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们去吃法餐。
梁佩佩一定要拉着我一起去。
「不是爱见世面吗?今天我感恩,带你看看鹅肝长什么样。」
鹅肝啊,我好久都没有吃过了。
我记得小时候,妈妈跟我说过。
「你是个挑嘴的小捣蛋,妈妈给你做什么你都不爱吃。」
「最后还是保姆想到给你做鹅肝,你才张嘴。」
「你最喜欢吃的是苹果鹅肝,妈妈从很远的地方定了那么一小块,根本不够你吃两天的。」
我笑着依偎在妈妈温暖的怀抱中。
那温度越来越冷。
我伸手一抱,扑了个空。
睁开眼,才发现我已经十二岁了,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中。
随时随地等着梁佩佩的使唤。
我垂头看着自己这副模样,活着已经不错了。
还妄想去见世面?
我摇了摇头:「我……我就不去了吧……我在家里把梁小姐的衣服烫一下……」
梁佩佩大步冲上来,一巴掌摔在我脸上。
「我让你去你必须去!还由得你选?」
「那……那我换身衣服……免得给梁小姐丢人……」
我窃窃地向后退去,想要把尿脏的裤子换掉。
再去洗把脸。
可梁佩佩一把抓住我的头发。
「你头发什么时候长这么长了?又黑又直看着就惹人心烦!」
「你妈小时给你吃的那些玩意,还真是抗打啊!到现在还能让你长出这么一头骚发!」
「管家!」
她一手薅着我的头发,一手伸出去跟管家要剪刀:「把剪刀和推子都拿来!我来给咱们的大小姐美美发!」
管家小呵呵呵地去去了她要的东西。
她一脚踹在我后腰处:「给我跪下,站那么高,是想要我垫脚给你美发?」
我瞬间双膝砸在了地板上。
不知道那根骨头发出一声脆响,浑身瞬间冰冷。
哪里断了?
我疼到完全没了知觉。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头发被人剪秃了。
「怎么样?好看吗?光秃秃的,晚上可以给我当灯泡咯!哈哈哈!」
梁佳笑出了眼泪,她拍着我的光头说:「哎呀,我一看到你这幅模样,仿佛就看到了你妈妈。真是太让我舒心了!」
我的泪水止不住地滑了下来。
泪水背后是深深的不解:难道梁佳认识我妈妈?难道她们中间有恩怨?
就这样,我在梁家母女的地下室一住就是十年。
梁佩佩心情好的时候,会让我跟着上学。
可课程落下了太多,就算我再努力,都完全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
每次考试她都会让我参加。
每次,我都是倒数第一。
梁佩佩用一根绳子拴在我脖子上,像遛狗一样让我在学校的每个楼层中出丑。
我觉得我的人生完了。
但只要妈妈能活着,我愿意继续撑下去。
梁佩佩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跑到地下室折磨我。
十八岁的一天,她说我太白了。
「嘁,我用了那么多美白产品,居然都没有你一个下贱胚子白?」
可我哪里是白呢?我是呆着阴暗处太久了。
脸上毫无血色,像一个行尸走肉。
没有活力,没有希望。
「想见你妈吗?」
她的一句话,忽然勾起了我所有欲望。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她。
然后疯狂地点头,泪水顺着眼窝洒落在周身。
我膝行向前,抓住梁佩佩的裤腿:「梁小姐,求求你了,让我见见我妈妈,好吗?哪怕就是一面。哪怕就是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