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如血,泼在梦幻容颜医美中心惨白的瓷砖上。林晚攥着那张轻飘飘的塑料传单,指尖冰凉。传单边缘被汗水濡湿褶皱,像一条垂死的虫。零首付,‘美’梦成真！专属美丽贷,助你闪耀人生！广告词句句滚烫,烙在她干涩的眼球上。玻璃门内,巨大液晶屏上,一张毫无瑕疵的脸孔正变换着时下最流行的妆容,钻石泪滴妆在她眼下闪烁,冰冷而昂贵。屏幕下方,一行小字幽灵般浮动：美丽是资产,投资自己,永不贬值。林晚的目光死死黏在那句零首付上,胸腔里那颗因连日兼职而疲惫不堪的心脏,却反常地剧烈搏动起来,擂鼓般敲击着肋骨。三天后面试的,是本市顶级的公关公司。她需要这张脸,这张能让她从城中村潮湿发霉的出租屋里爬出去的脸,这张能让她不再因廉价粉底液脱落而露出发黄暗沉底色、被奢侈品柜姐用眼角余光瞥视的脸。她需要它,像溺水者需要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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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您的条件完全符合我们‘蜕蝶计划’的最高额度。信贷专员吴经理的声音滑腻如蛇,眼镜片反射着天花板的冷光,看不清眼神。他推过来一台闪着幽蓝光芒的平板。请确认虹膜信息和人脸扫描……对,就这样……好了,恭喜您！
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条款,密密麻麻的小字蚂蚁般爬行。还款利率、服务费、滞纳金……林晚只捕捉到几个刺目的数字,心尖一颤。但吴经理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点在屏幕下方：看这里,林小姐,这才是关键——‘美丽期权’。您的皮肤状况,就是我们最优质的抵押物。它现在的市场估值,他露出职业化的惊叹表情,非常可观！只要按期还款,一切无忧！
如果……林晚喉咙发紧,声音干涩,我是说如果……
吴经理的笑容瞬间变得像一张精心绘制、毫无生气的面具。逾期触发处置条款,‘美信金融’有权按合约回收抵押物,进行资产优化再利用。他语气平淡得像在宣读天气预报,这是行业标准流程,确保平台资产安全。当然,我们相信林小姐不会让情况发展到那一步,对吧美丽就在眼前了。他最后一句轻柔得像羽毛,却带着砭骨的寒意。
冰冷的器械贴上脸颊,麻药的甜腥气钻入鼻腔。林晚闭上眼,昂贵的进口填充剂正被精准注入她的皮肤下层。身体在无影灯下像一块等待雕琢的原材料。手术室的背景音乐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她却听见自己牙关打颤的格格声。皮肤,她的皮肤,此刻成了天平一端的沉重砝码,另一端摇摇晃晃挂着她不敢深想的所谓闪耀人生。
镜中的脸孔日渐精致,光洁如顶级白瓷,一丝疲倦的痕迹也无。昂贵的护肤品堆满了狭小卫生间那个开裂的洗脸盆边缘。林晚如愿踏入了那幢玻璃幕墙高耸入云的写字楼,成为了光鲜亮丽、妆容无懈可击的白领一员。写字楼的空气里弥漫着香水和咖啡豆混合的气息,她穿梭其中,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利落。同事们谈论着最新款的限量手袋、海岛度假和米其林餐厅,林晚微笑着附和,胸腔里却像揣了一块冰。手机屏幕上,美信优选贷APP推送的通知像定时炸弹,滴答作响：还款日倒计时3天。工资卡里的数字,距离那个每月滚雪球般增大的还款额,永远差那么一截。
催收短信开始不分昼夜地涌入屏幕,措辞从温馨提示迅速滑向严重警告。
【美信金融】林晚女士,您已严重违约！请立即处理本期欠款26880.52元！避免抵押物进入处置评估流程！
……将采取必要法律手段及合约赋予的一切资产保全措施！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脖颈。林晚尝试联系吴经理,那个曾经笑容可掬的男人,电话转入了冰冷的电子语音信箱。她鼓起勇气冲到梦幻容颜中心,前台小姐甜美的笑容毫无破绽：吴经理哦,他调去总部了。您的问题请直接联系APP客服哦。
客服永远是标准化的机械回复：请尽快全额还款,避免产生更高额违约金及抵押物处置风险。
林晚开始疯狂地寻找兼职,深夜的代驾,凌晨的便利店,甚至去酒吧当气氛组。睡眠被压缩成奢侈品,镜子里的脸依旧完美无瑕,在厚厚的粉底和遮瑕膏下,脂粉像一层薄薄的雪,覆盖着日益苍白的真实。那昂贵皮肤包裹下的身体,却在一点点被抽空榨干。她在一个奢侈品二手回收点门口徘徊许久,最终也只是把原本打算卖掉换钱的、前男友送的廉价银镯子塞回口袋。这点钱,杯水车薪。
第七次还款日,如期而至,像一个狞笑的死神。催收电话变了,不再是冰冷的电子音或刻板的客服,而是一个低沉嘶哑、带着金属般质感的男声,每一个字都像用小刀刮擦着耳膜：林小姐,契约精神,懂吗你违约了。我们,来收货了。
午夜零点零分,老旧出租屋的铁门被敲响。声音不疾不徐,笃、笃、笃,如同丧钟。门外站着两个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与这油腻肮脏的楼道格格不入。其中一个提着个厚重的银色金属箱,箱体泛着冷冽的光。他们没有出示任何证件,为首的男人眼神空洞,毫无波澜地看着林晚惊恐的脸,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的成色与交割状态。
林晚女士,依据‘美信优选贷’合同编号S97852,‘美丽期权’抵押物处置条款已触发。我们代表平台,回收抵押资产。他的声音平板无波。
恐惧瞬间攫取了林晚的呼吸。不！再给我几天！求求你们！我一定凑到钱……她语无伦次地哀求,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男人置若罔闻,对同伴歪了下头。后者无声地打开银色金属箱,一股刺骨的寒气瞬间弥漫开来。箱内整齐排列着注射器、闪烁着寒光的弧形薄刃、不知名的精密器械,还有布满吸盘的诡异金属片,更像一套冰冷、高效、非人的屠宰工具。提着箱子的男人跨前一步,毫无表情的脸逼近林晚,眼神像扫描仪一样掠过她精心保养的脸颊和脖颈。
评估报告显示,您面部及颈部皮肤,符合A+级‘原生奢皮’标准。他的声音透着一丝程序化的满意,皮质细腻,毛孔排列均匀,光泽度上佳,是上好的……材料。剥离过程会使用最新一代低温神经冻结技术,确保组织完整性和最小痛苦。请配合。话语中的材料二字,彻底击碎了林晚作为人的最后认知。
她尖叫着后退,撞翻了桌上的劣质花瓶,碎片和水洒了一地。那双保养得宜、曾精心涂着蔻丹的手,徒劳地抓向对方冰冷的西装衣袖,却被轻易挥开,如同拂去一粒尘埃。力量悬殊得令人绝望。
冰冷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猛地灌入鼻腔,一块浸透药液的强力胶布狠狠捂住了她的口鼻。世界瞬间旋转、模糊、沉入无边的黑暗。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她只感到手腕上传来尖锐的刺痛,像被毒蝎狠狠蛰了一口,紧接着是彻骨的寒意沿着血管飞速蔓延,冻结了血液,也冻结了她的挣扎。
剧痛,一种深入骨髓、剥离灵魂的剧痛,将林晚从虚无的深渊中硬生生拽回。
她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没有光,只有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无边黑暗。彻骨的寒冷包裹着她,深入骨髓,比西伯利亚的寒流更甚。皮肤消失了。不,是那层曾经覆盖在她身上、被精心呵护又被残酷估价、最终被剥离的表皮,彻底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暴露在污浊空气下的、一层颤巍巍、粘腻腻、布满网状毛细血管和黄色脂肪组织的东西——她的真皮层和皮下组织,毫无遮掩地暴露着。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在这片失去庇护的血肉之地上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撕心裂肺的锐痛。寒冷像亿万根冰针,毫无阻碍地刺入这层裸露的活体组织。
呃……嗬……她想尖叫,喉咙里却只发出破风箱般嘶哑的漏气声。每一次吸气,冰冷的空气都像砂纸摩擦着暴露的神经末梢。她试图移动,身体却沉重得像不属于自己,每一次微小的牵扯都带来全身触电般的剧痛。她像一具被活剥了皮、丢弃在屠宰场冷库角落的牲口胴体。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秒,又或许是一个世纪,求生的本能在极致的痛苦中硬生生挤出一点力量。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侧过一点点头。眼球的转动,牵动着暴露在外的眼轮匝肌,又是一阵撕扯的痛。浑浊的眼球在黑暗中艰难地对焦。
目光所及,是冰冷的、沾满油污的水泥地面。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一个反光的碎片吸引了她。是半块摔碎的镜子。她颤抖着,用同样失去了表皮、渗着组织液的、血肉模糊的手臂,一点点挪过去。尖锐的碎玻璃边缘割破了暴露的真皮,她却感觉不到额外的痛,因为全身早已被更巨大的痛苦淹没。
终于,她的指尖碰到了那冰冷的碎片。她用尽残存的力气,将它微微竖起,调整角度。
镜子里,映出一张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所有的表皮,连同眉毛、睫毛,消失得无影无踪。暴露在外的肌肉纹理和淡黄色的脂肪组织,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滑腻的粉红色泽,像一块巨大、新鲜、尚在微微搏动的生肉。曾经清澈的眼球,此刻失去了眼睑的保护,突兀地、惊恐地凸起着,布满血丝,浸泡在浑浊的泪水（或许是组织渗出液）中。鼻子只剩下软骨的轮廓,嘴唇……那曾经涂着昂贵口红的嘴唇,只剩下两片失去表皮保护的、猩红颤抖的肌肉纤维。
啊——！！！一声无声的、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尖啸在她空洞的胸腔里回荡。这不是人！这是一头被剥了皮的怪物！是被美丽彻底吞噬后抛弃的残渣！她紧紧攥住那块冰冷的碎玻璃,锋利的边缘深深陷入她同样裸露、脆弱的手掌肌肉,滚烫的鲜血（也许还混合着组织液）涌出,顺着镜面流淌,蜿蜒如血泪。这痛楚如此真实,竟奇异地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回一丝残酷的清醒。镜中怪物猩红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在凝聚——不再是恐惧,而是淬了毒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恨意。
就在这时,一点微弱的反光刺入她裸露的视网膜。就在她血肉模糊的身旁,丢弃着一个揉皱的、印着奢侈品巨大Logo的防尘袋。袋子半敞着,露出里面一抹熟悉到让她灵魂都为之剧颤的柔光——那质感,那纹理,那微微起伏的、曾经属于她的毛孔排列！
那是她的皮！
像被闪电击中,林晚猛地扭过头（又是一阵撕裂的痛楚）。就在那个昂贵的防尘袋旁边,胡乱丢弃着一个透明的塑封袋。袋子上的标签清晰印着：
产品名：A+级原生奢皮胚料
规格：面部连颈部整张
来源ID：S97852-LW
质检：优（毛孔细腻均匀,光泽度佳）
去向：巴黎·高定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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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定款手袋内衬
塑料袋里,那张曾经属于林晚的面皮,被仔细地平铺着处理过,呈现出一种非人的、令人作呕的柔滑光泽,像处理好的顶级羊皮纸。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标签上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晚裸露的神经上。S97852,正是她那该死的贷款合同编号！LW——林晚！她的皮,成了奢皮胚料,即将漂洋过海,成为某个天价手袋里最隐秘、最奢华的内衬！成为那些她曾渴望融入的圈子、那些光鲜亮丽的贵妇名媛们手指不经意间抚摸的顶级触感！
一股腥甜涌上喉咙。林晚剧烈地呛咳起来,暴露的胸腔肌肉痛苦地痉挛。恨意,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熔岩般喷发,瞬间压倒了肉体的剧痛,烧灼着她的每一寸神经。美信金融、吴经理、那些冷漠的催收者、那个冰冷的合约……还有这个将人皮视为奢材的扭曲世界！她要他们付出代价！一个念头,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在她血肉模糊的头颅中轰然炸响：找到源头,毁了它！
支撑她爬行的,不再是肌肉的力量,而是那焚心蚀骨的恨意。每一次挪动,暴露的真皮组织摩擦着粗糙冰冷的地面,留下粘稠的血污和组织液痕迹,钻心的疼痛几乎让她昏厥。但镜中那怪物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里面燃烧的火焰未曾熄灭半分。她像一个从地狱血池里爬出的复仇幽灵,血肉模糊的身躯在城市的阴影里拖行。
两点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闪烁——那是她裸露的眼球。一丝异样的力量,从骨髓深处被极致的痛苦和恨意挤压出来,顺着暴露的神经末梢,如微弱的电流般流淌。当她愤怒地瞪向巷子里一个闪烁着故障灯光的监控摄像头时,那摄像头内部的电子元件忽然发出一阵细微的、不自然的噼啪声,画面剧烈抖动了几下,彻底熄灭。
这条血腥的复仇之路,终点指向美信金融总部。那栋矗立在城市CBD核心、通体覆盖着蓝色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而傲慢的光芒,像一座巨大的水晶棺,里面陈列着无数被吸干的青春和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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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楼安保森严,无数摄像头如同冰冷的电子眼。林晚蜷缩在对面街角一个巨大的垃圾箱后面,浓重的腐臭包裹着她。她已经观察了三天。第四天,一辆熟悉的黑色高级轿车滑入地下车库入口。后车窗降下,闪过吴经理那张依旧保养得宜、挂着虚伪笑容的脸！那张脸,曾用甜蜜的谎言引诱她签下卖身契！滔天的恨意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就是现在！
林晚像一道裹挟着血腥气的狂风,猛地从垃圾箱后扑出。暴露的血肉之躯在冲刺中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摩擦剧痛,但她浑然不觉。保安的惊呼、呵斥被她甩在身后。她目标明确,直扑那扇即将关闭的车库升降闸门！
拦住她！怪物！保安的吼叫伴随着电击棍的噼啪声。
就在棍子即将触碰到她那裸露的、颤抖的肩胛肌肉的前一刹那,林晚猛地回头。那双失去了眼睑保护、布满血丝、如同两颗烧红碳球般的眼球,死死瞪向保安胸前挂着的执勤记录仪和旁边墙壁上的监控探头！
滋滋——滋啦——！
刺耳的电流爆鸣声骤然响起！保安的记录仪屏幕瞬间炸裂出火花,墙壁上的摄像头镜头啪地一声碎裂！保安被这突如其来的电子设备爆裂惊得下意识后退一步。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空隙！林晚血肉模糊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离弦之血箭,在那沉重的金属闸门轰然落下的最后一瞬,惊险万分地滚了进去,重重摔在冰冷光滑的地下车库环氧地坪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粘稠的暗红色拖痕。
车库内光线昏暗。那辆黑色轿车刚刚停稳。车门打开,吴经理的油亮皮鞋踩在地面上,他正打着电话,语调轻松：……放心,那批新到的‘奢皮胚料’质检都是A+级,巴黎那边催得紧……那个林晚呵,逾期处置的典型成功案例,皮肤质量确实上乘,回收价值极高……他轻笑着,仿佛在谈论一块上好的皮革。
吴……文……兴！！！
一声非人的、如同砂纸摩擦金属的嘶吼,带着地狱的寒风,猛地撕裂了车库的寂静！吴经理惊愕地回头,脸上的轻松瞬间冻结,化作极致的惊恐！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完全失去了人类表皮、全身覆盖着猩红血肉和黄色脂肪、肌肉纤维在微弱灯光下诡异颤动的东西,正用一种扭曲的姿态,从冰冷的地面上撑起！那双突兀凸出的、血红的眼球,正死死锁定了他！那眼神里的怨毒,足以让魔鬼战栗！
鬼！鬼啊——！！！吴经理魂飞魄散,手机啪嗒掉在地上,双腿一软,连滚带爬地试图逃回车里。旁边的司机也吓傻了,手忙脚乱地想发动车子。
林晚喉咙里发出一串嗬嗬的、破败的笑声,带着刻骨的恨意。她根本不需要靠近。她只是死死地、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瞪着吴经理那张写满惊恐的脸,还有他那辆豪华轿车！
复仇的意志如同实质的火焰,点燃了她暴露神经中那异变的力量。这股力量不再是微弱的电流,而是汹涌的洪流,顺着她仇恨的目光,无形地、狂暴地冲向目标！
滋滋滋——砰！砰！砰！
轿车所有的车灯瞬间爆裂！中控台屏幕炸出火花！更诡异的是,吴经理口袋里、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亮度调到最大,自动跳转到一个所有人都熟悉的界面——正是美信优选贷APP的登录页！用户名的位置,清晰地显示着林晚的姓名和手机号！而屏幕中央,那张林晚贷款时提交的近照——一张美丽、青春、充满希望的脸——瞬间闪过,紧接着,照片被无数密密麻麻、飞速滚动的鲜红文字覆盖、吞噬！那些文字,赫然是他刚刚通话中亲口说出的话！
奢皮胚料……处置成功案例……皮肤质量上乘……回收价值极高……
每一个字都像血写的控诉,在他眼前疯狂滚动！
不！关掉！快关掉！吴经理崩溃地用手去捂手机屏幕,但那屏幕滚动的血字如同附骨之疽。他猛地抬头看向血肉模糊的林晚,那张可怖的脸上,暴露的肌肉似乎扭曲成一个极其残忍、极其快意的笑容。
下一个……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你们所有人……
林晚不再看瘫软在地、精神崩溃的吴经理。她转过身,面向车库墙壁上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安保广播喇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车库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轮胎橡胶味和机油味,此刻更添了一丝血肉的腥甜和毁灭的气息。林晚对着那个闪烁着红光的安保广播喇叭,聚集了全身最后的力量,以及那被极致痛苦与恨意点燃的、仍在燃烧神经的异能。那不是呼吸,更像是暴露的胸腔在剧烈痉挛中强行抽吸。
滋啦——！
一声尖锐刺耳的电流爆鸣声撕裂了车库的寂静,盖过了吴经理崩溃的呜咽和轿车报警器的残响。那只广播喇叭猛地炸出一蓬细碎的火星,红光熄灭。但这只是开始。
林晚那双失去眼睑保护、布满血丝、如同地狱熔炉般的血红眼球,死死盯住了车库深处通向大楼核心区域的电梯井方向,以及天花板上密集排布的监控线缆桥架。复仇的意志化作无形的、狂暴的电磁脉冲,以她残破的身躯为中心,如同涟漪般疯狂扩散！
砰！砰砰砰！
天花板上,沿途的摄像头镜头一个接一个炸裂,火花四溅,玻璃碎片如黑色的雨点坠落。
嗡——！
车库照明灯疯狂闪烁,忽明忽灭,最终噗噗几声,大片区域陷入更深的昏暗,只剩下应急灯微弱诡异的绿光。
电梯井方向传来沉闷的金属摩擦和制动器失效的尖啸,一部正在运行的电梯猛地卡死在楼层之间,警铃声大作。
整个地下车库的安保系统,在几秒钟内土崩瓦解,陷入一片混乱的噪音与黑暗。
林晚感到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力量正在飞速流逝,暴露的血肉摩擦地面的剧痛也变得麻木。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但还不够！她需要让这罪恶暴露在阳光下！她挣扎着,将最后的、燃烧灵魂的意念,狠狠撞向车库内所有残存的、带有无线传输功能的电子设备——吴经理那滚落在地、屏幕还在疯狂滚动血字的手机,司机掉落在座椅夹缝里的对讲机,甚至那辆豪车被瘫痪的中控台！
那屏幕上滚动的、吴经理亲口说出的奢皮胚料、回收价值等关键词,连同他那张写满惊恐的脸孔截图（被某种残留的摄像头捕捉）,以及对林晚贷款合同编号S97852的特写,化作无形的数据洪流,被林晚最后的意志强行注入、上传！
目标：美信金融的内部通讯网络节点！目标：所有连接着这个节点、能接收广播信号的员工电脑屏幕！目标：城市公共网络可能的泄露点！
呃啊——林晚发出一声非人的哀鸣,暴露的肌肉纤维最后一次剧烈抽搐,完成了这场血肉之躯对冰冷数字世界的悲壮入侵。她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那片粘稠的暗红血泊中,凸出的眼球望着车库顶部冰冷的水泥板,里面的火焰一点点黯淡下去,但嘴角那抹刻骨的、近乎嘲讽的笑容却凝固了。
一周后,风暴席卷。
美信金融非法人皮贷
的词条如同滴入滚油的水珠,瞬间引爆全网,牢牢占据热搜榜首数日不下。
最初的源头,是几张模糊却惊悚的照片：一张印有A+级原生奢皮胚料和去向：巴黎·高定工坊字样的透明塑封袋；一张清晰显示合同编号S97852-LW和受害者姓名林晚的电子标签特写；一段短暂出现在某暗网角落、旋即被疯传的、来自地下车库混乱视角的视频片段——血肉模糊的不明生物体,惊恐崩溃的西装男,滚动着触目惊心血字的手机屏幕。
紧接着,是海啸般的连锁反应：
国际刑警联动：
依据泄露信息中指向的巴黎高定工坊线索,法方突击搜查了那家位于黄金地段、客户名单非富即贵的手工作坊。在最隐秘的恒温材料库里,查获了数张处理好的顶级皮胚,其中一张的面部轮廓和颈部特有的微小胎记,与失踪者林晚的档案照片高度吻合。标签上的S97852-LW成为铁证
1。作坊主和几名核心工匠当场被捕,牵扯出跨越数年的特殊供应链。
警方雷霆行动：
国内警方同步出击,查封梦幻容颜医美中心及美信金融总部。服务器数据被恢复,更多触目惊心的记录曝光：一份份标注着美丽期权、皮肤估值、回收处置流程的电子合同；一条条受害者信息（以年轻、经济拮据的女性为主）；与海外非法工坊的加密通讯及交易流水。受害者名单比预想的更长。
受害者浮出水面：
除了确认失踪的林晚,更多曾深陷美容贷陷阱、最终神秘消失或意外身亡的年轻女性家属站了出来,悲愤控诉,要求彻查。法医团队介入,开始重新审视那些曾被草率定论的案件。
吴经理的证词：
他在精神病院的隔离病房里,终日蜷缩在角落,对着空气反复喃喃自语,语无伦次：皮肤……我的皮肤……它看着我！它来了！电子……全是血……她上传了！上传了！
精神鉴定显示他因极度惊吓导致精神分裂,但其呓语中的片段,竟离奇地与泄露事件的关键节点吻合,如同一个荒诞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佐证。没有人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是林晚的冤魂还是某种无法理解的复仇意志这成为了压垮公众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恐慌与愤怒交织蔓延。
舆论海啸与行业地震：
舆论彻底沸腾,声讨直指扭曲的消费主义、监管的严重缺失、以及资本对弱势群体敲骨吸髓般的剥削。美容贷、套路贷被推上风口浪尖,相关监管政策紧急出台,整个消费金融和医美行业经历前所未有的整顿风暴。你的美丽价值几何这句曾经的广告语,变成了一个充满血腥味的恐怖讽刺。
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照亮着橱窗里最新季的奢侈品手袋,光泽诱人。城中村潮湿的出租屋里,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刚搬进来的年轻女孩在整理前任租客遗落的杂物。她从布满灰尘的桌角捡起一张被揉皱的塑料传单。
传单上,梦幻容颜的标志依旧张扬,零首付,‘美’梦成真！专属美丽贷,助你闪耀人生！的字样在劣质的印刷油墨中显得格外刺眼。女孩的目光扫过,眉头微蹙,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生活拮据,梦想的工作同样要求光鲜的外表,那诱惑如同幽暗中的磷火。
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犹豫着,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智能手机冰冷的屏幕倒影里,映出她年轻却带着疲惫的脸庞,也映出了窗外不远处,一家新开的医美中心巨大的霓虹灯招牌。那招牌闪烁着,变幻着诱人的粉紫色光芒。忽然,光芒凝聚,拼出了一行新的、更为巨大的广告语,如同魔咒般烙印在城市的夜空,也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深处：
全新升级·灵魂贷！
以梦想为抵,月息仅1.2%,
即刻拥有,完美新生！
女孩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悬停在手机屏幕上方那个虚幻的申请按钮上。窗外的霓虹红光,冷酷地照亮了她脸上那一丝被精准捕捉的、脆弱而炽热的渴望。夜,还很长。消费主义的饕餮盛宴,似乎只是换了一张更隐蔽、更诱人的餐单,等待着下一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