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
刘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张了张嘴,想替我说几句好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急得抓耳挠腮。
不过如此说法,却我猛地回过神来。
胸中的那股因为李月萍而燃起的火焰,再次被点燃,烧得我五脏六腑都疼。
年轻?
我缓缓抬起头,迎上陈婉茹那双带着些许怜悯和失望的眼睛。
我笑了,脸色前所未有的平静。
“陈老板。”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您是不是觉得,我看不出来?”
陈婉茹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她好看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不再看她,目光重新落回那张残破的字画上。
“这幅字,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北宋时期的东西。”
“用的纸,是当时特有的澄心堂纸,薄如卵膜,坚洁如玉。”
“用的墨,是李廷珪的墨,千年不褪,墨色依旧有神。”
我每说一句,刘老的眼睛就亮一分。
当我说道最后,他已经激动得身体微微发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陈婉茹脸上的失望,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重的惊奇。
我顿了顿,给了他们一点消化的时间,然后才抛出了最后的答案。
“如果把这些线索都连起来,再看这书法的风格,沉着痛快,跳跃飞扬。”
“能把行书写到这种境界的,宋朝只有四大家。”
“苏、黄、米、蔡。”
“而这其中,又以米为最。”
“所以,这幅字,是书画皇帝宋徽宗都赞不绝口的米芾,米元章的真迹。”
“画的名字,叫《苕溪诗帖》。”
我说完,整个雅间里,落针可闻。
刘老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陈婉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掀起了真正的波澜。
她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不再是审视,而是震惊。
一种发现了绝世珍宝般的震惊。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我才缓缓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
“陈老板。”
“我说的对吗?”
陈婉茹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她像是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仿佛带走了她所有的疑虑和试探。
她看向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高高在上的审视,那么现在,就是平等的,甚至带着一丝欣赏的赞叹。
“对。”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赞许。
“你说得,全都对。”
“秦先生,不,应该叫秦大师才对。”
“是我陈婉茹眼拙了。”
她站起身,竟然对着我,微微欠了欠身,以示歉意和尊敬。
这一下,别说刘老,连我都愣住了。
这个女人,行事作风,当真是出人意料。
“刘老这次,可是给我送来了一位真正的贵人。”陈婉茹直起身,脸上露出了自我们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真诚的笑容。
“秦先生,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说着,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爱马仕包里,拿出了一只精致的卡夹。
从里面抽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递到了我的面前。
“这里面是五十万。”
“算是这次委托的定金,也是我为刚才的无礼,向你赔罪。”
“密码是六个八。”
五十万!
定金!
我的呼吸,再一次停滞了。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薄薄的卡片,感觉它比黄金还要沉重。
“剩下的钱,等明天拍卖会结束,我会一并结清。”
陈婉茹将卡片,轻轻放在了茶台上,推到了我的手边。
“另外,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也为了提前感谢秦先生的帮助。”
“今晚,我想请秦先生共进晚餐,不知秦先生,是否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