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卖出去的女人，是不允许回到自己娘家去的。哪怕是一天也不行。
但是我可以。
来到张家的第三个月，我夜里开始闹觉，睡不好，有的时候凌晨醒了之后就一直睡不着。
张宇第一时间不是像爸爸那样踹开我，而是顶着睡意哄我睡觉。
那时候的我，对这些感到很不真实。
“阿宇，我想想回家”
我大抵是困意来袭了，模糊不清的记忆在我清晨起来时浮现。
早晨的太阳有些刺眼，张宇收拾好之后就带着我回了家。
出村的路上，我看见了其他家的媳妇跟着，在地里干活。
农忙了。没有几个人能闲下来的。
“哟！小宇领着新媳妇回娘家啊！”
起身喝水的孙大娘瞧见了我们，村里人都知道，张宇娶我，什么事都不让我做。
很多人都在羡慕我，觉得我命好，嫁了个好男人，什么事都不需要做。
我一开始也这样觉得。
走出村，一路上我都是恍惚的，到了家门口，我才回过神来。
张宇又给爸妈拿了钱，奶奶揣着钱，招呼着妈妈做饭。
我看见弟弟了，林霁轩个头长高了点，不过是三个月罢了。
张老瘸拿来的那一百块，想来他们用的也差不多了，要不然的话，林霁轩的个头，哪长得这样快呢。
“妈，奶奶”
我一一唤过，这还是奶奶头一回看见张宇，标志的模样惹得她呵呵笑。
枯骨般的手在他的手上摩挲，看起来很慈爱，像是他张宇是自己的孩子那样。
原本，村里女人到了别家，再回来便是不好的象征，但这次张宇来，却没有人敢在背后说些什么。
我其实不懂里面的一些弯弯绕绕，但是张宇，他不是我们村的，两口子回来，村里人并不会多说。
妈妈一个人，在厨房里忙了一上午，才把菜做出来，今天，爸爸早早出去，没有留下吃饭。
一顿饭后，张宇没有准备回家，而是将我支开。
夜色正当时，张宇载着我赶夜路回家去。
下午他支走我后，我便出门帮着我妈干了一下午活。
嫁到张宇家三个月，我没有干过活，但是这些干了五六年的，一拿起来就会想到。
“阿零，在张家都还好吧？你看你，身体都不怎么好”
下午的时候，妈妈絮絮叨叨在我耳边说了很多，妈妈叫我阿零。
我喜欢妈妈给我起的名字，这是她生下我后第一个起的。
奶奶不同意，说我是个女孩，没有什么用，于是我成了招娣。
妈妈说，我要逃出去，不应该被困在这里。
妈妈知道了张宇对我很好的事情之后，她开始劝我，让我好好的。
她说我不应该带着一个寄予别人希望的名字活下去，所以我叫岐零。
从零开始，一切不晚。
我没能等到逃出深山的那一天，我的一切都变成了零。
回到张家，我脑子里都是妈妈对我说的话，我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崭新的世界。
过新的生活。
自从那次回家之后，张宇就没有再带着我回去过，人，也变了很多。
他依旧每天晚上回来，给我用独特的水洗澡，擦脸，泡脚，然后抱着我睡觉。
什么也不做。
我问他时，他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慌，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说：“因为我在外面待过，我知道不能做这样的事，我和村里人不一样”
我听进去了，开始对他改观，会在他出去时，帮他妈妈做一些事情。
一开始他妈妈并没有拒绝，只是后来有一次，我在洗衣服时撞见他回来。
他三步并做两步跑来的样子，很焦急，像是我做了什么触犯天条的事情那样。
我两天没有看见他妈妈，再后来，她妈妈开始不让我做任何事，哪怕是张宇不在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