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傅无渡是在佣人的惊叫中醒来的。
睁开眼,先看到的是顾惜雨。她穿着睡衣,衣衫半解,拉过被子捂着身体,沉默地看着他。
傅无渡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眉目骤然冷厉:“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傅母姗姗来迟,跟着尖叫出声。只是她眼底的情绪并非惊恐,而是掩饰不住的窃喜。
“惜雨?”傅母快步走到床边,目光在顾惜雨微敞的领口与傅无渡紧绷的神色间来回打量,脸上的“震惊”只维持了一瞬,便转为痛心疾首。
她直接对傅无渡喝道:“无渡!你怎么能如此荒唐!”
顾惜雨立刻红了眼眶,颤抖着想下床,却被傅母一把按住。傅母转头瞪向傅无渡,声调猛地拔高:“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惜雨道歉!”
“妈,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傅无渡的声音冷得像冰,极力克制着心底的暴躁。
傅母却毫不犹豫地打断:“孤男寡女同床共枕,你让惜雨以后怎么做人?顾家要是追究起来,你又让傅家怎么交代?”
傅无渡默默地盯着傅母,终于在她眼底捕捉到一丝心虚。
傅母却故作镇定道:“无渡啊,你必须对惜雨负责!明天我就去找叶繁枝谈,你们俩尽快把手续办了,然后风风光光把惜雨娶进门!”
傅无渡终于冷笑,缓缓起身披上外套,声音冷得彻骨:“我和顾惜雨什么都没发生,你比谁都清楚,今天的事,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我和她,也绝无可能。”
话落,他转身离开。
身后,傅母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傅无渡!”
傅无渡开车一路疾驰,直奔那座别墅——他和叶繁枝的家。
别墅里的陈设还和他离开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唯独少了他想找的那个人。
傅无渡脱下外套甩在沙发上,惊起纷纷灰尘,像是在提醒他,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他掏出手机,看到昨晚发给叶繁枝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复。
傅无渡拨通了她的电话。
无人接听。
再拨,依旧如此。
胸口的烦躁压抑得快要爆炸,他死死盯着那串熟悉的号码,指节绷得发白,心底涌出一股愤怒和不安。
她去了哪?
她又能去哪!
机场的大厅里人声鼎沸,原本晴朗的天空却在叶繁枝踏进出发口的那一刻骤然阴沉下来。
登上飞机时,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
起飞的指令一再推迟,机舱里众人渐渐变得躁动不安。有人烦躁地跺脚,小孩烦闷地嚎啕大哭
叶繁枝只是安静地坐着,撑着下巴望向窗外。
身旁的男人应当是来玩的游客,此刻正满脸的不耐烦,压低嗓音骂了句:“什么鬼天气,我永远也不会来了。”
永远。
这两个字轻而易举地刺进了叶繁枝的心口,勾起无数记忆。
“傅无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吧?”
那时的她笑得无比认真,眼里满是信任和期待。
傅无渡很轻地“嗯”了一声,随后似乎被她缠得无奈,低低补了一句:“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叶繁枝记得,那天自己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也许是因为自己那段时间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着哪些煽情的话本,被他无意中记住了几句感人泪下的台词。不然谁能想到,那个冷淡寡言、脸像冰块一样的傅无渡,有天竟会说出这么动人的话来?
“叶繁枝,十八岁生日快乐。”那是他紧接着说的下一句,声音低沉却极其郑重。
可那些誓言,如今听来,却成了一把锋利的刀。
不知过了多久,飞机在一阵巨大的轰鸣中缓缓滑行,终于离开地面。
她招手示意空姐送来张毛毯,很快陷入了睡眠。多么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漫长的梦。睁眼时,十八岁的傅无渡还站在她面前,神色别扭却认真地说:“生日快乐。”
可失重感太真实了,飞机冲破云层的颠簸也在提醒着她:一切都已过去。
飞机在国的机场落地时,夜色已经降临。
高楼林立、人潮拥挤,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京市,只是身边没有了任何熟悉的面孔。
在中介推荐下,她意外地看中了一栋小巧独立的房子,带着前后花园,远离市区的喧嚣,价格也正合适。
买下后她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装修了一番。
夜晚,她坐在庭院的秋千上,努力不去回想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可偶尔抬头看到夜空,还是会想起那个男人,想起他曾在她耳边轻声许下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