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剜目之痛
霍沉舟的白月光女儿瞎了。
他把我囚禁在地下室,温柔抚摸我的眼角膜:晚晚的眼睛养了二十年,该报恩了。
我弟弟的呼吸机被他切断电源:签了捐赠书,小朗就能活下去。
他如愿剜走我的眼睛,捧着去救白月光的女儿。
三个月后,我的公司吞并了霍氏。
白月光挽着新金主嘲笑他:破产的狗,也配来看童童复明的眼睛
我派人取回眼角膜时,手术刀划过童童的眼睑。
白月光在乞丐堆里被毁容那天,霍沉舟在暴雨里举刀自戕。
晚晚,求你再看我一眼...
车窗升起,碾碎他染血的刀刃。
现在想要眼睛拿你剩下的那只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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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的寒气,像是活物,顺着脚踝一路往上爬,钻进骨头缝里,啃噬着最后一点暖意。
苏晚蜷在冰冷的不锈钢手术床上,薄薄的病号服根本挡不住身下金属透上来的刺骨冰凉。手腕上插着留置针,冰凉的营养液正源源不断地注入她的血管,维持着这具身体作为供体的最佳状态。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陈腐气味混合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沉重。
铁门开启的摩擦声,钝重地撕开地下室的死寂。
脚步声不疾不徐,敲打在水泥地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苏晚绷紧的神经上。她猛地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昏暗轮廓。没有光的世界里,听觉和触感被无限放大,成为一种酷刑。
霍沉舟高大的身影停在床边,挡住了那唯一一盏惨白应急灯投下的微弱光晕。阴影沉甸甸地压下来。他身上昂贵的雪松尾调须后水气味,此刻闻起来只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晚晚,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苏晚从小听到大的、习惯性的温柔,此刻却淬着冰,今天感觉怎么样
一只带着体温的手,指腹带着薄茧,极其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那触碰小心翼翼,带着一种病态的珍视,顺着她的颧骨,最终停驻在她紧闭的眼睑上。指尖的温热与眼周皮肤的冰凉形成尖锐的对比,激起她一阵剧烈的战栗。
别碰我!
苏晚猛地侧头,想甩开那只手,动作牵扯到留置针,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手背传来。冰冷的束缚带勒紧了她的腰和手臂,将她牢牢固定在冰冷的床板上,动弹不得。
霍沉舟的手顿了顿,却没有收回。他的指腹反而更轻柔地摩挲着她薄薄的眼皮,动作缱绻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声音却平静得可怕:别任性。童童等不了太久。
童童……
苏晚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带着刻骨的恨意,林薇薇的女儿是宝贝,我的眼睛就活该被挖出来喂狗
霍沉舟的气息微微一沉,周遭的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那只在她眼睑上流连的手指,力道重了一瞬,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苏晚,他连名带姓地叫她,温柔面具下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不容置喙的冷酷,注意你的措辞。薇薇承受的痛苦,你根本想象不到。
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亲昵,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你的眼睛,霍家养了二十年,锦衣玉食,精雕细琢……现在,该是它们报恩的时候了。
报恩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晚心上。二十年青梅竹马,她掏心掏肺,换来的就是他轻飘飘一句该报恩了为了林薇薇那个早就嫁作他人妇、如今女儿又病了的白月光,他就能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入地狱
霍沉舟,苏晚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味道,你就是个疯子!白眼狼!为了林薇薇那个贱人,你连人都不做了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密闭的地下室里炸开,带着回音,格外响亮。力道之大,打得苏晚头猛地偏向一侧,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
霍沉舟的手还停在半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胸膛起伏着,刚才那瞬间爆发的暴戾,让他自己似乎也怔了一下。但很快,那点微弱的波动就被更深的冰寒覆盖。他收回手,从西装内侧口袋抽出一条丝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打过她的手指,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我说了,注意措辞。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可怕的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冷,薇薇不是你这种没教养的人可以诋毁的。
他不再看她,转而走向角落一个嵌在墙上的金属恒温箱。输入密码的轻微滴答声响起。箱门打开,一股更冷的寒气涌出。他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个棕色的小玻璃瓶,还有一支细长的无菌滴管。
他走回床边,高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下来。苏晚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
你…你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无法控制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霍沉舟没回答,只是用一只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稳稳地固定住她的头。他的动作堪称专业而轻柔,另一只手熟练地捏着滴管,汲取了瓶子里清澈的药水。
别动,他低声命令,气息拂过她的额发,这是特制的营养液,对你的眼睛好。
冰凉的液体,猝不及防地滴落在她被迫睁开的眼球上。那感觉怪异而恐怖,带着一股淡淡的化学药剂气味,刺激得她瞬间涌出生理性的泪水。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屈辱和恐惧的尖叫冲出口腔。
一滴,两滴……
他做得很仔细,很专注,像是在精心保养一件即将赠予他人的贵重物品。那专注的神情,刺得苏晚眼睛生疼,尽管她的视线一片模糊。
养得真好。他近乎叹息地低语,指腹轻轻掠过她湿润的眼角,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欣赏,这么漂亮的眼睛,这么完美的视力……薇薇和童童会感激你的,晚晚。
感激
苏晚闭上刺痛的眼睛,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微微发抖。冰冷的泪水和着那冰凉的药液,沿着脸颊滑落,浸湿了鬓角。她喉咙里堵着硬块,发不出任何声音。
霍沉舟看着她隐忍的泪水,动作顿了一下。他沉默地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湿痕,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过去习惯性的温柔。但那温柔,此刻只让苏晚感到彻骨的寒冷和虚伪。
乖一点,他放低了声音,像哄不懂事的孩子,手术很快,不会太痛的。想想小朗……
小朗!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晚的心脏,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愤怒和挣扎,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冰冷。
她唯一的弟弟,苏朗。一场惨烈的车祸后,成了只能依靠呼吸机和各种管子维持生命的植物人,沉睡在昂贵的无菌病房里,像一株脆弱易折的幼苗。
霍沉舟的声音还在继续,如同恶魔的低语,精准地扼住了她最后的命脉:小朗的VIP病房,一天的费用是多少来着哦,还有那些进口的维持药剂,那台最新型号的生命体征监测仪……他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却让她如坠冰窟,晚晚,你说,要是突然停了电……或者,某个粗心的护士不小心碰掉了哪根重要的管子……小朗那孩子,还能撑多久呢
不……你不能……苏晚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束缚带下的身体筛糠般抖起来,不是因为冷,而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小朗……那是她在这世上仅存的、需要拼尽一切守护的血脉!
我能。霍沉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掌控一切的冷酷,你知道我能做到。霍家在这家医院有多少股份要安排一个小小的‘意外’,让一个本就脆弱的病人……消失得无声无息,有多简单他冰冷的指尖再次抚上她紧闭的眼睑,带着一种残忍的笃定,签了它,晚晚。签了那份自愿捐赠眼角膜的文件。签了它,小朗就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继续得到最好的治疗。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具体的描述都更让人窒息。苏朗苍白安静的睡颜,仪器单调冰冷的滴答声,瞬间占据了苏晚的全部意识。她仿佛看到那维持生命的曲线,在人为的意外中,变成一条绝望的直线。
呼吸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尖锐的痛楚,几乎要冲破喉咙。冰冷的绝望如同粘稠的沥青,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牢牢包裹、拖拽,沉向没有光的深渊。
霍沉舟耐心地等待着。他能感觉到手下身体剧烈的颤抖,能听到她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抽气声。他知道,他捏住了她最致命的软肋。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苏朗的命更能让苏晚屈服。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过,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那紧绷到极致的颤抖,慢慢平息下去,变成一种认命般的、彻底的死寂。
束缚带下,苏晚紧攥的拳头,一点点松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的刺痛,也麻木了。所有的力气,连同那点微弱的、不甘的反抗意志,都被那名为苏朗的巨石碾得粉碎。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点了一下头。
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却用尽了她仅存的所有力气。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挣脱束缚,从紧闭的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金属床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的印记。
霍沉舟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是胜利者冷酷的弧度。
很好。他直起身,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全局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伪善的赞许,这才是我的好晚晚。他转身,脚步声再次响起,走向铁门的方向。
很快,他拿着一份文件和一支笔回来了。纸张翻动的窸窣声,在寂静的地下室里异常清晰。他抓住苏晚被束缚带固定着的手腕,力道很大,不容挣脱,强硬地将冰凉的笔塞进她无力的手指间。
然后,他握着她的手,牵引着笔尖,落在那份散发着油墨味的文件右下角。
冰凉的笔杆硌着指骨。苏晚的手指僵硬得像不属于自己。她看不见那纸上的文字,但能清晰地感觉到笔尖划过纸张的触感,每一个笔画,都像是在剜割她自己的血肉。
苏晚两个字,歪歪扭扭,带着濒死般的颤抖,被霍沉舟的手强有力地操控着,烙印在那份将她推入地狱的契约上。
最后一笔落下。
霍沉舟立刻抽走了文件和笔。纸张被小心折叠的声音传来。
放心,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种任务完成的轻松,甚至有一丝虚伪的安抚,小朗会得到最好的照顾。童童……会永远记得你的恩情。
恩情
苏晚空洞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那滴泪痕早已干涸,在脸颊上留下一道冰冷的印记。
脚步声远去,铁门沉重的关闭声再次响起,隔绝了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和声响。
世界彻底沉入冰冷的、无边的黑暗。
2
手术台上的诅咒
只有手腕上营养液滴注的冰冷触感,和心脏深处那缓慢滋生的、名为恨的毒藤,在无声地蔓延、缠绕。
手术灯冰冷的光,白得刺眼,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扎进苏晚紧闭的眼皮。即使闭着眼,那强光的存在感也霸道得不容忽视。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混杂着一种金属器械特有的冰冷气味。周围很安静,只有仪器低微的嗡鸣,和金属托盘偶尔被碰触发出的轻微碰撞声。这死寂的、被彻底掌控的环境,比任何喧嚣都更让人恐惧。
苏晚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束缚带已经被解开,但全身的肌肉依旧僵硬如铁。麻醉剂的效果还未完全上来,意识在混沌与清醒的边缘沉浮。她能感觉到医护人员在周围无声地走动、准备器械,那些轻微的声响被无限放大,敲打着她的神经。
沉重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一个熟悉的脚步声走了进来,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沉稳,踏在手术室光洁的地面上,每一步都清晰地传入苏晚的耳中。
是霍沉舟。
他来了。亲自来验收他的战利品,确保这场掠夺万无一失。
苏晚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背叛、被当作牲畜般对待的滔天恨意。
脚步声停在手术台边。阴影投下,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那迫人的存在感。
一只温热的大手,带着薄茧,极其轻柔地抚上她的额头,将几缕被冷汗浸湿的碎发拨开。那触碰,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假惺惺的安抚。
别怕,晚晚。霍沉舟的声音低低响起,就在她耳边,温柔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很快就好。为了童童,为了小朗……忍一忍。
为了童童为了小朗
这虚伪到极点的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捅进苏晚的心脏,再用力搅动。所有的恐惧瞬间被更汹涌的恨意淹没。她猛地睁开眼!
视线因强光和生理泪水一片模糊,但霍沉舟那张轮廓分明的、曾经让她无比眷恋此刻却只余憎恶的脸,清晰地撞入她模糊的视野里。他微微俯身看着她,眼神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那是对即将属于童童的光明的期待。
恨意如同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霍沉舟!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叫撕裂了手术室的死寂。苏晚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猛地抬起未被固定的上半身,双手死死攥住了霍沉舟昂贵的西装前襟!指甲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狠狠抠进他的皮肉里!
你这个畜生!禽兽!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她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绝望的汗水,糊满了她的脸
医护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低呼出声,有人试图上前按住她。
滚开!
霍沉舟厉喝一声,制止了医护的动作。他低头看着死死抓着自己、状若疯魔的苏晚,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强硬。他任由她撕扯抓挠,甚至没有去掰她的手,只是伸出有力的双臂,像铁箍一样,猛地将剧烈挣扎的她紧紧抱住!
别闹了!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在她耳边低吼,双臂如同钢筋,死死禁锢住她所有的反抗,这是你欠薇薇的!也是你为小朗该做的!给我安静!
我不欠她!不欠你们任何人!放开我!放开!
苏晚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双腿乱踢,牙齿狠狠地咬向霍沉舟近在咫尺的脖颈!
剧痛传来!霍沉舟闷哼一声,颈侧瞬间传来皮肉被撕裂的湿濡感和尖锐痛楚。血腥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
他眼神骤然一厉,手臂的力道猛地加重,几乎要将她的骨头勒断!疼痛让苏晚有一瞬间的脱力,牙齿松开。
给她加麻药!快!
霍沉舟对着旁边的麻醉师厉声命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和一丝被咬伤的暴怒。
麻醉师立刻上前。
冰冷的液体再次注入血管,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力量,迅速蔓延开来。
苏晚感觉身体的力量在飞速流逝,意识像沉入粘稠的泥沼,开始模糊、涣散。霍沉舟那张近在咫尺的、染上她咬痕血色的脸,也开始扭曲、变形。
无影灯惨白的光晕在眼前晃动、放大,成为视野里最后残留的光源。
就在意识彻底滑入黑暗深渊的前一瞬,苏晚死死盯着那刺眼的光,嘴角咧开一个破碎的、充满无尽恨意和诡异嘲讽的弧度,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微弱却清晰地刺入霍沉舟的耳膜:
哥……这灯……真亮啊……
霍沉舟抱着她的手臂猛地一僵。
苏晚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脸上却带着一种濒死般的奇异笑容,她艰难地、一字一顿地吐出最后几个字,如同诅咒:
分……你……一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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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她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那抹凝固在唇边的、带着血和恨的笑意,如同烙印,深深灼痛了霍沉舟的眼。
手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医护人员大气不敢出,看着霍沉舟僵硬地抱着失去知觉的苏晚。他颈侧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雪白的衬衫领子。他低头看着怀里那张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看着她唇边那抹刺目的笑,眼神剧烈地变幻着,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小心翼翼地将苏晚放回手术台,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僵硬。
开始吧。他直起身,声音冷得像手术台上的不锈钢,没有一丝波澜。他抬手,指腹狠狠擦过自己颈侧的血迹,眼神却死死盯着苏晚紧闭的双眼,仿佛要将那最后诡异的笑容刻进灵魂深处。
3
破产的狗
三个月。
对于霍氏集团的掌舵人霍沉舟而言,这是焦头烂额、如同噩梦般的三个月。
曾经稳固如磐石的商业帝国,根基正在以一种诡异而迅猛的速度崩塌。先是几个稳赚的核心项目接连爆出无法解释的重大纰漏,合作伙伴纷纷倒戈;紧接着,银行突然收紧信贷,抽走救命钱;股市上,霍氏的股价更是遭遇了有预谋的疯狂狙击,断崖式暴跌。
一笔笔来历不明的巨额做空资金,精准地砸在霍氏最脆弱的节点上,每一次都引起更大的恐慌和抛售。公司内部人心惶惶,高管接连主动辞职或被爆出丑闻离职。负面新闻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住霍氏,股价跌穿地板,资产被疯狂冻结。
破产清算,似乎已成定局。
霍沉舟坐在他那间曾经象征无上权力的顶层总裁办公室里,此刻却显得空旷而冰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如同他此刻的心境。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散乱地堆放着各种触目惊心的文件——法院传票、资产冻结通知书、董事会紧急罢免提案……
他揉着剧痛的太阳穴,眼下是浓重的青黑。三个月来的殚精竭虑、四处奔走求援,换来的只有更深的绝望和冰冷的闭门羹。所有昔日的盟友,都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他。
他拿起桌上一个相框。里面是童童手术后拆开纱布的照片。小女孩睁着那双清澈明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镜头,脸上是纯真无邪的笑容。那双眼睛……曾经属于苏晚。
看着照片上童童明亮的眼眸,霍沉舟心底翻涌的滔天巨浪似乎平息了一瞬,涌上一丝苦涩的慰藉。为了这双眼睛里的光,为了薇薇的笑容……他失去的一切,或许都值得
办公室厚重的大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霍沉舟不悦地抬头,以为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助理。然而,出现在门口的,却是两个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陌生男人。他们身上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硬气息。
霍先生,为首的男人声音平板无波,公式化地开口,我们是‘盛景资本’的代表。根据我方刚刚完成的收购协议,霍氏集团及其名下所有资产,包括这间办公室,现在已正式归盛景所有。请您在十分钟内,带走您的个人物品离开。
盛景资本
这个名字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霍沉舟的神经上!这是近来在资本市场掀起腥风血雨、神秘而强大的新锐资本!霍氏的崩盘,背后那只翻云覆雨的手……竟然是盛景!
不可能!
霍沉舟猛地站起身,椅子在身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死死盯着那两个男人,霍氏怎么会……
这是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件副本。另一个男人面无表情地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正好压在那张童童的照片上,霍先生,请配合。时间到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彻底碾碎的屈辱感席卷了霍沉舟。他脸色铁青,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节泛白。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暴怒,最终只是僵硬地、沉默地开始收拾桌面上寥寥无几的几件属于他的私人物品——一支笔,一个旧钱夹,还有那张童童的照片。
他像一个被驱逐的失败者,在两个黑衣人的护送下,离开了这间他曾经掌控了多年的权力中心。走廊里,昔日对他毕恭毕敬的员工纷纷低头,目光躲闪,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走出霍氏大厦旋转门,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霍沉舟站在曾经属于他的帝国门口,手中只拿着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里面装着他最后的财产——那张照片。他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霍氏大厦,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阴沉的天空下反射着冰冷的光,上面崭新的盛景资本巨型LOGO,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林薇薇的名字闪烁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
林薇薇的声音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一个很热闹的场所,隐约还能听到童童清脆的笑声。
薇薇,霍沉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霍氏……完了。我现在……
哦,知道了。林薇薇的声音轻飘飘地打断他,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沉舟啊,我现在有点忙,陪童童在‘云顶’买点东西。回头再说吧。
云顶
霍沉舟的心猛地一沉。那是本市最顶级的奢侈品商场,童童一个刚复明的小孩子去那里买什么
是啊,林薇薇的语气轻快起来,童童说这里的玩具好看,新爹地就带我们来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和童童现在很好,有新家了。你……多保重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急于摆脱麻烦的疏离。
新爹地薇薇!你什么意思!
霍沉舟的声音陡然拔高,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就字面意思啊。林薇薇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沉舟,过去的就过去了。你给童童的眼睛,我很感激。但现在……我们都需要向前看,不是吗就这样,挂了。
等等!童童她……
嘟…嘟…嘟…
忙音冰冷地响起,无情地掐断了霍沉舟最后的话语。他握着手机,僵立在深秋的寒风里,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童童的笑声……新爹地……云顶商场……
他付出整个霍氏、挖掉苏晚眼睛换来的,就是林薇薇一句轻飘飘的多保重和她们母女迫不及待投向另一个男人怀抱的新生活
巨大的背叛感和荒谬感如同海啸,瞬间将他淹没。他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霍氏大厦顶层——那曾经属于他的位置。
盛景资本……盛景……
一个模糊而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悄然钻入他混乱的脑海。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几乎不敢深想下去。
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将云顶国际这座顶级购物中心映照得如同梦幻水晶宫。
一辆线条流畅、价值不菲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滑停在VIP入口处。车门打开,林薇薇挽着一个身材发福、戴着金丝眼镜、浑身散发着新贵气息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男人正是近来风头正劲的某矿业大亨,王总。他手里还牵着蹦蹦跳跳的童童。
童童穿着昂贵的粉色小洋装,头上戴着闪亮的水钻发卡。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如同上好的黑曜石,好奇而兴奋地打量着流光溢彩的商场内部。这双眼睛,灵动得惊人。
王爸爸!那个娃娃好漂亮!
童童指着橱窗里一个限量版水晶娃娃,声音清脆。
买!童童喜欢什么,王爸爸都给你买!
王总豪气地大手一挥,宠溺地捏了捏童童的小脸。
林薇薇依偎在王总身边,笑容甜蜜,脸上是精心描绘的妆容,容光焕发,与三个月前那个在医院里楚楚可怜的女人判若两人。她享受着周围投来的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个踉跄而狼狈的身影冲了过来,挡在了他们面前。
是霍沉舟。
他身上的手工西装早已不复往日的挺括,沾着灰尘和褶皱,头发凌乱,下巴上冒着青色的胡茬,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整个人憔悴落魄,与这金碧辉煌的环境格格不入。他的目光,却死死地、贪婪地粘在童童那双明亮的眼睛上。
薇薇!童童!
霍沉舟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急切,让我看看童童!让我看看她的眼睛!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嫌恶和警惕。她像护崽的母鸡,立刻将童童拉到自己和王总身后。
霍沉舟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她的声音尖利而刻薄,看看你这副鬼样子!离我们远点!
王总也皱起了眉头,眼神轻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如同乞丐般的男人,带着上位者的审视和不悦。
我就看一眼!薇薇,求你了!
霍沉舟无视林薇薇的厌恶和王总的轻蔑,他的眼中只有童童那双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睛。那是他用整个霍氏、用苏晚的血肉换来的!是他此刻一无所有中唯一的慰藉和……执念。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童童的脸。
啊!
童童被霍沉舟疯狂而急切的样子吓到,惊叫一声,紧紧抱住了王总的大腿。
滚开!你这疯子!
王总厉喝一声,一把推开霍沉舟伸过来的手,力道之大,让霍沉舟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王总带来的两个保镖立刻上前,如同两堵铁墙,面无表情地拦在霍沉舟面前,挡住了他所有接近的可能。
霍先生,其中一个保镖声音冰冷,带着职业化的疏离,王总和林小姐不希望被打扰。请您立刻离开。
霍沉舟被保镖挡着,只能隔着人墙,绝望地看着躲在王总身后、用那双属于苏晚的漂亮眼睛惊恐望着他的童童。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三个月前在医院拆纱布时对他的依赖和亲近,只剩下陌生和恐惧。
林薇薇看着霍沉舟这副失魂落魄、被保镖拦在外围的样子,脸上露出一种快意的、残忍的笑容。她挽紧了王总的胳膊,扬起下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商场的背景音乐,带着淬毒的轻蔑,一字一句地砸向霍沉舟:
破产的狗,也配来看童童复明的眼睛
王总,我们走,别让这丧家犬扫了兴致。林薇薇挽着王总,声音娇嗲,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霍沉舟。
霍沉舟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林薇薇依偎在那个暴发户身边,童童被那个男人牵着,蹦蹦跳跳地走向琳琅满目的奢侈品专柜。保镖冷漠地隔断了他的视线,也隔断了他最后一点念想。
林薇薇那句破产的狗,也配来看童童复明的眼睛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反复在他脑中穿刺,带来阵阵尖锐的麻痹和剧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云顶商场的。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无数细小的针,扎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城市的霓虹在他空洞的眼中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晕。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一条银行催缴巨额欠款的通知短信,冰冷的数字像最后的判决。
霍沉舟靠着冰冷的广告灯箱,缓缓滑坐到地上。昂贵的西装裤沾上地面的灰尘污渍,他也浑然不觉。他颤抖着拿出那张被摩挲得有些发旧的照片——童童拆开纱布后,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笑容的照片。照片上那双明亮清澈、充满好奇和喜悦的眼睛,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指蜷缩。
薇薇……童童……他喃喃着,声音破碎不堪。照片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落,掉在肮脏的人行道上。他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灯箱金属边框上!
砰!一声闷响。
指骨传来钻心的剧痛,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涌出,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这自残般的痛楚,竟奇异地压过了心底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悔恨和绝望。
他蜷缩在灯箱冰冷的阴影里,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额头抵着沾满灰尘的膝盖,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而是那股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足以冻结一切的寒意。
盛景资本……苏晚……
那个被他亲手推入地狱的女人……那双被他亲手剜走的眼睛……
林薇薇那句淬毒的嘲讽,与苏晚在手术台上陷入黑暗前那句诡异的分你一半好不好交织在一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回荡,形成最恶毒的诅咒。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望向城市璀璨却冰冷的夜空深处,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夜幕,看向某个未知的、令人恐惧的方向。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战栗,顺着脊椎,瞬间爬满了他的全身。
4
物归原主
深夜,云端顶层豪宅区。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俯瞰全城的璀璨夜景,屋内却只亮着几盏氛围灯,光线幽暗。昂贵的手工地毯吸收了所有脚步声。
林薇薇刚结束了一场极尽奢华的泡泡浴,身上裹着丝绒睡袍,脸上贴着昂贵的铂金面膜。她哼着歌,心情愉悦地走向主卧。王总去国外谈生意了,这偌大的房子和里面的一切奢侈品,此刻都只属于她。想到霍沉舟白天那副丧家犬的模样,她嘴角就忍不住勾起得意的笑。那双眼睛,真是换得值!
她推开主卧厚重的雕花木门。
脚步瞬间僵住。
房间中央,背对着门口的巨大丝绒沙发椅上,坐着一个身影。
室内光线昏暗,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个优雅的轮廓剪影。那人微微侧着头,似乎正透过落地窗欣赏着外面的万家灯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指尖夹着一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面晃动着少量琥珀色的液体。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随着那个静坐的身影弥漫开来,瞬间攫住了林薇薇的心脏。她脸上的笑容僵住,面膜下的皮肤瞬间绷紧。
谁……谁在那里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想去按墙上的紧急呼叫按钮。
林小姐,
一个清冷、平静,却带着一种金属般质感的女性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打在林薇薇的耳膜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让她心底莫名地发寒。深夜打扰,失礼了。
沙发椅缓缓转了过来。
灯光勾勒出那张脸。
林薇薇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瞬间放大!
那张脸……那张脸!
褪去了曾经的苍白和隐忍,取而代之的是冰雪般的冷冽和一种淬炼后的、惊心动魄的美。眉如远山,眸若寒星——只是那双眼睛,此刻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浅灰色定制隐形眼镜,如同覆盖着终年不化寒冰的深潭,让人看不清眼底真实的情绪。
是苏晚!
不,不再是那个被她踩在脚下、可以随意掠夺的苏晚!
苏……苏晚!林薇薇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面膜从她因惊骇而扭曲的脸上滑落一半,露出底下毫无血色的皮肤。她像见了鬼一样,踉跄着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是我。苏晚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她微微抬了抬手中的酒杯,浅灰色的镜片后,目光似乎穿透了林薇薇的灵魂,看到我,林小姐似乎很惊讶
你……你怎么进来的!你想干什么!林薇薇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眼前的苏晚,气场强大得让她双腿发软。盛景资本……那个吞掉霍氏的庞然大物……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让她浑身冰凉。
来取回一点东西。苏晚放下酒杯,优雅地站起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套裙勾勒出她清瘦却充满力量感的身形。她朝着林薇薇,一步一步,缓缓走近。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而富有压迫感的声响,如同踏在林薇薇紧绷的神经上。
每一步靠近,都让林薇薇的恐惧加剧一分。
不……不要过来!保安!保安!林薇薇终于崩溃地尖叫起来,转身就想往外跑。
然而,卧室门口,不知何时已经无声地出现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如同雕塑般的男人,彻底堵死了她的去路。
林小姐,安静点。苏晚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林薇薇眼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冰冷的脸。苏晚微微歪头,目光落在林薇薇脸上,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别害怕。只是取回……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她的视线,缓缓地、极具穿透力地,移向林薇薇身后主卧里间紧闭的房门——那是童童的公主房。
不!!林薇薇瞬间明白了苏晚的意图,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尖叫,像护崽的母兽般张开双臂试图阻拦,你不能碰童童!那是她的眼睛!是沉舟给她的!是合法的!你不能!
合法苏晚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唇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刺骨,毫无温度。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裁决般的冷酷:林薇薇,用我弟弟的命做威胁,强按着我的手指签下的‘捐赠书’,你告诉我,哪一条法律,会保护这种用血和命勒索来的‘合法’
林薇薇被她陡然爆发的寒意和话语中蕴含的血腥真相惊得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如纸。
苏晚不再看她,径直走向童童的房门。她的手握上门把。
不要!求求你!苏晚!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要多少钱王总有钱!他都可以给你!求你别动童童!她还是个孩子啊!林薇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死死抱住苏晚的小腿,苦苦哀求,哪里还有半分白天在商场里的刻薄和得意。
苏晚的脚步顿住。她低头,看着匍匐在脚边、狼狈不堪的林薇薇。浅灰色的隐形镜片下,看不清她真实的眼神,只能感觉到那股冻结空气的寒意。
钱苏晚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极致的讽刺,林薇薇,你以为我在乎的,是那个暴发户口袋里的几个铜板
她微微俯身,靠近林薇薇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清晰地刺入对方耳中:
我要的,是我的东西,完完整整地……物归原主。
至于你的女儿……苏晚直起身,语气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放心,我会给她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义眼。保证看起来……和真的一样。
说完,她不再理会脚下崩溃哭嚎的林薇薇,手上微微用力。
咔哒。
童童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温暖的夜灯下,粉色的公主床上,小女孩睡得正香,怀里抱着一个毛绒玩具,小嘴微微嘟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乖巧的阴影。那双不久前才重获光明的、清澈漂亮的眼睛,此刻正安然地闭合着。
苏晚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床上熟睡的童童。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名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和一名护士,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苏晚身后,手里提着特制的银色医疗箱。
林薇薇瘫软在门外冰冷的地板上,绝望地看着这一幕,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连一句完整的哀求都发不出来,只有眼泪疯狂地涌出。
苏晚微微侧过身,让开了位置。
医生和护士无声地进入房间,走向那张粉色的公主床。医生打开医疗箱,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闪着寒光的手术器械。
锋利的手术刀,被医生沉稳地拿起。冰冷的刀锋,在床头暖黄色的夜灯下,反射出一道令人心悸的、短暂的寒芒。
刀尖,精准而平稳地,贴近了童童安静闭合的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