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后，我哪儿都没去，而是给老闺蜜打了个电话。
她在电话里骂了三个小时，最后说：
“你来我这儿住，我这有地方，离医院也近。”
我没跟她客气，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当天就搬去了她家。
那是个带院子的小楼，种着我喜欢的月季，安静得很。
头一个星期，三个女儿跟疯了似的找我。
大女儿沈凤君跑到老闺蜜家楼下堵我，隔着铁门哭：
“妈，我错了，我真的快破产了，您借我点钱周转，不然我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风！”
我隔着窗户看她抓着铁门摇得哐哐响，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没过两天，二女儿沈湘君带着外孙女萌萌来了。
萌萌穿着公主裙，在楼下唱我教她的童谣，唱几句就哭着喊“外婆”。
沈湘君在一旁抹眼泪：
“妈，萌萌想您了，我也知道错了，大师班我们不报了，您跟我们回家吧。”
我让老闺蜜的保姆把她们带来的东西全扔了出去，隔着门说：
“萌萌有她爸妈疼，不用惦记我这个老婆子。”
后来听说，萌萌的钢琴课因为没续钱停了，沈湘君总在她面前骂我心狠，孩子渐渐也不跟她亲了。
小女儿沈玲君最离谱，竟然找了开锁匠来撬门，被保安逮个正着。
她在警局给我打电话，声音尖利：
“李淑梅，你不就是有俩破钱吗？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可是你亲闺女！”
我听完直接挂了电话，让律师发了函，再骚扰就报警。
她们消停了一阵子，大概是觉得软的不行，又开始来硬的。
大女儿店铺倒闭那天，带着女婿堵在医院门口。
她想抢我的病历本去闹，说我虐待子女才病的，被护工拦了下来。
二女儿没了工作，整天在家跟女婿吵架，最后女婿带着萌萌回了老家，她成了孤家寡人。
听说后来去超市理货，因为总算错账被开除了。小女儿烂泥扶不上墙，因为信用卡逾期被起诉，为了躲债跑到外地。
结果没两个月就被人骗去搞传销，蹲了半年看守所。
有天张婶给我打电话，说在菜市场看见沈玲君，穿得灰扑扑的，在捡别人扔的烂菜叶。
“她跟我打听你，说知道错了，想给你磕个头。”张婶叹着气，“淑梅，真不管了？”
我看着窗外开得正盛的月季，说：
“张婶，不是我不管，是管不动了。我这辈子，光管她们了，该为自己活几天了。”
后来听说，沈凤君的房子被银行收了，一家三口挤在出租屋里，天天吵架。
她男人最后跟她离了婚，带着儿子走了。
二女儿沈湘君守着间空屋，见人就说自己命苦，养了个白眼狼女儿，没人愿意理她。
小女儿沈玲君从看守所出来后，想去投奔姐姐，被大女儿拿着扫帚打了出来。
最后，她去了南方的工厂，听说天天加班，手指头都磨出了茧子。
我偶尔会从老邻居那儿听到这些消息，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水。
不是不恨了，是不值得了。
那些年的委屈和痛苦，早就被日子里的月季香、画笔的墨香和老闺蜜的笑声冲淡了。
今年春天，我听了闺蜜的建议进行了肾脏移植手术。
手术很成功，至少不需要再靠透析维持生命。
出院那天，家院子里的月季又开了。
粉的、红的、黄的，挤在一起热热闹闹。
我搬了把藤椅坐在花旁边，翻开新到的画册，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书页上，暖融融的。
这辈子，我总算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