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来人!”
清脆的掌声,在大厅里回响。
一直像蜡像一样站在旁边的管家,立刻动了。
他微微躬身,转身快步走进了偏厅。
很快,他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两人合力,抬着一个用厚重红绒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体,走了出来。
那东西看上去,分量不轻。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它平放在了大厅中央那张名贵的紫檀木长案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块红绒布上。
李子轩走上前,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和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
他做了个深呼吸,像是要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然后,他伸出手,抓住了绒布的一角。
猛地一掀!
一幅古意盎然的山水画,呈现在我们面前。
画卷已经展开,装裱在精致的画框里。
画上是层峦叠嶂的远山,云雾缭绕,几间茅屋坐落在山脚,一条小径蜿蜒而下,一个身披蓑衣的渔翁,正独坐江边垂钓。
笔触苍劲有力,意境悠远。
即便是我这个半吊子,也能看出这画绝非凡品。
“秦先生,请。”
李子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退到了一旁。
我没有立刻上前,目光在画卷上停留了数秒,然后转向了李子轩。
缓缓开口,问出了我心中最为关心的问题。
“说说吧。”
“这画什么来头?”
李子轩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说来惭愧。”
“这幅画,是我三个月前,从一个港城商人手里收来的。”
“对方说是祖传的宝贝,急用钱才出手。”
“我当时找了几个圈内还算有名的师傅看,都说是明代大家唐寅的真迹《独钓图》。”
“我一时头脑发热,花了大价钱八千万拿下了。”
八千万!
饶是我现在也算身家千万,听到这个数字,眼皮还是忍不住跳了一下。
原本以为,有这些钱已经算是人物了,可跟眼前的李子轩一比,还是小丑一样的角色。
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心虚,冲着李月萍扫了一眼,这才收回目光。
李子轩的脸上,满是懊恼。
“结果呢?”我追问道。
“结果,买回来不到一个星期,香江的佳士得拍卖行春拍预展上,就出现了一幅一模一样的《独钓图》!”
李子轩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的愤怒。
“构图、笔法、题跋、印章,几乎完全一样!”
“拍卖行那边,有完整的传承记录,来源清晰,被各大专家一致认定为真迹。”
“消息一传出来,我手里的这幅,就成了圈内的大笑话。”
他指着桌上的画,自嘲地笑了笑。
“之前那些说我这幅是真迹的师傅,一个个都改了口。”
“说我这幅是仿得惟妙惟肖的赝品,是高仿是苏州片。”
“甚至有人说,我这是被人设了局,当了冤大头。”
我静静地听着。
这些故事,在古玩行里并不少见。
打眼了就得认栽,这是规矩。
“可我不甘心。”
李子轩的拳头,猛地攥紧了。
“有一个细节,我一直想不通。”
“什么细节?”我问道。
“当初给我掌眼的师傅里,有一个姓张的老先生,在行里德高望重。”
“他当时看到这幅画,是在不知道拍卖行那幅画存在的情况下。”
“我记得清清楚楚,他当时激动得手都在抖,嘴里不停念叨着神品、真迹无疑。”
“可拍卖会的消息一出,他改口比谁都快,还反过来劝我,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