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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那一天,厉南风特地换上了十年前的西装。
他没有找位置坐下。
而是站在人群中,透过缝隙,远远地望着她。
“先生,您是女方的朋友,还是男方的朋友?”一位a国妇女问他。
“不,都不是。”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我只是恰好路过这里。听说有婚礼,想进来看看这对幸福的新人,沾沾喜气。”
妇人理解地点点头,报以善意的微笑,便转回了头。
厉南风的目光重新投向前方。
这一次,他不再是苏念人生的主角。
而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她走向新的,没有他的爱情。
教堂钟声敲响。
苏念穿着一身圣洁无瑕的婚纱,蕾丝头纱轻柔地覆在她盘起的发髻上。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缓缓走向他的新郎。
她和十年前那场婚礼上一样美。
美得惊心动魄,也美得遥不可及。
神父问贺云声:
“你是否愿意这位女士成为你的妻子?
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
贺云声不曾犹豫:
“我愿意。
”
神父侧身,又问苏念:
“你是否愿意这个男人成为你的丈夫?”
整个教堂安静得落针可闻。
苏念深吸一气,目光直视着贺云声充满爱意的眼睛,清晰而平稳地吐出那三个字——
“我愿意。”
即将接吻的那一刻,厉南风合上了双眼。
只是转身的瞬间,他一直强撑的那口气骤然松懈。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却凭借着最后一丝本能,扶住了冰冷的廊柱。
教堂内,欢笑与祝福响彻云霄。
教堂外,黑色的轿车载着一具空壳,无声地汇入车流,驶向未知的远方。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苏念向她开的玩笑。
“如果我双腿可以走路了,你猜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他记得她依偎在自己肩头,笑得灿烂。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再穿一次婚纱。在我们结婚的地方,再办一次婚礼。就当是全新的苏念,迎来全新的人生!”
车内,厉南风轻轻抬手,抚上胸前西装内袋的位置。
那里空无一物。
他的心也是。
“念念”他最后一次唤她的名字。
“我,祝你幸福。”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
他亲手将自己放逐出了她的世界。
从此,她的悲喜,她的余生,都与他无关。
“厉总,我们去哪?”司机小心翼翼地问他。
厉南风沉默了很久。
“回海城吧。”
“那我们以后还来a国吗?”司机又问他。
他最后一次望向窗外萧瑟的景。
“不来了。永远都不来了。”
苏念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新的爱人。
而他,又会有什么样的人生呢?
车内沉默了很久,助理只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他警觉地转头,才发现厉南风的脸早已失去血色。
“不好!快停车!厉总割腕了!”
然而这一次,奇迹并没有降临在厉南风身上。
苏念二十九岁生日那天。
一个来自海城的陌生号码打来。
“太太不好意思,我现在应该称呼您为苏女士。”对方顿了顿,“我是厉总的助理,您还记得我吧。”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积攒勇气:
“很抱歉在您生日这天打扰您。是这样的,厉总他在几个月前已经去世了。”
“他生前留下了一份遗嘱,将他名下的所有资产都留给了您。请问您近期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一面,办理”
“不必了,”她的声音很轻。
“如果可以的话,把这份遗产捐赠给慈善机构吧。以他的名字。”
说完,她没有再等对方的回应,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窗外的阳光温暖地笼罩着她。
厨房里传来贺云声温柔的呼唤:“念念,早餐好了。”
“来了。”她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真正轻松的笑意。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苏念脸上,驱散了她心中一点点的惆怅。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