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我不孕是报应,活该一辈子梅孩子。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们要这样对我。
重生回确诊那天,我没哭。
我直接把诊断书贴上离婚协议,赛进婆婆嘴里:这八年,我给你们当牛做马,现在,我要用你们最怕的东西......死,赚大钱。
三年后,我站在火化炉前直播:今日送别林静文,一个被婆家熬干血肉的‘活祭品’。
弹幕炸了,而前夫妈,正扒着屏幕尖叫:关掉!快关掉!
1
我站在医院走廊,手心全是汗。
B超单被陈玉芬抽走时,我听见纸张摩擦的脆响,像枯叶踩碎的声音。她戴金丝边眼镜,银发盘得一丝不苟,念报告时像在读一篇教学论文:左乳外上象限见低回声团块,边界不清……早期乳腺癌。
她把报告甩我脸上。
纸角划过眉骨,有点疼,但我没动。
治什么治她声音轻,却字字钉进地砖缝里,你这身子不中用,连孩子都怀不上,活着就是浪费钱。她说完,从唐装内袋掏出一份离婚协议,递到我眼前,签字吧,你男人不能被扫把星拖一辈子。
我低头看那几张纸。
白底黑字,条款清晰。房产归男方,存款归男方,连我那点代课工资的年终奖都写得明明白白......归男方父母养老补贴。
我突然笑了。
不是哭,不是抖,是真真切切地笑了出来。
笑声不大,但在消毒水味浓得发苦的走廊里,像一根烧红的铁丝,划破了寂静。
陈玉芬皱眉:你还笑
我说:妈,我记得去年冬天,我高烧39度还在给你们炖鸡汤。你说‘儿媳就该这样’。我抬眼看着她,现在我真病了,你第一反应是离婚
她扶了扶眼镜:你病得不是时候。
也不是人。我补了一句。
她眼神冷下来,井水一样冻着:你要是肯听话,早点去求神拜佛,调理身子,哪会落到今天不孕是报应,癌症更是报应。
我盯着她。
她也盯着我。
她不知道,我脑子里正翻着八年前的账本,那年我怀孕六周,偷偷去检查,医生说胎心正常。我高兴得整晚睡不着,第二天却被她带到一家私人诊所。她搂着我肩膀说:静文,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可手术台上,我听见医生说:宫内早孕6周,清宫。我挣扎,她按住我手:别闹,为你好。
术后她给我喝红糖水,说:流了也好,你现在身子虚,养好再怀。然后对外宣称我自然流产,从此不孕成了我头顶的铁帽子。
我忍了八年。
化疗时吐得胆汁都出来,还得给她儿子熨衬衫;发烧到晕倒,小姑子骂我装病偷懒;最后癌细胞扩散,我在出租屋咳血,没人接电话。死的时候,手机电量1%,微信草稿箱里写着:我想回家。
尸体三天后才被发现。
现在,我重生回来了。
站在这条走廊,手里攥着命运第二次发来的诊断书。
我不再是那个会哭着求医生再等等的林老师了。
我是火种。
是来烧房子的。
我没再看她一眼,弯腰捡起散落的协议纸,一张张抚平,叠好,塞进她怀里。妈,这字我不签。我说,但你放心,我会走的.......但我得体面地走。
她愣住。
我转身就走。
高跟鞋敲在瓷砖上,一声一声,像倒计时。
回到那个水泥盒子,我跪在床底,手指抠进灰尘,摸出一沓泛黄的病历。手抖得厉害,但每一页我都记得。翻到手术记录那页,红章盖着自然流产,可签名医生的名字被涂改过,墨迹新旧分明。我掏出手机拍下,上传云端,备注:证据1。
然后我打开银行APP,把离婚赔偿金,那笔她以为我永远拿不到的钱......全转出去。
注册公司,起名静·别仪式工作室。
经营范围:殡葬礼仪服务、心理抚慰咨询、告别仪式策划。
我盯着屏幕,输入第一行宣传语:
今日送别林静文......一个被婆家熬干血肉的‘活祭品’。
直播预告发出去时,是晚上十点零七分。
我坐在床沿,摸着左胸那道疤。它从锁骨斜劈到肋下,像被斧头劈开的桃核,里面空了,只剩灰烬。
我轻声说:从今天起,我不再是祭品。
我是点火的人。
手机震了一下。
苏眠发来消息:你疯了
我回:刚清醒。
她秒回:要拍吗我带上相机。
我说:来,但别拍我脸。
她发个猫笑表情:谁稀罕你脸我要拍的是,火怎么烧起来的。
凌晨两点,阿Ken上线。
2
蓝发短寸,耳钉闪着光,粤语腔调懒洋洋:老板,平台审核说你涉嫌封建迷信,预告被下架。
那就换个词。我说,改成‘社会行为艺术直播’。
他笑出声:你狠。要不要加个标签女性死亡尊严挑战赛
加。我说,再置顶一条评论:‘如果你曾被说活着浪费空气,请点亮红心。’
他打一串ok手势,突然问:真要烧自己
烧的不是我。我说,是她们嘴里那个‘贤妻良母’。
他沉默两秒,回:BGM用《焚心以火》
不。我说,用《婚礼进行曲》倒放。
他吹了声口哨:邪门,但带感。
天亮前,周医生发来一条语音。
声音低沉,克制:我看到预告了。如果你需要医学支持,我……可以提供当年被压下的会诊记录。
我没回。
但我知道,他在赎罪。
就像我,也在赎命。
第二天中午,直播开启。
手机支架架在窗台,镜头对准我。
我穿了件黑色改良旗袍衫,袖口暗金火焰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灰白寸头,右耳小辫系红绳,像一缕未燃尽的魂。
背景是那间水泥屋的白墙,墙上钉着一张A4纸,手写:
告别仪式·第一场
逝者:林静文
死因:被贤妻良母熬干血肉,心死于出租屋
今日火化:她的顺从、隐忍、自我献祭
弹幕一开始是零星几个:
这女的疯了吧
直播自杀报警了。
我没说话,只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
打开,里面是一张牌位。
白底黑字,写着我的名字。
下方小字:享年35岁,未育,离异,患癌,死于无人知晓。
我把它放进火盆。
打火机啪一声。
火苗窜起,舔上牌位边缘。
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读课文:
今日送别林静文。她曾相信,女人的幸福是丈夫一个笑脸,婆婆一句夸奖,小姑一声‘嫂子辛苦’。她每天五点起床做饭,晚上十点洗完最后一双袜子。她月经痛到晕倒,只敢说‘没事’;她被骂‘不下蛋的鸡’,只敢低头擦地。她以为忍到尽头是光,结果尽头是......
火舌吞没林静文三个字。
灰烬飞起,像雪。
是出租屋的霉斑,是三天后才响起的邻居敲门声,是殡仪馆工作人员皱眉说‘没人认领,火化吧’。
弹幕突然炸了:
我哭了。
这不就是我吗
我妈也说我嫁不出去是报应。
我继续:
她不怪命运不公,只怪自己不够好。可今天,我不想再当‘好女人’了。我想告诉所有还在忍的女人。
我从盒底抽出一张纸,展开。
是那张被篡改的流产手术记录。
你们以为的‘不孕’,可能是别人亲手打掉的孩子。
我把纸扔进火里。
火光猛地一跳。
你们以为的‘命苦’,可能是有人一步步,把你们逼进绝路。
弹幕疯狂刷屏:
卧槽!!!
这女的有证据
细思极恐……我闺蜜流产,她婆婆也说是‘自然’……
我盯着镜头,嘴角微扬:
别怕。火能烧掉谎言,也能照亮真相。
就在这时,门被砰地踹开。
陈玉芬站在门口,脸色铁青,佛珠攥得发白。
她指着我:你疯了!这种事也能拿来直播!
我没动,火盆里的灰还在飞。
妈,我说,你来得正好。我正要烧一样东西。
我从床底拖出一个录音机。
按下播放。
她的声音响起来,温柔,慈祥:
静文啊,女人嘛,忍一忍就过去了。你看我,当年也挨打,不也过来了
弹幕瞬间爆炸:
这声音……我DNA动了。
我妈也这么说。
救命,这录音哪来的
陈玉芬脸变了色:你偷录!
不。我说,这是你八年来,对我说过最多的话。
我按下停止键,把录音带扔进火盆。
火光映在她脸上,半明半暗。
她嘴唇发抖:你……你这是搞邪教!我要举报你!
请便。我说,顺便告诉电视台,我下一场直播,主题是‘婆婆语录火葬场’。
她气得后退一步,佛珠啪地断了,黑珠子滚了一地。
她弯腰去捡,手抖得厉害。
我蹲下,捡起一颗,递到她面前。
妈,我说,你信了一辈子‘忍’,可你女儿呢小婷上个月查出乳腺结节,你让她‘别想太多,好好哺乳’。
她猛地抬头,眼神惊恐。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我也死过一次。
而你,还没开始怕。
手机震动。
苏眠发来消息:外面来了三个人,穿电视台马甲,扛着摄像机。
阿Ken跳进来:老板,热度爆了!平台扛不住,准备封号!
我盯着火盆。
最后一缕灰,飘向窗外。
3
城郊殡仪馆的侧厅,冷得像口冰窖。
灰白墙壁上,投影着静·别仪式的黑色徽标......一朵燃烧的木兰花。火是静的,花是死的,可那光,烫人。
我站在青铜火盆前,黑旗袍贴着身子,袖口的暗金火焰纹在火光里游动,像活的。
左胸那道疤,从锁骨斜切到肋下,像被刀劈过的桃核。苏眠的镜头从下往上推,慢得近乎亵渎。她拍我的脚,黑色布鞋,站得笔直。拍我的手,指甲修剪干净,指尖夹着火折。拍那道疤,旧肉翻卷,像干涸的河床。
然后,镜头停在我脸上。
我没哭。
一滴都没有。
可眼睛深得像寒潭,底下压着八年的灰。
阿Ken在后台吼:老板!八万在线了!弹幕炸了!
我没回头。
火盆里,叠着一沓贤妻良母资格认证书。纸是特制的,米白带暗纹,摸上去像旧课本。背面印着编号,每一个都对应一个真实案例。
最上面那张,写着我的名字。
林静文
服务时长:八年
生育功能:缺失
评定等级:废
字是宋体,冷冰冰的,像判决书。
我抽出这张,举到镜头前。
各位。我说,这是我上辈子的‘绩效考核’。
弹幕刷得飞快:
我昨天被赶出家门,因为没通过婆家的‘贤妻测试’。
我妈说我不生孩子就是残废。
我流产三次,老公说我不配当妈。
我笑了下,嘴角一扯,没到眼底。
今天,我们不哭。我说,我们烧纸。
火折划亮。
蓝焰跳了一下。
我点燃证书边缘。
火舌舔上来,慢条斯理地吞噬林静文三个字。墨迹卷曲、发黑,像被烫伤的皮肤。
我没有移开视线。
八年前,我化疗到掉光头发,还在给小姑子洗校服。她穿着那身干净衣服去领三好学生,我躲在卫生间吐胆汁。
八年前,我发高烧到抽搐,婆婆说:装什么饭还没做。我爬起来炒菜,手抖得盐放了三倍。
八年前,我死在出租屋,手机草稿箱里只有一句:我想回家。
现在,火在烧。
烧的不是纸。
是我的命。
是她们说你活着浪费空气的那八年。
是她们说女人不生孩子就是废物的每一秒。
火光映在墙上,木兰花的投影开始扭曲,像在跳舞。
苏眠的镜头稳得可怕。她不说话,只拍。她知道,这一刻,沉默比哭喊更有力量。
阿Ken突然在耳麦里喊:老板!有人举报我们‘亵渎传统’!平台限流了!
限就限。我说,让想看的人自己找来。
我继续烧。
一张,一张,一张。
每烧一张,念一个名字。
张慧,服务六年,丈夫出轨三次,评定等级:忍。
王丽,生育两女,被逼堕胎第三次,评定等级:劣。
陈芳,乳腺癌术后遭驱逐,评定等级:废。
弹幕开始变红。
我就是陈芳……
李梅是我闺蜜,她上个月跳楼了。
我刚把结婚证拍照发你邮箱,能烧吗
我点头:能。下一场,烧结婚证。
火盆里的灰越堆越高。
风一吹,扬起来,像黑雪。
我忽然停下。
从盒底抽出一张新的证书。
空白的。
我拿起笔,当着镜头,写下三个字:
陈玉芬
全场静了两秒。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
她要烧婆婆
这女人疯得漂亮。
我轻声说:陈玉芬,服务四十年,教子有方,社区模范,评定等级……
我顿了顿。
写下:毒。
火光跳了一下。
我点燃它。
纸角卷曲,黑边蔓延,像瘟疫爬过皮肤。
她不是恶人。我说,她是‘好女人’的标本。是体制奖励的典范。她用‘为你好’杀人,用‘忍一忍’埋人。她最狠的,不是打你,是让你觉得自己该被打。
4
弹幕刷屏:
我妈就是这样。
我婆婆每天给我灌鸡汤,说‘女人要包容’。
我昨天被骂‘不下蛋的母鸡’,现在手抖。
我盯着火焰,声音冷得像铁:
今天,我不送别自己了。
我送别这套系统。
送别所有让女人觉得自己不够好的谎言。
火盆里的灰,开始飞。
一片一片,打着旋,扑向镜头。
苏眠没躲。
她让灰落在镜头上,像雨。
阿Ken吼:老板!十万在线了!热搜第一!烧掉贤妻认证!
我点头。
从火盆旁拿起一个U盘。
这里面,是三百二十七个女人的‘认证书’。我说,她们把证据寄给我,求我替她们烧。
弹幕疯了:
我也要!
怎么寄
我能匿名吗
烧了就能解脱吗
我看着镜头,说:烧了,你就不再是‘废品’。
你是火种。
我插上U盘。
投影切换。
一张张认证书在墙上轮播。
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把刀。
每一个等级,都是一道伤。
突然,侧门砰地被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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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灌进来。
陈玉芬站在门口。
她穿藏青唐装,银发一丝不苟,佛珠在腕上轻轻摩挲。可眼神乱了,像被火光烫到。
她盯着投影墙,嘴唇发白。
你……她声音发抖,你竟敢……
妈。我打断她,你来了。
我没起身。
火还在烧。
灰在飞。
她一步步走近,盯着那张写着她名字的证书,正在火盆里化为黑蝶。
你疯了!她突然尖声,这是大逆不道!是败坏家风!
不。我说,这是清算。
你算什么她冷笑,一个离婚的、有病的、没人要的女人,也配审判我
我笑了。
第一次,笑到了眼里。
妈,你记得八年前,我在手术台上挣扎吗
她一僵。
你按着我说‘别闹,为你好’。我摸着左胸的疤,你毁了我的孩子,然后用‘不孕’毁了我整个人生。
我忍了八年。我站起身,直视她,现在,轮到你了。
她后退一步。
你……你这是邪教!我要举报你!让全社会都知道你疯了!
请便。我说,顺便告诉电视台,我下一场直播,主题是‘模范母亲的报应’。
她脸色骤变:你……你说什么
你女儿。我轻声说,李婷,上个月查出乳腺结节,三期。医生建议立即手术。
她呼吸一滞。
可你让她继续哺乳,说‘孩子不能没奶吃’。我逼近一步,你让她加班,说‘女人不能太娇气’。
你信了一辈子‘忍’。我盯着她,现在,轮到你女儿忍癌了。
她猛地抬手,想打我。
我没躲。
可她手停在半空,抖得像风中的纸。
你……你没有资格……她声音发颤。
我有。我说,我死过一次。你还没开始怕。
她踉跄后退,撞到墙。
佛珠啪地断了。
黑珠子滚了一地。
她蹲下去捡,手抖得捏不住。
我蹲下,捡起一颗,放在她掌心。
妈。我说,下一场直播,你会在观众席。
我想让你亲眼看看。
你信了一辈子的东西。
是怎么把女人活活熬死的。
我站起身,对镜头说:
今日送别林静文。
送别那个跪着活的女人。
下一场
送别陈玉芬。
送别那个站着杀人的‘好母亲’。
火盆里的最后一片灰,飘向窗外。
阿Ken在耳麦里低吼:老板!有人匿名寄来一箱‘贤妻守则’手册!说是陈玉芬在社区发的!
苏眠突然抬头,镜头对准门口。
陈玉芬已经走了。
地上,只留下几颗黑珠子,和一张被踩皱的社区最美家庭奖状。
我说:烧了。
阿Ken问:真烧
5
社区活动室的投影幕布上,正放着我的直播回放。
陈玉芬站在后排,手死死攥着佛珠,指节发白。她盯着屏幕里我烧贤妻认证书的画面,嘴唇抖得像风里的纸。
这是搞封建迷信!她猛地站起来,声音尖得刺耳,这是妖言惑众!是败坏社会风气!
几个老太太附和:就是就是,女人哪能这么说话
她连孩子都没有,懂什么叫家
该封!早该封了!
陈玉芬眼神一亮。
她立刻掏出手机,拨通几个号码。
老张,明天上午九点,活动室。
李姐,你叫上跳舞队的姐妹。
王姨,你儿子在街道办,能不能挂个横幅‘弘扬传统家风,共建和谐社区’。
挂了电话,她嘴角终于有了点弧度。
不是笑,是猎人布好陷阱后的安心。
第二天,女性修身班开班了。
红底黄字的横幅挂在墙上,像块遮羞布。十几把塑料椅排得整整齐齐,坐的全是五六十岁的女人。有的穿唐装,有的套毛衣,手里拎着保温杯,像来听健康讲座。
陈玉芬站在讲台前,银发盘得一丝不苟,藏青唐装衬得她像个退休教授。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轻柔:姐妹们,今天我们来谈谈,什么叫‘好女人’。
台下安静下来。
女人啊,要忍。她慢悠悠说,我当年也挨打,不也过来了忍一忍,家就稳了。
有人点头。
要顺。她继续,丈夫说往东,你就别往西。孩子要吃肉,你就别惦记自己补身子。
最重要的是牺牲。她眼神亮起来,为了家庭,女人可以不要自己。我教了三十年语文,退休金全给我儿子买房。我女儿流产三次,我说‘没事,还能怀’。这才是母亲。
台下掌声响起。
她微笑着,摩挲佛珠。
没人看见,角落里坐着个穿军绿色工装裤的年轻女人。
苏眠低着头,袖口藏着微型相机,镜头对准讲台。
她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正连着我工作室的耳麦。
我坐在昏黄的灯下,听着实时传输。
女人不生孩子,就是残废。陈玉芬的声音传来,不如去死,别拖累家人。
我手指一顿。
刀子似的。
阿Ken在旁边倒吸一口冷气:老板,这录音能播太狠了。
播。我说,一字不剪。
我打开后台私信。
上百条留言,像血滴在雪地上。
我被逼流产三次,每次都说‘你还年轻’。
我丈夫打我,婆婆说‘你肯定惹他生气了’。
我乳腺癌术后,公婆说我‘晦气’,赶我出门。
我一条条看,一条条打印。
纸堆成厚厚一摞。
我拿起红笔,在封面写下:
《活祭品名录》
献给所有被贤妻良母吃掉的女人
阿Ken探头:老板,平台刚封了我们主号。
申诉
机械回复:‘内容涉及敏感主题’。
小号呢
全被限流。有人举报我们‘传播负能量’‘扰乱社会秩序’。
我点头。
不怒,不惊。
只是把《名录》轻轻放在桌上。
她们怕了。我说,怕女人开始说话。
阿Ken搓着手:那怎么办总不能认输吧
不。我说,火被堵住,就让它从地底走。
我拨通苏眠电话:录像拿到了吗
她声音压得极低:拿到了。她亲口说‘女人不生孩子不如去死’。还有,她发的‘贤妻守则’手册,我偷拍了三页。
发我。我说,立刻。
十分钟后,文件传到。
我打开。
视频里,陈玉芬站在讲台前,语气慈祥,像在教小学生背课文:
女人的价值,在于生育与服务。
你不生,就是废。
你反抗,就是逆。
你哭,就是矫情。
你要学会感恩,感恩丈夫没离婚,感恩婆婆没赶你出门。
每一句,都像刀子。
我切到下一段。
6
周医生发来医学报告扫描件:
《长期情绪压抑与乳腺癌发病相关性研究》
结论:长期处于高压、压抑、自我否定环境中的女性,乳腺癌发病率提升3.2倍。
我把两段素材拖进剪辑软件。
阿Ken凑过来:老板,怎么剪
简单。我说,她说话,配医学报告。
他秒懂。
七分钟后,视频成片。
黑底白字开场:
《我妈说的每一句为你好,都在杀死我》
第一幕:陈玉芬微笑:女人要忍。
字幕弹出:长期压抑情绪......乳腺癌高危诱因之一
第二幕:你不生孩子就是残废。
字幕:社会性贬低......心理创伤等级:重度
第三幕:不如去死,别拖累家人。
字幕:语言暴力......等同于慢性谋杀
最后,画面切到我胸前的疤。
静默三秒。
字幕缓缓浮现:
她说的每一句‘为你好’。
都是插在我心上的刀。
而我,已经死过一次。
视频结束。
阿Ken咽了口唾沫:老板,这太炸了。播吗
不。我说,先藏。
他愣住:藏
等她得意。我说,等她觉得自己赢了。
三天后。
陈玉芬在社区群里发了一条喜讯:
恭喜‘女性修身班’首期圆满成功!下期将邀请更多姐妹加入,共同学习‘贤妻之道’!
配图是她和十几个老太太的合影,人人笑脸,手举家和万事兴牌子。
群里一片点赞。
陈老师太伟大了!
这才是正能量!
那个搞直播的疯女人,早就该封了!
她转发到朋友圈,配文:
邪不压正。清者自清。
就在她按下发送键的瞬间。
我点下发布。
视频,悄然上线。
没有预告。
没有预热。
像一把刀,插进深夜的寂静。
阿Ken盯着数据:老板……十分钟,十万播放。
二十分钟,五十万。
弹幕全是‘我妈也这么说’……
热搜开始动了……我妈说的每一句为你好……冲进前十!
我打开评论区。
一条条留言,像雨。
我看完视频,正在收拾行李。
我刚把结婚证烧了。
我妈妈逼我生二胎,说不生就是不孝。我现在在医院,准备结扎。
我乳腺癌二期,医生说和长期家暴有关。我从来没告诉过别人。
我一条条看。
手指划过屏幕,像在抚过伤口。
阿Ken突然跳起来:老板!陈玉芬的电话!
我没接。
十秒后,语音留言进来。
她声音发抖,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慈祥:
林静文!你竟敢……你竟敢偷拍我!
你这是侵犯隐私!我要告你!
你毁了我的名声!我可是‘最美家庭’代表!
我听完,笑了。
第一次,笑出了声。
阿Ken看着我:老板,回她吗
不。我说,让她再骂几句。
我打开后台,把视频设为公开。
然后,把《活祭品名录》扫描件,上传至公开文档。
标题写:
如果你的名字在里面。
欢迎来认领自己的命。
阿Ken瞪大眼:老板,这太狠了。
狠我看着窗外,比起她们对我做的,这算什么
手机震动。
苏眠发来消息:老板,陈玉芬刚在群里发疯,说要‘彻底清理邪教余毒’。
她拉了个新群,叫‘正气联盟’。
名单里有街道办、电视台、还有几个MCN机构。
我点头。
让她拉。
人越多,到时候摔得越响。
阿Ken搓着手:下一步
我打开邮箱。
上百封新私信。
一个女人写道:我被家暴十年,孩子三岁。我能参加你的仪式吗
我回复:能。
下一场,主题是‘母亲的葬礼’。
你来当主讲。
阿Ken倒吸一口冷气:老板,你真要办
办。我说,地点就定在社区活动室。
他瞪眼:那不是她的地盘
对。我微笑,我要在她的神坛上,烧她的经。
我站起身,走到墙边。
墙上,贴着一张A4纸。
手写:
下一场告别仪式
逝者:陈玉芬
死因:被贤妻良母信仰反噬,心死于女儿病床前
火化物品:她的道德优越感、她的控制欲、她的为你好
阿Ken看着,低声说:老板……她女儿真去检查了。
嗯。我说,李婷发来消息,结节恶化,医生建议立即手术。
可陈玉芬还在群里说‘别大惊小怪,哺乳期不能动刀’。
我摸着左胸的疤。
7
凌晨三点,阿Ken还在啃泡面。
电脑屏幕蓝光映在他脸上,数据瀑布般滚落。
老板……转发量破百万了。他声音发颤,热搜第一,贤妻良母是毒药。
我站在火盆前,没回头。
盆里堆着一叠纸
女性修身班
学员名单。名字一个挨一个,像墓碑。
苏眠的镜头架在角落,没开灯,只靠火光取景。画面里,我半张脸亮着,半张脸沉在暗处,像从地狱爬回来的判官。
播吧。我说。
阿Ken咽下一口面,真烧这可是实名名单。
烧。我说,她们听了陈玉芬的课,回去继续毒害儿媳。她们不是无辜的。
他点头,点下推流。
直播标题:《今日送别贤妻信徒》
弹幕瞬间炸开:
我看到我妈的名字了……
第三个,是我婆婆,她昨天还在骂我‘不下蛋’。
这名单哪来的太狠了。
活该!她们才是帮凶!
我拿起一张名单,念出第一个名字。
张秀兰,六十二岁,修身班学员,曾在家庭群发‘儿媳守则’十条,其中第七条:‘流产三次仍不孕,建议送佛堂赎罪’。
火折划亮。
纸角卷曲,黑边蔓延。
你信‘忍’。我说,可你女儿上个月查出抑郁症,你骂她‘矫情’。
弹幕刷屏:
我妈就是这样!
我姑姑逼我表姐堕胎,说‘女孩不值钱’。
我刚把这条转发到家族群。
第二张。
王桂芳,五十八岁,发‘贤妻守则’手册二十三本,内容包括:‘丈夫打你是爱你,别报警’。
火舌吞没名字。
你说‘家丑不可外扬’。我盯着镜头,可你侄女被家暴致残,你劝她‘为了孩子忍一忍’。
弹幕红了:
我就是那个侄女……
我刚报警。
我烧了结婚证。
一张接一张。
火光跳动,灰烬飞舞。
像一场雪,下在罪人的坟头。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私信。
发信人:李婷。
头像是个粉色兔子,可名字后面,缀着前夫妹妹四个小字。
我盯着那行字,手指发冷。
前世记忆像刀片刮过脑仁。
她翻我手机,举报我不守妇道。
我化疗吐血,她在厨房笑着说:活该,谁让你不生孩子。
我死后,她在我遗物里翻出相册,撕了扔垃圾桶:晦气东西。
我打字:你不是帮凶吗
发送。
屏幕黑了。
她没回。
阿Ken瞥了一眼:老板,这小姑子……真要理
不。我说,她只是另一个祭品。
我继续烧名单。
可那行字像钉子,扎在眼里。
十二小时过去。
凌晨两点。
手机又震。
新消息。
可我也快被逼疯了……
我手指一顿。
我妈逼我生二胎,我说不想,她骂我是白眼狼,还说我迟早会像你一样被扫地出门。
火盆里的灰,突然扬了一下。
我盯着那行字,很久。
她不是在求救。
是在认罪。
我什么都没回。
起身,走到桌前。
抽出《活祭品名录》。
翻到最后一页。
空白。
8
我拿起红笔,写下:
1001.
李婷
身份:小姑子
压迫方式:协助婆婆监控、举报、精神凌虐
觉醒时刻:被母亲以林静文下场威胁生育
备注:她也曾是刽子手。但她也开始疼了。
合上本子。
火还在烧。
灰烬堆得老高。
阿Ken突然喊:老板!陈玉芬在直播!
我转身。
电脑分屏弹出画面。
陈玉芬坐在客厅,背景是最美家庭奖状。她穿藏青唐装,银发一丝不苟,可眼神乱。
她对着镜头,声音发抖:我今天要澄清!那个林静文,她偷拍我!她诽谤我!她是个疯子!
弹幕飞快:
你亲口说‘女人不生孩子不如去死’。
你发的‘贤妻守则’,我们都有截图。
你女儿结节恶化,你还让她哺乳,你才是疯子。
她脸色发白,强撑着:我……我是为家庭好!为传统好!你们不懂!
我办修身班,是为了让女人回归本分!
不是让她们离婚、烧证书、搞邪教!
我女儿她没事!就是小结节!不用动刀!
我冷笑。
阿Ken咬牙:老板,她还不认错。
她不会认。我说,她信了一辈子的东西,现在崩了。她只能更狠地抓着它,不然整个人就碎了。
我拿起最后一张名单。
李红梅,五十五岁,修身班讲师,曾组织‘感恩婆婆’朗诵会,主题:‘打我是为我好’。
火折划亮。
纸燃起。
你说‘打是亲,骂是爱’。我盯着镜头,可你外甥女被丈夫打死时,你劝她家人‘别闹大,影响孩子前途’。
弹幕炸了:
我就是那个外甥女的朋友……她死了。
我刚把这条转发给她妈。
这女人该进监狱。
火盆里的灰,开始飞。
一片一片,扑向镜头。
像雪,像蝶,像无数女人被碾碎的命。
阿Ken突然瞪大眼:老板!李婷又发消息了!
我拿起手机。
还是那个粉色兔子头像。
姐……我也想办一场告别。
告别我自己。
我盯着那行字。
很久。
前世她撕我相册的画面,和现在这条消息,像两把刀,在我心里绞。
她不是无辜的。
可她也不是纯粹的恶。
她是被驯化的女人。
是系统里的一颗螺丝。
现在,螺丝松了。
我打字:时间地点,我通知你。
发送。
阿Ken愣住:老板,你真要给她办
办。我说,但不是为她。
是为所有被‘贤妻良母’吃掉的女人。
我走到墙边。
我拿一张纸。
写下:
下一场告别仪式
逝者:李婷
死因:被好女儿人设绞杀,心死于母亲的控制欲
火化物品:她的顺从、她的共谋、她的我也是为你好
阿Ken看着,低声说:老板……她妈要是来了呢
来最好。我说,我要让她亲眼看看。
她亲手养大的女儿。
是怎么在她嘴里‘活该被扫地出门’的。
9
母亲节清晨,天光未亮。
工作室外,摆满了白色木兰花。
一束,两束,十束……上百束。
没有署名,没有卡片。
只有花。
花瓣上沾着露水,像未落的泪。
我站在火盆前,黑袍垂地,袖口暗金火焰纹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发侧那股红绳辫,随风轻扬,像一缕未燃尽的魂。
苏眠的镜头缓缓推进。
阿Ken在后台低吼:老板,流量炸了!在线破百万!
我点头。
火盆里,堆着上千张贤妻守则手写稿。从全网征集而来,每一张,都是一道枷锁。
丈夫回家要跪迎。
月经期不准休息,家务照做。
不生儿子,不准上桌吃饭。
婆婆说的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字迹各异,有娟秀的,有潦草的,有被泪水晕开的。
我拿起火折。
今日。我说,送别这上千个‘贤妻’。
送别她们被驯化的灵魂。
火苗窜起。
第一张纸燃了。
灰烬飞起,像雪。
弹幕瞬间刷屏:
我烧了我婆婆写的‘家规’。
我刚把结婚证扔进火盆。
我妈说我看完直播,收拾行李走了。
火越烧越旺。
纸页翻卷,墨迹扭曲,像在尖叫。
就在这时.......
砰!
工作室大门被猛地撞开。
陈玉芬冲了进来。
她头发散乱,藏青唐装皱得像抹布,佛珠在腕上疯狂摇晃。她直冲镜头,手指几乎戳到我脸上:
林静文!你这个妖女!
她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
我女儿……我女儿查出乳腺癌晚期了!是不是你咒的!是不是你害的!
火光映在她脸上,半明半暗。
我未动分毫。
只是静静看着她。
她喘着气,眼眶发红:你毁了她!你让她背叛我!你让她说什么‘我不想生二胎’!她现在躺在医院,疼得打滚!你满意了!
我依旧沉默。
然后,缓缓抬手。
摘下头上那顶短发假体。
灰白寸头暴露在晨光下,像烧过的荒原。
她愣住。
我转身,打开抽屉。
取出一份病历复印件。
当众展开。
第一页,李婷的诊断书。
时间线清晰:
哺乳期第三周,被强迫返岗。
请假体检,主管拒批。
症状初现,母亲斥为矫情。
拖延超三个月,确诊时已晚期。
我平静开口:医学上,长期情绪压抑与生理负荷过重,是乳腺癌高危诱因。
我抬头,直视她:而你,亲手推行‘为家牺牲’家规。
你让她哺乳期上班。
你骂她‘不孝’。
你逼她‘为了孩子忍’。
你害的,不是她一时病痛。
是你亲手,把她送进鬼门关。
她后退一步,嘴唇发抖。
我……我是为她好……
女人不就该这样吗……
我当年也……
你当年也快被熬死。我打断她,现在,轮到你女儿了。
她摇着头,眼神涣散。
不可能……不会的……她只是小结节……医生说……
话音未落。
10
门又被推开。
李婷走了进来。
她抱着一叠医院文件,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外罩一件旧风衣。
她走到火盆边。
轻轻放下确诊报告。
然后,转身。
对着我,深深鞠躬。
九十度,纹丝不动。
弹幕瞬间爆炸:
她来了!
她真的来了!
我哭了。
我看着她。
她抬起头,声音很轻:姐,我愿意加入工作室。
我想……告别我自己。
陈玉芬猛地抬头,像被雷劈中。
你……你说什么!
你疯了!你是我女儿!你怎么能帮她!
李婷没看她。
只对我说:我想主持‘被污名女性’口述史项目。
我想让她们的声音,被听见。
陈玉芬踉跄后退,撞到墙。
佛珠啪地崩裂。
黑珠子滚落一地,像散掉的魂。
她蹲下去,手抖得捏不住。
嘴里喃喃:我都是为她好……
我都是为她好……
为什么……为什么报应在我女儿身上……
火盆里的灰,飞得更高。
一片灰烬,落在她白发上,像雪。
我闭眼。
前世画面闪过。
我死在出租屋,手机电量1%。
她儿子删我微信,说晦气。
小姑子撕我相册,笑说活该。
而她,在我葬礼上都没出现,只在小区群里说:扫把星终于走了。
我睁眼。
火光跳动。
手机震了一下。
一条匿名快递通知。
我点开。
照片。
一张病危通知书。
患者:李建国。
我的前夫。
车祸重伤,肝衰竭。
器官捐赠紧急请求。
配型成功者:林静文。
我盯着那行字,很久。
阿Ken凑过来,声音发紧:老板……他要你捐肝
我没回。
弹幕开始刷:
捐吗!
别捐!他害死你一次了!
这是报应!
可他是孩子爸……
我拿起手机。
打开直播麦克风。
全场寂静。
火还在烧。
灰还在飞。
我对着镜头,开口。
声音平静,像在读天气预报。
我可以捐。
但有个条件。
李家父子,必须签署法律声明。
公开承认三件事。
我顿了顿。
第一,当年篡改我的病历,压制手术建议。
第二,买通医生,替我打胎,谎称自然流产。
第三,乳腺癌确诊当日,逼我离婚,驱逐病妻。
我看着镜头,一字一句:
否则。
让他死。
11
清明节清晨,天光如洗。
静·别工作室已不在那个水泥盒子。
它搬到了城郊山脚下,灰白色建筑群错落有致,像一座静默的碑林。
正中央,一块黑色花岗岩碑矗立。
碑文只有一行:
她不必贤,不必良,不必生,不必忍......她只须,为人。
我缓步走上仪式台。
改良式黑红长衫贴着身子,袖口火焰纹在晨光下如血流动。腹中五个月的孕肚微微隆起,像大地裂开一道新生的缝。
不是他的。
是我的。
苏眠的镜头从低角度推来,掠过我左胸那道疤.......从锁骨斜切至肋下,像被刀劈过的桃核。火光映在上面,旧肉泛着暗红,像未冷的炭。
百名女性列队而立。
她们手中捧着写有自己名字的告别牌位。
张慧,被家暴八年,今日送别她的沉默。
王丽,流产三次,今日送别她的愧疚。
陈芳,乳腺癌术后遭驱逐,今日送别她的自责。
每一个名字,都是一道伤。
每一个牌位,都是一次重生。
我拿起最后一张。
白底黑字:
林静文之死
死因:被贤妻良母熬干血肉,心死于无人知晓
火折划亮。
蓝焰跳了一下。
我点燃它。
火舌舔上林静文三个字,慢条斯理地吞噬。
灰烬飞起,像雪。
八年前,我死在出租屋,手机电量1%,草稿箱里写着:我想回家。
现在,我站在这里,腹中有心跳,火中有灰。
我活着。
我重生。
我不再是祭品。
我是火种。
弹幕缓缓刷过:
我今天离婚了。
我带妈妈逃出了家暴屋。
我烧了婆婆给的‘贤妻守则’。
我第一次觉得,活着不是罪。
李婷站在台侧。
深灰制服,头发剪短,齐耳,不再穿粉色连衣裙。她手持流程表,轻声引导:下一位,王秀兰,请上前。
她不再是那个举报我不守妇道的小姑子。
她是工作室正式成员,主持被污名女性口述史项目。
她走过我身边时,轻声说:姐,周医生来了。
我点头。
人群后方,周医生静静站着。
白大褂笔挺,金丝眼镜,左手无名指戒痕依旧。他手中握着一份文件.......《乳腺癌与家庭压迫关联性研究报告》。
他没上前。
只是看着我。
眼神复杂。
有愧,有敬,有释然。
他知道,这场火,烧的不只是一个人。
是整个系统。
仪式结束时,天已大亮。
12
阳光洒在花岗岩碑上,那行字清晰如刀刻。
我转身,最后看了一眼火盆。
最后一片灰,飘向天空。
阿Ken在后台喊:老板,纪录片上线了!
我点头。
《火种》。
首章,正是母亲节那场直播全记录。
没有剪辑,没有配乐,只有原始画面。
陈玉芬冲进来,嘶吼你咒我女儿。
我摘下假发,亮出灰白寸头。
病历展开,时间线清晰。
李婷鞠躬,说我想告别自己。
佛珠崩裂,黑珠滚地。
我对着镜头说:否则,让他死。
真实,比任何剧本都锋利。
当晚,播放量破千万。
评论区不再是哭墙。
而是战场。
我明天就搬出去。
我刚把结婚证烧了。
我妈妈看完片,抱着我哭。
我女儿问我:‘妈,如果我也被这样对待,该怎么办’我说:‘记住,你不必死一次,才能重生。’
第二天,南方一所中学。
教室安静。
老师点开《火种》片段。
画面里,我站在火盆前,火光跳动。
学生静静看着。
一名女生举手。
老师。她声音很轻,如果我也被这样对待,该怎么办
全班寂静。
老师沉默片刻。
然后,她说:
记住......你不必死一次,才能重生。
教室里,有人红了眼。
有人低头记下这句话。
有人悄悄打开手机,搜索家暴求助电话。
我坐在工作室,看着后台数据。
那条留言被顶到最前。
我盯着它,很久。
然后,打开《活祭品名录》。
翻到最后一页。
李婷的名字还在。
1001.
李婷
备注:她也曾是刽子手。但她也开始疼了。
我拿起红笔,在下方添了一行:
重生,始于承认自己也曾是加害者。
合上本子。
窗外,阳光正好。
手机震了一下。
新消息。
匿名。
只有一张照片。
陈玉芬坐在医院走廊,白发凌乱,手里攥着一张纸.......法律声明。
李建国肝衰竭,命悬一线。
李家父子,终于签字。
承认三件事:
篡改病历。
买通医生打胎。
驱逐病妻。
我盯着那张纸,很久。
阿Ken凑过来:老板,捐吗
我没回。
弹幕又开始刷:
别捐!他害死你一次了!
这是报应!
可你是孩子妈……
我站起身。
走到窗前。
腹中孩子轻轻踢了一下。
我低头,摸着肚皮。
轻声说:
你猜,我会救他吗
窗外,一只白鸽飞过。
落在我掌心。
我摊开手。
它飞走了。
像灰,像雪,像未燃尽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