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军沉默着。月光下,儿子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那份陌生的笃定却让他无法反驳。
他吧嗒了下烟锅,长叹一声,终于点了头:“唉,走吧走吧…我也去。一家子,总得在一块儿。”
,办事爽利得很。在爹娘紧张的目光里,户籍警利落地注销了他们的农业户口簿,拿出新簿子,在“户别”栏稳稳地盖下“非农业户口”的红印。
当王铁山接过那簇新的户口本,马凤的手直哆嗦。
她凑近了,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抚摸着那几个铅字,眼泪无声地淌了下来。往后,他们再也不是土里刨食的泥腿子了!
紧接着,王铁山又领着家人,揣上新户口本,走向街角的粮站。
粮站窗口后,工作人员登记好,递出一本鲜红的册子,封面上印着“居民购粮定额本”。
“行了,以后每月头十天,就凭这个本子和粮票,按家里人头领米面油。”工作人员交代。
这简单的过程,在王崇军和马凤心里却重若千斤。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小小的购粮本,就像接住了往后几十年安稳的靠山。
从派出所到粮站,这短短一上午,王铁山心里最后那点关于土地的牵扯,彻底消散干净。这世道,是真的变了。
然而,搬新家头一天,街坊邻居就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
王家在二楼201,对门202住的是县机械厂老车间主任杨卫国一家。
下午,马凤正领着王银贵在楼道里收拾。吱呀一声,202的门开了。一个穿蓝布背心、微胖的中年妇女端盆水出来,一眼瞥见她俩,眼睛嗖地亮了起来。
“哎呦,新搬来的?”她嘴里招呼着热乎,那双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滴溜溜在母女俩洗得发白的旧衣裳上打转。
马凤有些局促地点头:“…是啊,大姐,今儿刚来,以后是街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