,血液直冲头顶。打发老公的钱她怎么知道
我…我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质问她凭什么这么武断,但看着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锐利黑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身上那股冷冽又强大的气场,让我瞬间矮了半截。李哲给我买课,在她眼里,大概就是个被丈夫花钱打发的无聊主妇吧这个认知让我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说话就当默认了。王砺显然没打算给我留面子,她侧身指了指旁边一块铺着灰色软垫的空地,先做个体测,站上去。
她下巴微抬,指向一台看起来很精密的银色体测仪。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堪称我人生中最漫长、最狼狈、最被全方位碾压的公开处刑。
王砺像个没有感情的指令机器。
站直。挺胸。收腹。骨盆不要前倾。她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冰冷的指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她站在我侧后方,目光锐利如刀,精准地切割着我每一个不标准的姿势。
深蹲,膝盖不要超过脚尖。屁股向后坐,像坐椅子。背打直,塌腰了!我咬着牙,笨拙地模仿着她演示的动作,双腿发抖,汗水瞬间浸透了T恤的后背。那动作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像酷刑。
平板支撑。核心收紧,腰不要塌,屁股不要撅!我撑在垫子上,手臂抖得如同风中落叶,腰腹酸软得快要断开,感觉下一秒就要五体投地。王砺就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挣扎,丝毫没有要扶一把或者鼓励一下的意思。
动作变形,休息十秒。她冷酷地宣布,精准地掐着表。
十秒我感觉自己刚喘了半口气。
继续。俯卧撑,下去。慢一点。控制。她像个严苛的监工。
我…我做不动了…我瘫在垫子上,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喘着气,汗水糊住了眼睛,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疯狂抗议。
王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双黑眸里没有半分同情,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果然如此的了然。才第三组。你丈夫买了三十节课,不是让你来垫子上睡觉的。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脸上,起来。目标达不到,次数翻倍。
屈辱和愤怒猛地冲上来。我撑起酸软的手臂,咬着牙,再次把自己撑起来。汗水滴落在垫子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我死死盯着眼前灰色垫子的纹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李哲,你个王八蛋,你买的不是课,你买的是刑,是酷刑!
被王砺折磨得灵魂出窍、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客厅里亮着灯,李哲居然又奇迹般地早归了,正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他的宝贝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在他脸上。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混合着关心和一丝探究的复杂表情。回来了课…上得怎么样他放下电脑,目光在我汗湿狼狈、如同被暴风雨蹂躏过的脸上扫过。
怎么样我把包往地上一扔,声音因为脱力而有些嘶哑,带着毫不掩饰的火气,托您的福,李大总监,好极了,你的钱花得真值,教练‘专业’得不得了!
我刻意加重了专业两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李哲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眼神飞快地闪烁起来,带着明显的心虚。哦…王教练…是吧听说挺严格的,严师出高徒嘛…他干巴巴地打着哈哈,试图转移话题,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叫外卖
不饿,气饱了!我懒得看他那张心虚的脸,径直冲进浴室,砰地甩上门。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带走皮肤上的汗水和疲惫,却带不走心底那股无名火和被王砺全方位碾压后的憋屈。
李哲的反应,印证了我的猜测。他果然知道!知道这个王教练是个能把人操练到散架的铁血教官,他给我报这个课,安的什么心是嫌我不够累还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知难而退,继续乖乖在家当他的背景板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是在和王砺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也像是在和李哲那笔解闷费赌气。每一次踏进动力源那扇光鲜亮丽的大门,都像奔赴刑场。王砺的专业和严格指数随着时间的推移,只增不减。
核心收紧,你是面条吗苏晚
发力点不对,用臀部,不是用腰,你想练成水桶腰
呼吸,憋气能帮你上天吗吐气发力!
动作变形,重来,再变形加一组!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魔音贯耳,精准地刺穿我每一次想要偷懒、想要放弃的念头。她示范动作时流畅有力,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和我笨拙迟缓、龇牙咧嘴的样子形成惨烈对比。她从不伸手扶我,只在旁边冷眼看着,用语言精准地指出我的每一个错误,每一个弱点。
汗水无数次模糊了视线,浸透了衣衫。肌肉酸痛成了常态,上下楼梯像受刑,端杯水手都在抖。有好几次,累到眼前发黑,瘫在垫子上,真想就这么躺到天荒地老。可一抬眼,对上王砺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写着废物两个大字的眼睛,一股邪火就顶上来。我咬着牙,撑着发抖的手臂,再次爬起来。
不能认输。至少不能在她面前认输。更不能让李哲那笔解闷费白花!我要让他看看,他花钱买的罪,我受得住。
日子在汗水和咒骂(当然是在心里)中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三个月的时间悄然滑过指尖。
某个周末的清晨,我在浴室洗漱。镜子里的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脸颊的线条紧致了些,下颌线好像也清晰了一点点虽然离脱胎换骨还差得远,但那种长期宅家形成的浮肿和颓靡感,确实淡去了不少。手臂抬起时,居然能看到一点点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的轮廓,我捏了捏自己的腰侧,似乎…紧实了一点点没那么软塌塌了
这个发现让我心头掠过一丝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得意。虽然过程痛苦得如同扒皮抽筋,但好像…真的有点效果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胃里翻江倒海,我猛地捂住嘴,冲回马桶边,干呕了好几下,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怎么回事昨晚吃坏东西了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莫名其妙的恶心感时断时续。胃口也变得奇奇怪怪,以前爱吃的闻到就想吐,看到酸溜溜的青梅话梅却口水泛滥。最要命的是,一向准得跟瑞士钟表似的大姨妈,居然迟到了快一周。
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带着巨大冲击力的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进我的脑海,瞬间让我浑身冰凉。
不会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和李哲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我拼命回忆。好像还是他项目最忙的时候,匆匆忙忙,像完成任务,结束后他倒头就睡,我睁眼到天亮。那感觉…糟糕透了。具体时间好像是…三个多月前就在他给我报这个该死的健身课之前不久
时间点…微妙地对上了。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勒得我喘不过气。我扶着冰冷的洗手台,看着镜子里那张骤然失去血色的脸。健身房…王砺…那挥汗如雨、肢体难免接触的训练…李哲那心虚闪躲的眼神…锁起来的抽屉…还有那句解闷…
无数零碎的、被我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被这个可怕的念头强行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我浑身发抖的可能性。
我几乎是颤抖着手指,在手机上下单了验孕棒。
等待快递的那几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坐立不安,像热锅上的蚂蚁,脑子里各种念头疯狂交战。万一…万一真的有了…是谁的我和李哲那屈指可数的、乏善可陈的夫妻生活还是…那些在健身房和王砺肢体接触的瞬间那些被她纠正动作时,她有力手臂的支撑汗水混合的气息…密闭的空间…荷尔蒙…不,不可能,王砺是女的,女的!
可生理反应不会骗人。恶心感再次袭来,我冲到卫生间又是一阵干呕。
快递员按响门铃的声音,像一道催命符。我冲过去,几乎是抢过了那个小小的纸盒。拆开,取出那个白色的小棒,冲进卫生间。
几分钟的等待,漫长得令人窒息。我死死盯着那小小的显示窗口,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一道清晰的、不容置疑的红色线条,稳稳地出现在对照区(C)的位置。
紧接着,在检测区(T)的位置,另一道同样清晰、同样鲜红的线条,缓慢而坚定地浮现出来。
两道杠。
清晰得刺眼。
嗡——
大脑一片空白。世界的声音瞬间被抽离,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和心脏疯狂擂动鼓膜的巨响。我扶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
怎么会怎么可能
混乱、恐惧、荒谬、还有一丝被命运嘲弄的冰冷愤怒,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啃噬着我的神经。李哲…王砺…健身房…那三十节课…像一出荒诞剧的碎片,在我眼前疯狂旋转。
不行。不能这样。我要确切的答案!
我挣扎着爬起来,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划开屏幕,几乎是凭着本能,预约了最近一家三甲医院的妇科门诊。明天一早。必须去!
第二天,坐在医院冰凉的塑料椅子上,听着周围孕妇们低声的交谈,看着她们或幸福或平静的侧脸,我只觉得如坐针毡,格格不入。每一个护士叫号的声音都让我心惊肉跳。
苏晚!
我猛地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跟着护士走进诊室。例行询问,冰冷的器械检查…医生戴着口罩,眼神平静无波,语气公式化:查个血HCG和孕酮吧,更准确。再去预约个B超。
抽血,等待。坐在检验科外的长椅上,时间一分一秒都像是凌迟。报告单终于从打印机里吐出来。我几乎是扑过去抢过那张轻飘飘的纸。
目光急切地扫过那些冰冷的数值和符号。
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阳性。
孕酮:数值后面跟着向上的箭头。
超声提示:宫内早孕,约6周+。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也烙在我的心上。最后一点侥幸被彻底击碎。尘埃落定。
我捏着那张薄薄的、却重逾千斤的报告单,浑浑噩噩地走出医院大门。初夏的阳光有些刺眼,晃得人头晕。我站在喧嚣的路边,看着车水马龙,却感觉自己和整个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毛玻璃。
孩子。一个在我毫无准备、甚至充满抗拒的时刻,强行闯入我生命的存在。
谁的孩子
这个念头像毒刺,扎得我鲜血淋漓。李哲还是…那些在健身房挥汗如雨、和王砺肢体接触的瞬间这个想法荒谬得让我想笑,却又恐惧得浑身发抖。王砺是女的!我一遍遍告诉自己,试图压下心底那不断滋生的、被李哲那笔解闷费和锁起的抽屉所催生出的猜疑。可猜疑一旦开了闸,就像疯长的藤蔓,根本不受控制。
我该怎么办告诉李哲他会信吗他会怎么想
我看着手里那张判决书般的B超单,上面那个小小的、模糊的孕囊影像,像一个冰冷的嘲讽符号。肚子里这个不速之客,彻底打乱了我原本死水微澜的生活,也将我和李哲之间那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彻底捅破了。
晚上回到家,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气,和往常冰冷的外卖气息截然不同。李哲居然在厨房忙活这简直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罕的事。
他端着两盘卖相勉强及格的炒菜出来,脸上带着一种久违的、试图讨好又透着疲惫的笑容。回来了正好吃饭。今天…项目提前搞定了点。他放下盘子,目光习惯性地在我脸上扫过,似乎想捕捉什么情绪。
我沉默地换了鞋,把包放在玄关柜子上,动作有些迟缓。那张叠好的B超单,像一块烧红的炭,揣在我外套口袋里,烫得我心慌。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李哲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今天去健身房又挨训了那个王教练…他语气里带着点试探,又有点不以为然,太凶就别去了,我…
李哲,我打断他,声音有点哑,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平静。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没有动筷。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他。他脸上那点刻意的笑容僵住了,似乎被我这异常凝重的表情慑住。
我有件事跟你说。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那块石头压得我呼吸困难。手伸进口袋,指尖触碰到那张薄薄的纸。那上面承载的,是足以将我们这艘本就千疮百孔的小船彻底掀翻的惊涛骇浪。
什么事这么严肃。他放下筷子,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慢慢地把那张折叠的B超报告单从口袋里拿出来,展开,用指尖推到他面前的桌面上。白色的纸张在深色的桌面上显得格外刺眼。
李哲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先是随意的、带着询问的扫视,随即,他的视线凝固了。瞳孔在瞬间急剧收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宫内早孕,约6周+那一行字上,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惨白一片。
时间仿佛凝固了。餐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一下下敲打着令人窒息的寂静。
几秒钟的死寂之后,李哲猛地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疲惫和疏离的眼睛,此刻布满了震惊、难以置信,还有迅速堆积起来的、被背叛的狂怒。那怒火熊熊燃烧,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怀孕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变了调,像砂纸刮过玻璃,你怀孕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太大,带得椅子腿在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他死死地瞪着我,胸膛剧烈起伏,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指着那张报告单,指尖都在发抖。
苏晚,你告诉我,这是谁的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6周哈,6周!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疯狂,这三个月,我碰你的次数,加起来还没那个男教练给你上课的次数多吧
男教练三个字,他咬得极重,带着刻骨的恨意和羞辱。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在我脸上。
轰的一声。
最后一丝侥幸,最后一点残存的、试图为这段婚姻辩解的念头,在他这句如同惊雷般的指控下,被彻底炸得粉碎。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愤怒,像海啸般瞬间席卷了我,冲垮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
原来如此。原来在他心里,早就给我判了刑。那三十节课,那个锁起的抽屉,他闪烁的眼神,他突如其来的关怀…一切都有了最不堪、最龌龊的解释。他给我报这个课,根本不是什么解闷,是早有预谋,是为了把我推出去,是为了给他自己制造一个完美的、心安理得的绿帽借口,他早就认定了我和那个男教练有染,他早就等着这一天。
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玉石俱焚般的怒火。那怒火烧干了所有的眼泪,烧尽了所有的软弱。
我看着他因为暴怒而扭曲的脸,看着他指着我的、颤抖的手指,看着他眼中那滔天的、自以为是的被背叛的怒火。突然,一股强烈的、近乎残忍的冲动攫住了我。
我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起来。动作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委屈,没有辩解。嘴角甚至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勾出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弧度。
那是一个笑。
一个带着极致嘲讽、看透一切、冰冷刺骨的笑。
李哲,我的声音异常平稳,清晰地穿透了他粗重的喘息,你说得对。你碰我的次数,确实很少。
在他惊愕、暴怒、混杂着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我慢条斯理地,从随身的包里,又抽出了另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这张纸看起来更厚一些,边缘有些磨损,像是被保存了很久。
我没有立刻递给他。而是用指尖捏着它,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像在展示一件决定性的证据。
所以,我脸上的笑容加深了,那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只有一片冰冷的寒潭,在你忙着给我扣帽子之前,不如先看看这个
我伸出手,将那张纸,轻轻地、却带着千钧之力,放在了那张刺眼的B超单旁边。两张纸并排躺在深色的桌面上,像两枚即将引爆的炸弹。
李哲的目光,下意识地从我冰冷的笑容,移向了那张新出现的纸。他的愤怒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按下了暂停键,脸上只剩下一种茫然的、被巨大未知攫住的僵硬。他死死地盯着那张纸,像是要把它烧穿一个洞。
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迟钝的、难以置信的僵硬,指尖颤抖着,捏住了那张纸的边缘。他把它拿了起来,展开。
目光落在纸页的抬头上。他的瞳孔,在瞬间,再次发生了地震般的剧震。脸上的血色,这一次彻底褪得干干净净,连嘴唇都变成了灰白色。捏着纸张的手指,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枯叶,几乎要拿捏不住。
那是一张五年前的男性生殖健康检查报告单。
诊断结论那一栏,白纸黑字,清晰无比地印着几个冰冷的、足以粉碎他所有男性尊严和愤怒根基的字:
【诊断意见:严重少弱精子症。自然受孕几率极低。】
时间,赫然是五年前——我们结婚还不到半年的时候。
李哲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了,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死死地盯着那行字,仿佛不认识那些中文。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从极致的愤怒,瞬间切换成一种巨大的、空白的茫然和难以置信。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粗重的、紊乱的呼吸声,在死寂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张报告单在他剧烈颤抖的手中,发出细微的、濒临碎裂般的簌簌声。
他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像是变成了一尊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的雕像。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脸上的茫然和震惊,渐渐被一种更深的、更复杂的情绪取代——那是被彻底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真相面前的巨大羞耻和恐惧。他那双曾经充满愤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和灰败,死死地、失焦地盯着手中的判决书。
就在这时。
一阵突兀的、欢快的手机铃声,骤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叮铃铃——叮铃铃——
是我的手机,放在餐桌上,屏幕亮了起来。
李哲那空洞的、失焦的目光,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猛地拽回现实。他像是受惊般,身体剧烈地一颤,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缓慢地移向我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清晰地跳动着来电显示的名字:
【王砺】。
这个名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上。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刚刚恢复一丝焦距的眼睛,瞬间再次被更深的、混合着震惊、羞耻、愤怒和一种彻底失控的疯狂所充斥。他死死地盯着我,又看看那个名字,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荒诞、最讽刺、最无法理解的画面。
王砺那个他臆想中给我戴了绿帽的男教练在此时此刻,在他刚刚得知自己是个绝户、所有愤怒都成了笑话的瞬间,打电话过来
这巧合,简直恶毒得像命运精心编排的剧本。
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困兽般的粗重喘息。捏着那张弱精症报告单的手,因为极度的用力,指关节发出可怕的咯吱声,那张纸在他手中被攥成了一团扭曲的废纸。
而我的手机,还在固执地响着。
叮铃铃——叮铃铃——
那欢快的铃声,此刻听在耳中,却如同丧钟敲响的前奏,尖锐地撕裂着餐厅里凝固到极点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