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银行,我径直走到柜台前,把那张亲情卡拍在台面上:
“同志,麻烦把这张卡近八年的流水打一下,所有进出账都要。”
柜员拿起卡刷了一下,抬头看我:
“阿姨,这卡流水跨度有点长,打出来得几十页,可能要等半个多小时,您确定要打吗?”
我还没应声,大女儿沈凤君就挤到前面,脸上堆着笑:
“妈,要不算了吧?多麻烦呀。”
“是我错了,这钱本来就是给您存的,您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那学区房不买了还不行吗?我不多问了。”
沈湘君听后也赶紧跟着劝:
“就是妈,萌萌那大师班不报了,犯不着为这点钱折腾。您身体不好,咱赶紧回医院吧。”
连小女儿也拉我的胳膊:
“对对对,妈,我那包也不要了,真的!咱们回家,别在这儿耗着了。”
我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假惺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知道装大度了。
刚才在老房子楼下吵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算了?
明明这卡里的钱就是我一分没动,她们反倒装一副不和我计较的样子。
要是不当着众人的面还我自己清白,这屎盆子还得往我头上扣!
想到这,我愤愤甩开沈玲君的手,声音掷地有声:
“打!必须打!一分一毫都不能漏!”
柜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三个女儿,没再多说,埋头操作起来。
等待的功夫,三个女儿站在旁边,你瞪我我瞪你,没一会儿又吵起来了。
她们仨就这么互相推诿,互相猜度,谁也不肯承认。
我听着只觉得头疼,下意识摸了摸手背上的针眼——
早上护士刚扎的,还泛着青。
从见面到现在,她们吵得口干舌燥,却没有一个人问我一句“妈,你身体怎么样”“早上的药吃了吗”“针眼疼不疼”。
我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医生说要好好养着,不能气不能累。
可她们呢?眼里只有那张卡里的钱,只有自己的算计。
不多时,柜员拿着一沓打印好的流水走过来,“啪”地放在柜台上:
“阿姨,您的流水打好了,都在这儿。”
厚厚的一沓纸,边缘还带着温热,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三个女儿的声音戛然而止,齐刷刷地看向那堆单子,脸色已经比刚才在老楼下时还要难看。
流水单就摆在柜台上,三个女儿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先伸手。
我冷笑一声,自己拿起最上面的单子,清了清嗓子:
“既然你们都不看,那我就念给大家听听。”
周围本来就有跟着来看热闹的街坊,银行里其他办事的人也凑了过来。
我展开单子,指着第一行大额转出记录念道:
“三年前五月十六号,转出五万,用途写着‘教育资金’。”
话音刚落,大女儿猛地跳起来,指着二女儿的鼻子骂:
“我就知道是你!萌萌报班的钱,果然是从这儿转的!”
二女儿脸涨得通红,刚要反驳,我已经翻到下一页:
“同年六月二十三号,转出十五万,用途‘店铺周转’,收款方是沈凤君。”
大女儿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张着半天合不上。
二女儿立刻笑了:“呵,说我呢?你自己不也转了?还是十五万,比我多一倍!”
我没停,继续往下念:
“去年三月八号,转出三万,用途‘购物’,收款方沈玲君。”
小女儿“啊”了一声,急得摆手:
“那是我借的!我后来还了”
“还了?”我翻到后面的记录,“在哪呢?这之后只有你往里存过两次三千,再没大额进账了。”
她的脸瞬间白了。
我一页页念下去,流水单上的记录像巴掌一样,一下下扇在她们脸上。
“半年前转出八万,沈凤君,说是‘买房补款’。”
“四个月前转出四万,沈湘君,‘萌萌乐器费’。”
“上个月还有一万五,沈玲君,‘旅游’。”
每念一笔,她们仨就互相瞪一眼,接着开始新一轮的争吵。
“你凭什么转那么多?”
“你不也转了?还好意思说我!”
“要不是你先动,我能跟着动吗?”
“少往我身上推!明明是你贪心!”
吵到最后,账本摊在那儿,明明白白——
八年来,她们每人每月存进来的三千块,加起来确实有八十多万,但几乎每个月都有大额转出。
不是这个女儿的“急用”,就是那个女儿的“周转”。
我名下的支出记录,一次都没有过。
也就是说,我一分钱没动过她们所谓的“孝心”。
这八十多万,全被她们自己以各种名义分走了。
周围的街坊们看得目瞪口呆,议论声越来越大。
“我的天,这也太不像话了!”
“说的比唱的好听,还亲情基金呢,合着是给自己设的小金库!”
“老太太一分没花,全被她们拿去霍霍了,还好意思吵着要老太太掏钱?”
“真是白养了,一点孝心都没有,为了钱脸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