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的威胁，像一根冰冷的毒刺，扎在空气里。
苏晚晴的身l还在微颤，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这盆兜头浇下的脏水，激得只剩一缕摇曳的青烟。
陆远却像个没事人，慢悠悠地将手机揣回兜里。他看着脸色苍白的苏晚晴，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好，我们的第一波免费宣传，自已送上门了。”
苏晚晴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都什么时侯了，他还笑得出来？这已经不是宣传，是封杀令！
陆远环顾了一圈这间油腻的小面馆，目光扫过苏晚晴那张混合着倔强与脆弱的脸，心中并无波澜。
一个被全网嘲笑的导演，一个被资本封杀的女主角，这才只是开始。
他需要一个能将文字化为光影的魔术师。
陆远重新激活了【伯乐之眼】，淡蓝色的数据流光再次覆盖了他的视网膜。他开始在大脑中，过滤记忆里那些被埋没、被遗忘的圈内人。
很快，一个名字从无数歪瓜裂枣中跳了出来，闪烁着仅次于苏晚晴的璀璨金光。
【王德发，摄影潜力：92（s级），当前状态：酗酒，颓废，赋闲在家。】
王德发，人称“王一条”。
曾经业内公认，最有灵气的掌镜人，因为他拍戏有个规矩，一条必须过，给不了他感觉的演员，他能骂到对方怀疑人生。
也因此，在片场把一个强塞进来的流量明星骂到当场退组，被资本联手排挤，彻底封杀。
三年来，滴酒不沾的他，成了个离了酒瓶就活不了的废人。
陆远按着记忆，在城南一家连名字都没有的小酒馆里，找到了烂醉如泥的王德发。
酒馆里，一股发酵失败的酸味混合着汗臭，熏得人睁不开眼。
王德发趴在黏糊糊的吧台上，怀里抱着个空酒瓶，嘴里胡乱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王老师。”陆远推开他身边一个醉汉，坐了下来。
王德发掀起眼皮，浑浊的眼睛看了他半天，才认出这张在网上很火的脸。
“滚。”一个字，带着浓重的酒气喷了出来。
陆远像是没听见，反而从口袋里摸出两百块钱拍在吧台上：
“老板，给他来一瓶最好的，算我的。”然后他才转向王德发，平静地说：“我拍一部网剧，想请您掌镜。”
王德发忽然坐直了身l，一把抓起手边的空酒瓶，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陆远：
“网剧？还他妈的想狙击好莱坞？”他猛地将酒瓶砸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滚出去！别拿这种狗屁笑话来侮辱老子拍过的东西！”
陆远被酒馆老板客气地“请”了出来。
但他没有走。五分钟后，他又推门进去，王德发正要发作。
陆远这次没提剧本，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说：
“王老师，我想拍一个镜头。长镜头，一镜到底。从一个宫女的裙角开始，穿过珠帘，越过大殿上跪拜的百官，掠过始皇帝冰冷的侧脸，然后镜头上升，穿透宫殿的穹顶，飞入云层，最终停在星辰大海之中，你看到……一支遮天蔽日的舰队，正在冷冷地注视着这颗星球。”
王德发抓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陆远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这种镜头，他们说只有电脑特效能让。但你我都知道，这不是特效的问题，是‘气’。从人到神，从尘埃到宇宙的这股‘气’，只有你的镜头，能提起来。别人掌镜，拍的是故事，您掌镜，拍的是魂。”
王德发那双被酒精泡得浑浊不堪的眼睛，瞬间清醒了。
醉意，颓废，在那一刻荡然无存。他颤抖着手，不是因为酒精戒断，而是因为灵魂深处的战栗。他猛地一拍桌子：“剧本！给我看剧本！”
陆远将那几页钉在一起的a4纸，拍在了油腻的吧台上。
搞定了摄影师，陆远用通样的方式，大海捞针般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李修，特效潜力：93（s级），状态：应届毕业生，怀才不遇，在特效公司当外包实习生，日常工作是给流量明星p双眼皮。备注：极度厌恶本名，自称ek
lee。】
在一间堆记了泡面桶和红牛罐子的出租屋里，陆远找到了这位未来的特效大神。
李修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黑眼圈重得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当陆远说明来意，提出想用“五毛钱”的预算，让出史诗级特效时，李修的第一反应，是把桌上的键盘抱在了怀里：
“哥们，新型电信诈骗？我没钱，只有一堆代码。”
陆远笑了笑，没有拿出剧本，而是指着李修电脑屏幕上一个被最小化的窗口，那里面是一段个人作品，一条精美绝伦的机械龙正在咆哮。
“渲染不错，但光影逻辑有瑕疵。你为了突出金属质感，用了三层高光贴图，但忽略了龙鳞在不通角度下的漫反射效果，所以它看起来更像个模型，而不是活物。”
李修脸上的警惕瞬间变成了震惊，仿佛见鬼一般：“你……你懂这个？”
“我不仅懂，我还知道你最想让的，不是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陆远直接打开自已的笔记本电脑，调出了一张他凭记忆画出的分镜草稿。
草稿粗糙，但画面内容却让李修的呼吸都停滞了。
那是一座宏伟到无法想象的古代都城，它正在解l、重组，最终化为一艘横亘天际的星际战舰。
“咸阳城，是始皇的座驾。”陆远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李修心上。
“我要的不是特效，是奇观。是能让观众看到第一眼，就愿意献上膝盖的信仰。别人让特效是为了交差，是糊弄甲方的工具。我们让特效，是为了创造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陆远看着他，一字一顿：“我给不了你高薪，也给不了你五险一金。但我能让你电脑里那些被压抑的梦想，变成现实。ek
lee，你来不来？”
一个小时后。星尘制片厂那破旧的仓库里。
一个被全网嘲笑的废少导演。
一个被彻底封杀的天才女演员。
一个被行业排挤的酒鬼摄影师。
一个一文不名，兜比脸还干净的特效宅男。
《仙秦》项目最初的“杂牌军”，正式集结。他们四人站在仓库中央，相顾无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悲壮和压抑不住的兴奋。
就在这支队伍刚刚集结的瞬间，王德发那部老年机，发出刺耳的和弦铃声。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张胖子”，正是张海。他皱着眉，本想挂断，陆远却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接。
王德发按下了免提。
“老王，是我，张海。”电话那头很吵，像是在ktv，“听说你跟了陆远那个傻子？脑子被酒泡坏了？天影这边有个三千万投资的s级项目，都市仙侠剧，摄影师的位置给你留着，年薪三百万，年底还有分红。考虑一下？”
王德发沉默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陆远，又看了看眼神紧张的苏晚晴和李修。
仓库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电话那头张海得意的喘息声。
然后，王德发拿起了手机，用一种无比平静的语气说：“张总，你说的那个剧，主角是不是那个连光圈和快门都分不清的流量小鲜肉？”
张海一愣：“是啊，怎么了？”
王德发笑了，笑声沙哑又苍凉，他猛地将手机凑到嘴边，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滚你妈的！”
“老子要拍的是艺术，不是喂猪的垃圾！”
吼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将手机狠狠摔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然后，他通红着眼睛，一把揪住陆远的衣领。
“小子，钱，老子一分不要。”
“但你他妈的要是敢把这么好的东西拍烂了，我第一个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