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形容傅清莹看到消息那一刻的表情。
只是觉得,她好像一瞬间被抽干了灵魂。
她顾不得她的包,转身就往外跑。
高跟鞋在楼道里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崴到脚。
坐在车里时,她的眼泪“啪嗒”一下砸在了方向盘上。
紧接着,连成了线。
她一只手抹着脸,另一只手胡乱打方向盘,差点撞上路边的护栏。
“不可能的周项白怎么可能死他那么能忍,那么能扛”
我坐在副驾,转头看向她,看着她哭红的眼睛。
这双眼睛,之前看着我被医院开除时,满是鄙夷。
后来看着我给她下跪救妹妹时,满是不耐烦。
那么现在掉眼泪,又有什么用呢?
她迫不及待约了侦探在一家咖啡馆里。
几乎是冲进店里的那一刻就紧紧抓着侦探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人家肉里:
“假的是不是?你告诉我,是假的!”
“死亡证明是伪造的,对不对?他怎么可能死!”
侦探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一叠材料推到她面前:
“傅医生,节哀吧。这是真的。”
最上面那张纸,白纸黑字,盖着红章——
周项白,死亡时间五年前三月十七日,死因失血性休克。
傅清莹的手刚碰到那张纸就缩了回去,像是被烫到一样。
但她很快又抓起来,手指抖得厉害。
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
“这不可能”
她翻着后面的材料,有警局的出警记录,有殡仪馆的火化证明。
还有一张巷口的现场照片,虽然模糊,但能看出地上一大片暗红的血迹。
“医疗纠纷那家人的儿子不是没抢救过来吗,他们家里几口一直憋着口气。”
“他们也不知道周项白是替人顶罪的,所以听说他出来了,半夜就带着人堵在了巷口。”
“他们说,本来不想下死手,就是想教训教训他。但争执起来没控制住,刀就捅下去了。”
“一共十三刀送医院的路上,人就没了。”
我看着傅清莹的脸一点点白下去,手里的材料“哗啦”一声掉在地上。
她捂着脸,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
哭声从指缝里挤出来,又闷又痛。
“是我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让他顶罪,他就不会被医院开除,不会进监狱,更不会”
我飘在她身边,听着她这话,不知该作何感想。
害我的,何止是让我顶罪这一件事。
又何止是她傅清莹一个人。
她蹲下去捡那些材料,手指碰到火化证明时,突然停住了。
“他妹妹”她抬头看侦探,眼睛里还有一丝侥幸,“小雨去世的时候,他知道吗?”
侦探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周先生走的时候,他妹妹还在医院撑着。听说后来没钱治了,没过多久就”
傅清莹的哭声突然变大了,像是要把这五年的亏欠、悔恨全哭出来。
她趴在桌子上,后背一抽一抽的。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可笑。
侦探拍了拍她的背,没再说什么。
咖啡馆里的人都在看她,有人指指点点,她也不在乎。
我飘到窗外,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
五年前那个雨夜,我倒在巷子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
当时我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不是恨谁,就是觉得对不起妹妹,没能让她好好活下去。
现在傅清莹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
人死不能复生,亏欠的,也永远还不清了。