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赤裸裸的轻视挑衅,王铁山反而笑了。
他看穿对方来意,却不点破,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将李建业引向那件刚完工、凝聚众人心血的轴承座圈前。
“李总工,您是咱们县机械行当的掌舵人!能得您亲自指导,我们求之不得啊!”
王铁山笑容客气真诚,像面对真正的传经送宝者。
“您来得真巧。这是我们刚用土办法磨出的第一个核心件,您是头一个鉴定的行家。”
王铁山将那泛着幽冷光泽的零件往前轻轻一推,语气愈发恭敬:
“您上手点评点评?看看我们玩意儿够不够格入您的法眼?”
王铁山那客气里带点玩味的话,像颗火星,瞬间引燃了李建业心底埋藏已久的火气。
他在心里冷冷一笑:“好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正愁没理由找你麻烦,你倒把脸送过来了。”
“今天,我非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那张狂的脸,连同你那‘奇迹’,一起踩个粉碎!”
“好啊!”
李建业脸上堆起一丝假笑,嘴角咧开,眼神却冰冷。
“既然王师傅这么有把握,那我就托大一次,替农场,替国家,好好把把关!”
他“啪”地将鼓鼓囊囊的牛皮公文包拍在工作台上,动作干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接着,他不紧不慢地打开包,从里面取出几件用厚绒布仔细包着的“武器”。
灯光下,一把闪亮的德国千分尺寒气逼人,旁边码着一套薄如蝉翼的精密塞尺。
车间里瞬间死寂,连呼吸声都停了。
空气在李建业亮出这些象征工业最高精度的“家伙”时,绷紧到了极点。
人群后头,王崇军死死攥住口袋里的钢珠,手心湿冷。
李建业慢悠悠戴上老花镜,拿起千分尺,脸上挂着一丝猫戏老鼠般的笑,开始了他的“检验”。
他要用这冰冷、客观的数字,把王铁山的成果碾成粉末!
“工业制造,花架子没用!核心是精度!是数据!”他调整着千分尺,教训似的提高声音,像在给全车间上课,“今天让你们这些光会卖力气的明白,什么叫科学严谨!”
他首先测轴承座圈的外圆直径。
冰凉的卡脚小心地贴住座圈光滑的外圆,他眯起眼,凑近了看读数。
下一刻,他脸上的自信猛地僵住了。
千分尺的刻度,稳稳停在图纸标注的数字上。
分毫不差!
“嗯运气还行。”李建业嘴硬地嘟囔一句,给自己找台阶。他松开卡尺,换个角度再测。
结果依旧精准,那数字让他心口一跳!
他脸色更僵硬了。
“怎么样李总工?”旁边的周铁牛忍不住了,挺着胸膛高声问,看热闹不嫌事大,“咱王师傅这尺寸,够不够标准?”
李建业没应声,眉头拧成了疙瘩,脸颊有些发烫。
“哼,外圆准点不算本事!老车工多花点工夫也能磨出来!”他还嘴硬,放下千分尺,拿出了杀手锏——那套最薄的塞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