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孟良平回京。
在外将领无诏不得入京,所以这次,他并非大张旗鼓而归。
他一身常服,像是在外行商之人,回京过年。
当他出现在梧桐苑时。
孟怀一狠狠的瞪了吴氏一眼。
“你瞪她做什么?”孟良平叱责,“府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住不让我知道,你是当我死了不成?”
孟怀一忙跪下:“儿子不敢,只是您这无诏归京,儿子担心会惹怒陛下。”
孟良平看着瘫在床上,泪眼婆娑却又口不能言的老妻。
嘴唇发抖:“陛下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为父自有安排。”
姜老太太口中嗬嗬作响。
似有无数话要说给他听。
可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孟良平颤抖着手,他想去安抚姜氏,但却不敢碰触
他双眸通红,转身喝道:“那个逆女呢?让她滚过来!”
逆女孟瑶,来了。
青鸾和紫鸢陪着她一起。
梧桐苑中,除了三房之外,人都到齐了。
孟良平坐在太师椅中。
常年镇守边关,他皮肤黝黑,不怒自威。
看着孟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跪下!”
孟瑶今日穿着素净的藕紫色常服,披着大红色斗篷,长发披肩,灵巧动人。
只是她的眼神有些发冷:“瑶儿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竟让祖父一回家便动了怒。”
“不知道?”孟良平双眼通红,“你与祖母同去庵中祈福,却没有照顾好她,害她伤重至此,你跟我说不知道?!”
“原来是此事。”孟瑶淡淡的说,“可那日并非瑶儿一人前往。”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吴氏,还有二房贺氏,接着说:“当日大夫人和二婶皆一同随行,岂不是连她们也要跪呢?况且,遭遇火灾时,她们安睡如常,导致祖母呼救无人响应她们身为儿媳,是否应该罪加一等呢?”
“放肆!祖父教训你,你却攀扯他人,你是在怨恨祖父处事不公吗?”
“是。”孟瑶回答。
“你”孟良平气结,“你就是这么与祖父说话的吗?放肆!”
“祖父有问,瑶儿有答,有何不妥?”孟瑶语调波澜不惊,“祖母有难,祖父却只罚我一人,这岂不是不公?”
“你敢顶嘴?!我是你祖父,我让你跪,你岂敢不从!”孟怀一大怒,“现在,我不仅要你跪,还要让你在梧桐苑中跪上一夜,让你看一看忤逆长辈的后果!”
孟瑶静静的看他。
眼神波澜不惊。
这五年,她见得最多的人就是孟良平。
前世,他是她在边关唯一的依靠。
她对他言听计从,从不忤逆他的任何要求。
可换来的是什么?
她淡淡一笑,毫无温度:“对不起,祖父。请恕我无法遵从。”
孟良平撑着太师椅,慢慢起身:“你——再说一遍?”
“我乃大周郡主,享正二品品秩,祖父只是区区四品,宗室有序,我岂能跪您?”
说完,她又瞥了眼躺在床上嗬嗬发抖的姜氏:“祖母无品无级,瑶儿若是真在这跪上一夜,就不怕惹来陛下雷霆之怒,斥责孟家不尊宗室?”
“好!好!好!”孟怀一怒极,猛地一拳砸在几案上,震得茶盏碎裂,瓷片四溅,“孽障!我竟不知,如今在家中,竟也要按品级划分尊卑了。”
孟瑶笑了:“宗室礼法一向如此,不知者不怪。毕竟”她顿了下,“府中过去从无高位之人,所以祖父不知罢了。”
孟瑶眉眼弯弯:气死你!
孟良平脸色铁青。
她没想到,孟瑶竟敢当众讥讽他!
这还是在边关时,那个乖顺之人吗?
他抬起手,一个巴掌狠狠甩来。
在边关时,她若是不听话,巴掌棍棒他几乎样样不落。
今日,就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可是就在巴掌即将打在孟瑶脸上时——
她闪身后退。
反倒是是孟良平重重踉跄一下——他打空了。
青鸾在旁边眯了眯眼:如今这孟家,还没人能跟小姐动手的呢。
“你!”孟良平手指着孟瑶,手臂发抖,“你敢躲!”
“祖父还想殴打郡主?”
“我今日便是打死你又如何?明日我自会去陛下面前请罪。”孟良平喝斥完,目光扫向左右,抄起一旁的木棍就向孟瑶袭来,“我打自己的亲孙女,陛下还能杀了我不成?!”
长棍袭来,孟瑶飞身一踹,长棍瞬间断裂为二。
下一刻,她手臂一伸,夺过断裂的木棍,将尖锐一端抵在孟良平咽喉。
“祖父,你不是我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