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死寂。
怀里的哭声,渐渐从汹涌的决堤,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
最后,彻底平息。
李月萍从我怀里慢慢地退了出来。
她没有看我,只是抬起手,用手背随意地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动作有些粗鲁,却透着一股决绝。
仿佛刚才那个崩溃痛哭的人,不是她。
“谢谢。”
她重新靠回座椅上,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只是还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沙哑。
“我没事了。”
我看着她紧绷的侧脸,那双凤眼重新闭上,眼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我知道,她只是把所有的脆弱,重新锁回了那个坚硬的壳里。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
重新发动车子,汇入漆黑的夜色。
十几个小时,不眠不休。
除了在服务区加了两次油,我们几乎没有停歇。
当法拉利驶出高速,京城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京城。
但这一次,感觉完全不同。
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无形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车子没有开往市中心,而是拐进了一片截然不同的区域。
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喧嚣的车流。
取而代之的,是青砖灰瓦,是高大厚重的朱漆大门,是门前肃立的石狮子。
每一座宅院,都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沉默着,散发着让人敬畏的气息。
这就是所谓的,大院。
权力的核心地带。
法拉利最终在一座最为气派的府邸前,缓缓停下。
李家大院。
高大的门楼,黑色的牌匾上,两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自有一股威严。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警卫,身形笔挺,眼神锐利如鹰。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们身上那股,只有真正见过血的人才会有的杀气。
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戒备森严。
李月萍没有立刻下车。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眼神复杂,看不出喜怒。
我知道,这扇门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一扇门。
更是隔绝了她十多年的,一个名为家的世界。
就在这时。
沉重的大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里面冲了出来。
是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名牌的运动服,头发染成了张扬的亚麻色,脸上还带着一丝少年人的稚气,但眉眼之间,和李月萍竟有几分相似。
他一眼就看到了这辆骚红色的法拉利。
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姐!”
他几乎是扑过来的,用力地拍打着副驾驶的车窗。
“姐,你真的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激动和雀跃。
李月萍的脸上,那层坚冰似乎融化了一丝。
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李皓。”
“姐!”
少年,也就是李皓,一把抓住了李月萍的手臂,像是生怕她会再次消失一样。
“我听子轩哥说你回来了,我还不信,你可算回来了,爷爷他”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我也推开了驾驶座的车门,站了出来。
李皓的目光,瞬间从李月萍的脸上,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他脸上的喜悦,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怀疑,和毫不掩饰的敌意。
他的眼神,像一把刀子,将我从头到脚,刮了一遍。
从我脚上几十块钱的帆布鞋,到身上因为连夜开车而有些褶皱的t恤。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脸上。
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姐。”
他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这人是谁?”
李月萍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甚至往我身边,靠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