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
江彦安恍惚地看着天幕，忽然癫笑一声。
他堪称轻柔地扶起被吓到失禁的沈倩儿，轻声道：
“倩儿，我会娶你的。”
“你一定会嫁入侯府的——一定会。”
沈倩儿被折磨恐吓了一整晚，精神早已接近崩溃。
此时的她，只能任由下人摆弄，粗暴地给自己套上婚服。
惶恐到颤抖的她，并没有发现那婚服的形制。
直到在众宾客的议论声里，她才恍然意识到了不对。
盖头被猛地解开，阳光几乎刺瞎了沈倩儿的眼睛——而她也在看清一切的瞬间，哀嚎着跌坐在地上。
满府的红绸被换成了黑白的布。
而本该是她与江彦安拜天地之处，摆上了一大一小两个赶制出来的牌位。
“爱妻
许念初之位。”
“爱子之位。”
而她看着身上那套礼服，后知后觉才发现——那不过是贱妾才会穿着的服制。
贱妾那甚至不如曾经名分尴尬的“许娘子”！
绝望恐惧和羞愤，让沈倩儿彻底昏迷了过去，而江彦安却仿佛没看见一般，高声道：
“今日，是我江彦安娶新妇许念初之日！”
“念初是我唯一的妻子——而这沈氏的贱妾，不过是日后伺候主母的奴婢。”
“望诸位认清了，许念初才是我唯一挚爱，侯府主母！”
宾客席上鸦雀无声，权贵名流们努力撑起得体的笑应对，可却都在宴席过半时寻各种理由离开。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沈小侯爷，怕是已经疯了。
本来只要他正式娶妻便能顺理成章继承侯府的爵位，可如今
只怕这朝中的局势，得变上一变了。
“听说景宣侯府那事没？”
“这谁不知道？——满京城都传遍了！那姓许的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娶了一个牌位当正妻！”
“我家亲戚便在侯府做事，她老人家前段时间还说呢，那个排位上的女人是被许侯爷活活打死的！死的时候肚子里都还有个孩子呢！”
京城里的消息一向传递得很快。
我戴着面纱在街上穿行，熟练地买好自己需要的药材，对一切议论都充耳不闻。
已经死过一回了，那些前尘往事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
彼时我在乱葬岗险些没命，是一条狗将一息尚存的我拖了出来。
几乎没人知道，乱葬岗边隐蔽的小屋里，有个长居在此的女人。
她医术诡谲，之所以居住在这，是为了用那些尸体作为材料研究医术。
而我大约是命不该绝，被治疗了三日，竟也捡回来一条命。
我无处可去——孤女无亲无故，若回原本的家怕是会被许彦安找到，因此便厚着脸皮，拜了那女人做师父。
每日打打杂，逗逗狗，倒比昔日在侯府的日子自在了许多。
若不是偶尔跑腿买些药材，我甚至都不愿再回到京城界内。
对我来说，这繁华的京城可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可大约是上天作弄，我正准备离开，却被大街上一道尖锐的女声吸引了注意。
那是沈倩儿？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看着那面目全非，甚至四肢都被打折的女人，感到痛快的同时，却也后背发凉。
江彦安的手段，真是狠毒又阴险。
他此时正对着那尖叫哭泣的女人大吼，全然不顾自己昔日自持的体面。
若不是满身华服，只怕众人会以为他是个泼皮无赖。
“贱人！不过就让你在念初院子里跪六个时辰，你竟然乘机偷懒？！”
“你还偷偷勾搭马夫想逃——水性杨花，不知检点！”
“我早该把你活活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