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苏砚冬赶出房间之后,姬淮疆在门口听了听。
等到屋里人呼吸逐渐平缓,姬淮疆才走了进去。
床上的人并不像是正常睡着一样,而是皱着眉头,像是陷入了梦魇。
洁白光滑的额头上有着冷汗,眼角泛红浸润了点点泪水,可偏偏穿了琵琶骨之后,手臂一挣扎就疼,只能是愈发加重伤势。
来姬府的第二天,姬淮疆就发现了这种情况。
“大人,若是要改善,最好是夜间睡觉的时候用软绳或者绢布固定住,避免伤势加重。”
可是姬淮疆怎么舍得?
自从误会解开之后,姬淮疆就发觉,苏砚冬已经是满身枷锁了。
万平帝的器重、苏党的头领、慈安院的创始人苏砚冬这么瘦弱的一个人是怎么扛起这么多担子的?
将苏砚冬轻轻揽在怀里,双手避开苏砚冬的伤势用手固定住她的手臂。
“不要怕”
一只手固定住梦魇乱动的双手,另一只手轻轻擦过眼角的泪水,拂去额头的小汗珠。
“有我呢,我来保护你。”
苏砚冬的脑袋被放在姬淮疆炽热的胸膛上,姬淮疆不放心苏砚冬一个人睡,就算是烧了足够的炭盆,这人的身体还是一样的冰冷。
就连呼出来的气,也是温的,没有什么热气。
耳边是有力的、沉得发稳的心跳声,像是老座钟的摆锤划过空气,带着让人安心的规律。
苏砚冬感觉自己没有来到这个危险的异世界,而是还在老家一边听着座钟的声音,一边烤着小太阳入睡。
听着听着,呼吸跟着放缓,仿佛被圈进了一圈圈温柔地涟漪里面。
没有了冰冷的活水从石缝里渗出来,漫过脚踝和小腿,最后停在腰腹间,带着腥气,舔舐着伤口。
从此之后苏砚冬再也没睡好过,像是有一条毒蛇永远在暗处窥视着自己。
怎么当初那个敏感细腻的少年,成了一个变态啊。
水牢里真的有蛇,虽然是无毒的。
可是蛇会咬人。
苏砚冬每次闭眼,好像就有蛇的阴毒和冰冷缠绕着她,永远都睡不好,永远都是噩梦。
只有耳边的心跳声是真实的,像是回到了家里一样。
“不怕,我在呢。”
是谁在说话?苏砚冬好像听到了一个有些粗粝又带着磁性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朝堂里听过。
「“你的师兄走狗怎么不见了?”回朝的时候,那人的话语里带着重剑般未褪的锋芒,就像是边关的风一样锐利刺人。」
“走开!”
怀里的人嘟囔着什么,睡得极不安稳,直到姬淮疆把她按在左胸膛才好一点。
“你连一句话都不听我说完”
眼泪浸润了中衣,姬淮疆特意换了一身柔软的寝衣,害怕惊醒了苏砚冬。
也就导致,这眼泪透过寝衣直接就到了姬淮疆身上,原来怀里的人也会哭。
只是在夜深人静处,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才会任由自己发泄情绪。
姬淮疆的另一只手,避开伤处轻轻拍在苏砚冬的背后,这是请教过莫神医之后,得到的哄小儿入睡的方法。
苏砚冬的嘴唇微微张开,姬淮疆才发现她的舌头死死顶着上颚,像是在憋住什么,这样怎么能睡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