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还要赔钱!不可能!老娘绝对不可能给这个贱人浪货一分钱!”
一提到钱,阎红芝就跟被割了肉一样,浑身气得直哆嗦,叉腰的手背上青筋蹦得老高。
看向叶西西的眼神跟淬了毒似的,这烂了心肝的贱蹄子,居然敢讹到老娘头上来!
孙建设冷笑一声,“阎红芝同志,既然你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那行吧,就直接让叶西西同志去公社革委会告吧,这事我管不了。”
叶西西适时贴心地“安慰”一句:“大队长,我知道您为了希望大队是鞠躬尽瘁,我本来也想看在您和大家伙的面子上将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就在咱们生产队里解决就算了。”
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地摊摊手,“可是有人不这么想啊,既然这样,那我没办法了,只能找公社革委会帮我和孩子做主了。
只不过,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了我们大队年底的评优,大家可不要怪我,毕竟我也是被阎红芝她们逼的,这件事情如果不解决,我以后还不知道得背着这一身的脏水怎么活下去呢。”
说着说着又擦起眼泪。
孙建设甩开阎玉梅扯住自己衣角的手,语气冰冷,“我们希望大队如果因为这件事年底评不了优,这个责任我不背,社员们如果有意见,只能找惹事的人负责了。”
这年头,生产队如果年底无法评优,将直接冲击每个社员的生存根基与政治生命,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这关系到生产队里每个人切身的利益。
当下社员们便不干了,人群里爆发了激烈的动静。
“要真评不上优,咱队里工分怕要从八分跌到五分!去年分了三百斤玉米,今年怕是分不到两百斤。”
“评不上优,咱队的娃连‘五七学校’都进不去!”
“要是队里评不上优,咱连猪崽都抓不到,全便宜了先进队!”
“听说公社把拖拉机优先分给先进队,咱连牛都借不到!”
叶西西直戳知青们最关心的软肋:“我听公社干事说,未达标队的知青不能推荐上大学!”
谢雨棠愤怒道:“就因为有人搞破坏,咱们扎根农村的表现都要打问号——这不是连累革命接班人吗?”
议论声越来越杂,有人算着工分缩水的账,有人骂着薛家人缺德,还有人小声合计着明年开春怎么去先进队借种子。
如果说刚开始大家看热闹只是想八卦一下,为无聊的农村生活添点乐趣,对于宋家和薛家的热闹,大家其实也根本不在意谁受了委屈,谁又损失了什么。
但是当事情的走向从他人的八卦,转变成对自身利益的损害,抽象的“影响”一下子变成了看得见摸得着的生活危机。
所有人对阎红芝和赵玉凤以及薛家人的不满在这一刻爆发了。
夕阳绚烂的霞光落在阎红芝和赵玉凤的身上,却无法将她们冰冷的身躯温暖。
阎红芝的影子被钉在土路上,像张被揉皱的旧报纸,她攥着烟袋的手指节发白,后颈的碎发被冷汗黏成绺。
听见王婶子算工分账时,她眼皮猛地一跳,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像被追打的老鼠找不到洞口。
赵玉凤脖子快缩到衣领里面去,一张脸苍白如纸。
“都别吵了!”孙大队长突然吼了一嗓子,“阎红芝、赵玉凤,我就问一句,这40元钱,你们是赔还是不赔?”
阎红芝和赵玉凤此刻腿都打摆子了,抹了把额头的汗,阎红芝咬着牙点头:“赔,我们赔!”
再不松口赔钱,社员们能把自己一人脚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