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新婚。我嫁给了全国闻名的战斗英雄,顾远征。
他高大英俊,肩章闪亮,是所有女同志的梦。
可就在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推开房门时,那台老旧的红星收音机,却用诡异的电流声嘶哑地响起:别信他……他不是顾远征!
热气模糊了他英俊的脸,也模糊了我本该幸福的未来。
我捏紧了衣角,门外是能冻死人的暴风雪,门内,是我身份成谜的新婚丈夫。
01
岚岚,饿了吧快,吃碗面暖暖身子。顾远征的声音温和醇厚,像部队里悠扬的号声。
可我全身的血液,却在那一瞬间被收音机里那句诡异的话冻结了。
刺啦……快跑……他是假的……刺啦……
这三句话,像三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脑子里。我刚嫁到这北疆鸟不拉屎的哨所,唯一的依靠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可现在,一个陌生的声音却告诉我,他是假的!背景是七十年代末,我叫林岚,一个从大城市来的返乡知青,为了留在城里,经人介绍,嫁给了战斗英雄顾远征。冲突就是这台收音机,它凭空出现,揭露了一个可能颠覆我人生的惊天秘密。而悬念,就是我该不该信它
我抬起头,面前的男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军装笔挺地穿在身上,宽肩窄腰,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让人腿软的阳刚之气。他就是画报上那个让全国人民敬仰的英雄,怎么可能是假的
怎么了不合胃口他将搪瓷碗往我面前推了推,碗里卧着两个金灿灿的荷包蛋,在这个年代,这是顶顶好的东西了。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手腕上那块上海牌手表,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我记得介绍人说过,这是他立功时,部队上特意奖励的。
没……没有。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端起了碗。
面条很香,但我食不知味。
慢点吃,别噎着。他坐在我对面,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我看不懂的探究。
那台收音机是我从家里带来的,陪了我好几年,从未出过这种问题。此刻,它又恢复了正常,安静地立在桌角,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这收音机……还能用顾远征的目光落在了那台红星753上,语气随意。
我的心猛地一跳,握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能……能听个响。
在部队里,我们有纪律,不能随便听敌台。他淡淡地说着,伸出手,似乎想去拨弄那个旋钮。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按住了他的手。
别动!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他的手掌温热而粗糙,带着薄茧,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手背上。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多激烈。
我……我怕你弄坏了。我慌乱地找着借口。
顾远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收回了手,没有再追问。他嘴边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别的什么。
早点休息吧,赶了一天路,累坏了。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将灯光全部挡住,我去烧点热水,给你烫烫脚。
男人体贴的举动非但没让我感到温暖,反而让我的后背窜起一阵寒意。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他的后颈。那里,本该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烫伤疤痕。介绍人,也就是我的远房表婶,曾唾沫横飞地跟我描述过这个细节,那是顾远征小时候淘气,被炕沿的火钳烫伤的,是独一无二的印记。
可是,他光洁的后颈上,什么都没有。
我的心,沉入了谷底。
外面风雪呼啸,像是有无数鬼怪在嚎叫。这间孤零零的军属房,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
而我,与一头披着英雄外衣的恶狼,共处一室。
02
我几乎一夜没睡,像只受惊的兔子,蜷缩在被子里,耳朵高高竖起,听着外间的动静。
顾远征似乎毫无察觉,呼吸均匀而绵长,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走出房门,他已经做好了早饭。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两个白面馒头,还有一碟咸菜。
醒了快来吃饭。他朝我招招手,笑容和煦得像是外面的风雪都停了。
可我只觉得那笑容里藏着刀。
你……你今天不用去部队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下了这么大的雪,封山了。团里给我批了婚假,这几天就在家陪你。他一边说,一边自然地拿起一个馒头,掰了一半递给我。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我接过馒头,脑子里却飞速旋转。封山了,意味着我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刺啦……他喜欢……从右边……掰馒头……刺啦……
收音机的声音又响了,微弱,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
我猛地看向他递过来的那半个馒头,边缘整齐,确实是从右边发力掰开的。而我表婶说过,顾远征从小左撇子,干什么都习惯用左手。
这个细节,像是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了下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脸这么白。他关切地问,伸手想来探我的额头。
我像被蝎子蜇了一下,猛地向后躲开。
没……没事,就是有点冷。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但他很快掩饰过去,收回手,给我盛了一碗粥,那快喝点热粥暖暖。
我低头喝粥,用余光偷偷打量他。他吃饭的样子很斯文,腰背挺得笔直,不发出一点声音,完全是部队里培养出的习惯。
可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发毛。一个能把战斗英雄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的人,他的目的,绝不简单。
吃完饭,他主动收拾碗筷,熟练地仿佛做过千百遍。
岚岚,家里的煤不多了,我得去一趟后勤处。你自己在家,把门锁好,谁来也别开。他穿上厚厚的军大衣,戴上雷锋帽,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
好。我乖巧地点头,心里却打起了鼓。
这是个机会!一个我验证他身份的绝佳机会!
他一走,我立刻把门从里面插上,然后冲到书桌前。桌上放着几本书,都是关于军事理论的。我记得表婶说过,顾远征的字写得龙飞凤舞,极有气势,还得过奖。
我颤抖着手翻开一本书,扉页上,有他的签名——顾远征。
那三个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确实是一手好字。
可就在这时,收音机又响了。
刺啦……看他的……笔记本……最后一页……刺啦……
笔记本我心里一动,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终于,在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我找到了一个棕色封皮的笔记本。
我紧张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行用铅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小字,像是怕被人发现一样,写在角落里。
林岚,双十年华,沪市人,喜甜,畏寒。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不是他的笔记,这是关于我的!他竟然在调查我!
更让我毛骨悚然的是,这字迹,稚嫩纤细,完全不像一个成年男人的手笔,倒像是一个……女人写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顾远征背后,难道还有一个女人
我正心乱如麻,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林岚同志!开门!我是团里政治处的刘干事!
一个陌生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桌上的收音机。
它安静无声。
我该不该开门
03
林岚同志!风雪太大了,顾营长让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门外的声音带着焦急。
刘干事我好像听顾远征提过一嘴,是他在团里的搭档。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门外的顾远征是假的,那这个刘干事,是敌是友
收音机一片沉寂,没有给我任何提示。
我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多一个人,或许就多一分揭穿他的机会。
来了!我应了一声,搬开抵在门后的椅子,拉开了门栓。
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寒风猛地灌了进来,让我打了个哆嗦。门口站着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身上落满了雪。
刘干事,快请进。我把他让了进来。
哎呀,可冻死我了。刘干事搓着手,哈着白气,弟妹,你一个人在家还习惯吧远征也真是的,刚结婚就把你一个人扔家里。
他的语气很熟稔,仿佛跟顾远征真是多年的好友。
他去后勤处了。我一边说,一边给他倒了杯热水。
这鬼天气,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刘干事接过水,眼神不经意地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台红星收音机上。
哟,还是台新的。他笑了笑。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顾远征回来了。
他推开门,看到屋里的刘干事,愣了一下,但随即就露出了笑容。
老刘,你怎么来了他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把一袋子煤块放在墙角。
来看看弟妹,怕她一个人害怕。刘干事站起身,锤了他一拳,你小子,不够意思啊,结婚这么大的事,就请我喝了杯喜酒。
这不是忙嘛。顾远征笑着,脱下大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起来亲密无间,毫无破绽。
如果不是我知道了那些秘密,我几乎就要相信,他们就是一对并肩作战的好兄弟。
顾远征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询问。我低下头,假装在整理东西。
对了,远征,你上次托我打听的那个苏联专家……刘干事忽然话锋一转。
咳咳!顾远征猛地咳嗽起来,打断了他的话。他走过来,极其自然地搂住我的肩膀,对刘干事说:老刘,家里地方小,就不留你吃饭了。等雪停了,我带你嫂子去你家串门。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刘干事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行,那我先走了。弟妹,有事就去隔壁找我,我就住在那边三号房。
送走刘干事,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顾远征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松开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
以后,离老刘远一点。他冷冷地说。
为什么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我故作不解地问。
他没有回答我,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晚上,我们分房睡。我找了个借口,说自己不习惯,他竟然也同意了。
深夜,我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我悄悄爬起来,贴在门缝上往外看。
只见顾远征正站在那台收音机前,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螺丝刀,似乎在……拆卸它。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要毁掉我的眼睛!
我不能让他得逞!
我猛地拉开门,死死地盯着他:你在干什么!
他被我吓了一跳,手里的螺丝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回过头,脸上没有了白天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冷冽。
这收音机,有问题。他一字一句地说。
它没问题!我冲过去,将收音机护在怀里,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林岚,把它给我。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不!
我们两个就这么对峙着,像两只准备决斗的野兽。
突然,他动了。他没有来抢收音机,而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整个人都拽了过去,抵在墙上。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我根本无法反抗。
你到底是谁他俯下身,滚烫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眼睛像鹰一样锐利,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04
他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他竟然在反问我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挣扎着,却被他牢牢地禁锢在墙壁和他的胸膛之间。
听不懂他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从你进这个门开始,你就在试探我。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的心跳得像打鼓。他竟然全都察觉到了。
你不是顾远征!我豁出去了,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他的后颈有疤,你没有!他习惯用左手,而你用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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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完,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丝慌乱。
可我失望了。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没有丝毫波澜。
就凭这些他松开我的下巴,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表婶告诉你的
我愣住了。
林岚,你是个聪明人,但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慢慢直起身,拉开了与我的距离,但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你……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刺啦……他的口袋……军官证……刺啦……收音机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在给我递救命稻草。
军官证!对!每个军人都有独一-无二的身份证明!
我趁他不备,猛地伸手探向他上衣的口袋。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有这个动作,一时不察,竟被我掏了个正着。
一本红色的小册子被我紧紧攥在手里。
我激动地翻开,里面贴着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英武不凡,正是他。职务:营级作战参谋。姓名:顾远征。钢印清晰,编号齐全。
一切都对得上。
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我弄错了
我失魂落魄地看着手里的军官证,大脑一片混乱。
看清楚了他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出闹剧。
那……那后颈的疤呢我颤声问,这是我最后的依仗。
他忽然笑了,慢慢转过身去,然后,当着我的面,抬手在后颈处轻轻一抹。
一块仿真的皮肤被他揭了下来,露出了下面一块狰狞的、铜钱大小的暗红色疤痕。
这个吗他问。
我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那是一块伪装的疤痕贴!他竟然用这种方式隐藏了自己真实的身份标记!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声音都在发抖。
因为,有人想让我死。他转过身,目光如炬,而我,需要一个足够聪明、也足够警惕的妻子,来帮我揪出那只藏在身边的鬼。
他的话信息量巨大,我一时消化不了。
你……你的意思是……
没错,从你答应嫁给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是计划的一部分。他走到我面前,拿过我手里的军官证,而你,没有让我失望。
我看着他,这个男人,心机深沉得可怕。他把我,甚至我的家人都算计了进去。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咬着唇,心里涌上一股被欺骗的愤怒。
告诉你,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表现得天衣无缝吗他反问。
我无言以对。
现在,你可以把那台收音机给我了吗他朝我伸出手,它不是普通的收音机,对不对它是一个联络器,一个能帮你分辨敌我的工具。
我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收音机,看着眼前这个亦真亦假的男人,陷入了更深的迷惘。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为什么要拆了它如果他说的是假的,那他又如何解释这一切
就在这时,那台收音机像是感应到了我的困境,再次发出了声音。
刺啦……刘建军……是叛徒……刺啦……快跑……
05
刘建军是叛徒
我和顾远征几乎同时出声,两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对我们嘘寒问暖的刘干事,竟然是内鬼
顾远征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他一把夺过我怀里的收音机,凑到耳边,仔细地转动着旋钮,似乎想捕捉更清晰的信号。
刺啦……刺啦……
然而,收音机里只剩下一片嘈杂的电流声,再也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该死!他低咒一声,一拳砸在桌子上。
屋子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如果刘建军真的是叛徒,那他昨天上门,根本不是什么关心,而是刺探!
他住在哪顾远征猛地抬头问我。
隔壁……三号房。我被他身上陡然爆发出的杀气吓了一跳。
他二话不说,抓起立在墙角的一把铁锹,转身就要出门。
你干什么去!我急忙拉住他。
去解决麻烦!他的眼睛里闪着骇人的寒光。
你疯了!你没有任何证据!我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万一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呢万一收音机的情报是假的,目的就是引你出去呢
我的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过了几秒,他扔掉手里的铁锹,烦躁地在屋子里踱步。
你说得对,是我冲动了。他呼出一口浊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风雪这么大,他就算想跑也跑不掉。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看到他恢复理智,我松了口气。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
他沉吟片刻,说:等。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说是这么说,但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我们俩都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我们心惊肉跳。
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也为了进一步确认他的身份,我决定再试探一次。
我……我有点饿了。我说。
他看了我一眼,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打卤面。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记得很清楚,表婶炫耀过,顾远征的打卤面是一绝,是他母亲教的,卤子的配方很特别,外面的人根本做不出来。
如果他是假的,他绝对做不出那个味道。
他沉默了。
足足过了半分钟,他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好。
他走进厨房,我跟了过去,倚在门框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他熟练地和面、擀面、切面,动作一气呵成。然后是做卤子,肉丁、黄花、木耳、香菇……一样样地往锅里放。
我的心,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往下沉。
他太熟练了,熟练得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他真的是顾远征那收音机里的警告,又该如何解释
很快,一碗香气四溢的打卤面就出锅了。他把面端到我面前,和我第一次来时一样,上面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
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放进嘴里。
就是这个味道!和我小时候在表婶家吃过的,一模一样!那种独特的酱香,那种恰到好处的咸淡,绝对错不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怎么了他有些紧张地问,不好吃吗
我摇摇头,哽咽着说:不,是太好吃了。
这一刻,我心里所有的防备和怀疑,都有些动摇了。或许,他真的是顾远征,只是因为任务特殊,才不得不对我隐瞒。
你……真的是顾远征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带着一丝怜惜。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我们俩脸色大变,同时冲向窗口。只见隔壁三号房,也就是刘建军家的窗户,被人从里面砸碎了!
一股黑烟,正从破碎的窗口里滚滚冒出!
不好!他要销毁证据!顾远征脸色一变,拉着我,待在家里,锁好门,千万别出来!
说完,他抄起刚才那把铁锹,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风雪里。
06
我死死地盯着窗外,心提到了嗓子眼。
顾远征高大的身影在风雪中像一头矫健的猎豹,几步就冲到了三号房门口。他没有丝毫犹豫,用肩膀狠狠地撞向房门。
砰!
木制的房门被他硬生生撞开。他闪身冲了进去,身影瞬间被浓烟吞没。
我的手心全是汗。虽然这个男人的身份依旧存疑,但刚才那一碗打卤面,和他此刻奋不顾身的举动,让我内心的天平,开始向他倾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就在我快要忍不住冲出去的时候,顾远征从浓烟里退了出来,他剧烈地咳嗽着,怀里还抱着一个沉甸甸的铁盒子。
他没有回自己家,而是抱着那个铁盒子,跌跌撞撞地朝着远处部队的方向跑去。
他要去上报!
我稍微松了口气,只要他把东西交给组织,一切就都安全了。
我回到屋里,把门重新锁好,身体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刺激,像是在看一场惊心动魄的电影。
我瘫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了那台红星收音机上。
是它,一步步引导着我,揭开了这个惊天的秘密。
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冰冷的机身。
突然,收音机里又传来了刺啦一声。我的精神瞬间紧绷。
刺啦……快走……他不是去……上报……他是去……灭口……
什么!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
灭口他要去杀谁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浮现——他不是去上报,他是要去杀掉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人!那个真正的顾远征!
这个男人,他骗了我!从打卤面到冲进火场,全都是演戏!他是一个更高明的骗子!
我不能让他得逞!
我再也顾不上害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阻止他!
我抓起桌上的收音机,揣进怀里,穿上大衣就冲出了门。
风雪比刚才更大了,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我根本看不清路,只能凭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部队的方向追去。
顾远征!你站住!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前面的身影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风雪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回去!他冲我吼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不!你骗我!我哭喊着,你根本不是顾远征!你到底是谁!
他沉默了。
风雪呼啸,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林岚,你回去。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疲惫,这件事,和你无关。
怎么会和我无关!我嫁给了顾远征,我是他的妻子!我一步步向他走近,你把他怎么样了你说啊!
他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我从未见过的痛苦和挣扎。
他……他刚开口,脸色忽然一变,猛地向我扑了过来!
小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狠狠地扑倒在地。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枪响,划破了风雪的呼啸!
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深深地射入了我身后的雪地里。
我吓得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
有人开枪!
别动!他将我死死地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我,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是谁是刘建军我颤声问。
不,不是他。他低声说,他的枪法没这么准。
不是刘建军那是谁
你到底是谁我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一次,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绝望。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慢慢地从我身上爬起来,然后,当着我的面,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那是一张和顾远征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他的左边眉骨上,多了一道浅浅的疤痕。这道疤,像一条蛰伏的蜈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凌厉和野性。
我叫顾远征,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但不是你要嫁的那个顾远征。
07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你……你们是……
双胞胎。他吐出两个字,证实了我的猜想。
他不是战斗英雄顾远征,他是顾远征的双胞胎兄弟。
我叫顾远旗,在总参二部工作。他飞快地解释道,半个月前,我哥,也就是你名义上的丈夫顾远征,在执行一次秘密任务后,失踪了。
总参二部,那是国家最神秘的情报机构!
失踪我的心一紧。
我们怀疑,他被内部的间谍出卖了。而那个间谍,很可能就潜伏在这个哨所里。顾远旗的眼神锐利如刀,为了引蛇出洞,我冒充他的身份来到这里。而你,是这个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所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我喃喃自语。
是。他点头,脸上闪过歉意,对不起,林岚,利用了你。但是情况紧急,我别无选择。
我看着他,这张和顾远征一模一样,却又因为一道疤痕而截然不同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被欺骗的愤怒,对他安危的担忧,对自己处境的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快要窒息。
那……收音机……
是我的同志在配合我。顾远旗说,他们通过特殊频道,向我传递情报,同时,也是在考验你。如果你是个普通女孩,听到那些警告,第一反应是求助或者逃跑,计划就会立刻中止。但你没有,你很冷静,也很勇敢。
原来如此。那台红星收音机,根本不是什么灵异事件,而是我方的金手指!
那刚才开枪的人是谁我急忙问。
是那条一直没露面的大鱼。顾远旗的眼神变得冰冷,刘建军只是个小喽啰,负责传递消息和制造混乱。真正可怕的,是藏在他背后的人。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雪地里,一个穿着白色伪装服的人影缓缓站了起来。
他手里端着一把带瞄准镜的步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们。
顾远旗,好久不见。那人开口,声音嘶哑,像是砂纸在摩擦。
他慢慢摘下头套,露出一张我们都意想不到的脸。
不是别人,正是昨天那个来给我送煤,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后勤处王干事!
王……王干事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很意外,是吗王干事冷笑着,你们总以为,最危险的人,一定是看起来最凶狠的。却不知道,最致命的毒蛇,往往伪装得最无害。
张海,你果然还是叛变了。顾远旗缓缓站起身,将我护在身后。
识时务者为俊杰。被称作张海的王干事,枪口稳稳地指着顾远旗的眉心,把你哥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我哥在哪顾远旗厉声问。
他他现在可是我们最重要的筹码。张海得意地笑了,他脑子里装着的东西,足够换回一整个师的装备了。
我这才明白,他们抓走真正的顾远征,是为了他脑子里的军事机密!
废话少说,东西呢张海的目光落在了顾远旗之前从火场里抢出的那个铁盒子上。
想要自己来拿。顾远旗将铁盒子放在脚边,摆出了决斗的架势。
敬酒不吃吃罚酒!张海的眼神一狠,扣动了扳机!
08
趴下!
在张海扣动扳机的瞬间,顾远旗猛地将我推向一边,自己则是一个利落的翻滚,躲进了旁边一个被积雪覆盖的土坑里。
子弹嗖地一声,打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激起一片雪沫。
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怀里的收音机也滚了出去。
妈的!张海见一击未中,骂了一句,端着枪朝土坑逼近。
别过来!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抓起地上的收-音机,就朝着张海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张海下意识地一偏头,躲过了要害,但收音机坚硬的边角还是擦着他的额头飞了过去,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臭娘们!张海勃然大怒,调转枪口对准了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远旗从土坑里一跃而起,像一头捕食的猎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军用匕首,直刺张海持枪的手腕。
张海吃痛,惨叫一声,手里的步枪脱手飞出。
顾远旗得势不饶人,欺身而上,两人瞬间缠斗在了一起。
张海虽然失了枪,但身手同样不凡,拳脚凌厉,招招致命。而顾远旗则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动作更狠,更快,也更不要命。
风雪中,两个顶尖高手进行着最原始、最血腥的肉搏。拳头到肉的闷响,粗重的喘息,交织成一曲惊心动魄的乐章。
我从雪地里爬起来,捡起那把掉落的步枪。枪身冰冷而沉重,我从来没摸过这种东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场中的局势瞬息万变。
张海毕竟经验老到,他虚晃一招,逼退顾远旗,然后猛地朝我这边扑来,想抢回步枪。
小心!顾远旗大吼。
我吓得连连后退,慌乱中,手指胡乱地摸到了扳机。
砰!
枪声再次响起。
我闭着眼睛,胡乱地开了一枪。子弹不知道飞向了哪里,但巨大的后坐力,震得我虎口发麻,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就是这意外的一枪,打乱了张海的节奏。
顾远旗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一个饿虎扑食,将张海死死地压在身下,手中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咙。
别动!
张海的动作僵住了,他感受着喉咙处传来的冰冷触感,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我哥在哪顾远旗的匕首又深了一分,血珠顺着刀刃渗了出来。
呵呵……张海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诡异的笑容,你杀了我,就永远也别想找到他了。
你以为我不敢顾远旗的眼中杀机毕现。
刺啦……地窖……后山……仓库……刺啦……
就在这时,我掉在地上的收音机,又发出了声音。
是同志们在给我们传递情报!
顾远旗和张海的脸色同时一变。
后山仓库的地窖!顾远旗瞬间明白了过来。
你们……张海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知道,自己最后的筹码,没了。
说!地窖里有什么机关顾远旗厉声逼问。
张海却突然狂笑起来:哈哈哈……你们去吧!去了,就给他收尸吧!我早就在里面装了定-时-炸-弹!再过十分钟,整个仓库都会被夷为平地!你们谁也别想活!
09
十分钟!
这个数字像丧钟一样,在我们头顶敲响。
顾远旗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一记手刀砍在张海的后颈,后者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你看着他,我去找人!顾远旗当机立断。
来不及了!我冲他喊道,从这里到团部,一来一回,十分钟根本不够!
风雪依旧很大,通讯基本靠吼。
顾远旗的脚步停住了。他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哥……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无助。
我看着他,这个一直以来冷静、强大,甚至有些冷酷的男人,在得知亲生哥哥命悬一线时,终于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我的心,莫名地被触动了。
我去!我说。
不行!太危险了!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睛,无比坚定地说,你比我更清楚那个仓库的位置,也比我更懂怎么拆除炸弹。你去救人,我去找支援。我们分头行动,才是最快的方法!
顾远旗沉默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不舍。
林岚……
相信我!我打断他,也请你,相信你的同志。他们既然能把消息传出来,就一定会有后援。
说完,我不再犹豫,捡起地上的铁盒子和收音机,转身就朝着山下的团部方向跑去。
等等!顾远旗从后面追上来,将一把小巧的手枪塞到我手里,拿着防身。记住,如果遇到危险,朝天开枪,我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我点点头,将手枪紧紧攥在手里。
还有,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活着回来。
你也是。
我们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却仿佛交换了最重要的承诺。
我转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山下跑去。
风雪迷了我的眼,冰冷的空气灌进我的肺里,火辣辣地疼。但我不敢停,一步都不敢停。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跑着跑着,我怀里的收音机又响了。
刺啦……岚岚……听得到吗……刺啦……
是顾远旗的声音!
他竟然用这个频道联系我!
听得到!我激动地对着收音机喊。
听着,我已经到了仓库,情况比想象的更糟。他的声音很急促,还夹杂着风声,炸弹的线路很复杂,是苏联最新的军用型号,我需要支援。你现在立刻去团部通讯室,找到王长海主任,告诉他,启动‘猎隼’计划!
猎隼计划
对!他知道该怎么做!快!
通讯中断了。
我不敢耽搁,加快了脚步。
终于,在体能耗尽之前,我看到了远处团部的灯光。
我像一个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用最后的力气冲了过去。
站住!军事重地!门口的哨兵拦住了我。
我有紧急军情!我要找王长海主任!我气喘吁吁地喊道。
哨兵看我神色慌张,又是个女同志,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军大衣的领导模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王,怎么回事
报告首长,这位女同志说有紧急军情。
我看到那人肩上的军衔,眼睛一亮,也顾不上礼貌了,直接冲过去,将手里的铁盒子和收-音机递了过去。
首长!我是顾远征的爱人林岚!这是叛徒张海的犯罪证据!顾远旗同志让我来报告,情况紧急,请求立刻启动‘猎隼’计划!
那位首长,也就是王长海主任,在听到猎隼计划四个字时,脸色骤然大变。
10
王主任一把夺过我手里的东西,甚至来不及细看,就对我身边的警卫员下令:快!拉响最高级别的战斗警报!通知拆弹小组和特战一队,立刻赶往后山仓库!快!
警卫员领命,飞奔而去。
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划破了风雪夜的宁静。
整个军营,像一头被唤醒的雄狮,瞬间动了起来。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战士从营房里冲出,迅速集结。
王主任拉着我,大步流星地走向指挥室。
把你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他的表情严肃到了极点。
我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从昨晚开始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王主任一边听,一边在地图上飞快地标注着,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糊涂啊!听完我的叙述,他一拍桌子,我早就觉得那个张海有问题,没想到他藏得这么深!差点就酿成大祸!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赞许:林岚同志,这次你立了大功了!如果不是你足够机警,后果不堪设想!
我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惦念着一件事——顾远旗和顾远征,他们怎么样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挥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通讯器里传来了消息。
报告首长!已成功控制目标张海!拆弹小组已进入地窖!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报告!炸弹结构复杂,拆除难度极大!请求远征同志远程指导!
通讯器里传来了拆弹专家的声音。
远征王主任愣了一下,哪个远征
报告!是顾远征同志!他醒了!他说他知道怎么拆!
我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醒了!真正的顾远征,他没有死!
接下来的几分钟,我听着通讯器里传来的一道道冷静而专业的指令,那声音,和顾远旗的几乎一模一样,却又多了一丝沉稳和儒雅。
剪断红线,不是蓝线!
注意压力传感器!
三,二,一!成功了!
当听到拆除成功四个字时,整个指挥室都沸腾了!
我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椅子上。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
三天后,风雪停了。
北疆的太阳,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了温暖。
我等来了组织对我的正式嘉奖,也等来了我想见的人。
病房里,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正并排坐在床边削苹果。
唯一的区别是,一个眉骨上带着疤,笑容不羁;另一个则温文尔雅,眼神里带着歉意。
林岚同志,这次真的谢谢你。开口的是真正的顾远征,他的身体还很虚弱。
别这么说,我们是夫妻。我看着他,坦然地笑了。
站在他身后的顾远旗,听到这句话,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
咳咳,顾远征似乎看出了什么,笑着说,我听说了,我这个弟弟,冒充我,还给你做了打卤面
我点点头。
那不行,他那是野路子,不正宗。顾远征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等我出院了,我给你做最正宗的。
我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很甜。
对了,顾远征忽然想起了什么,组织上已经批准了,考虑到你的特殊贡献和个人意愿,你可以选择留在部队家属院,也可以选择……解除这段婚姻关系,回到沪市,我们会为你安排最好的工作。
他把选择权,交给了我。
我抬起头,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身上。
顾远旗也在看着我,他的眼神,不再是试探,不再是命令,而是我从未见过的,一丝紧张。
他的记忆锚点,那道桀骜不驯的疤痕,此刻在阳光下,竟显得有些可爱。
我笑了,对着面前的两位英雄,缓缓开口。
报告首长,我的选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