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猫子妹妹
午夜零点已过,三楼东户那扇紧闭的窗户里,骤然爆发出杨苏苏濒临崩溃的怒吼,像一把钝刀划破了粘稠的寂静:
我靠!杨苗苗!你到底睡不睡觉!都几个晚上了!半夜不睡觉,你搞什么鬼!神经病啊!!!
声音带着长期缺眠的沙哑和被逼至绝境的尖利,在狭小的卧室里嗡嗡回响。
杨苏苏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眼睛下面挂着两团浓重的、化妆品也掩盖不住的黑云。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反复充气又放气的气球,随时可能嘭地一声炸开。
明天早上九点还有个项目汇报,PPT还躺在未保存的边缘试探,此刻她的脑子里塞满了嗡嗡作响的蜂群。
回应她的却是一串没心没肺、甚至带着点小得意的嘻嘻哈哈。
姐——我亲爱的姐姐——
杨苗苗像只滑溜的泥鳅,精准地扑到杨苏苏的床边。
她穿着印满卡通草莓的睡衣,长发乱糟糟地披散着,脸蛋在手机屏幕幽幽蓝光的映照下,显得异常亢奋,一双大眼睛亮得惊人,丝毫不见困意。
她熟练地扒着床沿,下巴搁在杨苏苏盖着的薄被上,声音又软又糯,还拖着长长的尾音,我睡不着嘛……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就一会儿,一小会儿!
我陪你个头!
杨苏苏气得浑身发抖,抄起手边的枕头就朝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砸过去,却被杨苗苗嬉笑着轻松躲开。
我明天还上班!要赚钱!要养活你这个不省心的!你天天半夜这么折磨我,我神经都要衰弱了!滚!立刻!马上!滚回你房间去!
杨苗苗对这种程度的驱逐令显然免疫。
她不仅没滚,反而变本加厉,半个身子都蹭上了杨苏苏的床,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姐姐~求求你了嘛~
她晃着杨苏苏的手臂,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一个困倦的人心烦意乱,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到晚上就特别精神,感觉全世界都安静了,就剩我一个清醒的,好无聊啊……你陪陪我嘛,求你了,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杨苏苏被她晃得头晕眼花,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在掐死她和掐死自己之间疯狂摇摆。
她认命般地闭上眼,几秒钟后又猛地睁开,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拷问:
你白天是不是又偷偷睡觉了啊杨苗苗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白天睡饱了,晚上你当然睡不着!你是猪吗还是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神经病!
没有!绝对没有!
杨苗苗立刻举起三根手指,表情无辜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却依旧亮晶晶的,毫无睡意,我发誓!我今天白天可精神了,刷视频、看小说、还帮你把客厅收拾了呢!就是……就是躺下来就特别清醒,感觉有好多话想跟姐姐说……
她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试图扇灭姐姐的怒火,却只扇起了更多的烦躁。
杨苏苏彻底绝望了。
跟这个油盐不进的夜猫子妹妹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还是头精力旺盛、半夜发疯的牛。
她像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只剩下深深的、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她认命地坐直身体,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逡巡。
最终,视线定格在床头柜那个积了层薄灰的角落。
她伸出手,动作带着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悲壮感,在堆满旧杂志和零碎小物的抽屉深处一阵摸索。
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带着熟悉质感的边角。
她用力一拽——一本封面已经褪色、边角磨损卷起的硬壳故事书被拖了出来,在昏暗的床头灯下扬起一小片细密的尘埃。
《365夜睡前故事》。
看到这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书,杨苏苏的表情瞬间裂开,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她捏着那本薄薄的、承载着她们无数童年夜晚的书,简直想仰天长啸。
杨苗苗!你有没有搞错!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劈了叉,指着书又指着床上那个一脸期待看着她的巨婴,你!已经!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身份证都领了快一年了!你让我给你讲这个讲《365夜》!我靠!我真是……我真是……
她真是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足够表达她此刻心情的词汇,气得直想把书拍在妹妹那张写满天真无邪的脸上。
哎呀——
杨苗苗调整了一下姿势,找了个最舒服的窝点,然后仰起脸,眼睛亮得像黑夜里的猫瞳,用甜得发腻、能齁死人的声音撒娇道:
在姐姐面前,人家永远都是个宝宝嘛~姐姐最好啦~快讲快讲!
杨苏苏被她这无耻的撒娇噎得翻了个白眼,感觉血压又飙升了一个台阶。
算了,毁灭吧,赶紧的。
她木然地翻开书页,纸张发出陈旧的哗啦声。
书页泛黄,上面还有她们小时候用蜡笔画的歪歪扭扭的小花和小人,字迹都有些模糊了。
她清了清因熬夜和怒吼而干涩的嗓子,用一种毫无起伏、堪比AI朗读的冰冷语调,念出了那个刻进DNA里的标题:
第一个——狐假虎威……
她的声音干巴巴的,毫无感情,像在念一份枯燥乏味的项目说明书。
狐狸怎么遇到老虎,怎么耍小聪明,老虎怎么被唬住……这些情节她闭着眼睛都能倒背如流。
念着念着,她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
妹妹温热的身体紧贴着她,这本该是温暖的触感,此刻却像最舒适的催眠剂。
她念着老虎信以为真……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句子开始破碎,字词黏连在一起。
然后……百兽……看见……老虎……都……跑……了……
最后一个字几乎变成了气音。
捏着书页的手指松了力道,书啪嗒一声轻响,滑落在被子上。
杨苏苏的头一点、一点,最终彻底歪向一边,沉重的呼吸变得均匀而悠长——她,在给十八岁妹妹讲睡前故事的荒谬过程中,自己先一步坠入了梦乡。
甚至,一丝微不可闻的、疲惫至极的鼾声,从她微张的唇间泄露出来。
世界终于安静了。
——才怪。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书掉落的轻响和姐姐沉沉睡去的呼吸声。
杨苗苗:……
这就睡着了!
她才刚进入状态啊!这故事也太没劲了!
她像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不依不饶地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带着点小怨气地推了推杨苏苏的肩膀。
姐……
她压低声音,带着撒娇的抱怨,姐!醒醒嘛!这个不好听!老掉牙了!听得我都要长胡子了!
见杨苏苏只是皱了皱眉,呼吸依旧平稳,毫无醒转迹象,杨苗苗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声音也提高了一点,带着点急切:
姐!别睡啊!我不想听这些!太幼稚了!我想听点刺激的!真的!要那种……让人头皮发麻、心跳加速的!好不好嘛求你了姐~你最好了~
杨苏苏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不耐烦的声音。
杨苗苗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随即又被刺激故事的诱惑占了上风,壮着胆子,用哼哼的声音,充满期待地催促:姐……刺激的……
她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这一次,动作不再随意,而是带着一种奇特的精准和……凝重
指尖掠过那些杂物,最终停在抽屉最深处、一个被压在最底下的硬质笔记本上。
那笔记本的封面是纯黑色的,没有任何图案,边角磨损严重,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旧和阴郁感。
她的指腹能感受到上面细微的划痕和岁月留下的独特纹理。
然后,她抬起了头。
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她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再是之前的暴躁或无奈,而是低沉、沙哑、仿佛砂纸摩擦着锈铁,又带着一种刻意拖长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好……给你讲刺激的。
2
鬼故事
她缓缓翻开那本纯黑色的笔记本,纸张发出一种不同于旧故事书的、更加干涩、更加令人牙酸的嘶啦声。
杨苏苏慢慢悠悠开始:
啊!不要,有人在看....
奸淫的笑声阵阵起伏…哪里有人,快来吧,
哥哥我呀馋你好久了......
额,等会等会,这个略过,这段不是重点
杨苏苏还没有完全清醒,尴尬的挠了挠头。
随后继续:
午夜时分的坟头,是活人应当远远避开的地方。
空气凝滞厚重,带着一股子裹尸布般的潮湿土腥气,直往人肺里钻,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淤泥。
几棵枯瘦的老树,枝杈狰狞地伸向墨汁般浓稠的天空,仿佛在无声地诅咒着什么。
就在这片死地的中心,一个稍显规整的坟包前,两个活物的影子死死纠缠在一起,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声搅动着坟墓的安宁。
啊——!
突然,其中一个人在挣扎中,右腿膝盖外侧猛地擦过墓碑旁一块棱角尖锐、半埋在地里的碎石!
嘶——!
一股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从小腿外侧炸开!
温热的液体顺着皮肤蜿蜒流下,带着一种奇异的、铁锈般的腥甜气味,迅速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热血唤醒死亡
啊!疼!救命
她痛得浑身一抽,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右腿外侧的疼痛火辣辣地烧灼着神经,她低头看去,月光下,一道寸许长的口子赫然在目,正不断渗出鲜红的血珠。
那血珠滴落下来,无声地砸在坟包边缘那颜色深暗的泥土上,瞬间被吸收,只留下几个迅速变暗的小圆点。
她猛地转过身,赤着一只脚,另一只脚上还挂着那只细高跟的凉鞋,深一脚浅一脚地就要逃离这个噩梦之地。
杨苗苗突然发话,姐,她为什么穿高跟鞋去坟地
杨苏苏...额,这个你别管,专心点,恐怖的马上来了
另一个人也慌忙逃跑,坟场的土路本就坑洼不平,加上他心慌意乱,脚下被突出的树根狠狠一绊,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
哎哟!
他闷哼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嘴啃泥,下巴重重磕在一块硬土坷垃上,牙齿磕得生疼,满嘴都是土腥味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这一跤摔得他眼冒金星,半天爬不起来。
她来到了乱葬岗边缘。
这里坟包稀疏了些,几块歪斜的墓碑孤零零地立着。
再往前,就是一片长满低矮荆棘和杂草的荒地,穿过那里,就能看到远处村落模糊的灯火了。
希望,似乎就在前方不远处摇曳。
她稍稍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因这微弱的希望而松懈了一丝。
然而,就在她左脚即将踏上荒地边缘相对平坦的地面时,右脚上那只仅存的细高跟鞋,鞋跟却猛地一歪——踩进了一处松软得异常的地方!
那不是普通的松软泥土!
那感觉…更像是踩进了一个刚刚被掏空、虚虚掩盖着的…洞穴边缘!
啊一一!
她猝不及防,惊呼声脱口而出。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扑倒!
出于本能,她那只受伤的右腿下意识地用力蹬地,试图找回平衡。
就是这一蹬!
那只陷在松软泥土里的脚,非但没有拔出来,反而像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大力量猛地攥住!
一股冰冷粘腻、滑溜如同某种深海生物触手般的触感,瞬间包裹了她脚踝!
那不是泥土!
啊一—!
真正的、撕心裂肺的恐惧尖叫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凄厉绝望!
她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滑腻的东西正在收紧!
救命!我的脚!有东西!有东西抓住了我!
她语无伦次地尖叫着,双手死死抠住身边几丛坚韧的杂草,身体死命地向前挣扎,试图对抗那股将她往地狱里拖拽的力量。
她的身体正被一点点、不可逆转地拖向那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浓郁死亡气息的黑暗洞口!
怎么了怎么了
摔倒的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听到这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叫,心头猛地一沉。
他顾不得拍掉满身的泥土,也顾不得提好裤子,连滚带爬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
当他踉跄着冲到荒地边缘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大半个身子已经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正在不断扩大的土坑里!
她双手死死扒着坑沿,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抠进泥土里,指关节白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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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披头散发,脸上糊满了泪水、泥土和汗水,那双原本漂亮的眼睛,此刻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只剩下纯粹的、濒临崩溃的恐惧!
而她的右腿,从膝盖往下,已经完全没入了那个不断塌陷的黑色洞口!
洞口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在拉扯!
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泥土被搅动的咕噜声,以及….
一种极其微弱、让人头皮瞬间炸开的、类似皮革摩擦的咯吱声!
杨苗苗小声询问,姐,是什么
杨苏苏白了她一眼我靠,杨苗苗,能不能好好听着,别插话
另一个几乎是扑跪到坑边,伸出手想去抓掉下去人的手臂。
撑住!我拉你上来!
快!快点!拉我!拉我出去!
她拉着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声音尖利得变了形,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急切:
它在拉我!下面有东西!它在抓我的脚!啊——!
她的话被又一股猛烈的拖拽力量打断,身体瞬间又往下沉了一截!
泥土已经漫过了她的腰!
别怕!别怕!我来了!
抓紧我!我拉!我用力拉!
他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身体拼命向后仰,双脚死死蹬住坑外坚实的地面,试图对抗那来自地底的恐怖力量。
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泥土滚落下来。
她的身体,在他拼尽全力的拉扯下,似乎真的停止了下沉,甚至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移动了一丝丝!
然而,就在上面的人以为自己能把她拉出来的瞬间——噗嗤!
一声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被强行撕裂的怪响,猛地从深不见底的坑洞底部传来!
紧接着,她脸上刚刚燃起的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瞬间凝固!
她的眼睛猛地瞪大到极限,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嘴巴徒劳地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彻骨的剧痛,如同爆炸的冲击波,瞬间从她的脚踝处席卷全身!
那不是被拉拽的痛,而是:
被某种冰冷坚硬、带着锯齿状边缘的东西,狠狠地、活生生地刺穿了皮肉、撕裂了肌腱、碾碎了骨头!
呃…嗬嗬…
她喉咙里只能挤出几声破碎、不成调的气音。
身体猛地绷直,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
在上面的人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双手紧握的那两只手腕,瞬间变得冰冷僵硬!
啊一—!
上面的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就被这股无法想象的巨力狠狠掀飞出去!
他像一个被丢弃的破麻袋,重重地摔在几步开外的荒草地上,摔得七荤八素,骨头像是散了架。
他惊恐地抬起头只见那个原本只到腰部的土坑,此刻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疯狂搅动!
泥土像沸腾的开水般剧烈翻涌、塌陷,瞬间扩大成一个直径足有半米多的恐怖深洞!
下面的人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蟒缠绕,正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被那股来自地底的恐怖力量,硬生生地拽向黑暗的深渊!
不一一!
上面的人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死亡带来的悔恨
就在她的身体被彻底拖入洞口的前一刹那,借着惨淡的月光,看到了让他血液彻底凝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一幕——
一只手臂!
一只完全不属于人类的手臂!
从她身后的翻涌泥土中猛地探出!
那手臂呈现一种腐烂的、令人作呕的青灰色,皮肤像是泡涨后又风干的劣质皮革,松松垮垮地包裹着骨骼,多处地方已经溃烂剥落,露出底下暗红发黑的肌肉组织和森白的骨头茬子!
五根手指只剩下三根半,指甲奇长无比,弯曲着,如同生锈的铁钩,闪烁着幽冷的、死亡的光泽!
这只腐烂的鬼手,如同铁箍般,死死地、精准地扼住了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嗬..嗬..
那只手的力量是如此巨大,她的颈椎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细微的咯咯声。
她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被那只鬼手冷酷地、不容抗拒地拖进了那个散发着浓重土腥和腐臭气息的黑暗洞口。
噗通!
翻涌的泥土迅速回填、塌陷,只留下一个微微凹陷、还在冒着丝丝诡异寒气的土坑,以及大散落的几缕被扯断的头发和挣扎的岭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令人窒息。
上面的人像一尊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泥塑,瘫软在冰冷的荒草地上。
裤裆处传来一阵无法抑制的湿热,浓重的尿臊味弥漫开来,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疯狂撞击着,发出咯咯咯咯刺耳的声响,仿佛随时会碎裂开来。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只扼住她脖子的、腐烂青灰的鬼手,在眼前无限放大、旋转,带着地狱的冰冷和死亡的腐臭。
鬼…有鬼…真的有鬼….
他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着这几个破碎的音节,眼神涣散空洞,像是被活活吓傻了。
就在这时——嗬.嗬...呃..
一阵极其微弱、极其诡异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心深处传来,那声音…像是极度干渴濒死之人喉咙里挤出的气音,又像是破旧风箱在苟延残喘,断断续续,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粘稠感。
是…是她
不!不可能!那声音..那声音更像是一种….咀嚼吮吸
啊一一!!!救命啊!!!
他爆发出这辈子最凄惨的叫声,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裤子湿漉漉地贴在腿上,冰冷黏腻,散发着恶臭。
荆棘划破了他的脸和手臂,留下道道血痕,他毫无知觉。
一只鞋子跑丢了,赤脚踩在冰冷的碎石和枯枝上,钻心的疼痛也无法让他停顿分毫。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远离这里!远离那个坟!远离那个鬼!跑回有人的地方!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毫无征兆地在他脚下响起!
他狂奔的脚步猛地一顿!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他光着的左脚脚踝处瞬间蔓延开来!
那感觉…..就像是踩进了一滩刚刚凝结的、带着冰碴的沼泽淤泥里!
不!不是淤泥!
那触感…冰冷、坚硬、带着一种…骨节的轮廓!
他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如同生了锈的机器般,一寸一寸地低下头。
惨白的月光,吝啬地照亮了他脚边的一小片区域。
一只同样呈现着腐烂青灰色、皮肉多处剥落露出森森白骨的手,如同从地狱里伸出的刑具,正死死地、精准地箍住了他的左脚脚踝!
那冰冷的触感,那腐烂的气息,那骨节的形状…与刚才拖拽她的那只鬼手,一模一样!
不一一!
他的喉咙里爆发出一种非人的、濒死的绝望嘶吼!
他猛地抬起头,充满血丝、几乎要瞪裂的眼珠子,惊恐万分地扫向那只鬼手伸出来的地方——就在他脚边,一个小小的、几乎不起眼的坟包边缘,泥土被拱开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此刻,它像一面肮脏的招魂幡,在夜风中微微颤动。
他的身体彻底僵直,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的皮囊。
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尖叫,只剩下那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绝望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濒死的哀鸣。
那只箍住他脚踝的鬼手,腐烂的皮肉下,冰冷坚硬如铁的指骨猛地收紧了!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在死寂的坟场里突兀地炸响!
啊一—!!!
无法想象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捅穿了他的脚踝,直刺大脑!
他全身的肌肉因为剧痛和极致的恐惧而瞬间痉挛、绷紧到极限!
喉咙里爆发出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惨嚎,那声音凄厉得足以撕裂浓稠的夜幕!
剧痛像一桶冰水,短暂地浇醒了他被恐惧麻痹的神经。
滚开!放开我!!
他嘶吼着,完好的右脚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只箍住自己左脚踝的鬼手猛踹!
鞋底狠狠地蹬在腐烂滑腻的手臂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留下肮脏的泥印,甚至踹掉了几块已经松动的、发黑的烂肉!
然而,那只手纹丝不动!
如同钢铁浇筑在地狱的根基上!
冰冷的指骨反而更深地嵌入了他的皮肉,碾磨着碎裂的脚踝骨,带来新一轮撕裂灵魂的剧痛!
紧接着,另一只同样腐烂、只剩下森森白骨和几缕烂筋的手,猛地从那个小小的洞口里伸了出来!
这只手的目标更加明确——它像一条滑腻冰冷的毒蛇,闪电般探向大勇完好的右脚脚踝!
不一一!
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嚎叫。
他拼命地扭动身体,想要躲开。
但左脚被死死固定,剧痛和恐惧让他动作迟缓笨拙。
晚了!
那只白骨鬼手,带着地狱的阴寒,精准地、冷酷地抓住了他的右脚踝!
冰冷!坚硬!
如同两道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铁枷锁,瞬间铐住了他的双脚!
呃啊一—!
双脚同时传来的、被冰冷铁钳狠狠碾碎的剧痛,让他的惨叫声瞬间变了调,只剩下嘶哑的、如同被割断喉管的抽气声。
巨大的力量开始拉扯!
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将他拖入永恒黑暗的意志!
噗嗤….噗嗤..
他的身体被这股恐怖的力量拖得向前扑倒,脸颊重重砸在冰冷粗糙的泥地上。
他双手徒劳地、疯狂地在身下抓挠,指甲瞬间翻裂,在泥土和草根上留下十道混杂着泥土和鲜血的深沟。
他像一条被拖上岸的鱼,剧烈地扭动着身体,做着最后的、绝望的挣扎。
救命!谁来…谁来救救我!
回答他的,只有脚下那个不断扩大的、如同地狱之口的洞穴里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嗬嗬喘息,以及...一种令人血液凝固的、细碎而密集的啃噬声
像是无数细小的、坚硬的牙齿在迫不及待地摩擦、等待着。
他的身体,被那两只鬼手冷酷地、一寸一寸地拖向那个散发着浓郁土腥和腐尸恶臭的洞口。
就在他的上半身被拖到洞口边缘,腰部以下已经完全悬空在洞口上方,即将被彻底吞噬的瞬间——噗!
一声闷响,如同烂泥被搅动。
一只腐烂程度更高、几乎只剩下黑色筋肉包裹着森白骨骼的头颅,猛地从洞口下方的黑暗中探了出来!
那头颅上粘附着湿漉漉的泥土和腐败的枯叶,几缕稀疏枯槁的头发紧贴在腐烂的头皮上。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泥土深处万年阴寒和尸体高度腐败的浓烈恶臭,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在他的脸上!
嗬..嗬..
那骷髅般的嘴巴位置,两片干瘪发黑、如同风干树皮的嘴唇,极其艰难地、缓缓地蠕动了一下。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痛楚,在这个字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终于明白,从一开始,从他踏入这片坟地,结局就已经注定。
冰冷的、带着泥土腥气的吐息,喷在他的脸上。
然后,那两片干瘪腐烂的嘴唇,再次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和满足,儒动着,贴向他因恐惧而大张的、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嘴。
死亡的冰冷,混杂着泥土和腐尸的气息,瞬间灌满了他的口腔、鼻腔,直冲大脑深处...
3鬼来了
……睡吧……苗苗……它……看着你呢……杨苏苏低声恐吓。
然后突然大声说:
知道了吧,晚上不睡觉,你完蛋了
杨苗苗慌慌忙忙,啊!姐,我害怕,晚上我跟你睡。
就在杨苗苗的神经绷紧到极限,几乎要断裂时——
喀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刮擦声,从卧室的窗户方向传来。
杨苗苗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电流击中。不是幻觉!绝对不是!
那声音太真切了,就像……就像是指甲,或者某种硬物,小心翼翼地刮过玻璃外沿!
姐……
她几乎是本能地、带着浓重鼻音和尚未散尽的恐怖故事后遗症,用气音颤抖着呼唤,冰凉的手指死死攥住了杨苏苏的睡衣袖子,
姐!窗子……窗子外面……好像……有……有鬼……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刚刚鬼故事的阴影还未散去,此刻窗外又传来异响,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彻底将她淹没。
她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杨苏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从那种诡异冰冷的状态中更加清醒。
杨苗苗的恐惧传递过来,让她眉头紧锁。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死寂。
我靠,杨苗苗!
杨苏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和驱散恐惧的强硬,你神经兮兮的还没完没了了世界上哪里有鬼!别自己吓自己!肯定是风刮的树枝或者野猫!
她试图用理性的声音安抚妹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不是!不是风!
杨苗苗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她拼命摇头,散乱的头发蹭着杨苏苏的手臂,姐,你听!又来了!真的有动静!不是猫!不是风!是……是那种……在弄窗子的声音!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动物般的直觉和惊惶。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这次的声音清晰了许多!
不再是刮擦,而是更具体、更持续的摩擦声!像是什么东西在小心翼翼地、极其耐心地拨弄着窗户的锁扣!或者……在试图撬开防护栏!
姐妹俩的呼吸同时屏住!
绝对的死寂瞬间笼罩了狭小的卧室。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黑暗中,两人都能听到彼此骤然加速、擂鼓般的心跳声!
杨苏苏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刚才那点残留的睡意和讲恐怖故事带来的诡异感被这真实的、充满恶意的声响冲击得粉碎!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别说话!
杨苏苏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和威严。
杨苗苗死死咬住下唇,把所有的恐惧都堵在喉咙里,只剩下剧烈的颤抖透过紧贴的身体传递给杨苏苏。
杨苏苏的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窗外的每一个细微声响。
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停顿了几秒,似乎在试探里面的反应。
接着,声音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清晰,更……肆无忌惮了一点!
不再是单纯的拨弄,中间夹杂着细微的金属摩擦的咯吱声——那是防护栏焊接点或者固定螺丝在承受外力时发出的。
笃……笃笃……
极其轻微的敲击声!像是在用硬物试探窗框的材质和锁的牢固程度!
杨苏苏的心沉到了谷底,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被彻底碾碎。不是鬼!
我靠……真有人……
杨苏苏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冰冷的确认。
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每一个神经元都在尖叫着危险,同时也迸发出求生的指令。
别怕,
她感觉到妹妹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让人稍微安定的力量,没有鬼,是人。
人……
杨苗苗的瞳孔在黑暗中惊恐地放大!
听着,苗苗,
杨苏苏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现在,按我说的做,一点都不能错,明白吗
她的眼神在黑暗中非常锐利,死死盯着窗帘方向。
窗帘是厚重的绒布,此刻,借着窗外远处路灯极其微弱的光线,能看到它靠近窗框的位置,似乎……有极其不自然的、极其轻微的起伏!
不是风吹的那种飘动,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后面顶了一下!
嗯!嗯!
杨苗苗拼命点头,泪水无声地滑落,但姐姐的冷静像一根救命稻草,让她混乱的脑子勉强抓住了一丝方向。
冷静应对
第一,穿上外套,最厚的那个,套在睡衣外面!快!
杨苏苏一边下达指令,一边自己已经悄无声息地掀开被子,像一只敏捷的猫科动物滑下床。
冰冷的地板刺激着她的脚心,让她更加清醒。
杨苗苗手忙脚乱地摸索着,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厚实珊瑚绒外套就往身上套,拉链因为手抖好几次都没对上。
杨苏苏则迅速打开衣柜最下面的抽屉,动作又快又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她摸出两双硬底的家居拖鞋——平时嫌硌脚不爱穿,此刻却是最好的防御装备。
她把一双塞给刚套上外套、还在哆嗦的杨苗苗,自己迅速穿上另一双。
硬质的鞋底踩在木地板上,能提供更好的支撑和……万一需要踹击的力量。
第二,别开灯!绝对不能开灯!
杨苏苏的声音斩钉截铁。黑暗是她们此刻唯一的掩护。一旦开灯,她们的位置、状态将暴露无遗,而入侵者则在暗处。
她的大脑在飞速计算着:
位置:窗户在房间的另一端,与床之间隔着书桌和一个小沙发,大约有四五米的距离。
这给了她们一点缓冲空间,但也意味着入侵者一旦完全进来,她们将被堵在房间靠门的一侧。
防护栏:老房子的防护栏是那种老式的、焊死的铁栅栏,理论上很牢固。
但对方能弄出撬动的声音,甚至可能已经破坏了某个节点!
而且听刚才的动静,对方体型似乎不算特别魁梧(窗帘的起伏幅度有限),但绝不能掉以轻心。
能撬开防护栏进来的,绝对是蓄谋已久!甚至可能带着专门的工具!
时机:刚才她们还在说话,声音不小,对方肯定听到了!现在突然安静下来,对方会怎么想是警觉了还是在判断里面的人是否睡死了必须利用这短暂的、对方可能产生犹豫的时间窗口!
通讯:打电话报警!这是第一选择!但是报警时要说话,声音会暴露她们的位置和清醒状态!
想着,杨苏苏马上给闺蜜发去信息:帮我报警,家里闯进陌生人,sos
sos,是她与闺蜜约定的暗号,出现这个,就意味着非常危险,需要马上报警。
怕闺蜜已经睡着了,杨苏苏开通静音,一直打电话给闺蜜,直到闺蜜接通电话,杨苏苏马上挂断,确保闺蜜发现信息。
闺蜜马上回复:正在报警,千万小心
她俩现在有机会出门,但是可怕的是—如果同伙就在门外,或者楼道里出去,等于羊入虎口!不行!绝对不行!
就在杨苏苏大脑风暴的这几秒钟内,窗边的动静又发生了变化!
那窸窸窣窣和轻微的敲击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缓慢而持续的——
咯吱……吱呀……
像是金属在巨大的、持续的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是防护栏的焊接点!或者固定螺丝!
杨苏苏头皮瞬间炸开!对方不是试探,是在强行破坏最后的屏障!他/她马上就要进来了!
苗苗!床头!拆快递的小刀!
杨苏苏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她自己则像一道影子般扑向靠墙的矮柜。
那个柜子上层放杂物,下层抽屉里……有东西!
杨苗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床头柜,手指在黑暗中慌乱地摸索。
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塑料柄的东西,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住——那是一把锋利的、带锯齿的拆信刀!刀身不长,但足够尖锐!
与此同时,杨苏苏已经拉开了矮柜最下面的抽屉。
她的手指精准地探入最深处,摸到了一个冰凉的、坚硬的长条物体——一把用旧报纸裹着的水果刀!刀身比拆信刀长得多,也更厚实!
她一把将其抽了出来,迅速扯掉包裹的报纸,冰冷的金属刀柄瞬间传递给她一种残酷的力量感。
她反手握刀,刀刃紧贴小臂内侧,这是她在女子防身术课上学到的隐蔽持刀姿势,既能隐藏武器,又能在近距离突然发力。
她迅速回到杨苗苗身边,将妹妹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在她和窗户之间。
姐……我……我怕……
杨苗苗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手里握着刀,却感觉不到丝毫安全,只有冰冷的绝望。
不怕,不怕,没事的,我一定保护你!
杨苏苏的声音异常严厉,听着,没有退路了!他马上就要进来!记住,如果……如果真的到那一步,别犹豫,往他眼睛、喉咙、下体这些地方招呼!用尽你全身力气!这不是闹着玩!这是拼命!为了活命!
她的每一个字都砸在杨苗苗心上,带着血淋淋的现实。
杨苗苗浑身一震,姐姐话语中透出的决绝和残酷让她瞬间清醒了一些。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纯粹的恐惧。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双手死死攥住了刀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紧紧贴着姐姐,身体微微下蹲,像一只受惊但准备反击的小兽。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沉闷却清晰的金属断裂声猛地响起!在死寂的房间里如同惊雷炸开!
防护栏!被破坏了!
紧接着,是窗锁被强行扳动、金属扭曲的刺耳嘎嘣声!
杨苏苏的心跳几乎停止!来了!
哗啦——喀嚓!
窗户被猛地从外面推开!老旧窗框撞击墙壁发出巨响!冰冷、带着深夜寒意的空气瞬间涌入温暖的卧室!
窗帘被这股力量猛地掀动,剧烈地起伏鼓荡!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比室内稍亮一点的微光(可能是月光,也可能是远处路灯的反射),杨苏苏和杨苗苗惊恐地看到,窗帘靠近窗户的位置,清晰地凸起了一个人形的轮廓!
一个黑影,已经跨过了窗台,正站在窗帘后面!距离她们,仅仅隔着那个小沙发和书桌,不到四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杨苏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又瞬间冷却。
所有的恐惧都被压缩到极致,转化为一种近乎野兽般的专注和杀意。
她将杨苗苗更紧地护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双脚如同钉子般牢牢钉在地板上,硬底拖鞋提供了稳固的支撑。
反握的水果刀紧贴着小臂,冰冷的刀刃是她唯一的依仗。
她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窗帘后模糊的黑影,像鹰隼锁定猎物,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
那个黑影似乎愣住了。
窗帘的剧烈摆动渐渐平息,那个凸起的人形轮廓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有窗帘布料随着他/她轻微的呼吸而极其微弱地起伏着。
黑暗的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的寂静,充满了爆炸性的张力,如同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低压。
姐妹俩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也能隐约听到窗帘后面传来的、同样压抑而粗重的呼吸声!
对峙!
无声的较量在黑暗中展开。
恐惧、凶狠、算计、求生欲……各种情绪在双方之间无声地碰撞、激荡。
杨苏苏的大脑在极限状态下超频运转:
武器:对方手里有什么撬棍匕首或者……更可怕的
意图:只是求财还是……有更歹毒的目的入室盗窃犯在遭遇反抗时,极易转化为暴力犯罪!
下一步:对方会怎么做强攻退走还是……僵持寻找机会
突破口:门在她们身后左侧。如果对方扑过来,可以利用书桌和沙发作为障碍周旋,寻找机会冲向门口!
但开门需要时间,而且门外情况未知!
苗苗:必须保护好她!她是最大的弱点,也是对方可能攻击的目标!
汗水从杨苏苏的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
她不敢眨眼,更不敢分神去擦。
窗帘后的黑影似乎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她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向前移动了一小步。
硬底鞋(或者靴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咯吱声。
是男的
那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如同死神的脚步声!
杨苗苗在姐姐身后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抽泣,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杨苏苏握刀的手又紧了紧,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全身肌肉蓄势待发,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
为什么要杀我们
突然那个人影冲到床上,拉开被子,猛得扑了上去,落空……
杨苏苏心跳漏了一拍...要杀我谁一阵阵疑惑传来...
发现床上没人,他猛得起身,听脚步和人影,他走向开灯的地方。
杨苏苏捂着苗苗的嘴,心里一阵一阵的,知道她房间布局,到底是谁
不行,不能让他开灯
杨苏苏下定决心,拍拍苗苗,然后慢慢的走到那个人影角落。
就在他打开灯的同时,杨苏苏手起刀落,把刀插入了那个人的大腿...
啊!
那个人发出惊叫,手上也拿着刀,他胡乱朝杨苏苏砍去:
你是谁滚出去!
杨苏苏猛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冰冷的钢铁相互摩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凶狠和决绝,清晰地穿透寂静,砸向窗帘后的黑影,不想死,就立刻给我滚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杨苏苏被他胡乱的刀划过,但是她提前穿了厚衣服,并没有划到她的皮肤。
这不是虚张声势。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对的意志力!她要让对方明白,她们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长出了獠牙、会拼死反抗的困兽。
是一个陌生男人,脸上有疤,不是很高,却还是有些强壮。
他的腿被刺伤,如果外面没有同伙,杨苏苏她俩绝对可以逃走。
杨苏苏马上回到苗苗身旁,警惕大声询问,你是谁要钱
要钱,就在柜子上那个包里,有钱包和卡,拿了就走,我们不报警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的问是不是杨苏苏和杨苗苗
听到名字杨苗苗吓得腿软得不行...
杨苏苏心里一阵后怕,第六感告诉她完了,是来杀她俩的
他拿出手机,杨苏苏,不好,他要找外援
杨苏苏冲上去,她的目标清晰而致命——对方的躯干要害!
想着应该能把他制服,没想到对方好像经过训练过,一个转身,躲过了杨苏苏的攻击,还踢了杨苏苏一脚,
再上来几个,没死呢
杨苗苗吓得大叫一声,姐
杨苏苏顾不上疼痛,马上起身回到了苗苗身旁,怎么办,怎么办,过去了多久,警察要来了吗她俩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杨苏苏看着那个人缓缓移动,好像要去门那里,这一刻杨苏苏知道,他的同伙应该是从门那里进。
杨苏苏约着苗苗慢慢移动到被破坏的窗子那边,3楼,不是很高,她俩从3楼跳下去,然后跑到街道上,即使没人,她俩也有更大的生存机会,不能坐以待毙,等同伙来,她俩就只能等死了!
就在同伙敲门,开门的瞬间...
杨苏苏,拉着苗苗,跳
等对方反应,她俩成功落地,两个人身体素质不差,落地后,杨苏苏马上拉起苗苗,往街道上跑去。
跑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她俩看见有人,杨苏苏不敢轻易靠近,但有熟悉的身影,让她还是约着苗苗走了过去,直到看清楚...
是表哥他们,杨苗苗马上反应过来,表哥,表哥,救命啊!有人追杀我们
表哥脸色先是一顿,随后笑着说怎么了,你们
杨苏苏明显感觉不对,不好的预感...
苗苗单纯,没发觉,只是一味在说,有人要杀我们,有人要杀我们
正说着,表哥他们拉着她俩上了车,杨苏苏警觉,马上打电话给闺蜜,跟闺蜜说明情况,告诉警察,我们现在去...
还没有说完,表哥一把抢过手机,挂断电话,表妹,带你们去一个私密的地方,说点重要的事,就不要跟外人说了
杨苏苏,好!我不说,把电话还给我
表哥把手机扔了过来,杨苏苏打开手机,发现,没信号了,果然有问题。
不过杨苏苏已经提前给闺蜜发去信息,让警察追踪手机定位,我们已离开宿舍。杨苏苏与闺蜜一起安装了定位系统,只要手机在,即使没有信号,没有电也可以定位。
很快,表哥带着杨苏苏她俩来到一处大山,杨苏苏就是要看他搞什么鬼。
突然除了表哥一家,刚刚的劫匪也来了…
苗苗突然惊叫,啊!表哥,你疯了,那几个人就是要杀我们的人啊!
杨苏苏拉过苗苗到身后,对着表哥他们,大声询问,什么意思
表哥上前,为了…拆迁款…
杨苏苏反应过来,那栋老房子…确实要拆迁了,他们也太恶毒了吧!为了拆迁款,竟然要把她俩杀了。
杨苗苗,哭喊道,拆迁款,你们也会分到了,为什么,你们太坏了
表哥一家上前,面目扭曲,声音恶心至极,不要怪我们,你们两个分了三分之二,剩下的都不够我们花
说着,眼神示意劫匪,劫匪逼近,杨苏苏拉着苗苗退后到一处草丛,突然两个人出来抱着她俩隐蔽,是警察…
闺蜜早在杨苏苏发信息前就知道用追踪器,上车前,警察已经追踪到,杨苏苏跟着他们走,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
表哥一家崩溃大哭,不反思自己过错,却还在咒骂杨苏苏她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