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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晶晶父女俩的名字在热搜上飘了整整一周。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聂晶晶许愿的“一夜爆红”,但她现在每天疲于处理父亲的后事和应对纪委的问询,大概没精力继续逐梦演艺圈了。
特招班作为聂树民的“政绩”之一,相关人员也被查了个底朝天。原来袁氏当年投资的教育经费,全是从各个家长手里募资而来,再转而进了方校长和聂树民的口袋里。
a大的声誉一落千丈,学校为了及时止损,勒令方校长引咎辞职,并解散特招班。我和张悠这两个正常考进来的,被调入普通班。
其他同学一下子炸了,接二连三地去聂晶晶家门口和袁璃的病房里闹事:“袁璃,你爸当时说得天花乱坠让我家投了二百万,现在学位证拿不到了,你得给个说法”“聂树民也有责任,退钱!”“不光退钱,老子接下来还得出国混文凭,这钱也得赔!”
聂晶晶因短时间内的登高跌落、家破人亡而精神恍惚,纪委时不时的调查问话更让她的紧张情绪逼近临界点,被同学们一闹,彻底丧失心智,每天一刻不停地在镜子前跳舞唱歌,满嘴都是自己明天就要出道,最终被强制送进精神病院。
袁璃本就被袁氏的债主们的一天三催逼得夜不能寐,加上张悠时不时穿金戴银地到她面前晃一圈,骨折不仅没有恢复,反而不断恶化,在一次复健过程中又被来问责的同学家长拉扯摔倒,余生彻底站不起来了。
至于张悠,自那个夜晚之后,她再没出现在我眼前,
不过从朋友圈看,她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开上了袁璃以前看中的豪车、搬进了聂晶晶家过去住的别墅区,每天变着法儿地晒鞋包首饰下午茶。
所以接到她的电话时,我有一瞬的诧异。
“聂家出事,跟你有关吗”,她的声音中气十足,早已不复当初的怯弱。
“我说没有,你信吗”,我无奈道。
张悠犹疑半晌,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后来找过一次聂晶晶,但她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甚至想不起你这个人,贱人倒是真疯了。我不像她们那么蠢,明天你会收到一张黑卡,随便刷。只要我过得好,少不了你的。”
我看着挂断的电话,哭笑不得。
聂家出事的确和我没关系,多行不义必自毙,是聂晶晶的贪念催化了后果到来而已。
张悠的美梦,也快该醒了。
张悠她爸接管袁家的产业之后,逐渐像变了个人。
也学会了用阴阳合同套取采购款项、以次充好把差价收进自己的腰包、克扣工人的工资、靠见不得人的手段争夺项目
而且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一样地换,张悠这个拖油瓶就成了想上位的女人的眼中钉。
先是正常行驶的车辆被不知哪里窜出来的无牌车追尾,当时在车里涂睫毛的张悠一个躲闪不急,睫毛刷戳进了眼球,经过几番救治,仍是没保住。
之后又遭遇莫名其妙的绑架,彻底被吓破了胆,每天把自己锁在卧室里不敢出门,一点声音都会引发她歇斯底里的尖叫。
这种明枪暗箭,终于在她爸给实验小学盖的楼发生火灾后停止,因为他爸身边的莺莺燕燕全都一哄而散。
说来不可思议,明明是各项消防设施都通过验收的合格建筑,在真的起火时才发现没一个消防栓打得开,有些塑胶管甚至一拉就开裂。
万幸火情是在放学后发生的,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她爸仍是被推到了公众视野中。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无数个没有资质就开建的、缺少核心设施就验收的项目都是她爸签字竣工。
经历过袁氏事件后神经敏感的资方,毫不犹豫地和张家撇清关系,把她爸丢出去做替罪羊。
豪车、别墅、大牌鞋包就像梦境中的礼品一样,一夕之间消失无踪,只剩比起从前又多了好几个零的债。不同的是,这次张悠她爸已经锒铛入狱,债主会直接来找她了。
我在普通班交到了朋友,下课之后,她们约我一起去打羽毛球。
“我先回宿舍放个东西”,我笑着和她们挥手,走进一条没有监控的小路。
夏日的下午,正是人少的时候。
一晃眼,面前多了一个身影,胸前也出现一把尖刀。
“还给我,快把千金小姐的日子还给我!我可不像聂晶晶搞什么威胁,我会直接要你的命!”,张悠一只眼上蒙着黑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我的视线越过她的肩,点点头。
张悠愣了一下,不及回头,就被高大的黑衣人电击倒地,拖进视野死角的一辆车。
五分钟后,她揉着太阳穴下车,嘴里骂骂咧咧欠的债一辈子都还不完,和我擦肩而过。
仿佛从来不认识我一样。
我目送她的背影远去,转头大步朝前走。
走进我崭新的大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